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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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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龚宝珠点头如捣蒜,言听计从,乖乖捧着风筝。
  郭煜吸吸鼻子,旋即埋头往前冲,“冲啊——放风筝喽!妹妹松手!”
  “嗯。”龚宝珠应声松手。
  风筝应声落地,硬被小胖墩拖着走。
  两个奶娘始终尾随,左劝右劝,却根本拦不住。她们心怀顾虑,忐忑望向东厢,干焦急,苦着脸劝阻:“一大清早的,老夫人她们还没起,你俩小声点儿。”
  “别嚷,别嚷了!唉,小祖宗,慢点儿,当心摔跤。”
  “宝珠,宝珠回来,歇会儿。你病才刚好,跑得一头汗,小心又着凉。”
  郭煜玩得正高兴,压根听不进劝,时而绕着假山跑,时而绕着花坛跑,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当他颠颠儿跑过东厢时,猛一阵晨风袭来,刮得风筝歪斜飞起,“啪“地撞上廊柱,紧接着跌下,绳子被萌出新芽的树枝缠住。
  “哎呀!”郭煜被迫停下,踮脚又拉又拽,嚷道:“唉呀,我的风筝,缠住啦!怎么办?”
  姜玉姝站在窗前,笑眯眯问:“缠住了啊?”
  冷不防听见二婶嗓音,郭煜诧异抬头,迅速扬起笑脸,脆生生答:“婶婶早!煜儿刚想给您请安呢。”
  姜玉姝颔首,“你比婶婶还早。”说完,她离开窗走出房门,快步行至树旁,伸手解风筝,轻声说:“大家正在休息的时候,应该安静些,散散步、读读书、写写字,不也挺好玩的吗?”
  “但是我觉得,放风筝更好玩。”
  姜玉姝哑然失笑,“咳,但清晨的时候,尽量小声点儿。其实,院子里风不够大,也不够宽敞,风筝恐怕放不起来。”
  “我正在试。等放上天了,一定请婶婶观赏。”郭煜仰脸,个头未及高挑的二婶腰间,气恼说:“这棵树真讨厌!您小心,仔细被树枝划伤手。”
  这时,奶妈们匆匆赶到,宝珠在她奶妈怀里。
  “夫人歇着,我来弄!”郭煜奶妈连忙靠近,抬手去够风筝,歉意问:“您是被吵醒了吧?唉,煜公子起得早,一开门便开始跑、跳、玩风筝,实在劝不住。”
  姜玉姝摇摇头,“没吵着,我一般是这个时辰醒的。”
  龚家奶妈放下女童,提醒道:“快给长辈请安。”
  “宝珠给二舅母请安。”女童端端正正施礼。
  姜玉姝弯下腰,随手拨了拨她汗湿的稀黄鬓发,温和答:“好孩子,真懂礼貌。跑得满头汗,小心着凉,该换衣裳了。”
  “哎,马上换!”龚家奶妈躬身应答。
  下一瞬,郭家奶妈解下了风筝,郭煜立马跳起夺走,雀跃欢呼:“哈哈哈,解下来了!放风筝,放风筝喽!宝珠妹妹,走,二位嬷嬷也来,咱们一起玩!”
  姜玉姝正欲劝两句,东厢第一间卧房的窗猛被推开,王巧珍披着夹袄,未梳发,黑着脸探身,喝道:
  “煜儿!”
  郭煜止步,吓得一吐舌头,转身赔笑答:“母亲起来啦?孩儿给您请安。”
  “请安?安什么安?”王巧珍连日被生生吵醒,头昏脑涨,没好气地训斥:“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贪玩!大清早的,不认真读书,却满院子乱跑,大呼小叫,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知道长辈们在歇息吗?奶妈怎么不劝阻他?”
