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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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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容易。这样吧,你将你妻子接回去,你儿子就留在这里,我会将他当作我孙子来抚养地,绝不会亏待他。”
“大汗……”赵诚的脸色变了。
“怎么,你想跟我拼命吗?”窝阔台不悦道。
“大汗,您也是位父亲,现在也有自己的亲生孙子。难道您就忍心拒绝一个才当了父亲之人的心愿吗?”赵诚道。
“不儿罕,你莫不是想违抗我的旨意?”窝阔台怒斥道,“我不是一心想拆散你的家室。我这是为了你好。”
“请大汗示下。”赵诚反倒是被窝阔台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正如吾图撒合里所说,他奉我命征收赋税,所得钱谷可供军需。而你为我治理贺兰,明年就要交给我大量的钱谷,如此,我明年秋天,就可凭借你们两位交给我的军需,南下一举夺取汴梁。此情况之下,我需要你为我勤于政事,保我军马不时之需。”窝阔台道。
“可是这跟我家小团聚,并不相背啊!”赵诚继续申辩道。
“我听说有人想谋害你跟吾图撒合里两人,小人阴毒,我不可不防。而你贺兰唐兀惕之地却又是重中之重,我父汗逝前留有遗策,若想率军平定中原,割了那女真皇帝的脑袋,必须经唐兀惕之地,借宋地,从背后直攻开封府。若是有人想从中作梗,想陷害你,这可是我地一大损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你唯一的儿子留在蒙古,也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啊!”窝阔台道。
他的脸上一片赤诚,仿佛完全是替赵诚的家室安全考虑,又像是成全赵诚一片忠诚之心。他这样做,无非是在自己政权未稳之时,控制赵诚,不让他有任何反对自己之心,又可得军需物资,壮大自己地实力,要知道成吉思汗死时未明确将西夏封给谁。他口中所说地小人,就是拖雷,拖雷手中的实力让他不得不防。窝阔台为了报答那些支持他地人,准备将中原土地与人口分给自己忠臣的打算,裂土分封,而这又将会与耶律楚材即将实施的中央集权新政相违背,这是后话。
帝王之术,都是无师自通的。赵诚的心中一片恨意。
窝阔台想从赵诚的脸上找出任何不满的迹象,却没有找着,一边许诺,一边有些警告的意味:“三年,我预计只要三年,我就可平定中原,到那时,我就不再担心有人想试图谋反,而你不儿罕就可家庭团聚。你的功劳我会放在心中,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哦!”
又是一个三年之约。
烈焰是一匹两岁的小马驹,它也许是赤兔马与乌骓马的最后一个后代,乌骓马老了,赤兔马也略显老态。赵诚这次特意将这匹小马驹带来送给自己的儿子赵松。
赵松在草地上奔跑着,年幼的他,在地不平的草地上跑得并不稳健,一次又一次因为太急于抓住在草地上不安份的烈焰而摔倒在地,他一次又一次爬了起来,因为成功地抓住了烈焰的尾巴,而胜利地笑着。
赵松玩耍累了,才坐在父亲的身边。
“松儿,你说一个人若是想让自己心爱的马匹忠诚于自己,应该怎么做?”赵诚问道。
“爹爹,那得好好照料马儿,用最好的草料喂养它,最干净的河水让它解渴,还得时常给它梳理一下皮毛。就像爹爹照顾赤兔马那样做。”赵松歪着头,有板有眼地回答道。
儿子天真无邪的快乐眼神,让赵诚心头一片颤抖,他爱怜地将儿子揽进自己的怀中。
“爹,娘说这次我们都要跟你回家,是这样的吗?”赵松忽然问道,“听娘说,那里有好多好多大房子可住,有许多许多新奇的东西可以给我玩耍。”
“是的,会有很多很多新奇的东西。”赵诚道。赵松见父亲面有难色,却很敏感:
“爹爹不会骗我吧?要么就是不带我跟娘走,爹爹不要当骗子。”
“对不起。”赵诚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三年,松儿要好好成长,要比烈焰还要茁壮。三年后我就来接你,到时候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第四十五章 三年之约㈤
毡帐之内,**初歇。
昏暗的油灯光线之下,赵诚将全部的歉疚化作浓浓柔情蜜意,却抵挡不了怀中女人幽怨的眼神。
