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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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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里,裴矩正和长孙裴晋探讨眼下时局,尽管杨元庆非常看重裴青松,企图让裴青松来继承裴家家主之位,但裴矩并不领情。
    裴家有裴家的规矩,裴青松只是庶出,无论他再出sè,他也不能继承家主之位,最多可以做第二号人物,辅佐家主。
    裴矩对长孙裴晋投下巨大的心血,他的几个儿子都比较平庸,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孙辈身上。
    而且裴晋已三十出头,正是仕途中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十年能打下坚实的基础。那么四十岁以后,裴晋就能青云直上,直至出任相国。
    “要了解上位者的心思,不仅要是看他说什么,更重要是看他做什么,他的利益何在?这样就能判断出他的下一步棋,楚王这次拿下中原,但并没有拔掉洛阳王世充,也没有占领南阳郡和淅阳郡,很明显,他的下一个目标并不是李唐,而应该是窦建德,彻底统一中原。”
    裴晋眉头微微一皱,“其实孙儿觉得当初楚王可以全歼窦建德,不留后患,也不至于今天还要重新对付窦建德,他这样做似乎有点自找麻烦。”
    裴矩摇摇头笑道:“楚王毕竟不是神,有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当初他留下窦建德,是想让窦建德来对付李密,借窦建德的手来削弱李密,但他没有想到李密居然会南迁江都,放弃中原。”
    裴矩停了一下又道:“但这些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对你重要的是朝廷权力格局的变化,这就需要摸准楚王的脉络,我们再回顾一下,当河北战役结束前后,朝中权力格局发生了什么变化?”
    裴晋想了想道:“在河北战役开始之前,是祖父退仕,紫微堂开始调整,在河北战役结束后,罢黜了王绪,将五相变成七相。”
    “说得不错,那楚王为什么这样做?”裴矩捋须微笑,一步步地诱导着长孙的思路。
    “孙儿认为,这是楚王在平衡权力,拿下河北,他就需要把河北大族,如崔氏、卢氏纳入权力格局中来,这样就要有人让位,打击王家也就顺理成章了。”
    裴晋在祖父的悉心教导下,已经渐渐窥到一点权力变局的路径,他的思路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裴矩很满意孙儿清晰的思路,又捋须笑问道:“现在拿下了中原,那他的下一步呢?”
    “下一步?下一步?”
    裴晋紧咬嘴唇,苦苦思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太老爷,王氏家主紧急求见。”
    。。。。。。。。
第十三章 棒打长孙
    裴府大门口的台阶上,王绪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在考虑如何向裴矩开口求援,毕竟王、裴两个家族是亲家,而且同为河东名门,他的儿子能否逃过此劫,就在于裴家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这时,侧门开了,裴晋快步走出,向王绪躬身长施一礼,“晚辈裴晋参见世叔!”
    裴晋官任大理寺少卿,又是裴氏长孙,这使王绪也有点面子,裴家并没有冷淡他,他点点头笑道:“令祖可安好?”
    “祖父最近身体不太好。”
    王绪一怔,“这是为何?”
    裴晋恭恭敬敬道:“最近早晚较凉,温差比较大,祖父前天不慎感了风寒,现卧病在床。”
    听说裴矩病了,王绪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失落之意,这样就有点麻烦了,他沉吟一下,“能否让我探望一下令祖?”
    “这个当然,请世叔随小侄前往!”
    裴晋领着王绪向内院走去,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世叔找祖父有什么事吗?”