  奶妈一脸为难,嗫嚅答:“劝了,一直在劝,可、可孩子不听。”
  “皮又痒痒了是吧?过来,交出风筝!”王巧珍恐吓似的扬起巴掌。
  郭煜一见母亲亮出巴掌,办了个鬼脸,抓着风筝转身便跑,飞奔向正房,边跑边佯哭,大喊:“祖母!祖母快救救孙儿,呜呜呜,老祖宗,救命呐,我娘又要打人啦。”
  “煜儿——”
  “你、你简直讨打!”王巧珍咬牙,儿子愈发顽皮,时常气得她七窍生烟。
  姜玉姝忍俊不禁,叹道:“嫂子消消气,煜儿正是爱玩的年纪,长大些就懂事了。”
  “唉,实在太顽皮了,一天到晚,安静不了两刻钟,闹得人头疼。”王巧珍掩嘴打了个哈欠。
  旁边,龚家奶妈牵着宝珠,局促杵在树下,瞅准了时机,忙催促女童,“快给大夫人请安!”
  龚宝珠年幼,但小孩子并非完全懵懂。寄人篱下,相处月余,她模糊意识到王巧珍不喜欢自己,不禁胆怯,犹豫挪近了,行礼并小声说:“宝珠给大舅母请安。”
  王巧珍靠着窗台,居高临下,隔着檐廊瞥了一眼,淡淡答:“是宝珠啊。”
  “嗯。”龚宝珠规规矩矩站立。
  王巧珍与廖小蝶积怨极深,打从骨子里蔑视“贪慕虚荣的狐狸精“,连带着,也无法待见狐狸精的女儿。晨风凉,她裹紧夹袄,漫不经心地说:“煜儿贪玩,整天吵吵嚷嚷,猫嫌狗厌,刚才已经被我训了一顿。小姑娘家家,还是文静些的好,今后不要学你煜哥哥。”
  女童迷茫点头,龚家奶妈尴尬答:“我一定好好教我们姑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玉姝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说:“晨风凉,给宝珠添件衣裳吧。”
  “是,是。”龚家奶妈如蒙大赦,立即抱起宝珠,低头回房。
  目送外人走远后,王巧珍撇撇嘴,抱怨问:“一个多月了,龚家怎么还不派人来接孩子?莫非不要了?”
  姜玉姝踱上廊檐,“亲生骨肉,怎么舍得‘不要’?听说案子即将判决,估计再过阵子,宝珠爹娘就会来接她的。”
  “啧。”王巧珍拢了拢头发,嘲讽叹息,慢悠悠说:“郭家究竟欠了廖家什么?想当年,小蝶表妹投靠侯府,直住到出嫁。如今,她又把女儿塞来,一丢个把月,难道宝珠也要住到出嫁吗?哎哟天呐,可怕,太可怕了,谁家养得起!”
  姜玉姝提醒道:“宝珠姓‘龚’,无论如何,她祖父祖母尚健在,又有亲叔叔伯伯,绝无可能在郭家住到出嫁的。”
  “但愿如此。”王巧珍掩嘴,呵欠连连,“困死了,我再睡会儿。”
  姜玉姝微笑颔首。
  王巧珍便关窗,自去休息。
  随后,第三间厢房门半开,姜玉姝听见动静,即刻疾步走过去。
  “夫人,“潘嬷嬷探头朝外张望几眼,小声问:“刚才怎么回事?”
  姜玉姝轻描淡写,“没什么,小孩子在放风筝玩而已。烨儿醒了没?”
  “被吵醒一会儿,喝了奶又睡着了。”
  姜玉姝迈进里间,奶妈邱氏正蹲着,轻轻给婴儿掖被子,便问:“奶孩子辛苦,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辛苦,睡足了才起的。”邱氏忙起身,耳语答:“小公子极少哭闹,夜里喂三次奶就够了,瞧,他睡得多香。”
  满月的婴儿,皮肤不再红通通,肤色逐渐变白。
  姜玉姝端详半晌,欣喜说:“变白了,也胖了些,再过俩月,估计会长得白白胖胖。”
  “当然了,肯定会长得白白胖胖!”潘嬷嬷凑近,关切问:“夫人今天要上县衙办事,回来用午饭吗?”
