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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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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哪儿来的腰?娘在此处,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家。”王巧珍扫视一圈,“你祖母呢?”
  郭煜答:“老祖宗上了年纪,禁不起颠簸,吩咐我来探望。”
  “……好。”
  王巧珍黯然神伤,失望之余,定睛端详儿子,心酸苦涩,满腔的懊悔、愧疚、自责……她泪水盈眶,竭力抬起瘦得皮包骨的手,抚摸儿子脸颊,哽咽嘱咐:“听着,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听祖母的话,也要遵从叔叔婶婶们的教导,用功读书,才有可能金榜题名,努力给郭家争光,给自己挣个前程。记住了吗?”
  诸如此类的告诫、训责,郭煜听了几百遍,早已厌烦,常常左耳进右耳出,甚至当做耳边风。但这次,他凝视泪涟涟的病弱母亲,手足无措,点头如捣蒜,讷讷答:“记住了!我记住了!”
  “娘,别哭了,我以后会认真读书的,努力考取功名,让长辈们高兴高兴。”
  王巧珍扑哧一笑,泪如雨下,喘了喘,“傻孩子!考功名,不只是为了让长辈高兴,更重要的是,让你成为、成为有出息的人。”
  “行。嗳,您希望我像二叔?还是像三叔?”童言无忌,郭煜挠挠头,稚气十足。
  王巧珍会意,语重心长,叮嘱道:“你二叔骁勇善战,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豪杰;你三叔饱读诗书,是才华出众的文雅才子。你呀,笨手笨脚,压根不是征战沙场的料,认真读书,迟早会有出息的。”
  “啊?”
  “我笨手笨脚?”郭煜颇不服气,却妥协道:“行行行!娘,别哭了,我听话,会认真读书的。”
  脂粉能掩盖灰败脸色,却无法挽留性命。王巧珍虚汗涔涔,喘息不止,悔恨交加,含泪问:“娘脾气不好,嫌你淘气,时常责骂,甚至打过你几次……你恨不恨娘?”
  郭煜果断摇头,“不恨!”他讪讪告知:“咳,其实,有时候我是故意的,故意捣乱,逗你陪我玩儿,反正你也追不上我,嘿嘿嘿。”
  王巧珍怔怔失神,注视儿子傻乐的模样,心如刀绞,竭力克制,“捣蛋鬼,今后,务必乖一些,不许惹长辈生气,少给家里添麻烦。”
  “哦。”郭煜抬袖为母亲擦泪,“唉,不要哭了,看,眼睛都肿了。病得很疼吗?大夫开的药方,不见效吗?”
  王巧珍意欲回答,却一口气喘不上来,梗得仰脖,翻白眼,脖颈青筋凸显。
  “娘?娘?你怎么啦?”郭煜霎时被吓坏了,惊恐万状。
  姜玉姝等人旁观半晌,任由母子俩交谈。此刻,郭弘磊使了个眼神,郭弘轩忙一把抱走侄子,嚷道:“大夫呢?快传大夫!煜儿,让开,别妨碍大夫救人。”
  “奶妈呢?把孩子带出去等候。”
  “哎,是!”奶妈胡乱擦了擦眼泪,连哄带骗,把郭煜带走了。
  府医方胜,提着药箱火速赶到,使出浑身解数,硬是又吊住了病人的气息,连声催促:“参汤呢?快端来,喂她喝。”
  “来了来了!”翠梅端着托盘,与王巧珍的心腹侍女萍儿、小梅一道,慌慌张张,合力喂病人喝下一碗独参汤。
  救治一刻钟,王巧珍睁开眼睛,缓缓扫视众人,未语泪先流,沮丧说:“多谢,多谢你们,还愿意来看我。”
  “我该死,愧对耀哥,愧对煜儿,愧对你们,更加愧对婆婆……老夫人疼了我十几年,我却令她伤心至极,简直罪该万死。”
  征战数载,郭弘磊见惯了死亡,观察眼神,便知表姐已是弥留之际。他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劝道:“歇着,别劳心费神。”
  丫鬟搬了个圆凳,姜玉姝坐在榻前,内心滋味难言,“你先好生休养,其它的,等康复了再处理,不急。”
  “别安慰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王巧珍咬牙,挣扎着动弹,却连掀开薄被的力气都没有。
  姜玉姝下意识按住她,“你、你想做什么?”
  “给你磕头道歉。”
  姜玉姝吃了一惊,“胡说什么?快躺下!”
  “我气量狭小,刻薄,仗着婆婆疼爱,明里暗里针对你,老是冷嘲热讽……我错了,所以遭了报应。”王巧珍泣不成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诚恳哀求:
  “玉姝妹妹,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原谅我?”