    裴晋虽是晚辈,但他毕竟是大理寺少卿,四品高官,又是长孙,将来裴氏家主的继承人,王绪倒不敢对他摆出长辈的架子。
    他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族中有几个子弟不懂事,违反禁令酿酒,这里面就有犬子王淇,出了点小麻烦。”
    裴晋不得不佩服祖父手段老辣,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王绪不请自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要有求于裴家,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帮忙,首先要给自己留下拒绝的余地,装病无疑是一种高明的办法。
    王家果然出事了,竟违反了酿酒禁令,今天上午,裴晋还作为大理寺次官参加了在紫微阁半圆堂内举行的朝会。
    朝会上,楚王明确定下勤俭建国的调子,严禁用粮食酿酒也是勤俭的一种,上午刚刚定调,王家就随即出事,撞到风口上,很明显,楚王会拿王家开刀,杀一儆百。
    虽然王绪说得轻描淡写,但裴晋心里明白,这件事问题很严重,祖父装病是完全正确之举。
    裴晋也不露声色,安慰王绪道:“世叔也不用太焦急,毕竟世叔是楚王妃的舅父,也是世子的舅祖,楚王殿下怎么也会给点面子,不过过于严厉处罚。”
    嘴上虽这样说,裴晋心里却明白,若真有楚王妃的面子,王绪和王肃就不会被贬了。
    两人很快来到裴矩养病的静室前,门口站着两名侍女,手里捧着药袋,裴晋上前敲了敲门,“祖父,孙儿带王世叔来了。”
    “进.....来!”屋里传来裴矩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世叔请吧!”
    裴晋领王绪进了病室,只见裴矩躺在病榻上,面如金纸,双唇惨白,双眼无神,整个人变得骨瘦如柴,一看便是大限将至的模样。
    旁边有侍女用汤匙喂他喝药,可药灌进嘴里,却从嘴角流出一半,另一名侍女慌忙用帕子替他擦去汤渍。
    见此情形,王绪心都冷了大半,还指望裴矩去找杨元庆求情,可这模样,他哪里还走得动路。
    王绪坐在裴矩身旁,握住他的手道:“老家主,侄儿来探望你了。”
    裴矩慢慢扭过头,看了王绪半响,吃力地喘着气,嘶哑着声音道:“你是....举儿?”
    王绪一愣,回头望向裴晋,裴晋叹了口气,“祖父已经老糊涂,刚才还知道是王世叔来访,这会儿又忘了,还以为是三叔回来了。”
    王绪长得是有点和裴文举想象,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儿子认错,而且自己明明自称侄儿,看来这个裴矩真是不行了。
    王绪苦笑一声,又在裴矩耳边大声道:“我是侄儿王绪,老家主不认识我了吗?”
    裴矩又看他半晌,眼中露出孩童般的灿烂笑容,吃力道:“我...老糊涂了,你不是举儿,你是世清,你是从....闻喜过来吗?”
    王绪见他认不出自己,心中着实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起身对裴晋道:“老家主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拜访。”
    裴晋歉然,“祖父主要是生病,如果身体稍好,他肯定能认出世叔,今天真是抱歉了。”
    王绪摇摇头,走出了病房,等王绪的脚步声走远,裴矩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笑,不多时,裴晋和管家一起走了进来。
    裴矩已经穿上衣服,洗去脸上的病色,恢复了正常的容光,目光也变得深邃而锐利。
    “他走了吗?”裴矩冷冷问道。
    “回禀祖父,他已经走了。”
    裴晋恭敬回答,他又对管家道:“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主。”
    管家连忙躬身道:“禀报太老爷,大概在一个时辰前,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肆都被内卫士兵查封,听说是违禁卖酒。”
    裴晋也补充道:“刚才王绪自己也承认,王氏子弟已有三人出事,估计已被抓走,其中包括王淇。”
    “自作孽,不可活!”
    裴矩冷笑了一声,一摆手,让管家和侍女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祖孙二人,裴矩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问裴晋,“这件事你明白了吗?”
    裴晋点点头,他在回来时,已经有点想通了,“难道楚王在中原之战结束后,还是要从王家下手,来整肃官场?”
    “你觉得不可能吗?”裴矩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问道。
    “孙儿当然认为楚王是借题发挥,只是孙儿想不通,王家早已被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楚王既然要把事态扩大,为什么不连王绪一起抓?孙儿怎么也想不通,请祖父指点。”
    裴矩冷笑一声,“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不过我要提醒你,王绪虽然被贬黜,但王家在官场上的势力却还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楚王必将会将王党一网打尽,只抓王家三人,就是要用他们引出说情的人,这一次谁替王家说情,谁就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裴矩微微一叹,“这次攻打中原,朝中反对声一片,背后就是王党的人在推动,我就在想,楚王会怎么处理这次的反对声?是安抚还是无动于衷,现在我明白了,这次王家禁酒案恐怕会越演越烈,所有反对攻打中原的大臣都逃不掉。”
    裴晋的脸刷地白了,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裴矩何等厉害,他一下子看出了孙子的不安,心中一惊,“难道你也参加了反对?”