  姜玉姝直起腰,轻手轻脚离开里间,干劲十足,正色答:“不了,我今天上任,有许多事要和两个同僚商量,县令夫人请吃午饭,最快也得傍晚才能回家。烨儿就交给你们了。”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公子。”月钱丰厚,雇主和善,邱氏一贯尽职尽责。
  潘嬷嬷叹了口气,“翠梅、小桃和邹贵几个全在月湖,夫人出门,暂只能带别的下人,估计使不惯。”
  姜玉姝笑了笑,“我只是去县衙,而非出远门,带谁都无妨的。月湖那儿正忙着置地盖田庄,我叫翠梅她们大概办妥了再下县城,以免顾此失彼。”
  “总之,出门在外要一切小心,最好多带几个人。”潘嬷嬷看着年轻貌美的女官,不无担忧。
  姜玉姝轻快答:“自当小心!”
  与此同时。县衙
  魏旭日前吃坏了肚子,刚止住上吐下泻,又添了水土不服之症,日渐消瘦,苦不堪言,憋了满腔火气,却无处发作。
  小厮抖开外衫,为他披上并系好,难掩期待之色,兴奋禀告:“刚才,刘夫人打发丫鬟来说,中午将备小宴,宴请您、梁大使及姜特使。嗳哟,等了十几天,终于有机会目睹梁大使和姜特使的庐山真面目!”
  魏旭脸色难看,“有什么可高兴的?咱们足足被晾了十几天!”
  “也、也不算——咳,小的猜,对方应该不是故意为之。”小厮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说:“梁大使先到任,一来就四处巡查耕地、忙公务,今天才返回县衙。而姜特使,则是恰巧在坐月子,女人嘛,坐月子是不可能免除的。”
  魏旭深吸口气,却压不下怒火,深怀偏见,冷冷说:“女人本应该专心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根本不适合当官。将来,倘若公务繁忙,她却忙着生孩子、坐月子,像什么话?简直笑话!”
  “公子息怒,息怒息怒,今天头一回见面,到时千万别生气,别和女人斤斤计较。”
  魏旭一拂袖,不屑表示:“本公子懒得同女人一般见识。”
  “小的从未见识过女官,待会儿开眼界喽。”
  魏旭面无表情,极度不服气,想当然地说:“姜氏曾是流犯,凭借‘屯粮有道’获封官职,一个日晒雨淋擅干农活的女人,想必黝黑粗壮。你当心被吓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潘嬷嬷:莫名其妙,你才‘黝黑粗壮’呢!


第124章 女官上任
  新官上任, 即将见到两位同僚, 姜玉姝好奇且忐忑。
  早饭后, 郭府管家催促小厮套车, 于院门口等候。
  圣旨如山, 一旦颁下, 容不得做婆婆的反对。
  正厅内, 王氏坐在上首,眯起眼睛端详次媳的穿着打扮, 半晌,点头并叹了口气, 严肃吩咐:“圣旨不可违。既然圣上给你派了官职,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拖延, 不上任不行, 至少要去应卯。到时见机行事,若是力所能及, 就搭把手, 若是无能为力, 就直说, 切莫逞强好胜。想来别的官儿不至于刁难女同僚。”
  姜玉姝站在下方, 脂粉未施,浑身上下仅佩戴三五样首饰,整个人显得素净干练。她边听边点头, 末了浅笑答:“老夫人教导得对,与我心里的打算不谋而合。确实, 懂才能帮忙,如果实在不懂,我只能拒绝,避免耽误公务。”
  “没错,缺乏把握时,不要大包大揽。”王氏十分不放心,生怕次媳给家里惹祸,语重心长,叮嘱道:“总之,你最好少揽差事,公务自有别的官儿办理,料想他们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仗着自己是女人,故意偷懒耍滑?
