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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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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芳林园在宫城北面,因原野作苑,填流泉为沼。时近巳中,烈日当空,一丝风也无,碧海水平如镜波澜不兴,水面上暑气翻涌,远处的景致都在热气中扭曲了形状,矗立水中的灵芝钓台前的石刻玄龟似乎都要热化了。

    池畔施设了各色帐幔,帐中搁着的冰山不一时便化成了水,如同蒸笼一般热得待不住人。公卿和宗室家的夫人和小娘子大多在账外,三五成群地轻声交谈,一边摇着团扇或是拿帕子掖掖额头和鼻尖上冒出的细汗,时不时似有意若无意地往对岸衣冠楚楚的郎君们那里瞟一眼。尽管那些大家女子说起话来声音都不大,可人一多入耳便是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与聒噪的蝉鸣声交相呼应,无端叫人心烦意乱。

    曾氏与姜家三姊妹跟随凝闲殿的宫人行至池边,姜大娘手搭凉棚往对面停着的五六艘飞凫张望。那些船只都涂以彩漆,船首船尾雕出龙形,船身则以金漆勾勒出龙鳞,在烈日下闪着耀目的金光,赛舟的船夫皆是从虎贲、羽林和北军五校中遴选的,身着朱红裤褶,头戴武冠,身形挺拔矫健,又与文士君子迥异其趣,便有不少小娘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驻。

    姜大娘看得津津有味,却不知远处有人亦在看她。

    碧海东岸羲和岭上望仙阁中,几个十多岁的少年郎正倚着朱栏眺望池畔的衣香鬓影。

    “那是谁家的小娘子,竟黑得像块碳,可真稀罕!”说话的少年郎大约十三四岁,生得朱唇皓齿,着一身丁香色的绢纱袍,头戴进贤冠,手执玉柄麈尾凌空点点远处。

    一旁稍长些的紫衣少年瞪着一双微突的圆眼循着他指点的方向张望了半晌,微张的嘴角渗出少许涎水来,一脸呆相地慢吞吞道:“真个挺黑,阿晏快来看!”说罢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自己笑得打颤,鼻腔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卫十一郎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地往酪浆里加玫瑰蜜,他入宫伴大皇子读书已经有些时日,起初也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既然推脱不开,便将这差事当好,也算给家里添一分助力。

    然而不过一旬他就认清了现实,这位大皇子的心窍靠人力是凿不开的了,倒不是他不肯下功夫,实在是天资差三皇子太多,宵衣旰食也望尘莫及。

    大皇子性子敦厚仁和,实在是个很不错的人,也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可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储君,他阿翁和阿耶站在大皇子身后自然有其考量,他这做小辈的不该置喙,可卫十一郎一想到将来社稷江山要交到这样的君主手上,心头仍是五味杂陈。

    “阿晏!阿晏!”大皇子天生不会看人眼色,贵为皇子固然是一重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了驽钝。

    卫十一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盛酪的小银盏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窥伺人家小娘子算怎么回事呢,他碍于皇子的面子只得敷衍一二,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往大皇子手指的方向虚虚望了一眼,算是交差。

    左手边的红衣少年方才一直懒懒靠着栏杆默不作声,此时微眯着眼睛瞟了眼卫琇的侧脸,露出个嘲讽的微笑,整了整头顶上的远游冠,对方才发现那黑肤小娘子的少年道:“二兄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要我说黑炭身边那个还有点意思。”说着懒洋洋地拿折扇指了指。

    大皇子好不容易止住傻笑,又叫他勾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三。。。。。。三弟说话真逗,又。。。。。。又不是吃食。。。。。。”

    大皇子对这个三弟当然谈不上亲近,可平日一直是礼让的,故而兄弟两人并不如外间揣测的那样剑拔弩张,反是朝堂中对立的两党争得不可开交,大有不共戴天之势。

    卫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与三皇子司徒铮接触不多,偶尔有交集,司徒铮对他也是礼遇有加,然而他总是觉得这少年皇子身上有种让他不舒服的东西,司徒铮说话时,他感到后脖颈微凉,仿佛有蛇爬过。

    他不自觉地朝三皇子指点的地方看去,冷不防见着个熟悉的身影,一瞬间将司徒铮忘在了脑后,心里哭笑不得,怎么哪儿都有她?