    裴晋紧张地点点头,“孙儿也在反对簿上签了名。”
    裴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擅自签名。”
    裴晋低下头,半晌,小声道:“是大理寺卿柳玄茂鼓动我签名,孙儿心中对楚王不顾朝廷粮食紧张而坚持打中原,也有点不满,所以也签名了。”
    “你.....”
    裴矩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瞪着孙子道:“这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因为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杨元庆,只要对他不利的事情,你都要参加,是不是?”
    “孙儿不敢,只是他太看重裴青松,孙儿心中有点不满。”
    “你还不承认!”
    裴矩心中大怒,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轻浮、愚蠢、自以为是的老毛病死不悔改,我们裴家将会全部死在你的手上!”
    裴晋吓得跪了下来,“孙儿知错!”
    “知错!”
    裴矩指着他浑身发抖,“十几年了,你什么时候知过错?当初元庆娶敏秋时你反对,说嫡女不嫁庶子,就是因为你骨子里瞧不起他的出身,所以你这种骨子里的轻蔑会时不时冒出来,你以为杨元庆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扶植裴青松,就是他不想让你毁了裴家,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一心要扶长孙,你这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扶不起的阿斗!”
    裴矩越说越气,“你滚!给我滚!”
    裴晋被骂得万念俱灰,起身要走,裴矩却恶狠狠盯着他道:“你死不足惜,但你的签名会被认为是我在幕后指使,你怎么把这件事挽救回来?”
    裴晋颤抖着声音道:“孙儿去向他解释,这件事是孙儿糊涂,和祖父无关。”
    “他是谁?”裴矩厉声问道。
    “他是楚王殿下!”
    “不是,他是谁?”裴矩的声音更加严厉。
    裴晋几乎要崩溃了,他也哭喊起来,“祖父,孙儿真的不知道。”
    “他是皇帝陛下,你骨子里要记住,他是君临天下的大隋皇帝陛下,他想捏死裴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到今天裴蕴还回不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这个蠢货,好好想一想!”
    ‘裴晋浑身一震,这一次他真的记住了……
    裴矩不准裴晋骑马,也不准他坐车,令他走路去楚王府,路上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
    祖父一番痛斥使裴晋真的有点开窍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大理寺卿柳玄茂明明就是王党的骨干人物,他让自己签名是有极深的用意,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被柳玄茂玩弄在股掌之中。
    裴晋羞愧得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自己怎么就这样愚蠢?他又想起二祖父裴蕴,至今还在李密手中为虚相,是他回不来吗?根本不是,是杨元庆不准他回来。
    如果裴家再强势,二祖父很有可能就会死在李密手中,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他裴晋还是太稚嫩了,裴晋长长叹了口气,这一次他决定向杨元庆低头认错服输,老老实实当他的臣子。
第十四章 引而不发
    书房里,杨元庆打开了一份名单,这是一份请愿书,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是要求停止中原之战,名字足足有近一百五十人,最下面甚至还有卢豫和崔弘元两位相国的签名。
    这份阵容强大的名单足以让紫微阁难以招架,特地派魏征去中原找自己,向自己施压,含蓄地希望撤兵离开中原。
    虽然因中原战役导致朝廷财政紧张,这确实是事实,但这份签名却和这个原因关系并不大,财政紧张是户部和紫微阁相国的事情,和其他大臣没有什么关系。
