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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孟婆汤有免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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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莫愁看见裘致远紧握的双手突然松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和释然,他没敢再看一眼莫愁,只是冷冷地挥了挥手,“下葬吧。”
一众信徒七手八脚地压着莫愁往棺材里塞,一阵黏腻且卷着桂花气的风直吹得满屋人睁不开眼,莫愁自有打算,也不想让广寒这么快就暴露了,她突兀地说了一句,“别乱动!”
众人一愣,可以为是莫愁在挣扎,也就不在意了。
双方角力僵持一番,莫愁也就不再挣扎,被硬生生按进棺材里,莫愁借着微弱的灯光偏头睨了一眼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血肉变质的味道直灌莫愁肺腔。
见惯生死的莫愁,第一次知道躺在棺材里,是什么滋味。
棺盖被众人合力推上了,刹那间连微光都消弭在无尽黑暗中。逼仄狭窄的幽闭空间里,死亡和寒冷裹挟,笼罩,甚至吞噬着莫愁。
一瞬间,她想起了珵美,想起了千千万万世,自己丢弃了的躯壳。
再过几十年,自己这身皮囊,也是今日这般下场。
莫愁只听见棺材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一颗,两颗……七颗棺钉被稳稳钉在棺材上,莫愁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尽管被绑住了手脚,莫愁还是用尽全力鼓动着身体,狠狠撞了棺材几下。
果不其然,莫愁引起了棺外又一阵骚动。
琵琶精颇为得意地敲了敲棺材盖,“别扑腾了,你不是挺厉害么?倒是逃出来一个给我瞧瞧啊。”
莫愁莞尔一笑,也不作答,只是用双脚又踹了一下棺材盖。
这时一位信徒惴惴地问道,“这夫人……死得不情不愿,怕……生怨气啊。若她化作恶鬼,我们该如何是好?”
莫愁一听,赶紧扯着嗓子喊,“没错!我若化成恶鬼,必将你们一个个活活烧死,第一个烧的就是你裘致远!”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嘈杂,莫愁就听见裘致远冷冷地命令道,“整个棺材撒上黑狗血,无须停灵,即刻没入江底,送圣人和夫人见水神!”
黑狗血不难找,荒郊野岭旁的没有,农户家里弄条黑狗还是很容易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血腥味开始愈发浓郁了,看来黑狗血已经就位。
棺材内狭小的空间里愈发压抑,浓郁的尸臭味仿佛化为狰狞的实质,舔舐着莫愁的嗅觉。
她强扯出一抹笑意,侧脸看着腐烂的肉体笑道,“怎么样,合作么?”
第42章 起灵
慌乱; 嘈杂; 喧嚣……
棺外的世界是红尘的世界; 棺内的天地是死寂的天地。
莫愁周身不能动弹,索性躺平阖眼; 也来个充耳不闻; 不应尘嚣。
一股无形却厚重的压力从莫愁的胸口传来; 同时也因着空气的稀薄,她开始喘不上气来。
莫愁仍旧不肯睁眼; 似是困乏了一般的冷倦; 只是低声喃喃; “还没想好么; 不和我合作?”
尸腐味浓郁得仿佛化作了实质,像棉花团一般覆住了莫愁的口鼻; 棺身突然开始晃动; 莫愁也不急,只呜咽着道; “想好了早做打算,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幽幽冷冷,刮骨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凭什么; 和你合作?”
莫愁没正面回答; 只冷冷道,“回你自己身上去,别压着我。”
霎时间空气又开始充裕起来; 竟呛得莫愁咳嗽不止。
又恐怖又滑稽的笑声传来,倒让莫愁安心了不少,她好整以暇地道,“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你死得多荒唐!”
“你又不是没有帮手,需要我做什么?”
莫愁知道他指的是暗处的广寒,“他还得修行,不宜大杀大伐。你不同,你身上都是怨气。”
“哦?”声音轻飘飘的,从莫愁身畔挑高了音色,“我为什么都是怨气。”
“呵呵,我要死得这么窝囊,我都没脸见人。”
痛苦的呻吟声丝丝落落地响起,莫愁讥诮一笑,“我说过,你快点决定,兴许还有机会。”
“和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和我谈好处?你死了也有七天了,所见所闻也该明白,你曾经信的教义是如何可笑了吧?如今你想捡回一条命是不可能了,和我合作,顶多我能保你留个入土为安的全尸,不耽误你转世为人。否则,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就要……魂,飞,破,散……咯。”
莫愁没开天眼,也无须着眼,她都能感受到身侧弥漫开来的痛苦挣扎。
黑狗血对莫愁有什么用,对付的是旁边这七七回魂的怨鬼罢了!
