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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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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往真定城行去,赵诚见真定城遥遥在外,突然扬鞭笑着道:
“孤六年前便是站在此处,眺望真定府,可惜不得门而入啊!”
六年前正是阵斩窝阔台后,自燕京携耶律楚材南下。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地。当时未携带攻城装备,与河北各地秋毫无犯。只是在真定城前才与史家留守的军队小战了一场。“惭愧、惭愧,当年形势不明,鄙孙史楫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国主军威浩荡,犯下了如此大错,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国主降罪!”史秉直道。
史家弟子当中,走出一位年轻人,正是史楫。他是史天泽长兄史天倪之长子,武仙当年诱杀了史天倪及其三位幼子,史楫长大成人之后便独当一面,同他的同父同母之弟史权一样,是第三代人物中的佼佼者。
“微臣罪该万死,请国主降罪!”史楫恭敬地跪在地上,伏首请罪。
这不过是他做出来的姿态,赵诚当然也不会真地治他罪。
“史总管何罪之有?”赵诚嘉许道,“孤听说卿主持真定所属州县二十余处,谨身率先,明政化,信赏罚,任贤良,汰贪墨,恤孑独,百姓交口称赞,岂曰有罪?”
“臣不敢居功,全是我真定诸位百官、良吏、贤士襄助之功,楫不过是尸位素餐耳。”史楫道,他面无喜色,恭敬之色倒更多了一份,令赵诚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赵诚的目光在史家子弟之中一把而过,见史家果然人口众多,男丁尤其不少。
“此处风大,微臣恭请国主入城歇息!”史天泽道。
“史卿莫非以为孤弱不禁风?”赵诚故意说道。
“国主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弓马骑射无所不精,岂能说是弱不禁风?国主指挥大军攻略天下,进退有度,侵掠如风,战无不胜也。昔年野狐岭一战,燕赵风云为之变色,蒙古逐鹿原一战,更显国主的豪迈。万里征途如履平地也,而泰安二年贺兰山下一战,更是令蒙古不敢南哮牧马。国主才是真英雄,因为反对你的枭雄授首,而豪杰之辈皆在您的麾下效命。”史天泽道。“光有武功并不令人崇敬,而国主文治亦逊于古之明主也,又有中书王大人御史耶律大人这样地贤士辅佐,天下可定也!”
史天泽一通吹捧,令赵诚很是受用。
“创业时艰,然守业亦是艰难。孤愿普天之下万民皆老有所养,天下寒士皆得发挥所学。”赵诚道,“大业未成。仁人志士皆须努力面为,方不令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国主英明!”赵诚不过是发了一番感叹,却引得众人地吹捧。
“入城!”赵诚道,“孤这次真定之行。要打扰史氏一门清静了!”
“不敢、不敢,国主能驾临我真定,是我辈地荣耀。”史秉直连忙道。
赵诚被簇拥着入了城,如同在保州一样,当晚的晚宴,赵诚一口气封了一大堆头衔,人人皆得偿所愿。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一层酒色,兴致越发高涨起来。史秉直高声说道:
“国主亲临我真定府,我真定在姓皆奔走呼告,欢呼雀跃,纵是我史家满门数百口皆荣耀无双。有酒岂能无曲。难得国主高兴,微臣斗胆命精通音律之人献艺,请国主应允!”
“好啊!”有人鼓动道。
“难道众卿高兴,那就宣吧。”赵诚点头同意。
史秉直见赵诚同意,立刻命人请琴师进来。只见一位身着真红罗长裙地女子走了进来,怀中抱着琵琶,盈盈一拜,头上地步摇乱颤,令人炫目失神。待那女子抬起来头来,顿时令满堂宾朋眼中一亮。高悬的明灯似乎也变得有些暗淡无光。那女子肤如凝脂,身形玲珑有致。面比百花娇,唯有一双眸子似乎有些哀怨,惹人怜爱。
“民女史琴,拜见国主圣驾!”来人正是史家的明珠史琴。她人在深闺,这里除了史家之人或者心腹才认识,大多数人虽未亲眼见过,但对史琴的聪慧与美貌却早有所耳闻。
这当中赵诚也曾听说过,史家人物及真定官场上盘根错节的隶属关系,他当然要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还听说过有关史家要将史才子送给自己的流言。他的目光在史家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这目光让史秉直有些失望。
“免礼!”赵诚伸手示意道。
“谢国主!”史琴道。
“史姑娘会弹些什么曲子?”赵诚问道。
“请国主钦点!”史琴微抬着娇好地面孔问道。赵诚的模样也白天她就就悄悄地见过,跟她想像中杀伐果断的王者形象差距很大,全无粗鲁之气,长相十分斯文,只是但凡达到赵诚如今这个地位与权势,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视的气质。
史琴让赵诚随便点支曲子,自然说明她对自己地琴技十分自负。赵诚心说这话有些大了,随口说道:
“那就弹那首《楚汉》!”