  姜玉姝内心十二分不赞同,却秉着“婆媳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面上顺从答:“我猜也是。”
  “哎。”王巧珍歪在靠窗的矮榻上,掩下嫉妒之色,笑吟吟问:“奇怪,既然封了官,为什么至今没给你发官服?”
  姜玉姝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浑不在意,平和答:“朝中只有一个女官,估计没有相配的官服式样,兴许正在赶制,也可能并无赶制的意思。其实,我穿自己的衣裳,倒更自在。”
  “呵呵呵,也是。”王巧珍扯开嘴角,笑容未达眼底。
  王氏看了看天色,叹道:“去吧。虽然无人点卯,但也不宜叫同僚久等。家里不要求什么政绩不政绩的,只要求安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明白吗?”
  “明白。”姜玉姝深知婆婆的顾虑,轻声说:“那,我上县衙了,一回来就给您老请安。”
  “唔。”王氏一挥手。
  妯娌之间,王巧珍慢吞吞嘱咐:“出门要小心,早点回家。”
  “哎。”姜玉姝点点头,转身迈出正厅,身后跟着婆婆指派伺候出门的两个仆妇,其中一名仆妇手中提着书袋。
  旭日东升,天光明亮。
  自从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出门办事,虽然只是上县衙,虽然傍晚便回家,但初为人母,她难以言喻地牵肠挂肚,依依不舍,忍不住回房抱了抱孩子,才匆匆朝院门走去。
  走没几步,西厢一间敞开的门内忽传出轻喊:“婶婶?”
  姜玉姝止步扭头,“嗯?”
  郭煜探头,发现正房门口无人,才敢溜出书房,仰脸央求:“我的风筝被树枝划破了,没法玩了,婶婶,能不能、能不能……买个新的?”
  “煜儿?”书房里传出呼唤,郭弘轩露面,威严说:“才写了半页字,你又偷懒!”
  郭弘哲手握书卷,也踱出来,关切道:“二嫂上任,今后若有我和四弟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对,尽管吩咐!”若非母亲阻止,郭弘轩非常乐意丢下圣贤书,护送二嫂上县衙,顺便透透气。
  姜玉姝笑了笑,爽利答:“如果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难道我会客气吗?肯定不会见外的,到时只怕你们嫌麻烦。”
  “怎么可能?唉哟,整天闷在书房里,我巴不得出门透透气。”郭弘轩抬袖掩嘴,打了个哈欠。
  郭弘哲郑重表示:“二嫂放心,我和四弟绝不会嫌麻烦的。”
  姜玉姝忙道:“我开玩笑呢,当然知道你俩不会嫌烦!”语毕,她弯腰嘱咐侄子,“乖乖听你三叔、四叔的话,认真习字,用功读书才有新风筝。”
  “我一定用功!”郭煜使劲点头,“蝴蝶风筝,可以么?”
  姜玉姝直起腰,“可以是可以,不过嘛……”
  “用功用功!”小胖墩机灵,乖巧答:“煜儿会用心习字的。”
  姜玉姝欣然颔首,“很好,那就快回书房。阿哲、轩弟,不打扰你们温书了。”
  “二嫂一切小心。”
  姜玉姝挥手道别,快步出门,登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郭府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外,车夫勒缰,“吁!”
  “二夫人,到了。”仆妇先下车,恭谨搀扶,“您慢些。”
  姜玉姝步履轻快,拾级而上,熟门熟路,认识衙门里大多数人,即使不认识,对方也认得她。因事先派小厮打过招呼,无需通报,她径直迈进大门,经过大堂,进二门,朝二堂的粮厅走去。
  今日并未升堂审案,跨进二门便安静了,六房典吏各自忙碌,频频遇见捧着公文奔走的文书与主簿。
  行至粮厅附近时,她们迎面碰见裴文沣一行。
  “姝、表妹?”裴文沣脚步一顿,其同伴纷纷打招呼,有的唤“郭夫人“,有的唤“姜大人“。
  姜玉姝一一应答,见表兄抬手引请,遂纳闷跟随至边上,小声问:“有什么事?”