从嗅到一丝鬼气的那一刻起,莫愁就开始激怒七巫,激怒致远,为的就是让他们惶恐,让他们想办法把莫愁当成邪祟一般镇压。
受伤的必然是这可怜的“圣人”,死都死不消停,也算是生前造孽,死后偿还了。
“说吧,怎么配合你。”
*
冷刀子扫过般凄清的夜,月色在浓雾下挣扎扭曲。
裘致远松开已咬紧多时的后槽牙,从肺腔深处叹出一口浊气来。
罢,尘归尘,土归土,莫愁,你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他别过头,极尽冷静的戴上纱斗笠,总不能让人看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吧。
你救过我,我欠你一命。你被我所杀,我又欠你一命。
若有来世……我不信来世,今生我罪孽深重,恐怕因果不会让我有来世。
你是真傻,我会不知道自己不是神明?我会不知道七巫是妖精?我会不知道水正教是敛财骗人的邪教?可我恨啊,我恨自己不是神明,不是妖精,不能手刃仇人。
我若如你一般果决刚毅,我若有你的本事万一,我也不会走上这条缀丝木偶的人生道路。
傀儡而已,向仇恨变卖了灵魂的傀儡而已。
罢,孽来孽走,你好超生。
裘致远挥了挥手,冷冷道,“起灵吧。”
说罢,裘致远转身就欲回软舆,哀乐声,哭丧声,棺材里的挣扎声,他充耳不闻。走到这步田地,也怪不得心肠冷不冷硬不硬了。
突然,一股黑云压城般的气息在月色的掩映下,席卷而来。
裘致远背后的蝴蝶骨骤地一紧缩,众人不可见的,薄纱后面深色的瞳仁倏地变窄,进而变成一条血红的竖线。
满是杀气与邪魅的血色竖线。
裘致远突然一转身,挡在众信徒身前,“且慢,开棺。”
众人错愕,一时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左看看一夫当关的神明,右看看横眉冷对的七巫。
笛女压着嗓子,满是警告意味地道,“圣灵有何吩咐?可别误了时辰。”
裘致远隔着头纱戏谑地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地踱了几步,斜坐在太师椅上,冷冷问道,“什么时辰?”
七巫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裘致远也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自己便开口,“上下四方为宇,往古来今为宙。我是水神的化身,是神明的意志。宇宙都是我的,什么时辰误不得?”
琵琶女气得骨节都泛了白,死死地盯着裘致远,正欲发作,被笛女一个冷眼震了回去。
七巫历来不把这傀儡看在眼里,也没见过他如此狂傲的一面。可毕竟在场信众多,她们还需要这个傀儡,不能太煞他面子。
裘致远前倾了一下颀长的身子,嗤笑一声,“怎么,神明的话,听不懂了?”
一众信徒顿时严正有序地开始起棺钉,能搭得上手的一脸认真,旁观的一脸虔诚。
神明的指令,如此而已。
待棺盖再一次被掀起,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从棺材里蹦跶出来的莫愁,没人看见他们的神明,裘致远,轻微颤抖的双手。
更没人看见,白纱后面血色的眼仁如同一簇鬼火般,或明或暗。
也是莫愁观察入微,也是莫愁运筹帷幄。哪怕现在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好在,大方向还在掌控之内。
她与那“圣人”的怨魂达成一致,由鬼魂去附裘致远的体,靠宗教意志镇住活人。放莫愁出来之后,她自有驱邪降祟的法子。
如今裘致远肉身战栗,定是他原本的魂魄与怨鬼正做着一场殊死搏斗。
莫愁见队友那面战士吃紧,便自己张嘴,“还不给我松绑?难道要等你们神明发话?”
众人自然不敢上前,都眼巴巴瞅着裘致远,等他的吩咐。此时裘致远体内两股力量正水火交融,双方相持不下,这躯体也便说不出话来。
莫愁手心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她与怨鬼都没想到,看起来弱质如书生般的裘致远,也有这般坚韧的灵魂念力。
半晌,怨鬼才借着枉死的怨气稍稍占了上风,抬手挥了一挥,意思很明确,松绑。
莫愁稍稍舒了口气,可她明显能感觉到裘致远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变催促身旁给她松绑的信徒,“手脚就不能麻利些,你们神明吩咐的事就这般磨蹭?”