赵诚此话一出,满堂众人既感意外,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这《楚汉》的琵琶曲讲的是项羽与刘邦垓下决战最后乌江自刎的故事,当然是一首充满杀气与豪迈曲子,正符合赵诚的喜好。只是这样激昂慷慨的曲子,这位楚楚动人弱不禁风的史才女能驾驭得了吗?
史琴微微一愣,却坐了下来,伸出纤纤玉指,演了起来。
“叮!”琵琶金玉之声响了起来,起初低缓散漫,渐渐快了起来,这里领兵之人似乎都回想起主帅升帐点将地情景来。金玉泼地,曲调渐高,恰如将士争相请命,排兵布阵,奋勇之先之慨。不久,这琵琶声立刻又变得低沉有力,仿佛一支大军悄悄地隐藏在黑暗中窥视着敌人,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令将士压抑着呼吸。
然后声调又渐渐地快了起来,仿佛两支雄壮的军队开始接触≡探,然后变成了一场令人血脉贲张的血战。琵琶声陡然高亢了起来,似乎换成了战马长嘶,刀枪交碰,弓弩绷紧,鼓金更替的声响,这声音充斥着厅堂中每一个角落,令满堂所有戎马倥偬者皆屏气凝神。他们想起了金戈铁马、血雨腥风地沙场岁
赵诚拔出了自己的长刀,放在手中抚慰着。长刀出鞘的声响虽然压不过琵琶曲声,却令弹奏者一时分了心,令琵琶曲稍乱。最**的十面埋伏部分过去了,转而就是楚霸王英雄末路的悲凉歌声。赵诚凝视着自己的这把长刀,他自己没有楚霸王的慷慨悲凉,也没有别姬时的生离死别,但他想到了徐不放,也想到了秦九,想起那些为他而死和死在他刀下的人。
屈出律、李、窝阔台、察合台、蒲鲜万奴,一个又一个枭雄死在他的手中,做到了这些,赵诚已经无愧于一个英雄地称号。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不用拼命杀戮去解决一切挡在自己面前地障碍,他更不知道自己还要死多少人。这座真定城在这一百年里也是风云变幻,五代的皇帝来了又走了,然后是宋国皇帝来了也走了,女真皇帝来了又被赶走,然后是蒙古人,现在是他赵诚,一切帝王在杀戮方面没有什么区别,都认为天经地义。
史琴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落荒而逃地楚霸王倒下了,而赵诚的长刀倏地插回到了刀鞘之中。
“好!”大堂中的众人纷纷叫好。他们从中听出了男儿豪迈铁血的神采,亦为霸王的英雄悲歌而扼腕长叹,却忘了战斗中倒下的士卒。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刘郁也赞道。
“史姑娘弹得好,只是孤以为史姑娘弹这曲子时,似乎有些不太熟练?”赵诚问道。
“国主明鉴,这曲子数年前学了,就不曾再弹起过。”史琴回答道。
“原来如此。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史姑娘学过此曲为何就不再弹起?”赵诚诧异道。
“这曲子杀气太重,民女素不喜欢此类慷慨激昂的曲子。”史琴又盈盈一拜,落落大方地回道,“民女自幼阳律,闲来弄曲弹奏,不过是个人喜欢,自得其乐罢了,辱没了国主的圣听。”
“男儿慷慨,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那是健儿们的职责所在。倘若我辈男儿不能保家卫国,令妻儿老小不受辱于敌,岂不羞愧而死?男儿刀锋上舔血,为的就是家中父老的周全。”赵诚摆手说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世人皆以为楚霸王之英雄气短,然却未言楚汉士卒身死异乡之悲凉,纵是那虞监不过是乱世佳人。”
赵诚见史琴及众人有些意外,又道:“昨日之战,为的是今日之父老妻小太平无事。今日之战,为的是明日吾国吾族太平。而明日之战,为的却是子孙繁茂,文字衣冠不蒙污垢,发扬光大。史姑娘虽不喜战事,心性使然,并不为过。孤愿与诸君共致天下和睦,令天下苍生共享太平。”
“遵旨!”众人齐声说道。
史琴悄悄告退,等她离开了酒宴,方才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运筹帷幄㈠
史家宅第占地极广,重重院落的深处,有一座两层的楼阁,从中传来优雅的琴声。㈦ 星 阁首 发 w…ww。qi…XIN…gge。co…m。军士每每巡逻到此处,纷纷放缓脚步。
虽是腊月,楼阁里燃着炭火,却也是暖意融融,赵诚和何进等人,及史家老少品着香茶,听着史琴弹奏的曲子,飘然若仙。史琴果然人如其名,对音律极擅长,安静地在楼阁内临窗献艺,水波不兴。
那曲声袅袅,直上楼宇九天,令赵诚心中一片安祥,忘记了身外军国大事。一曲终了,赵诚抚掌赞赏道:
“史姑娘之琴艺真是令人叫绝也!”