    相反主管财政的杜如晦和户部侍郎杨子微都没有签名,以财政紧张为理由要求撤军中原,却没有主管财政的官员签名,这岂不是笑话。
    根本原因是征战中原影响到了河东官员和大族的切身利益,通过两天的调查,杨元庆已经明白了真正原因。
    隋军夺取河北,在河北推行均田令,使大量逃避战乱的河北农民不愿再当佃户,开始离开庄园返回河北家乡受田。
    大量的河北农民返乡,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河东系官员的利益,现在在河东各大庄园种地的佃农以中原逃亡农民为主,一旦拿下中原,在中原开始推行均田令,这些中原逃农必然也会返乡,那么河东各庄园将只剩下极少数本地佃农。
    庄园没有人种地,那么官员们就没有了收成,这将是一个大问题,杨元庆也清楚这一点,但这决不能作为要挟自己的退兵的理由。
    杨元庆可以容忍这些河东系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群起反对中原战役,他不会计较,但他却不能容忍幕后的操纵者。
    幕后的操纵者正是王党,也就是王绪的势力,像大理寺卿柳玄茂、京兆少尹薛明义、太常少卿薛收、都水监丞吴梦元等等,这些都是王党在朝廷中的骨干。
    还有近二十名郡县官员,他们要么是王家子弟。要么是王学门生,他们构成王氏家族在河东的势力。
    其实杨元庆并不反对势力拉帮结派,这是很正常的事,也不反感党派之间的权斗和利益之争,没有斗争不成朝堂,这些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作为上位者,他还会鼓励这些派系存在。
    但是某些派系把斗争目标转向他杨元庆。挑战他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超过派系斗争的底线,这是要和他杨元庆进行权斗了。
    很明显。这次王绪党把目标对准了他,煽动河东系大臣的不满情绪,向他施压。要求他杨元庆放弃中原,他决不能容忍。
    王家的禁酒案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无疑给了杨元庆一个收拾王党的机会,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将王党一网打尽。
    决心已下,关键是用什么手段,是快刀斩乱麻,还用钝刀割肉,这一点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就在这时,管家婆在门外禀报。“老爷,裴家长孙来了,在府门外求见!”
    杨元庆微微一怔,裴晋来了,他看了一眼名单,裴晋的签名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大理寺卿柳玄茂。这让杨元庆很不满,正是因为有长孙裴晋的签名,才使很多裴党官员误判形势,认为裴矩支持反对中原之战,便纷纷签下自己的名字。
    杨元庆了解裴晋此人。虽然比较精明能干,但他骨子里总有一种裴家长孙的傲慢。正是这种傲慢时常遮蔽他的眼睛,遮蔽他的理智。
    像这次签名,恐怕也是他的傲慢在作祟,应该和裴矩无关,以裴矩的老谋深算,他绝对会看出这是王党在幕后操纵。
    杨元庆沉思片刻,便令道:“让他在外书房等候。”
    见还是要见,毕竟他是裴家长孙,而且很可能是裴矩叫他来找自己,他也希望能看到裴晋逐渐变得成熟。
    杨元庆换一件衣服,不慌不忙来到了外书房,外书房门没有关,可以看见裴晋坐在榻上低头沉思,神情十分凝重。
    杨元庆轻轻咳嗽一声,走进了房间,呵呵笑道:“让裴少卿久等了。”
    裴晋咬了一下嘴唇,他忽然起身在杨元庆面前跪倒,“裴晋特来请罪,恳求殿下原谅!”
    裴晋的下跪来得很突然,杨元庆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以裴晋清高的性格,绝不会给自己下跪,这必然是裴矩的意思,甚至是裴矩逼他来认错。
    杨元庆也没有扶起他,而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沉思片刻道:“你何罪之有?”
    “我不该冒然在请愿书上签字,是我一时头脑糊涂,听信了柳玄茂的挑唆,也是我骨子里对殿下有些不满所致。”
    杨元庆听他说得倒也坦率,承认他骨子里对自己有点不满,事实上应该是骨子里瞧不起自己才对,不过这个区别可以不计较,他便微微点了点头,“裴少卿请起!”
    裴晋站起身,却不敢再坐下,垂手站在杨元庆面前,表现出了一个臣子的恭敬,杨元庆又淡淡问道:“你知道你的签名造成了什么后果吗?”