  炎夏,姜玉姝却被嫂子的手冰冷得一哆嗦,叹道:“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偶有分歧,仅是为了芝麻蒜皮的家务事而已。放心,我没记仇,拌拌嘴,气消了就撂开了。”
  “好,好。”王巧珍如蒙大赦,“嗬嗬~”喘息,“那,我死后,你能不能帮忙照顾、照顾煜儿?”
  姜玉姝毫不犹豫,“当然!”
  “这是应该的。”郭弘磊接腔,郑重其事,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力督促煜儿成才,助他成家立业。”
  “好,好。”王巧珍如释重负,慢慢闭上眼睛,喃喃说:“三叔和四叔平日在家,要多管教煜儿,他若是淘气,该骂便骂,该打便打,不严不能成才。”
  郭弘哲和郭弘轩赶忙靠近,红着眼睛答应,“我们明白。”
  随后,王巧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鸦默雀静,一室死寂。
  姜玉姝坐在榻旁,等待须臾,扭头,紧张问:“方大夫,你来看看,她是不是、是不是……?”
  “我看看。”方胜弯腰查看。
  岂料,王巧珍猛地双目圆睁,直着脖子,凄声质问:“梦生!梦生!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一语未落,她梗住,喉咙“咯~”几下响,蹬蹬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姜玉姝挨得近,毫无防备,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整个人后仰摔倒,“啊!”
  郭弘磊眼疾手快,及时接住妻子,搂着她站稳,“别怕。”
  “嫂子?”郭弘轩一脚踢开倒地的圆凳,与郭弘轩仓惶凑近,发现王巧珍死不瞑目,瞬间头皮发麻。
  最终,郭弘磊一声长叹,沉声下令:“装裹,停床。然后叫煜儿给他母亲磕头,送终。”
  王巧珍猝然逝世,来不及送出的休书,只能烧了,郭府对外宣称:长媳偶染风寒,久治不愈,卧病半年,不幸病逝。
  因为她确实病了大半年,左邻右舍皆知,故无人怀疑。
  “人已经死了,不能休,否则,亲戚朋友会怎么议论郭家?”王氏备受打击,草草过完寿辰,便病倒了,煎熬说:“罢了罢了!就照弘磊的意思,索性把休书烧了,递到九泉之下,交由老侯爷做主。”
  哈哈哈,天助我也,王贱人死了,死无对证!
  我忍辱负重至今,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廖小蝶神清气爽,趁机讨好,无微不至地侍奉王氏。
  她嗓音天生沙哑,劝道:“您节哀,千万多保重身体。这几天,煜儿伤心极了,茶饭不思,他一贯亲近祖母,还得您安慰才行。”
  王氏忙擦擦泪,忧切问:“煜儿又不肯吃饭吗?快,带他来见我。唉,你们都不中用,不懂得哄孩子!”
  此时此刻·县郊小院
  “说!”
  “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哼,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鞭子硬!”
  鞭抽声噼里啪啦,夹杂闷闷的痛苦求饶声。
  陈细金和钱老六,被日夜审问,涕泪交流。
  郭弘磊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审视半晌,踱出了临时的“牢房”,穿过院子,迈进正房。
  “怎么样?”姜玉姝迎上前,“钱老六招了没有?”
  郭弘磊落座,摇摇头,低声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始至今,他只供出一个‘偏矮、瘦、嗓音沙哑’的男人,当时是冬季,那人遮得十分严实,只现身三次,结清酬金便消失了。钱老六从未见过他的全脸。”
  姜玉姝扼腕说:“你后天就要回营了。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他做了孽,逃得无影无踪——可恨,太可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一批盒饭,就快发了


第189章 意外线索
  “线索实在太少了。”姜玉姝托腮沉思。
  郭弘磊喝了口茶, “幕后主使真是既谨慎又狡猾。”
  “钱老六提供的线索,叫人怎么查啊?”姜玉姝绞尽脑汁,却苦无对策, 蹙眉说:“‘偏矮、瘦、嗓音沙哑’?茫茫人海, 这种男人不知道有多少, 总不能碰见一个查一个?”