史秉直也一直陪伴赵诚,见赵诚如此说,趁机道:“琴艺虽精,然若无国主之善听鉴赏,不过是明珠暗投。”
“史老元帅说哪里话?孤虽爱听音乐,然不过是偶一为之。仓廪实而知礼节,若饿着肚子,这棋琴书画于孤无用也。孤虽尝与王从之、耶律晋卿等谈诗论画,附庸风雅,不过是在了结朝务之余,发散发散疲惫心神罢了。孤可不懂什么鉴赏,宫、商、角、徵、羽,孤一敲不通。凡能愉悦双耳,令精神振奋或心境安祥者,孤便认为那是好音乐,可没什么玄虚。”赵诚笑着道。
史秉直见赵诚实话实说,并未不懂装懂,讨了个没趣。他双眼瞪圆的样子,令何进与陈不弃两人在一旁偷笑,而叶三郎却是端着茶杯牛饮,屁股在蒲垫上坐不住。
“国主真是坦荡明主。”史琴听赵诚说的有趣,盈盈一拜,如一江春水映入眼前,立刻让众人眼前一亮,“常有闲人聆听奴家弹琴,更有人夸赞奴家琴艺,却未有国主这般坦荡。”
赵诚不知她所言的闲人是什么人。怕是将那些慕名而来之辈一块骂了。
“史姑娘所言倒令孤有些自得。”赵诚道,“世间人物,贯通古今,博学广闻者亦不在少数,然为学千万不可强求,能有一技之长便是有用之材。譬如冠军侯,骁勇、果敢、善战,若要他也学琴棋书画,那就强人所难了。”
“国主为何又拿三郎做话头?”叶三郎立即表示不满,“三郎若是从小就学成如史姑娘这般才艺。岂能依此成冠军侯?再说若是幼时即有名师教我,我叶三郎早就是文状元了!”
叶三郎恐怕是少数敢当面反驳赵诚的人,然而正是因如此,赵诚十分喜爱他,要不然赵诚就没有机会拿人取笑。赵诚可不会拿耶律楚材或者何进这些人当着外人面做反面例证。所以,叶三郎是得了便宜卖乖,明知赵诚是开玩笑话。却装作斤斤计较,很是在意的模样。
众人果然因此笑了起来,令气氛更为轻松。
“冠军侯这话极有道理,奴家以为那宋徽宗皇帝习得一身琴棋书画的本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最终却是客死异乡,又留下身后骂名。令人扼腕长叹。”史琴的目光流转,“国主滞留燕赵,迟迟不回朝问政,流连于乡野山水,这恐怕亦不是……”
史琴这规劝的话还未说完。㈦ 星 阁首 发 w…ww。qi…XIN…gge。co…m。史家祖孙三代皆变色,其父史进道立刻斥责道:“休得胡言,还不请罪退下!”
赵诚有些尴尬,本质上说他是一个更喜欢现在这样过着轻松惬意生活地人,所以以往他每年都抽出时间巡视地方。尽管他巡视地方重视的是关注民间疾苦,但王敬诚私下里认为赵诚这是逃避文牍奏章之苦,做甩手掌柜。
史琴被父亲这声色俱裂的责备,吓得花容失色,然而却偷眼打量赵诚的脸色。
“史卿莫要责备,史姑娘所言说的在理。”赵诚却不以为意。“孤其实是十分同情隋炀帝的。一个皇帝,若能举国无事。纵是整年游山玩水也不为过。”
“可那炀帝内政不修,又极欲奢华,索民无度,终致天下大乱。”史楫道。众人对赵诚居然很同情隋炀帝的论断,感到新鲜。
“做一国之主,即难又易。说难,那是因为国君一要担心百姓造反,二是担心宰相弄权,三是担心小人误国,四是担心宫室不稳,五是外患难平,所以国君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大小诸事,样样过问,样样都要叮嘱三四,以为每位臣子都有异心,都有不肖之处。所以做国君,尤其是想做一个有为之君,是件很辛苦的事。”赵诚道,“往往事与愿违也!”
