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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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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赵诚将手中的《古兰经》递到这位伊玛目的面前。
“你也喜欢研读真主的圣言?皈依真主的桃花石人很少见。”伊玛目问道,他发现赵诚似乎对这经义感兴趣,而感到有些高兴,苍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喜欢?不,我不喜欢。”赵诚摇了摇头,承认道。
“啊?”伊玛目闻听赵诚此言,笑容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信仰,我只相信自己,我就是我的主。”赵诚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没有信仰呢?真主安拉降福于世间,让子孙享福,也将万能之风横扫世间,所有的信徒对真主的行动都无权发言,只能依令行事。凡是真心信仰真主的人,才能得安康。”伊玛目道。
“无权发言?”赵诚冷笑,他的目光越过伊玛目的头顶,盯着那高高的圆顶清真寺,“当摩诃末的军队占领不花剌的时候,真主在何处躲藏?当摩诃末今年初要提前征收三年的赋税时,真主在何处?”
“那是真主的惩罚,我们确实无权干预,只要我们真心表示顺服,不试图反抗,我想蒙古大汗恐怕也不会太苛刻!”伊玛目道。他声音越说越小,很显然他对自己所作的判断有些不敢肯定。
这时,不花剌城内所有的有钱人都聚集在清真寺的外面,他们拥挤在广场之上,小声地交谈着,一边观察着广场的周围,一边对四周虎视眈眈的蒙古人的刀箭保持足够的敬意。
铁木真终于结束了他的宴会,他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那些拜倒在地的富人们高声命令道:“不必说出你们在地面上的财物,我会派人去取,你们只要把埋在地下的东西告诉我,你们的性命就算保住了。要性命还是要财富,由你们自己选择。”
底下一片嗡嗡之声,人人此时都觉得以往所听说的关于财富是罪恶的论断,实在是金玉良言。铁木真很得意:
“我已经派人将你们的管家叫来,若是你们所说的与事实不符,我定会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铁木真发表一通演说,自称是代表天来惩罚所有的不花剌人,原因是不花剌人自己犯了错。这是一种征服者理论,但是台下的宗教领袖们竟然默认了,认为这是“真主吹动的万能之风”,对着征服者膜拜不已。
这一天,是不花剌人最悲哀的一天,富人们辛苦积攒或者挖空心思挣来的财富,在一日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铁木真并没有兑现耶律楚材不杀人的诺言,因为他说过,凡是反抗的人都会被砍头,只有不反抗的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是他的统治哲学。当摩诃末趁喀喇汗及西辽衰弱之时,占领了河中地区,将此地纳入花剌子模国版图的时候,他们以为摩诃末是个暴君,现在他们知道摩诃末实在是太仁慈了。
一个家庭的组成部分,男人、女人和小孩被人为地分开,青壮被征集成了炮灰军,被驱赶着去攻打还躲藏在内堡中的守军,那些主要由摩诃末母亲族人——康里人组成的守军,三万人一个也没有剩下。蒙古人当着这些不幸者的面,当众侮辱妇女,小孩成为蒙古人的奴仆。城内城外回荡着妻离子散的哭泣声,和因为反抗而招来的刀箭破空声。
那位跟赵诚有过交谈的伊玛目,不堪随处可以见到的暴行,跳出来高呼真主万岁,当场被砍了头颅,鲜血将这位虔诚的穆斯林手中紧捏的一本《古兰经》染成红色,而他的头颅被高悬在清真寺的墙壁之上,双目紧闭,仿佛仍在默诵先知的真言。
为了对付那些仍躲藏在城内顽抗的守军,铁木真下令纵火,将内城化成灰烬,只留下诸如大礼拜寺和宫殿等少数砖石结构的建筑物。除此之外,蒙古军对拆城墙有着特别的爱好,不花剌城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居民被集中到郊外,蒙古军再一次入城扫荡一切有用的财物。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一天受到了致命的摧残,连同它的居民和居民心中曾有的骄傲。