  表兄妹面对面,相距三尺。裴文沣官袍笔挺,背着手,不答反问:“你……身体康复了?”
  “嗯,恢复了。”姜玉姝定定神,讶异询问:“潘大人早就去庸州上任了,表哥怎么还待在赫钦?”
  “赶我走啊?”裴文沣目光复杂。
  姜玉姝忙摇头,“哪里?我只是好奇罢了。”
  “只是好奇?竟毫无关切之心?”裴文沣不悦地皱眉。
  姜玉姝一怔,下意识瞥了瞥旁边许多人,正色答:“亲戚一场,岂能漠不关心!你迟迟未赴任,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我与潘大人不同。”裴文沣心气稍平顺,解释道:“他原是县令,与原县丞刘大人共事多年,升迁之前把要紧的交代交代,即可放心离开,刘大人自会接管一切。而我手头有几件案子,尚未判决,无人接管,只能结案后再去庸州。”
  姜玉姝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姝妹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裴文沣蓦地一笑,斯文俊逸,翩翩宛若临风玉树。
  “说来听听。”
  裴文沣长长吁了口气,简直如释重负,低声告知:“日前接到家书,信上说,你那继母不满意我远在边塞,主动退亲了。”
  姜玉姝震惊,倒吸一口凉气,“退亲啦?真、真的吗?”
  “当然!”
  裴文沣一声长叹,无奈慨叹:“别的不提,我只愧疚于辜负了姑丈的一片美意。原本我十分盼望与他老人家结为翁婿,谁知世事难料——当不成大女婿,就改当二女婿吗?未免太荒唐了些。”
  “咳,确实荒唐。”姜玉姝同情之余,由衷替对方高兴,耳语说:“恭喜表哥,了却一桩麻烦事。既然你和玉姗不合适,当断则断,各自另寻伴侣,对彼此都好。”
  裴文沣凤目幽深,平静问:“好什么好?今生再也好不了了。你过你的美满日子,管我做什么?”
  姜玉姝被噎了一下,摸不准对方的喜怒,尴尬道歉,“对不起,我多嘴了,表哥莫怪。”
  “……谁怪你了?”裴文沣欲言又止,皱了皱眉,昂首说:“罢了。我赶着审案,你忙你的,咱们回头再聊。”说完,他神色如常,昂首阔步走向大堂,众随从追赶并簇拥。
  姜玉姝不由得松口气,转身,带领两名仆妇,赶往粮厅。
  粮厅位于高处,故她们并未发觉,上方栏杆后的盆栽旁,魏旭主仆俩正在俯瞰:
  “公子,看呐。”小厮双目圆睁,目不转睛,耳语激动说:
  “快看快看,姜特使走上来了!”
  “来了,近了近了!”
  魏旭眉头紧皱,斜睨责骂:“一惊一乍的,你没见过女人吗?丢人现眼!”
  小厮讪讪赔笑,“不是没见过女人,而是没见过女官。原来,姜特使一点儿也不‘黝黑粗壮’!她明明高挑白净,容貌出众——”
  魏旭肘击小厮,同时皱眉盯着坡下的女同僚,耳语喝令:“闭嘴!走吧,她上来了。”
  “是。”小厮脖子一缩,主仆俩迅速撤离。
  少顷
  姜玉姝赶到偏厅门口,站定缓了缓气息,刚抬脚,却见厅里走出一名中年人,略发福,未蓄须,和善发问:
  “夫人可是姜特使?”