黑暗中,赵诚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如旷谷中的一声惊雷,让人心神俱碎,这一声叹息中包含着说不出的歉疚、不甘、愤怒和惆怅,以及一切让人无法明白的情感。他对自己的妻小满怀深深的歉疚,如果能够他希望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他不甘自己就这样空手而回,却可能会给自己留下毕生的遗憾;他对蒙古新可汗的一番小手段,无比地愤怒,却让他更加坚定地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道路;他惆怅,他犹豫,对于他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孤家寡人来说,家庭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最珍视的东西,他更不希望未来让自己留下这个遗憾。
代价,这就是代价,一个阴谋者将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只是让自己白担心一场,却要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这个代价也许会让自己抱憾终生,到那时真没有后悔药可寻。赵诚在犹豫,在思考,在受内心的煎熬。黑暗中,他的双目似喷着满腔的怒火,甚至会让自己如一把干柴燃烧起来。
梁诗若也在叹息,她的叹息似乎离着赵诚十万八千里,让赵诚既觉得伸手可及,又似乎总是触不到,甚至让他觉得陌生起来。她的手指在赵诚坚实的胸脯上划着***,一圈又一圈,一圈比一圈用力,让赵诚觉得如刀割一样疼痛。赵诚不敢反抗,他默默承受着妻子对自己的怨恨,却无能无力。
真的无能无力吗?连赵诚自己都不敢确认,所以他愧疚万分。他是怎样的心情?难道这是王敬诚等中原人对他施加的影响?或是西域撒马儿干或不花剌等等他所看到的苦难民族带给他的自觉?亦或是西夏各族百姓曾经的流血、死亡和遍野白骨在暗夜中给他地警示?
赵诚不知道,他不认为自己高尚地可以用自己的妻儿作赌注,更不会认为自己如耶律楚材与王敬诚等人那样救世济民的满腔热血。尽管他们的立足点各有不同。他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文人,可以不计代价,他精于计算,凡事总习惯性地考虑得失,所以耶律楚材、王敬诚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赵诚最衷心的敬佩,他更适合去做商人。当他还仅仅是阿勒坛山下地一个普通牧民时,他从来就没想过什么稍伟大一点的事情;当他站在成吉思汗身边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走一步是一步,那些所谓丰功伟绩与他无关;当西域时所见地无数流血事件与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因为他麻木了。那时死人不过是一个数字问题。
权力是一件好东西,尤其是在这吃人的时代里。有了说话的权力,他可以在西域救下数万待屠的百姓,有了成为一方执政官的权力,他可以让一方的百姓安居乐业,最大程度地恢复昔日地生活,当他成了一位贺兰国王。他地权力与日俱增。而因为这个权力包括他个人的御下手段,他的威望不能用他的年龄来衡量,这可以从王敬诚、刘翼这样的心腹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上能看出来。
如果我能获得支配更多人更多资源的权力,我会给这个世界多大的影响力?赵诚不知道,因为他只能拥有在贺兰山下发号施令的权力,并且还有许多早已逾越自己这个并不名副其实地国王本身的权力。
小家重要还是大家重要?王敬诚在赵诚赴蒙古时,曾拐弯抹角地提出这个命题。王敬诚很含蓄地说明为了所谓的伟大事业,什么都可以放弃。赵诚曾为此与王敬诚难得地又吵了一回,王敬诚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他只能承受赵诚转嫁而来的愤怒与不甘。赵诚准备用一生来搞清这个问题地实质。
“三年,至多三年我就会亲自来接你们回去。”赵诚在昏暗地光线中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地天边随风飘来一般,几不可闻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梁诗若沉吟了半晌道。我会每天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向神灵祈祷,望夫君不要辜负我与松儿的期盼。”
“我不会食言的。我向你保证。”赵诚沉声道。窝阔台准赵诚带梁诗若回贺兰,但是梁诗若怎么会忍心留下自己的儿子呢?所以赵诚只得空手而归。
怀中的女人没有回话,他只感觉到胸口有一丝清凉,那是怀中女人的眼泪。万般愁绪都化作了相思泪,还没有分别,相思却已经浓郁了七分。梁诗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地孤寂,每一声抽泣却又在赵诚内心的深处响起。