乡野信徒,多半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夫,哪见过这般场面,一紧张,手脚便不利落。再加上当初为了绑结实,更是打了诸多的死扣。
莫愁眼见着那怨鬼怕是快撑不住了,便喝道,“你是个死脑子不成?解不开,不会用刀割?”
七巫也察觉到气氛的一丝诡异,可或许是没多想,或许是道行不够,竟谁也没看出裘致尧被恶鬼附体了。
只是单纯觉得,圣灵今日不大对劲。
笛精是个谨慎的主,福身上前轻言制止道,“且慢。”
莫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便一口啐在她脸上,“都说水正森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七巫都要骑在神明头上了!”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妖与人之间的裂痕被莫愁骤然扯开了,虽是表面上未显现,暗潮汹涌也够双方角力一番了。
众妖女要上前挟持莫愁,信众则暗自形成人墙,且看裘致远下一步指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莫愁的合作伙伴还是靠谱的,只见裘致远的身躯噌地站里起来,仗着高挑身姿的优势,顿生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一手指着七巫,冷言喝道,“跪下!”
也恰在此时,莫愁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一众信徒齐刷刷跪倒在地,显得七位妖女格外突兀。
“七巫听不懂本座说的话吗?”裘致尧抡起手臂结结实实打在琵琶精瓷白的脸上。
倒是没出现应有的巴掌印,毕竟她也不是活人。但好歹,胜在气势上不露怯。
莫愁瞅准时机,一手掐手印,念口诀开天眼。一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黄纸以备画符。
待再昂首时,她透过天眼看见裘致远肩头火虽明灭几许,但有死灰复燃之象,头顶的黢黑怨气也在变得愈发稀薄。
那怨鬼,怕是真要挺不住了。
莫愁赶紧咬破手指在黄纸上画符,一道火龙顺势而出,直奔着七个妖精吞噬而去。
螺旋一般的罡风席卷着火舌扶摇直上,刹那间在漆黑的暗夜里绽放起业火红莲。
莫愁站定,尽可能让自己心无旁骛,摒弃身外一切干扰,她筹谋了一晚了,也忍了一晚了,她需要爆发,需要摧枯拉朽的毁灭。
毁灭这暗夜里逡巡的所有丑恶,腌臜……
第43章 地狱
七个妖女登时一惊; 她们都是竹木所制的乐器; 最是畏火; 如今见莫愁攻势如虹,那琵琶女还妄想故伎重演;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啊。”
裘志远的身躯内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怨鬼最后一丝韧劲仿佛都用在了这一句; “我看谁敢动?都给我跪下!”
说罢,裘志远的腰弓得成了一个虾米; 纤长的手指骨节凸起; 颈上爆出根根青筋; 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错愕; 却也不敢违抗神明的圣令,只能跪着; 眼巴巴看着这形势不明的角逐。
见人力不能求援; 七个妖女也便明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心照不宣地各自站定; 呈现一出倒挂北斗七星的阵势,各执一器。
锵锵然,魔音骤起。
那诡异离奇的音律,刮起一阵长风; 仿佛席卷过地狱而来的死气与糜烂; 把在场的所有人包围起来。
嫉妒,贪婪,愤怒; 傲慢,痛苦,自责……