第十三章 征服与反抗㈥
当成吉思汗谋划着攻取不花剌城的时候,他派出其他三路军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然而花剌子模人却没有放弃抵抗。
讹答剌在察合台和窝阔台两人连攻了五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城内已经陷入了绝境,城里的百姓被像绵羊一样全部赶出了城外,蒙古人大肆劫掠。那位“勇敢”的海儿汗带领两万名士兵退入了内堡,仍然进行殊死的抵抗。他们视死如归,在互相诀别之后,一次又一次冲出五十人规模的小部队,用自己的身体去拼蒙古人的刀枪,就是死也要抱着敌人而死,消耗着蒙古人的力量。
海儿汗在内堡的城墙之上,看着一批又一批士兵在敌人刀箭之下跌倒、流血和呻吟,心中如刀绞一般,他身边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大声地齐诵着《古兰经》,那古老的经义成了活者的战斗之歌,也是死者的安魂之曲。在那庄严的唱经之中,一批又一批士兵义无反顾地冲出内堡,无惧地流光躯体之内的热血而死。
“轰!”巨型投石机一次又一次地轰击着内堡,墙体每一次被击中,就发出一声闷吭声,城墙上便会出现一个凹陷。同样最令人生畏的,却是那来自东方桃花石国度的巨弩和火油弹,那火油弹沾到任何物体,都会被它焚烧殆尽,用水都浇不灭。
“这是天底下最邪恶的武器,可是却由最邪恶的一群人掌握。真主啊,请您降恩于您忠诚的信徒吧,让您的天威降临到这些残暴的异教徒的头上吧!”海儿汗的双眼欲裂。
蒙古军终于轰塌了内堡的城门,一时间内堡的入口处成了一个绞肉机,蒙古军和守军的尸体一度将入口堵塞,鲜血染红了每一片土地。最后,海儿汗和他的部下被围到了屋顶,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仍然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察合台和窝阔台下令活捉海儿汗,这反倒给了他机会。
箭矢用光了,武器也失去了,那些堡内的女人们从宫墙上将砖头递给他,直到砖头也用光。
“来啊,快来啊,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海儿汗在宫墙之上狂笑着,如同得了失心疯。
海儿汗终于被擒,讹答剌的城池被夷为平地,那些刀下余生的平民和工匠,被掳了去,或是军队服役,成为炮灰或者苦力,或是从事他们的手艺,为蒙古人打造各种新奇的器物。从此,这座药杀水河(今锡儿河)边的历史名城变成了一片废墟。
如果说海儿汗是因为自知必死,有了必死的觉悟,才奋起反抗到底的话,那么忽毡城的守军将领帖木儿-灭里就是花剌子模人真正的民族英雄。帖木儿是花剌子模最杰出的将军,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一个将会让河中地区的诗人为之写赞歌的英雄,人们后来称他为“铁王”。
忽毡城,来自于亚历山大时代,希腊人称其为“极东亚历山大城”,这是药杀水岸边的一座城市,它的内堡却处于河中,将河道一分为二,哗哗的河水从该堡的两侧流过,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帖木儿的手下只有两千人,而他面对的却是五千人的蒙古军第三路大军。
当铁木真的中军万户纳牙阿的兄弟阿剌黑赶到忽毡城下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城堡高大、坚固,又发现由于城堡处于河中央,箭和弩炮无法够得到。于是他们又将忽毡城的青壮强行编入军中,又从讹答剌城所占城、乡调来五万“哈沙儿队(充当炮灰的仆从军)”、两万蒙古军助战。胁迫着仆从军从远方山中运来石头,填入河中,企图接近河中央的城堡。
帖木儿与蒙古军斗智斗勇,他造了十二艘密封的战船,蒙上一层湿毡,外涂一层抹有醋的黏土,上面留有若干射箭窗口。每天拂晓之时,他就派六艘向岸边驶去,与蒙古人激战。蒙古人的箭、火、火油都对战船无可奈何,他还经常趁夜发动偷袭,让蒙古军损失惨重。
“将军,这次我们是不是还按老规矩?”每天夜里,帖木儿的一个护卫就会这样问道,他们看向帖木儿的目光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骄傲。每当帖木儿出现在士兵们的面前的时候,这些士兵的勇气都会再一次高涨起来。