  姜玉姝定睛打量,稍一思索,颔首答:“您是梁大人吧?我来迟了,让您久等,真是抱歉。”
  梁左朴含笑点头,抬手道:“无妨,进厅里坐。我们就住在后衙,自然比你早些。郭校尉呢?上次未能尽兴畅谈,甚遗憾。”
  “弘磊回营去了。待下次他得空探亲,再拜访您。”姜玉姝迈进厅里,仆妇尾随,她抬眸一望,才发现一名锦袍青年端坐,诧异愣了愣,心想:
  他是谁?按常理推测,应该是西平仓副使。假如是副使,这副架势,无礼了。
  梁左朴乐呵呵,若无其事地引见,“魏老弟,她便是姜特使。”
  “啊?哦!”魏旭状似回神,搁下茶盏起立,微笑说:“久仰大名,幸会。”
  初次见面,无冤无仇。姜玉姝便猜测对方刚才只是走神了,客气答:“不敢当。实在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让魏大人久等。”
  “无妨。二位,请坐。”魏旭高高瘦瘦,容长脸,右耳畔有一处指腹大小的烧伤疤痕。
  “请。”
  三人落座,均带了下人,麻利奉茶。
  魏旭恰与姜玉姝面对面。他极力克制,却忍不住悄悄瞥了又瞥,审视端庄娴雅的女同僚,原本满腔的不忿里头,莫名夹杂了紧张与懊恼,心思飞转,斗志昂扬,暗忖: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败给一柔弱女人?哼,今天无论如何,定要设法叫她知道本公子的厉害!免得她日后胡乱插手公务,阻挠屯粮大业,影响我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姜玉姝:……【无话可说,挽起了袖子】


第125章 共商大计
  “坐, 都坐, 喝茶喝茶。”梁左朴天生一副和善模样, 平易近人。
  “您先请。”初次会面, 姜玉姝端坐, 有些拘谨地喝了口茶。
  其实, 不单是她。梁、魏二人亦沉默品茶, 仆从安静侍立,厅里一时间无人开口, 只闻瓷质茶托、茶杯、茶盖轻碰的动静。
  西平仓设大使、特使与副使,前两者为正九品, 余者为从九品。虽说大使与特使品级相同,但梁左朴为官近二十载, 辗转边塞, 饱经世故,远比年轻人精明老练。
  两正一副, 以谁为首?
  一山不能容二虎。官场上, 三人行, 无论是靠家世、阅历、还是才干, 台面上越早分出高下越好, 否则平日相处时,势必多生嫌隙。
  姜玉姝冷静暗忖:西平仓,暂只能有一个首领。因此, 她早有打算,开腔打破了寂静, 闲聊似的问:“听拙夫说,梁大人原是泗鹿县的县丞?”
  “侥幸当了几年,却碌碌无为,惭愧,惭愧。”梁左朴谦和笑着,抬手,扶了扶褐色暖帽。
  姜玉姝笑了笑,“大人太过谦了!您若是‘碌碌无为’,怎能脱颖而出?怎能获得朝廷信任、被任命为西平仓大使?唉,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碌碌无为’,侥幸获封官职,诚惶诚恐,生怕辜负圣恩。”
  梁左朴连连摆手,苦笑说:“哪里?分明是姜特使太过谦了!我之前在泗鹿,埋头主管粮食,从未见识过‘土豆’,直到赫钦新粮大丰收,才略有耳闻。犹如井底之蛙一般,孤陋寡闻,委实汗颜。”
  “泗鹿与赫钦相距甚远,您潜心忙本县事务,自然无暇外出考察。”客气开始谈话,姜玉姝慢慢自在了,忍笑想:外人有所不知。当初,潘县令为了政绩,悄悄谋划,故意捂住消息,直到成功,才对外宣扬。
  梁左朴感慨道:“我较早到任,这阵子趁有空,几乎转遍了赫钦县几个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发现许多人对你赞不绝口,言谈中十分敬重‘郭夫人’。显然你是有真才实学的。”
  姜玉姝摇摇头,“过奖了,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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