    “我确实不知,但这会造成殿下和祖父的误会,这件事我事先没有向祖父汇报,和祖父没有任何关系。”
    “你祖父肯定不知此事,若知道此事,他恐怕会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杨元庆把清册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你的名字排在第二位。”
    裴晋自从签完名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份请愿书,他仔细看了一遍后面的名单,他的脸色开始变白了,额头上有汗水渗出,后面大部分裴党成员都签了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下的蠢事了,他签下的名字使很多裴党成员都误以为是他祖父的意思,便跟着签了名,这根本就是柳玄茂故意让他签名,他上了大当。
    杨元庆见他嘴唇直哆嗦,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做下的蠢事,这才语重心长对他道:“你是裴家长孙,又官任大理寺少卿,在某种程度上,你就代表了裴氏家主,我希望通过这件事,你要彻底成熟起来,不要再那么幼稚,官场斗争很残酷,处处是陷阱,你若再意气用事,我就不会再用你,将你贬为庶民,不会再给你做裴氏家主的机会。”
    裴晋深深施了一礼,“裴晋明白了,我对殿下的偏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我会谨记殿下之言。”
    杨元庆摇了摇头,“不光是对我的偏见,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看重嫡庶,这是你一切问题的根源,将来的天下是唯才是举的天下,各大名门,哪一家把‘唯才是举’四个字读透,那么它就能获得大发展,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弘农杨氏之败,本来这是一个可以多少人封王的家族,但就是因为他们当初执迷于嫡庶,才导致今天的家族沉沦。”
    裴晋心中感到异常震撼,如果杨家当初不把杨元庆赶出家门,那么杨家将是大隋皇族,一念之差,导致一个家族的毁灭,而这一念就是嫡和庶,他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裴晋的诚恳道歉使杨元庆看到了裴家的诚意,最终使他决定在请愿书上划去了裴党,这一次放过裴党。
    夜已经渐渐深了,忙碌一天的杨元庆也终于感到了疲惫,回到了宿院,今晚他将在留宿在妻子裴敏秋的院子里。
    “老爷来了!”
    他刚走进院子,门口便传来丫鬟的禀报声,裴敏秋的院子很大,种满了各种名贵树木,前面是水池,水池里养着一群群金鱼,中间通过一条曲廊走到小楼前。
    小楼共有两层,下层是丫鬟仆妇和十几名女护卫的住处,上层是裴敏秋的房间,长子杨宁也住在二楼,几名女护卫就住在他们母子的隔壁。
    杨元庆上了二楼,走进妻子的房间,迎面却见妻子裴敏秋深深施一礼。
    杨元庆不由一愣,笑了起来,“为何变得这般客气?”
    裴敏秋感激道:“多谢夫君对裴晋兄长的宽容。”
    “你怎么知道我宽容他?你看见了吗?”杨元庆充满好奇地问道。
    裴敏秋微微一笑,“我的推断很简单,因为我听说裴晋是垂头丧气而来,却又意气风发地离去,便可推知他犯下什么错,但得到夫君的谅解,所以我深为感激。”
    “不错,我的娘子很聪明,绝顶聪明!”
    杨元庆对妻子的聪敏赞不绝口,他便将裴晋冒然签名反对自己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今天你祖父得知他的所为,将他痛骂一顿,逼他来说明情况,哎!这个裴晋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头脑简单,做事幼稚,希望这次他能痛改前非。”
    裴敏秋也微微叹息一声,“我这个族兄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没有遭遇什么挫折,养成了他骄傲的性格,我倒希望夫君能送他去边疆从军,经受磨练,这对他才有好处。”
    杨元庆点点头,“看吧!如果他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傲慢的臭毛病,我就真打算把他送去丰州从军,好好磨练他。”
    裴敏秋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问道:“夫君是准备收拾王家了吗?”
    杨元庆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裴敏秋不敢再吭声,她今天接到了一封求救信,是她舅舅王绪写来,恳求她能救救表兄王淇,但她从丈夫的语气中发现,似乎王家还要遭遇更大的麻烦,不仅是王淇一人那么简单,她的心中着实有些担忧起来
第十五章 更深之秘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王家禁酒案就仿佛被冻结一样,忽然又沉寂下来,再没有人被抓捕,被抓捕的三人也没有审讯,没有任何说法。
    不过,一品居酒肆和进士酒楼依然被查封,而且王家的三座田庄和十几家店铺也全部被封,由军队控制,不准任何人靠近。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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