“当然,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不允许敌人轻易地获胜!”帖木儿坚定地说道。他命令士兵故意点起一支火把,驾着船沿河顺流而下,蒙古军看到火把,立刻就有一队骑兵奔驰而来。
帖木儿操起自己的强弓,搭弓上箭,冲着蒙古人扎堆的地方射去仇恨的箭,立刻那人头攒动的地方,一片混乱。就是如此,他一次又一次地让蒙古军损失惨重,帖木儿成了蒙古兵西征以来最强硬的对手。
但是蒙古军越聚越多,最后就连铁木真的长子术赤的军队也加入到对帖木儿的围歼战。帖木儿仅凭两千人应付两路蒙古大军,还有不计其数的仆从军,他渐感势单力孤。某个夜晚,他备好七十条船,将伤员、辎重和财物器用送上船,而他自己却跳上一条大船,点燃火把,闪电般地顺流而下。
蒙古人发现了他想撤离战场的企图,骑着马沿着河岸奔来,帖木儿的弓箭一直就没闲着,他几乎箭无虚发,一个又一个黑影应声倒下,哪里有蒙古人露面,帖木儿-灭里便指挥大船和木筏向那里冲去。突然前方出现了状况,船停了下来,原来蒙古人为了阻挡他,竟在河中拉起了几条铁链。帖木儿轻蔑地笑了一声,他操起自己的武器——一把巨斧,将那一根根铁链一一轻松地砍断。
“好!”他的手下纷纷情不自禁地叫好起来。
帖木儿-灭里担心河面上遇到更大的阻拦物,所以当他在巴尔-哈雷黑干忒附近的河岸上发现了大群马匹后,便舍船登岸,让战士们骑上马匹,向草原深处驰去。蒙古大军紧迫不舍。帖木儿-灭里的战士们为了掩护撤退的人员,不得不停下来应战,一次又一次将蒙古人打退,然后再向前驰去。
……
帖木儿很想停下来歇一歇,更想停下来喝一口水,让胯下的战马得以喘息,让自己有机会处理身上的七八处伤口,可是那该死的敌人还跟在身后,一刻也不让他休息。他也不想停下来,他要活着,要再一次统率军队,更多的军队,去为自己的同胞复仇,让蒙古人也尝尝死亡和屈辱的问道。他最后的一批忠诚的士兵和袍泽,全都壮烈地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人生之中第一次感到孤单和无助,他的眼里只有鲜血和复仇的怒火。
“马儿、马儿,你快些跑,跑到撒马儿干城,让我向我的算端陛下禀报我经历的战况,让我有机会向算端陛下请求,帖木儿-灭里将誓死效忠陛下,与异教徒不共载天!”帖木儿拍了拍战马的脖子。
身后传来蒙古人的呼声和蒙古马的蹄声。
“该死,可恨的敌人又追上来了!”帖木儿心中骂道。他回头一看,见只有三个蒙古兵追到,可是他一摸腰畔的箭袋,该死,只有三支箭了,其中一支没有了箭头。
帖木儿索性停了下来,他将马头掉转来,对着追上来的三个蒙古兵,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那三个蒙古兵不知所措。他趁这机会,飞快地用那支没有箭头的箭射中其中一个人的眼睛,那人惨叫着倒下,捂着眼睛呼天抢地。
“我还有两只箭,舍不得用,但是却刚好够你们两位消受,你们最好退回去,保全你们的性命!”帖木儿无畏地拍了拍自己的箭袋,故作轻蔑地说道。
那两位蒙古兵见识了帖木儿的箭法,心中害怕,竟吓得掉转马头逃走了。
帖木儿长吁了一口气,拔转马头,朝着远方沙漠驶去,终于暂时逃离了蒙古兵的追捕让他放松了下来,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身上的伤口好像突然开始疼痛了起来。
当帖木儿选择往新都撒马儿干城逃去,而不是逃往旧都的时候,他最后的悲惨命运①就随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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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铁王最后的命运(根据《志费尼书》)
在摆脱了蒙古人的追击后,铁王逃回了花剌子模,并随著名的札兰丁王子继续从事抵抗蒙古入侵的战争,以抵抗势力的核心分子而活跃一时。但是,最终当札阑丁败退往印度后,他将家产委托给几个朋友,然后化妆成一名平民,躲往西利亚。
若干年后,对乡土的眷恋使他决心返回,此时已经是伊尔汗国拔都汗的时代了。他找到他的儿子,但是儿子不认识他。还是一个老家奴认出了他。他想向那些朋友索回家产,但遭到了拒绝。并且将他回乡的消息四处传扬。
为了保证生命安全,他决定去见拔都汗请求实质意义上的赦免。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叫合答罕(Qadaqan)或者合丹(Qadan)的人,此人是窝阔台的第六子,遭到他的逮捕。因为那个被他射瞎一只眼睛的人认出了他。