 第60章

    三皇子司徒铮那一眼其实并未看得真切,只觉得那小娘子似乎是个美人胚子,白说那么一句罢了,然而此刻觉出卫琇神色异样,他倒真有些上心了,身子往前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娘子看了一回,思忖了片刻,对随侍的小黄门道:“你去打听一下,着水红色纱衣那位是哪家小娘子。”那口吻漫不经心得仿佛吩咐下人去买个胡饼。

    卫秀心底里有些不安,还夹杂着一丝没来由的恼怒,未及思虑便已脱口而出:“殿下此举恐怕不妥。”

    三皇子闻言面不改色,嘴角带着浅笑,深深地看了卫秀一眼,隐有赞许之意。他比卫琇年长两岁,身量比他高了寸许,此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中满是玩味,仿佛在端详一件器皿:“莫非卫公子认得那小娘子?那倒省了这趟麻烦了。”说着朝那内侍挥挥手,示意他暂且停住脚步。

    卫十一郎叫他看毛了。

    他素来待人接物谦退温和,看上去毫无气性,简直像是面捏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诸位皇子面前流露出不悦来,此刻他不再似面人了,更像座冰雕,他的眼珠子极黑,几乎看不出瞳仁,此刻有难掩的锋芒。

    “回禀殿下,恕卫某无可奉告。”他冷声道,毫不顾及皇子的颜面。

    只听啪嗒一声响,大皇子惊得将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二皇子抚了抚下巴,重新审视起这卫家小郎君来,自打他入宫那日起,他就开始留意他——即使没有那张脸,单凭他姓卫便叫人难以忽视了。然而在二皇子看来,除了那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这卫家小儿也没什么独特之处,卫昭在一干子弟中偏偏选中他,想来是对其寄予厚望的,这就令他颇为不解了。

    有卫氏的底子在,卫十一郎天资灵秀自是不必说,博览洽闻的令誉也是实至名归,然而这少年天性中似乎有种闲云野鹤的与世无争,少了几分烟火气,不该置于庙堂之高,而应栖于林泉之间。

    如今看来他非但有气性,那气性还不是一般大,与他祖父卫昭比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卫公子真是有乃祖之风,”三皇子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宽宏大量,被驳了面子也不恼,反而如获至宝一般道,“假以时日必为国士,实乃我社稷之福,‘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我大靖何其幸也,”又转向大皇子,拖长了声音道,“阿兄,愚弟说得对不对?”

    大皇子很是冥思苦想了一番,其实他听过转眼就忘了,压根不记得他三弟说了什么话,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殿下谬赞,卫某愧不敢当。”卫琇依旧神色冷淡,对三皇子那番盛赞无动于衷。

    三皇子大度地一笑,转过头暗暗对一旁候命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孩子不过十来岁,生得秀眉明目,苍白而羸弱,像一道细细的影子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卫琇入宫前,他六兄特意叮嘱他对三皇子司徒铮敬而远之,切勿与他走得太近,也别与他生了龃龉,他的告诫似乎不全因朝中局势,更多是对那少年皇子本人的提防,如今卫琇明火执仗地下了司徒铮面子,与其说忧惧祸及己身,倒不如说是有愧于失信兄长。

    方才司徒铮的内侍悄然离去并未瞒过卫秀的眼睛——他若是不在意时,整个九六城都能从他眼里漏过去,而他若是留了心眼,却又颇有些明察秋毫的意思。

    他入宫后听到些关于三皇子的传言,虽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很像是大皇子一党中的有心人造的谣言,可他仍有些担心那与他不止一面之缘的姜家小娘子。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不经验又落在了池畔那个水红色的身影上,从高处俯瞰她比近在咫尺时又矮小了些,一个不留神便失落在五彩斑斓的人群中,或是浓绿深青的树影间,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中露出一片衣角或些微光亮——那是她发上的金簪。