  郭弘磊接腔, “而且,自从收复庸州以来, 越来越多的商人、乃至三教九流, 蜂拥至西北经商或谋生,熙熙攘攘,鱼龙混杂。莫说我们人手不足,即使人手充足, 恐怕也无法排查。”
  “那,现在该怎么办?”姜玉姝无计可施。
  郭弘磊铁了心, 坚毅答:“无论如何, 绝不能饶恕敌人!继续审问暗查,看钱老六能否提供更多线索。放心, 我已经向裴兄打了招呼,回营之前,把嫌犯押去官府, 请裴兄接手,尽量抹掉表姐,以其它罪名, 严惩罪行累累的恶徒。顾不上家丑外扬了,免得你们担惊受怕。”
  “假如没被我们逮住,他们作恶多端,坑蒙拐骗了不知多少人,按律判决,死罪无疑!”
  郭弘磊点点头,默默思索对策。
  “奇怪,表姐的体己,全被陈细金和钱老六瓜分了,幕后主使没拿一个铜板。那,他处心积虑地害人,到底图什么?”姜玉姝满腹疑团,犹豫问:“难道,他其实是冲着咱俩来的?”
  郭弘磊回神,“不无可能。”
  姜玉姝蓦地后背发凉,胡思乱想,喃喃说:“我们有官职,官场上,同僚之间,总难免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争执,甚至从对手斗成敌人……兴许,有人暗中不满你我,积怨日深,一气之下迁怒无辜,雇人算计大嫂,以达到——达到什么目的呢?”
  “害得郭家沦为笑柄?令我们焦头烂额、无心处理公务?”
  郭弘磊摇摇头,“这个推测不合理。如果对方意图对付我们,何必大费周章算计表姐?索性直接算计你,你若出事,我岂能冷静?愤怒冲动之下,估计会被敌人耍得团团转。”
  “言之有理。”
  姜玉姝一拍额头,“唉,头疼,我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下一刻,亲信护卫求见。
  郭弘磊搁下茶盏,“何事?”
  护卫躬身禀告:“大人,属下在钱老六的落脚处,又搜出了一些东西。”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姜玉姝满怀期望。隐患不除,她无法安心。
  护卫为难答:“正在查,暂未发现有用的线索。”
  郭弘磊振作起身,“我瞧瞧。”
  “我也去!”姜玉姝好奇跟随。
  片刻后·厢房
  两张大圆桌,桌上摆了众多物品:夜行衣、蒙面布、弯刀、匕首、迷/烟、蒙汗药……各式各样的香囊、荷包、褡裢、首饰……银票、银锭、碎银等等。
  乍一看,简直像杂货铺。
  此前,姜玉姝一则料理王巧珍的后事,二则筹办婆婆的寿宴,日夜操劳,忙忙碌碌,直到今天,才算空闲了。
  郭弘磊告知:“左边是陈细金的,右边是钱老六的。”
  “嗯。”姜玉姝扫视一番,下意识先靠近左边桌子,弯腰,盯着其中绣工精致的香囊与荷包,半晌,一声叹息。
  “怎么?发现什么了?”郭弘磊在右边桌子,埋头翻查新搜集的东西。
  姜玉姝直起腰,指着香囊与荷包,耳语告知:“这香囊、荷包,我认得。去年年底,我亲眼看着大嫂绣的,当时她说‘闷得慌、绣花解闷’,原来,是送给陈细金的礼物。”
  “我知道。”郭弘磊低声说:“前几天,我叫表姐的丫鬟来辨认,她们当场认出了那两样东西。”
  “唉。”姜玉姝怜悯叹息,继续观察。少顷,她踱到右桌,指着夜行衣等物,深恶痛绝地说:“看,看呐,夜行衣、迷/魂药、匕首——哼,这个钱老六,干坏事的器具够齐全的!”
  郭弘磊透露道:“据其供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是‘子承父业’,已经招摇撞骗二十多年,除了害人,别无所长。”
  姜玉姝鄙夷唾骂:“无耻缺德,丧尽天良!”她嫌脏,顺手抄起旁边的扇子,估算银票和银锭,唏嘘说:“至少上千两,也不知是谁倒了大霉,被骗财。”扇子漫无目的,扒拉来,扒拉去,突然,一个荷包映入眼帘。
  “咦?”她弯腰,诧异睁大眼睛,弯腰审视:
  皮质荷包,米白色,巴掌大,半翻未翻。其中,翻开的一半内侧,露出几抹凌乱红/痕,并半截梳齿印。
  郭弘磊扭头一瞥,误会了,不由得生气,“莫非那个也是表姐送给陈细金的?然后陈细金转赠给钱老六?”
  姜玉姝笃定答:“不可能!表姐真诚对待陈细金,这荷包太寒酸,她送不出手的。”
  “容我仔细看一看。”她不敢置信,无暇顾及“脏”,伸手拿起荷包细看,心思飞转,陡然激动,兴奋问:
  “这个荷包,是属于钱老六的?从头至尾,表姐只跟陈细金接触过,对不对?”