赵诚抱紧了怀中的妻子,正在想着法子安慰。梁诗若却止住了哭声,在他的耳边说道:
“明天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然后你再回贺兰。”
“好!”赵诚回答道。怀中的妻子却已经睡着了,腮边犹自带着泪痕。
第二天,赵诚便向窝阔台辞行,窝阔台大概也察觉到了赵诚心中的不满,好言安慰,准其回贺兰。
“爹爹,你不喜欢松儿了吗?为什么不带我和娘一起走?”儿子赵松问道。
“哪里,你跟你娘都是我最珍爱的珍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眼下我不能带你们娘俩一起回去。不过,爹爹保证,三年之后的今天……”赵诚想了想,补充道,“也许不用三年,我们就会在一起了,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爹爹一定不要骗我。松儿会跟娘识字,到时候,爹爹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可以为爹爹念诗。”赵诚扬着懵懂的小脸说道。
“松儿乖乖,一定要听你娘话,不要惹你娘不高兴,不然爹爹我就不高兴了。”赵诚爱怜地抚着儿子的头,满脸不舍。
“夫君还是趁早上路吧?”梁诗若道,“耶律楚材大人还在前面等你呢。”
她嘴上这么催促着。脸上的不舍之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徐不放握了握挂在腰畔的弓,只要赵诚点个头,他愿意做出任何事情,可是赵诚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若若,大漠苦寒,你也要保重。心要宽些,我会每隔三个月。派不放来探望你们母子俩人。”赵诚道。然而他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得了自己,亲情是无法让别的人来维护的。
赵诚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转身跃上了赤兔马地背上,他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马腹,赤兔马高亢地嘶叫了一声,载着充满愁绪的赵诚,在广阔地草原上奔驰而去。当他驰上一个缓坡再回首时,一大一小的身影还长久地立在身后。这两个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十分地渺小。并且在赵诚的脑海中定格。
耶律楚材带着从人在不远处等着他。
“不儿罕,这次参加忽邻勒台大会,在下诸事繁忙,累得你我两人未有机会闲聊一二。”耶律楚材道,“这次在下厚颜约国主一同南下,还请国主勿怪在下多事。”
“耶律大人言重了。”赵诚拱了拱手。他有些心不在焉。
“国主还对你妻儿之事耿耿于怀吗?”耶律楚材诧异道。在他及许多人,包括王敬诚看来,这事本就是小事一桩,或者说是见多不怪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视为珍视的东西。有人将自己的财产视作生命,有人以自己地权势人生重中之重,也有人对自己仕途看得比其它一切都要来得重要。而我却将妻儿视为珍宝,难道大人以为我这么看,不对吗?”赵诚反问道。
“不儿罕将亲情看得如此之重。令在下颇为钦佩。”耶律楚材试图劝解一下。“不过,可汗只是留你妻儿在蒙古小住。并非不利于你。不儿罕位高权重,不要有什么心思,不要失了君臣之间的情份。”
“那依耶律大人高见,我该当如何做才不会失了情份?”赵诚道。两人并肩骑行。古人云,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耶律楚材虽不过是一腐儒,蒙不儿罕国主视我为朋友,所以我对国主心中不郁也颇为同情。在下愿找个机会,为国主向可汗进言一二,国主可还满意?”耶律楚材道。
“如此,多谢大人了。”赵诚又冲耶律楚材拱了拱手。他心中虽不痛快,可不能打人笑脸和一番好意。
“不儿罕,如今新汗已立,正所谓长风破浪会有时,眼下正是你我共效新汗的开始。前面诸事繁复,你我还需共同努力。”耶律楚材满怀希望地说道。
“老实说,我对耶律大人地前途不太看好。”赵诚给耶律楚材泼了冷水。
“不儿罕若是对在下政见有所异议,还请详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嘛。”耶律楚材抚着长须道。
“在下并非是对耶律大人的政见不同。军政分离,征收税赋,严束刑律等等,都是好意见。可是在下以为,一个好汉三个帮,耶律大人难得不觉得自己在庙堂之上有些鹤立鸡群了?”