在审讯期间,他不小心触怒了合答罕,被对方一箭射死。
他痛快挣扎,然后一声悲叹,
他再也没有祸福之念。
第十四章 桃花石㈠
(周末外地公干,力争不停更)
“他们到来,他们破坏,他们焚烧,他们杀戮,他们抢劫,然后离去……”
这是一个逃到呼罗珊的不花剌人,后来告诉那些向他焦急打听不花剌战况时所说的,听者闻之变色。
胜利的蒙古大军在将不花剌所有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之后,并将青壮编为仆从军,铁木真便率军驰往下一个目标——撒马儿干。
玉龙赤杰(今土库曼斯坦乌尔根奇),才是花剌子模真正的首都,但却被称为旧都,原因是花子模国事实上处于政治分裂的局面。摩诃末的母亲出身康里部落,属于突厥血统,她将康里和突厥人势力合并在一起,掌握着较多的军队,摩诃末的即位之初,也不得不仰仗于她,此人非常庞幸突厥人,这些突厥人因为十分蛮横,若得国内怨声载道。摩诃末的母亲还有自己单独的宫廷和行政官员,摩诃末的诸多权力也受到她的干预。因此,摩诃末只得率军来到新占领的河中地区,以撒马儿干为首都。
如果说不花剌城是河中地区和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那么撒马儿干城就是最耀眼最闪亮的那一颗钻石。东方的商路无路是从天山南路或者北路,都会在撒马儿干城交汇,然后通过这个古老而又富有活力的城市,将来自东方精美的丝绸、瓷器、漆器、茶叶和织物,向北越过花剌子模海(咸海),通过钦察草原贩往遥远的西方,往南运往呼罗珊和印度,往正西越过乌浒河运往波斯甚至飘洋过海抵达更遥远的地方。同时,各地的特产,珠玉、珊瑚、翡翠、象牙、乳香、木香、琥珀、花蕊布、硇沙、龙盐、西锦等,又通过这座城市,被各国的商人们贩往东方。正是因为如此,花剌子模国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商人之国”。
撒马儿干这个名字来自于波斯语与突厥语的结合体,意思是“肥沃之城”。顾名思义,这座城市不仅有着发达的商业,还有肥沃的土壤可以用来耕作。环城数十里皆是园林,有家必有园,园必成趣,池沼遍布,柏柳相接,桃李连延。
然而,这样的一座繁华的城市已经被向它征税的国王给抛弃了。
花剌子模的算端摩诃末既不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王者,也不是一个有勇气保卫自己领土的国君。他的国家领土的扩大,占领河中地区,主要是趁着邻国的衰弱而已。他的一个儿子名叫札兰丁,却与他相反,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札兰丁王子曾建议集中全中的力量在药杀水右岸,以逸待劳,与蒙古军寻求决战,但是摩诃末却不敢这么做,因为两年前他与者别和速不台的一次遭遇战,让他吓破了胆。他将国家的命运与星相家们的胆怯之语联系在一起,反复说:
“在恶运的星宿没有走掉之前,为谨慎起见不宜对敌人采取行动。”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采取了消极防守的策略,分兵把守各个城池,让蒙古军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当一系列的坏消息接连传到摩诃末的面前之时,摩诃末在撒马儿干呆不下去了,于是在铁木真的中军到来之前,就带领一部分军队逃跑了。在他做下这个逃跑决定之时,撒马儿干城的命运也就被他轻易地决定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一个失败主义者,在逃跑的路上还一直散布着蒙古人如何如何可怕的消息,让各地的官员自谋活命。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国王。
当铁木真到达撒马儿干的时候,其它各路的蒙古军已经结束了各自战斗,皇子们带着所有军队和十倍于正规军以上数量的仆从军与他汇合,铺天盖地涌到撒马儿干城下,将这座大城围得水泄不通,达到了先声夺人的目的。
在铁木真和他的将军们观察战场,制订攻城计划的时候,耶律楚材找到了赵诚。
“听说撒马儿干城内留有花剌子模最精锐的军队,我军此次将会是一场硬仗。”耶律楚材道。
“这还用说?人人都知道。”赵诚轻笑,“可是那跟你我有何干系?”