信众们痛苦地匍匐在地,仿佛将灵魂置于刀山火海上煎熬一般,一遍遍体味着被蹂躏了的七情六欲。充盈满室的,尽是无尽的哀嚎。
裘志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纱斗笠掉落在地,疯魔了一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呜咽了许久,“嗷”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莫愁闭着眼,尽可能不被外界所动,可魔音的干扰却如跗骨之蚁,细密而无形地攀附在她的周身,仿佛稍有漏洞,就可以趁虚而入。
双方都是带着必死的信念在斗法,势均力敌间堪堪震裂了本就破旧不堪的墙壁,柱梁斜了身子,门板飞了出去,屋子里扑簌簌地掉落起砖头瓦块。
再斗下去,谁都别想活。
突然,房梁折了一半掉落下来,正砸在一个年迈信徒的小腿上。凄惨的嚎叫声仿佛飞刀一半划过莫愁的耳膜,她心底一惊,溜了心神。
火势顿时被魔音盖住了大半,待她再次想要收敛心神的时候,才发现,心魔已经渗透进了她的三魂七魄,再想入定,已经不可能了。
今晚第一次,莫愁觉得有点慌了,恐惧从胸腔底部蒸腾上来,她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但那种害怕,仿佛猎物面对射手,与生俱来的慌乱。
她眉头紧皱,汗涔涔的脸上贴着几绺头发,嘴唇也早已咬破,泛起妖异的红晕来。
她只能闭着眼,暗自对自己说,“莫愁,你要挺住。”
闭上眼,道法凌乱,口诀也便生疏起来。
饶是心知肚明此时应该八风不动,可莫愁还是兀自自责起来,若这一世好好修行,若自己不这么剑走偏锋,若自己不趟这浑水……
红莲业火从满空的烈焰牡丹,逐渐缩小,缩小成微弱崩炸的星星之火,缥缈无依地浮在半空中。
只肖一点着力,便会被残忍吞没在蚀骨的魔音中。
莫愁突然睁开眼,仇恨,贪欲,懊恼,一股脑地占据了她的全部神经,墨黑的瞳仁变成了腥红,她扭曲着脖子,狰狞着面孔,被夺了魂魄一般,自顾自比划着。
眼前的世界不再是真实的世界,透过血一般的眼眸,莫愁看见地狱里的牛头马面,看见鬼差冥官。烈火上炙烤的,刀山上挣扎的,刑具上鞭笞的,蝼蚁中啃噬的……
那一片哀鸿的尽头,矗立的,是谢清明。
他遍身血窟窿,一把钢叉还戳在胸口尚未拔出来,老鼠咬嗫着他的脚踝,苍鹰撕啄着他的伤口,瓷白的皮肤上淋淋地滴着血。
可他依然矗立着,对莫愁温暖的笑着,嘴里发不出声音,看口型,是对莫愁道一句,“保重。”
莫愁彻底失去了神志,与在场的旁人无异,毫无预兆地浑身痉挛起来,脸色铁青,涕泪横流。她一遍一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泪涟涟地跪地哀求,“谢清明,你别死,求你了,别死……”
她拼命地摇着脑袋,满头的金玉乱颤,粉白的小手堪堪锤着地面,哭得不住地干呕咳嗽,呜咽着道,“求你了,谢清明,你回来……”
一直在暗处冷眼旁观的广寒叹了口气,这丫头,白活了千百世,怎就勘不破这情根深处是疯魔呢?
今晚他急匆匆赶来协助,但一直没出手。广寒明白,莫愁是个有主意的人,今晚种种,理应在她掌控之内。
可如今这铁打的金石之心,也生出柔软的玲珑七窍了,如此便生了软肋,如此便容易着魔。
哎,不中用。
空气中席卷而来一股绵密的桂花甜香,撩起无尽波澜,而后一席鹅黄色长衫的美艳少年翩然而至,若踏鹤羽而来的仙子,不期然徐徐落地,隔在七巫和莫愁中间。
妖女如今占了上风,不自觉有些得意,琵琶讥讽着开口,“哟,我没瞧错,你也是个妖吧。大家都是同类,怎的要胳膊肘往外拐,帮起这废物来了?”
广寒眼皮都没抬,不疾不徐地盘坐在地,轻轻一皱眉,这么脏?而后轻轻一拂袖,吹散满地尘埃。
天下若只留一隅天地可立身,也该是干净的。
待到此时,广寒才缓缓抬起头,眼角眉梢尽是鄙夷之色,“同类?你也配!”