众人听赵诚这么说,纷纷点头同意。
“这说易嘛,其实身为帝王,无非要进贤良退小人。为何要贤良,一是因为其人贤明,二是其人贤德,选好了臣子,便可授其大权,令其专心办事。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赵诚道,“但贤良之臣亦会办坏事,非是其真心想办事也。俗语云,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如何令其不办坏事?或说少办坏事?那就需制衡与监督,但凡一个人权力过大,久而久之总会养成独断的品性,所以孤令高显达与吴克己分中书令之权,令耶律楚材为御史中丞监察百官,令梁文为谏议大夫参议朝政,还有倡立报纸舆论监督等等!”
赵诚接着道:“如果中书、御史、台谏与舆论皆各司其职,又相互制衡,则国家运转良好,孤岂不是很轻松?故孤同情隋炀帝也,彼有游历天下之心,却致身败名裂,可怜可叹!若是孤一刻不敢离开京师,担心朝政自此大乱,则非是王从之、耶律晋卿等重臣不贤不忠不明,而是孤何其昏庸也!权柄抓在手中,以一人治天下,则是强人所难,而天下大乱亦肇兴于此,分权≮权与制衡才是为君之道,事无具细一一亲躬并非全是好事。”
众人皆一时沉默,都被赵诚这一番理论教育了一番。史琴一双秀目在赵诚有些得意的脸上地流转着,心中对他所言无可辩驳,暗忖赵诚能有如今之权势,并非仅靠武力征讨而来。
“国主英明!”史秉直伏在地上道。他此言却无半点虚情假言,赵诚方才那番既是自我剖析。又是治国之道令他折服,这是他在史书上没能看到的大白话与大实话,史秉直感觉自己在赵诚面前,如同后生末学。
正说话间,有亲卫报告说东平严实,济南张荣,还有大名府王珍皆来见驾。这三人虽只派少量人马随赵诚征辽,但也得到他们应得的好处,而赵诚并没有因为他们没有主力助军,而有所轻视。
“让他们过来!”赵诚当即宣召入见。
严实、张荣与王珍三人入得楼阁。见楼阁内的情景颇为吃惊,众人都盘膝坐在蒲垫之上,品茗闲谈,还有一位女子抚琴坐在一角,极是轻松惬意。
“三位元帅来得有些晚了。”赵诚未等他们参拜便道。“这茶已经凉了,史姑娘刚弹了一段好曲。”
“国主说笑了,茶凉了可以再煮。曲弹完了可再弹新曲。”史琴道,她感觉赵诚身为国君,却是极易相处之人。
“那就请史姑娘再为诸君弹奏一曲。”赵诚笑道。
“谢国主厚爱!”严、张、王三人连忙致谢。
史琴又稍抚垂下的发丝,优雅地姿态令赵诚感到十分喜爱,而指间美妙地琴声立刻让众人想闭目品鉴。
“金人最近有何异动?”赵诚饮了一口换上的新茶,虽然这个情境十分惬意,但总会离不开军国大事地。张柔献上的茶具。用来品茗,绝对上最好的享受,白润的茶盏衬托出茶色的美轮美奂,未饮即已满目愉悦。
严实抢先说道:“回国主,金人趁国主领十万大军征辽。蠢蠢欲动,攻我东平,北扰大名、卫州、怀、孟一线,却是不自量力。依国主定策,我东平全军反击,大名府南下压迫,而潼关军郑元帅遣游骑则东至洛阳西郊,金主这才收缩。”
“益都李呢?”赵诚这是对济南张荣问道。
“李反而十分老实,有传言说李与宋人关系不算融洽。想来是因为有其父李全的先例,宋主不敢授之以真正信任。更不敢满足李所有无理要求。只是授其无用的虚爵。”张荣道,“我大秦国蒸蒸日上。那李怕是有些后悔,出于长远考虑,李不敢与我等交恶。”
“明哲保身,也不出孤所料。”赵诚点头道。
“哼,金人毁我盟约,又断我岁币,语多不敬,其心可诛。”何进怒道,“臣请国主降旨,饮马汴梁城外!”