    他饶有趣味地望着,每一次用目光将她搜寻出来都有稍许欣喜,几乎把这当成了游戏——正人君子卫秀似乎全然忘了圣人“非礼勿视”的教诲。

    直到龙舟赛快要开始,那浑身机灵劲的小小身影游鱼般从人群之间穿梭而过,带着两个姊妹占据了一个绝好的观赛位置,彻底被后来的人影遮挡住,卫秀方才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

    他对着几位皇子行了个礼,道了句失陪折回阁中,继续心无旁骛地料理他那碗酪浆去了。

    **

    五艘龙舟彼此紧挨着排成一行,对岸之人挥旗示意,舟棹便如利刃一般,破开倒映在池水中的天空,水花仿若从白云的影子中开出的朝颜,此开彼谢,旋绽旋灭。

    舟人们奋力挥动着手臂,贲张的肌肉在胡服下若隐若现,凝滞的水被舟棹高高挑起,飞溅的水珠与汗珠汇聚到一起,复又纷然落下,他们口中齐声呼喊着“何在”,间杂着激越的水声,有着歌谣般的韵律。

    钟荟前世没见过多少大场面,一时间叫那声势震慑住了,那龙舟花花绿绿的甚是俗艳,那些舟人竭力挥棹时青筋暴起面目扭曲,可却别有一种近乎野蛮的美。

    大娘子没她那么多心思,只是单纯爱看热闹,嘴唇微翕,一双眼睛睁得溜圆,虽然那一排龙舟看起来都差不多,舟中之人的眉眼也看不太分明,她却打从一开始就希望从这岸数起第三艘能拔得头筹,暗暗地捏紧拳头,在心里为那条青龙助威。

    那艘龙舟真的率先抵达终点,大娘子忍不住欢欣地喝了声彩,一旁的三娘子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在周围人声鼎沸,大娘子并未听见。

    三娘子对这些个热闹向来是兴致寥寥,全然不能理解一群汗流浃背的男子划船有何好看,还不如百戏呢,虽说喧嚷吵闹,至少多些名目,也就唬唬姜明霜这种小地方来的村姑了,她轻蔑地撇撇嘴,转而打量起池畔形形□□的贵女来。

    这一看不打紧,冷不防与个故人四目相对,说起来这故人也不算太故,相识还是在常山公主的庄园里。

    萧十娘也是一愣,心道晦气,赶紧转过脸去。三娘子想起当日离开庄园时姜明月说过的话,心里有些得意,暂且中止了她与二姊单方面的冷战,扯扯她的衣摆,朝萧十娘的方向努了努嘴:“阿姊你看那是谁!”

    钟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萧十娘着一身水色纱衣,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池边,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裴九娘不见了踪影。她四下里环顾一圈,便看到一袭杏红衫子的裴九娘,正与裴家其他几位小娘子交谈,距那萧十娘不过十来步,要说没看到彼此是不可能的。

    小姊妹断交了么?钟荟沉吟着,无意识地拿折扇点点嘴角,若只是小娘子之间的恩怨便罢了,若是裴、萧两姓之间的嫌隙,就很值得玩味了,可惜姜大郎官职太低,离中枢大概有洛京到吴越那么远,等朝堂上的风刮到他那儿黄花菜都凉了,姜老太太对天家的认识还停留在一个婆母许多小妾的层面上,想来姜婕妤也不会与她多说什么。

    前世因她身子骨弱,耶娘怕她多思多虑太好神,一向报喜不报忧,外间的棘手和凶险从来不让她知晓,钟老太爷和钟太傅素来处事圆融,然而以钟家在朝中的份量,在这场储位之争中恐怕很难置身事外,她阿翁数年前托病致仕,天子仍令岁一入朝,以备顾问,更数度驾临钟府以问国策。在这关键的时刻,钟家必是两党争相拉拢的砝码,可历来拥立之事就如履冰临渊,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当年乔氏覆灭便是前车之鉴。