说罢,他阖上狭长深邃的双眸,长而带翘的睫毛在火光下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勾勒了一幅有骨有肉的美人图。
双目深冥,一如往昔斜阳余晖下,禅定桂树荫里,不应尘嚣。
任尔东南西北风。
广寒双手右压左内相插,双手拇指与小指各自伸直,指尖相交,结佛母大孔雀明王印。
七巫本是对这妖艳过她们中任何一位的桂树妖嗤之以鼻,可待他坐定,却眼见着一股温和柔美的光晕从他周身散播开来。
如晨光划破夜空般,充盈着满室的橘。
广寒薄唇微动,暗自呢喃,“唵摩愉啰讫兰帝娑嚩诃……”
七巫登时如被魔音反噬了一般,连连败退几步,笛身起了裂痕,琵琶更是生生震断了一根弦。
困于幻境梦魇的信众们渐渐恢复了神志,莫愁眼前的地狱之景也开始崩塌,魑魅魍魉,烈焰刀海,恶鬼幽魂……都渐渐消散在温暖的橘光里。
莫愁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半晌,顾不得满脸的泪容阑干,惊坐而起。
身侧,是笔直如剑的广寒,稳稳坐定,种种庄严,满面慈悲,遍生宝象。
他念诵的,是孔雀明王经。
莫愁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却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强逼着退了回去。
广寒……广寒他是个妖啊……
孔雀明王经最是驱邪震祟,可……不该出自妖之口啊。
广寒的声音愈发铿锵,七巫的叫声也愈发凄惨。
光晕越来越明亮,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七个妖女被逼到墙角,避无可避之处,扭曲着,尖叫着,求饶着……烧成了一片焦灰。
莫愁怔怔地望着广寒,兀自呢喃,“广寒,你……”
广寒却登时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相,极尽所能地妖媚一笑,问道,“你醒啦?”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待惊魂甫定的众人再看向裘致远时,他已经踉跄着站起了身,鲜血在胸口绽放出妖异邪魅的红花,他虚弱地颤抖着,满目尽是鱼死网破的决然。
莫愁心念,“不好!”
广寒所诵孔雀明王咒,驱恶鬼,驱百病,驱邪祟,既能镇得住七巫,也能伤得了莫愁那恶鬼合伙人。
裘致远身上的鬼魅之气已经细若游丝,那几度帮助莫愁的“圣人”魂魄如今已经飘散开,虚弱得聚不成型了。
他生前作恶,恐难入轮回。可因果报应是地狱罗刹殿的事,不归她莫愁管。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帮了莫愁许多,莫愁不能过河拆桥,害得他魂飞魄散。
此时的裘致远应当已经恢复了本身,他眼底殷红,且艰难前行,且紧瞪莫愁,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以为妹妹是黄河清的圣人,也耍得出这龌龊手段!”
莫愁于裘致远,倒是心生坦荡,纵是唆使恶鬼俯了他的身,莫愁也自觉无愧于他。可说到底她本意并不是想要裘致远的命,只是妄图借他之口扭转战局罢了。谁知道裘致远竟有如此坚韧的意志力,生生与怨鬼抗衡到如今。
他生前愧对的是父母亲恩,死后也必将受千刀万剐。
可……大夫人呢?她做错了什么?
莫愁正愣神,裘致远大喝一声,“拿下她!”
众信徒也顾不得方才种种,机械地听命做事,转眼间把莫愁和广寒围在中间。
有广寒在,莫愁心不慌,可谁也不曾料想,裘致远倒有声东击西的头脑。
已然虚弱至此的他也不知哪来的气力,趁着莫愁二人被围困的档口,扛起“圣人”已然腐烂僵硬的尸体,向院外奔去,如坠石一般,果毅地投了河。
作者有话要说: 广寒:一脸懵逼。jpg
莫愁:一脸懵逼。jpg
看到这一章,有木有感觉广寒真的好帅好帅?
聊到这,就多说几句人设的事。其实这一卷也要接近尾声了,整篇文也即将过半,小伙伴不难看出,谢清明也好,广寒也罢,都在快速成长。
整篇文里,前半段,莫愁一直处于一个主导地位,相对强势,但后半段开始,其他人开始逐渐强大,莫愁的强势形象也逐渐开始弱下来。下一章开始莫愁和谢清明又要耳鬓厮磨地发狗粮了,谢清明的神性也开始渐渐觉醒。
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能接受女主这样一个人设,但我总会想起我看金庸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女主,就是小龙女。她是那种武功盖世,睥睨天下的冷艳美人,同时在面对杨过的时候那是那种温情柔美的女子。莫愁当然不是小龙女,但她也有相似之处,独自一人茕茕孑立时,自强自立;面对爱人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绝不辜负这份感情。
明天开始撒狗粮,我尽量多撒,天天撒。
尽量。
第44章 兔子
广寒想不透这裘致远打的什么主意; 逃命就逃命呗; 非带上死尸做什么。可莫愁则是心下一惊; 来不及多解释,只对广寒轻道; “你看着他们!”
说罢; 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直奔门外奔去。
几位信徒妄图拉扯莫愁; 都被广寒挥手推开了,他眼看着莫愁顾不得初冬夜的凄冷; 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里。
真冷啊; 河水像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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