  郭弘磊颔首,“对。陈细金是棋子,一切听从钱老六的指挥。”
  姜玉姝把荷包全翻开,定睛辨认里侧。良久,她屏退下人,苦笑了笑,凝重告知:“这个荷包,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认得这一小块布料。”
  “什么?”
  郭弘磊错愕皱眉,脑海空白了一刹那,吃惊问:“布料、布料……怎么回事?”
  姜玉姝深吸口气,详细解释道:“在图宁过年的时候,你让我安排人手把药材送回家,就是那一匣人参和雪莲。恰巧,我当天上街逛布庄,买料子,想给烨儿准备一套新衣服,作为周岁礼物。图宁的皮料嘛,物美价廉,我索性多挑了几块,留下自己的,其余与药材一起,托人运回赫钦。”
  “谁知,当天晚上,嬷嬷问‘哪些给老夫人’,我转身,短短片刻,烨儿就又捣乱了!”
  郭弘磊听懂了,剑眉困惑拧起,盯着荷包上的污痕,“难道、这竟然是烨儿弄脏的?”
  “没错。”
  姜玉姝简略告知:“当时,我还买了胭脂和桂花油,以及一把新梳子,收拾东西时,顺手,暂放在炕桌上,被烨儿看见了,小淘气,悄悄揭开盖子玩胭脂,用梳子蘸着,四处涂抹,直到胭脂瓶滚下炕、溅脏布料,才吭声催我捡。”
  “奶妈哄孩子松手,他不乐意,扯来扯去,梳子甩出去,掉进炕边桌上的米白羊皮堆里。”
  郭弘磊沉默许久,无法接受,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这块料子,是咱们家的?”
  “除非世上有一模一样的巧合。”姜玉姝心乱如麻。
  郭弘磊脸色铁青,攥着荷包的手握拳,指节泛白,隐忍怒火说:“走,回家,马上查。看当初那块料子,到底分给了谁!”
  “有污痕,老夫人她们肯定不要,十有八/九会赏给下人。”姜玉姝猜测道。
  深夜·郭府
  结果,姜玉姝猜错了。
  郭弘磊下颚紧绷,“居然分给她了?”
  “我还以为赏给下人了。”姜玉姝稍一设想,不寒而栗。
  接二连三出事,王氏心惊胆战,压着嗓子,严厉问:“你到底确不确定?事关重大,不容出错的!”
  心腹仆妇点头如捣蒜,举手作发誓状,小声答:“错不了,就是分给龚夫人了!当时,不单老奴,尤婆子和萍儿也亲眼目睹,咱们大夫人做主,吩咐把那块、咳,脏得最厉害的白色羊皮,赏给、送给龚夫人。”
  “至于余下的事儿,老奴不知情。”
  姜玉姝丝毫不意外,暗忖:大嫂看廖小蝶,一向不顺眼,平日或冷嘲热讽,或故意刁难,但并不出格,往往像刻薄我那样,在芝麻蒜皮的家务事上较真……一主一客,女人之间拌拌嘴,不至于下狠手报复?
  王氏呆若木鸡,心里堵得慌,颤声问:“弘磊,你究竟查清楚了没有?这个荷包,真是幕后主使亲手交给骗子的吗?”
  郭弘磊严肃答:“再三审问了,这是装酬金用的。幕后主使百密一疏,估计一时疏忽,错把此物给了钱老六,才给咱们留下线索。”
  “难道、难道小蝶她、她——不会?即使巧珍偶尔捉弄,郭家多次善意收留,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十年了,她可是从靖阳侯府出嫁的!”
  王氏如坠冰窟,“小蝶怎敢那般歹毒、恩将仇报?”
  郭弘磊脸色沉沉,倏然起身,“眼下尚无定论,母亲切莫声张,我会想办法查证,不会冤枉无辜的。”
  姜玉姝强打起精神,“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听,一起商量商量!”
  翌日·午后
  王巧珍逝世,王氏病倒了,郭煜读不进书,原本调皮捣蛋的男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白天沉默寡言,呆坐出神,夜晚躲在祖母怀里哭。
  公务和家务,姜玉姝无法兼顾,廖小蝶便自告奋勇,主动帮忙料理杂务。
  这天,廖小蝶带领两个婆子外出。
  “老夫人说,煜儿忽然想吃糖葫芦。”廖小蝶迈出铺门,苦恼道:“糖葫芦倒不难做,难在于,这时节没有山楂啊!”