“何枢使所言极是,国主若是有意南下,史某虽老矣,然亦甘为国主麾下一老卒,为我大军摇旗呐喊!”史秉直起身请命道。
“史卿稍安勿躁。”赵诚示意史秉直坐下,“正旦节就要到了,孤游历河北,体察民情,仁人志士皆归我朝,亦不缺弓马粮秣。金主仍不肯屈服缴械,孤只好刀兵相向。正旦时,宋使会来此地见我,孤想知道宋主此时作何想。”
严实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些担忧地说道:“宋人视河南为故都旧土,臣亦听说金人欲联手宋国,共抗我朝王师。”
“严兄此言差矣!”史天泽道,“宋金有世仇,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岂能以我大秦强敌所能化解?他们金宋两国若能联手,则史某甘愿自刎。”
“呵呵,史元帅此言,何某赞成。”何进道,“宋国二帝之遗骨已运抵临安,宋主举行国葬大礼,更有在野之士上表要光复故都云
史天泽从五国城运回地两口棺材,装地到底是什么,赵诚从来就没问过。可一交给宋国,宋国皇帝就觉得这十分棘手,虽然宋国君臣面对这来历不明的所谓遗骨,不太相信秦国的一面之辞,可却不敢弃之荒野,不闻不问。至少人家秦军是深入到五国城运回来的,于情于理,置若罔闻则会被国人骂为不孝之子地。当年徽宗皇帝地棺木随高宗生母韦氏被送回来时,据说棺材中只有一根圆木压份量,因为据金人说是徽宗的尸骨早就无存的缘故。
这恐怕是金人当年故意如此戏弄宋国地,因为金人一向是无比的丑恶、阴险与残虐。不少宋国大臣和士人宁愿这么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
但无论如何,史天泽搞出这事情来,却再一次激发起宋国君臣对金国的满腔怒火。
“我朝欲与宋国联手灭金嘛?”严实诧异道,“以我军现有力量及国势、民心、财力、物力,饮马汴梁城外,并不是一件难事。倘若国主欲与宋主联手,则宋主必会要求恢复故土,到时国主将何以自处?”
“是啊,臣以为此事何必联手宋人?”王珍也说道,他伸出手掌猛得翻了过来,“易如反掌!”
“臣以为,金国则完颜陈和尚以来,再无良将。现在为金主所倚重者唯忠孝军蒲察官奴一人耳,此人勇则勇也,然过于专横,却不足为虑。”张荣道,“事不宜迟,不如明年春播之时兴兵灭金。”
方才一直安静坐在楼阁一角的枢密都承旨李桢,这时站出来道:“诸位元帅不将金国放在眼里,并不令在下意外,金国不过是吾王囊中之物耳。可诸位又说不让宋国参战,此策令在下不敢苟同。”
众人都知道此人是枢密院中人物,虽名声不显,但秦军征辽每每都有此人参与其中,不可小觑。
“哦?请李承旨详言!”史天泽抱拳问道。
“如今,秦、金、宋三家并立,以我大秦国最强,宋国占地较广,钱粮精足,而金国不过是垂死挣扎。但宋金若是真能联手抵抗我王师,则于我朝不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人知晓我朝小看宋国,则宋国必有所忧,无异于将宋国推向金国一方吗?”
“李大人这是欲联手宋国共灭金国,方才严元肃道,宋人图谋故土,我朝岂能让他人渔利?为他人做衣裳?”史天安道。
“呵呵,即便是答应宋人,宋人愿出兵助粮,我朝愿以河南地相让,亦有何妨?”李桢见众人纳闷,遂道,“宋人若愿意出兵,可让我朝将士少流血,宋人愿出粮,则可令我朝百姓少摊派,何乐而不为?若是宋国在河南做出令吾王愤怒的祸事,失信在先,则……”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李桢真是毒辣,却不料赵诚说道:
“何必非要一鼓而下?若是战事拖上个一年三载,也是不怕的,听闻宋国兵多粮丰将广,宋国想让我朝拱手让出河南地,自然要出大力气。彼等若是不肯出力,那么我大秦将士流血打下汴梁,就容不得宋人说话了!”
第二十九章 运筹帷幄㈡
李桢与赵诚这一臣一主先后的论断,令楼阁内失声良久。七星'阁手机'站:Wap。Qixinge。cOm
唯有史琴的琴声在短暂停顿之后,再一次悠扬起来。赵诚在谈笑之间就定下了这么一条极其阴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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