    而姜家就更复杂了,姜婕妤所出的五皇子今年九岁,姜家门第又低,储位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然而姜婕妤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轻飘飘吹个枕边风有时候比朝中重臣说干几升口水还管用,五皇子也颇受他阿耶的及乌之爱,周岁便封了琅琊王,将来无论留于京师还是出任都督,都是一大助力,何况还有个得钟太傅另眼相看的二郎姜景义。这些道理钟荟一个十多岁的小娘子明白,别人自然也懂得,在有心人眼中,姜家恐怕早已是一块大肥肉了。

    论近水楼台消息灵通,恐怕谁也比不上姜婕妤,钟太后虽尊贵,毕竟不是天子的生母,这些年眼看着忘性越来越大,灵醒的日子越来越少,着实指望不上什么了。

    她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那龙舟已经赛完一回停泊在了岸边,接着便是池中九华台上演的百戏了,钟老太爷爱热闹,每回做寿都要请百戏班子入府,夏育扛鼎、背负灵岳之类的套路她都记熟了,不过百戏班子几乎每年都会增加一二种新戏压轴,还有些值得期待。

    她一一向看得瞠目结舌的大娘子解释:“这叫桂树白雪,那胡女将手中的树苗栽入盆中,不一时便会长成大树,开满桂花,半空中还会飘下雪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都是假的。”

    桂树白雪因为诗意又风雅,是三娘子最爱的戏目,她看得正来劲,叫二姊这么平铺直叙地一说,简直是败兴,恼火地瞪了她一眼。

    演到跳丸弄剑一幕时,有个容貌昳丽的青衣宫人走上前来询问道:“请问三位可是姜家女公子?三公主殿下有请。”

 第61章

    钟荟对陪伴他们前来的凝闲殿宫人道:“劳烦姊姊回禀婕妤娘娘,我们去与公主请个安。”如此也是以防万一,即便有什么蹊跷和变故,姜婕妤心里也有个数。

    那青衣宫人将他们引至离碧海两射之地的花荫下,耳畔的人声已经很远了,一条蜿蜒的园径前停着三抬不起眼的青油帐小肩舆,与常山公主平日的作风可谓大相径庭。

    他们乘坐肩舆车穿过小半个芳林园,钟荟年幼时隔三岔五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日,园中的亭台楼榭、池沼林泉都还有印象,一路留了心,知道他们是在往园子东西北角去,那儿有个名为鸳鸯的池子,比碧海小了许多,四周零星散布着几座楼阁殿台。

    行至靠近鸳鸯池南岸的一处水殿前,肩舆停了下来。钟荟顿生疑窦,公主即便不在碧海附近观赏百戏,也该在她母妃崔淑妃的承福殿里,如何会在这偏僻水殿中见他们?

    若不是那宫人带了常山公主的印信,钟荟几乎以为他们是叫人骗了。

    大娘子和三娘子本来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叫人打断,又抬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俱都有些沮丧。

    三娘子更是颇有微词,趁那青衣宫人入内通禀的当儿,小声对二娘子埋怨道:“这三公主殿下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倒不如你一个人来,反正她想见的也是你。”

    钟荟正要说她两句,大娘子却道:“三妹妹,咱们姊妹几个在一块儿才好互相照拂,你说是不是?百戏下回还能看,没要紧的。”

    三娘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就你会做好人,酸溜溜地道:“谁说我是为了看百戏了?那有什么可稀罕的,我去岁进宫就看过,早看腻了。我是怕姑姑的人一会儿找不到我们……”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青衣宫人折返回来,赶紧闭上了嘴。

    “叫诸位女公子久候,请随奴婢来。”

    这座水殿与众不同,乃是以两艘大船为脚,再于其上构建营造,风起时船随风动,人在殿中也能感觉到,钟荟多年前曾伴钟太后在此消夏,不期遇上一场风雨,身在其中就如地动,那滋味她一直记到了如今。