  两个婆子各挎着一篮果子,亦感苦恼,“他有胃口,老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没有山楂,也得想办法做出‘糖葫芦’来,哄孩子。”
  廖小蝶为了讨好王氏祖孙,干劲十足,“只能用酸梨和柰试一试。”
  “我们实在没辙,求您拿个主意。”婆子恭恭敬敬。
  廖小蝶愉快抿嘴笑,“怕什么?尽力而为即可,老夫人不会怪罪的。”
  走着走着,斜对面有一间热闹铺子。
  两个婆子依计行事,挽起袖子,嚷道:“看,那个铺子,说不定有别的果子!”
  “干脆多买几样,回去慢慢挑。”
  廖小蝶欣然赞同,“有道理。”
  “铺子里拥挤,您稍等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廖小蝶自然不喜欢拥挤,“去。”
  “哎!”两个婆子转身,快步迈进铺子,混进人群,佯作挑选状。
  炎炎夏日,骄阳如火。
  廖小蝶站在树荫下等候,掏出帕子,刚擦了一下汗,身后突然有人说:
  “龚夫人,久违了。”
  “啊!”廖小蝶吓一大跳,慌忙转身——
  钱老六捂着肋骨,一瘸一拐地靠近,阴恻恻,劈头质问:“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事成之后不会有人追究,结果,老子和小陈被追查了!东躲西藏,几次险些被抓!”
  “说,你是不是把我们供出去了?”
  廖小蝶一见钱老六,犹如见了鬼,双目圆睁,心狂跳,恐惧之下,呵斥道:“你、你是谁?快走开,我不认识你!”
  钱老六讥诮冷笑,“啧,装什么傻?当时,你女扮男装,虽然嗓音粗哑得像男人,但身形和举止,明显是女人,老子拿钱办事,懒得戳穿罢了,你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啊?”
  “疯子,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廖小蝶竭力镇定,“滚开,再胡搅蛮缠,我喊人了!”
  钱老六气定神闲,“喊,喊呐,你喊呗。老子曾经好奇,偷偷跟踪过你,今天才敢冒险堵人。如果你不答应条件,老子立刻把事情捅到郭府去!”
  廖小蝶脸色突变,冷汗涔涔,指尖哆嗦,脱口问:“你想怎么样?”


第190章 反咬一口
  边塞集市, 商贩热情叫卖,行人来来往往。
  树荫下, 钱老六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强硬说:“五百两!三日之内, 再给五百两, 就彻底两清了, 老子一拿到银子, 立刻离开西苍, 去天涯海角躲避风头。”
  烈日当空, 酷暑难耐, 廖小蝶却遍体生寒。她直勾勾盯着对方, 猝不及防之下,惊恐交加,不知所措, 仓促思索对策, 一声不吭。
  “怎么?”
  “不肯给?”
  钱老六瞬间拉下脸,先指指自己肋骨,然后指指右腿,咬牙切齿,愤恨道:“老子混江湖二十多年,很少受伤,却倒霉接了你的活儿,肋骨断了, 腿也瘸了,险些丧命!如果你不肯补偿,就是逼老子和小陈翻脸。”
  “一旦翻脸……哼,到时,休怪我们心狠手辣,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了!”语毕,他气冲冲转身,一瘸一拐,走进旁边小巷。
  “你——”
  廖小蝶生怕受牵连,脱口而出:“慢着!”旋即,她惊惶噤声,警惕环顾四周,原地犹豫片刻,咬咬牙,追了上去。
  少顷·小巷深处
  廖小蝶身量娇小,稍提高裙摆,疾走带跑,“站住!”
  钱老六听命行事,停下脚步,停在僻静处——三步外便是拐角,拐角后,有一扇斑驳破旧的门,门内,站着一群人:姜玉姝、郭弘磊、龚益鹏、王氏……足足十来个。
  “龚夫人,区区五百两而已,识相的,爽快些。”
  钱老六怕极了郭弘磊,全力以赴地演戏。他满腹怨气,懊悔表示:“因为接了你的活儿,老子和小陈不敢待在西北混了,被迫背井离乡,难道你不应该补偿补偿吗?这五百两,其实是盘缠,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莫说马,连骡子也买不起,没法离开。”
  僻静巷内,廖小蝶焦头烂额,沉默半晌,忍无可忍,天生粗哑的嗓音质问:“奇怪,你们怎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当初,我按时结清了酬金,加上王寡妇被骗的体己,至少有三千两——”
  “啧,三千两够什么使的?”
  钱老六抬高下巴,理直气壮,掰着手指头数,“老子和小陈一人一半,他忒不走运,财产几乎全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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