“撒马儿干城城坚无比,花剌子模人修建了数道壕沟,又引河水灌入,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若是我军伤亡惨重,恐怕大汗一定不会轻饶了臣内百姓。”耶律楚材担忧地说道,“身为臣子者,自当为我汗拾遗补缺。”
“那又如何?”赵诚道,“耶律大人若是有话对我说,不妨直说。”
“不儿罕何必装聋作哑,我想说的你心里明白,我所担忧的是臣内无辜百姓的性命。抛开十万军队不谈,据说城内有十万户百姓,至少也有五十万人吧?还不包括来此避难的。”耶律楚材道。
“耶律大人不愧为学佛之人,有一个菩萨般的好心肠,心中总是装着黎民百姓,令人钦佩啊。”赵诚不咸不淡地说道。
“学佛?就是一个蛮横目不识丁之人,见到这种天纲灭绝之事,也会出言制止。”耶律楚材心痛地说道,“不儿罕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可是,大汗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乐事,就是在战场上战胜他的敌人,割下敌人的脑袋,夺了他的钱财,让他的亲属整日以泪洗面。这是大汗最喜欢的事情,我如何劝阻?”赵诚表示爱莫能助。
他也很想劝阻,但是有耶律楚材,他自动“让贤”了,在说这话之时,他的内心绝对是感到有些羞愧,他甚至试图对那些流血和悲惨的事件视若无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如那碧空如洗的天空一样。耶律楚材至少比他高尚,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不回避不明哲保身,比他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耶律楚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气恼地说道:“我听说撒马儿干城内还有不少汉人,你若是觉得撒马儿干人与你无关,那么这些汉人就不值得你搭救吗?你那个仆人朱贵不也是你从蒙古人手中救的吗?”
“老朱是我救的,可我那是买来的。若是我有钱,我可以将我所有的钱财贡献出来,将撒马儿干所有的百姓买下,可是谁会卖给我?谁又让我自由地买卖?”赵诚回答道,“城内汉人虽不少,可是你们契丹遗族应该更多吧?”
“好、好!”耶律楚材气急,“我今天算是认识你的真面目了。”
两人不欢而散,耶律楚材转身踉跄而归,他那高大的背影在赵诚的眼里显得更加的高大。
赵诚知道自己的选择和立场不对,当铁木真命他随军西征之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可是他能做什么,他只不过一个职位还说得过去的文臣,那种虽千万人我往矣的英雄气概,令他很是向往,他虽然也想做这样的诤臣,但是他却认为自己不值得这样做。这倒不是因为那些花剌子模人的性命比别的种族低贱,没有人天生就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而是因为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用性命去维护。
当人类用更“伟大”的理想去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是理直气壮,又好像都是天经地义。当有人这么想的时候,可以借此来掩盖内心中的虚弱,赵诚知道自己实在当不了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他宁愿当一个冷酷无情的阴谋家。
“不知我是对的,还是错的。”赵诚喃喃自语。
第十五章 桃花石㈡
(刚到外地,幸好手头有存稿。)
铁木真亲自绕城巡视了两天,考虑攻城计划,第三天早晨终于发动了进攻。
一个志在必得,城内的花花世界早已让蒙古人心仪很久了,即使身处蒙古草原,也是耳闻已久;一个殊死保卫,顽强地抵抗着侵略者的脚步。两支军队不断在城外城上展开殊死的搏斗,双方伤亡都很惨重。
蒙古的投石机和巨弩齐发,矢石横飞,绷紧的弓弦声,让人牙齿发酸,城内的守军试图反扑,一次又一次地冲出城外。如雨般的箭矢,还有火油弹燃烧时发出的黑烟,将天空遮蔽,撒马儿干呜咽声被双方的厮杀声所掩盖。喷火枪将黑油喷射到它可以够得着的地方,所到之处,一遍火海。
城内的军民顶着隆隆的厮杀声,齐声朗诵着《古兰经》,在那庄严的诵经声中,撒马儿干城内的军民似乎回光反照,凭空增加了无比强大的勇气与力量。
“真主啊,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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