“那又如何?”耶律楚材并不以为意,“堂堂贺兰国王若是站在在下一边,那我岂不就是有志同道合者了吗?”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耶律大人是前者,我只是后者。”赵诚道,“我若是发现了一项赚钱的好买卖,若是有人想将这项买卖从我手中夺走,我会相当不高兴的。譬如大人将来在燕京诸路征税,以人丁计,那些沦为奴隶者大人难道也想去征税,他们可是权贵家中的财产。所以大人只能征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依我看一年征一万锭银钱,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大人难道不觉得一万锭太少了些吧?”
“不儿罕所言我也知道。如今只能走这一步,明年我会将课税所建起来,我准备启用旧朝文臣,我相信他们会做出一番好政绩来,让可汗认识到他们对国家也是大有用处地,正所谓可马上得天下,而不可马上治天下,治国还需文臣、汉法。如此才可一山望一山高,积跬步而成千里也。”耶律楚材承认道。耶律楚材并非是一个积极冒进者,他对自己地目标征程有着清醒地认识。
“耶律大人好心思。”赵诚轻笑道,“不过,依在下计,大人要遇到的山将会一座又一座,大人的担子可不轻哦。比如,蒙古的札撒在蒙古尚可通行无阻,比起草原上的历代强大的部落来,自然是一部好律法,不过眼下施行于燕京诸路,恐怕有许多条款还需因地制宜。数年前,我在西域就曾为此上表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震怒,以为我是挑战他的权威。若不是当年长春真人的谏言,我恐怕不会活到现在。耶律大人若是想一展胸中抱负,诸事还需三思而后行,急流勇进虽好,若是能暂避锋芒还要暂避的好,不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不儿罕,我虽虚长你十六岁,却自认为这个天下,你才是最知我者。”耶律楚材。
“多谢湛然居士看得起在下。”赵诚道。湛然居士是耶律楚材地佛号。
赵诚抬头看了看远方的路,又看了看湛蓝的无穷无尽天空,大有望断天涯路之感。他似有些感慨地说道:
“此去一别,我与居士又分隔两地,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可汗说只要三年就能一举平定中原,这个我相信。到时候将会是一场大盛事,那时你我少不了又会相聚一堂,共谋天下百废待举诸事,时不我待也。”耶律楚材抒发着胸中的豪情壮志。
赵诚忽然笑了,似乎将心中的不快抛到了一边:“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赵诚一定会带领我贺兰儿郎,与居士相会,望居士不要让我失望。”
赵诚稍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赤兔马便一马当先向前奔去。耶律楚材也拍了一下坐骑,追了过去。辽阔地大草原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第四十六章 三年之约㈥
贺兰山中有一块禁地。
这块禁地出现在方圆五百里百姓的观念中,时间还不太长。传说中,当年中兴府被蒙古攻克,城中发生瘟疫,贺兰国王下令将患病者迁到了这里,最后走出来的人却很少。人们都说那里是孤魂野鬼出没的地方,因为每到夏天的时候,在山谷与群峰间游荡的鬼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多,而四周如林的坟头遍布四野,人若是走在其中不是迷路,就会遭到鬼魂的拘禁。
据说附近的猎户中,已经有多人无意中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的案例,并且曾有许多牧人报告说自己家的牲畜跑了进去,就不曾出来过。禁地的上空总是黑色浓雾迷漫,偶尔晴朗的日子里,人们可以看到有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在特别寂静的夜晚里,人们经常可以听到禁地之中远远传来的叮咣之声,人们说那是鬼神在为争活人当食物而发生战斗。
那是亡者的魂魄聚拢而成的妖魔。百姓中间都流传着这个妖魔的可怕之处,诸如身高十丈,有尖牙利爪,身披黑色的披挂等等。所以,仁慈的贺兰国王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残害,将此地列为禁地,并派人重重把守,方圆五十里内严禁百姓涉足其中,并且在东南西北各修了一座祭庙,每七天就送上一批活牛活羊为祭品,才让百姓被恶魔拘禁残害的事件少了许多。
然而在某个暗夜之中,贺兰国王却从北方而来,直接驰入禁地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事实。
赵诚是从蒙古参加忽邻勒台大会之后,直接来到这块禁地之中的。深秋的寒风迎面吹来,带来了北方的寒流,山中更是如此。山中道路崎岖,夜黑难行。赵诚一行人不得不下马步行,四周黑色山峰如鬼蜮让人暗自惊心,呼呼的风掠过松林,发出呜咽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孤狼的嚎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久久回荡着,让人想掉头逃走地**。
大自然总是让人类敬畏。
赵诚等人并没有任何恐惧的心思,因为他们只能顾及脚下的路和身后的马匹。蓦然,左前方黑暗中有弓弦紧绷而发出的让人有些牙酸地声音。
“什么人?”黑暗中一个声音喝道。这声音在暗夜中阴森森的,如同是从地狱中发出的。让赵诚等早有所心理准备的众人还是受到了一顿惊吓。
“自己人!”徐不放高声说道。
“你们来晚了,今晚山里没有野兽,只有鬼魂十个。”黑暗中另一人问道。
“我听说鬼魂总共有一百零八个,其中九十八个已经被我兄弟抓住剥皮了,剩下十个我只对其中的一个感兴趣,我害怕鬼魂绝种了。”徐不放对着让人忍俊不禁地暗语。
“这是谁的鬼主意?果然都跟鬼有关!”赵诚心中暗骂。
“左转后,再向右转。注意脚下的机关。”黑暗中又有人说道。语气明显可亲了一些。
“多谢!”徐不放冲着黑暗处回答道。众人又朝前进发,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另外六处暗桩。
赵诚等人在山中转了两个时辰,翻过几个山头,又从一个狭窄的山谷沿着一条已经结冰的溪涧往更深处进发。行不多久,就见这狭谷的前方豁然开朗,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亮光,那是一个巨大山谷的所在,数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只不过被四周地山峰与阻挡着。从山谷外却看不到。
这里是赵诚在贺兰山中地一处秘密兵工厂,这里不仅有优质的媒,除此之外,来自西夏本地的铁匠,通过各种方式从中原迁来的工匠。还有赵诚从西域带来的匠人。这些西域匠人擅长炼制乌兹铁,即膑铁。东西方技艺在这里交融,共同协作着。赵诚忠诚的仆人朱贵迎面走了过来。
“小人参见国主!”朱贵恭敬地打着千道。
“近展如何?”赵诚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国主,按照您的命令,经过两年的筹备,诸般事务已经准备完毕。现已经拥有三座熔炉,全是新式炉子,月产钢五千斤不在话下。奈何眼下地冻开始,水排用不上,只得用牛马或人力鼓风。”朱贵答道,
炼钢的燃料是焦炭,这是将贺兰山中本身就有地煤干馏得到的,它保留了煤的长处,避免了煤的缺点。炉采用的是赵诚“发明”地双室炉,燃料燃烧与金属熔炼各占一个独立地空间。燃料燃烧产生的高温火焰流越过火墙(火道)进入熔炼室,并加热?金属,之后从炉门或专门设置地烟囱排出。因其金属不与燃料直接接触,就减少了有害杂质磷、硫进入其中的可能性。利用风能助燃,西夏本就有学自中原的竖式双木扇风箱,只不过,赵诚改“用”活塞式风箱,提高了效率。
这里的钢并非是从贺兰山中开采铁矿直接冶炼而成,而是以夏州出产的生铁与熟铁为原料,利用生铁与熟铁之间不同的熔点,熔点低的生铁熔化浇淋到熟铁中,两者中的不同化学成分发生化学反应,排除杂质,从而得到优质钢。这也就是灌钢法,并非是赵诚或朱贵的发明,古即有之,只不过赵诚提出的浇淋法简化了工艺,提高效率。
赵诚是理论家,朱贵是实践家。由此产出的钢就不用浪费人力反复地锻打,所谓百炼钢,就是反复折叠多层积叠,反复锻打,效率极低。后世的日本刀也是如此,折叠一次就得到2的1次方组织,若是折叠7次,就得到2的7次方即128层组织,如此得到钢材或刀具的组织均匀,钢材就会比较纯净,强度亦会较高,但效率极低,所以只能用来制宝刀名剑。
有了钢并意味着就会得到兵器,还需要制造兵器的相关技术和工匠。这一点却是让赵诚比较伤脑筋的事情,有了材料。会打造兵器的工匠并不难找,是铁匠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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