    好在今日水波不兴,船停得稳稳当当,殿中陈设富丽堂皇,处处显出皇家气象。地上原先铺的锦褥已换成紫竹簟象牙席,精白纱帐角上坠着五色流苏,悬着玉铃和嵌宝小圆镜。

    常山公主长身玉立,手中拿着把铜剪刀,正修剪一支白色的锦葵,身前的大金瓶里已经插了许多石榴和栀子,间以菖蒲和艾叶,紫红、白色、榴红和沉绿堆了满眼,与方才的五彩龙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身着一袭湘色缭绫衫,捻金丝绣出的龟甲纹,走近了才发现每块龟甲中间的刺绣暗藏玄机,竟都是毒虫的纹样,别出心裁的公主殿下就从那堆蝎子、蛇、蜈蚣、蟾蜍、壁虎中间抬起脸来,咧嘴对他们一行人笑道:“快请坐。”

    三人上前行了礼,常山公主连道免礼,先上上下下将钟荟端详一番,眉开眼笑道:“你近来似乎清减了。”当即从发上拔下支栩栩如生的碧玉蛇形簪子赏赐予她,钟荟毛骨悚然地以两指捏着蛇尾。

    常山公主殷切寄语道:“再接再厉,过两年你也能生出如我一般的水蛇腰来。”

    公主殿下的腰确实细,腰带一掐看起来不堪一握,不过浑身上下没什么起伏和曲折,如她为人一般峭直坦荡。钟荟打量了她一眼,感到他们对“水蛇腰”的理解很有分歧,只得扶了扶额,起求同存异地谢了恩。

    “这位是贵府大娘子吧?”

    姜明霜上前大大方方行了一礼道:“民女姜明霜见过公主殿下。”

    她跟着女先生学了一段时日的礼仪,又在入宫之前临时抱佛脚,抓紧恶补了一番,酬对已经像模像样了。

    “是霜雪的霜么?”常山公主知道姜二娘有个双生姊姊,听说从小不在洛京还颇为遗憾,一个姜二娘便颇为打眼了,若是两个摆在一块儿交相辉映,还不知有多赏心悦目,可如今一见全不是这么回事,说起来这小娘子的眉目还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只是肤色黝黑,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晒多了日头,偏偏名字里还带个霜字,若是长大了白不回来,岂不是成了笑柄?

    钟荟一见她这神色,便知这位又在操心别家小娘子的容貌了,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失望归失望,常山公主还是叫宫人奉上了见面礼,是一支花丝楼阁金簪,十分纤细精巧,是她比着姜二娘的模样挑的。

    而三娘子见两位阿姊都得了公主赏赐的簪子,而自己却遭冷落,心下更觉没趣,愈发后悔作了这趟陪客。

    常山公主随心所欲惯了,能想到为人准备见面礼已是很不容易,如何会去在意臣工家一个小娘子的心情,吩咐下人取了瓜果蜜饯和茶水糕饼来,叫姜家大娘和三娘取来吃,自己则拉着姜二娘去屏风后面的七宝帐中坐。

    “我方才与四妹五妹还有几个堂姊妹在清凉台上观百戏,司徒香也在,”常山公主摇着一把绣菖蒲的斑竹团扇道,“她吩咐侍女去打探你们姊妹三人的行踪,碰巧叫我听到了,一想也是许久未见你,索性请了你们过来,我自己也好趁机躲个清静。”

    “多谢公主盛情相邀。”钟荟赶忙行礼道谢,比收到那支毒舌簪时诚恳多了。

    上回她顶撞武元乡公主,之所以能占上风,口舌便给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了主人常山公主的庇护,且赴宴的都是年岁相当的世家小娘子。而今日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若是武元乡公主有心刁难,当着一众宗室和世家贵妇的面,常山公主即便有心也是爱莫能助,以姜家姊妹的家世,只好先生受着,吃了眼前亏,事后再去向姜婕妤告状伸冤,从别处找补回来。

    而武元乡公主这种浑人最是难以预料,简直防不胜防。所以钟荟很承常山公主的情。

    常山公主对她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她对这小娘子与别个不同,起初固然是因她姿容过人,深交后更多是喜她小小年纪警敏灵秀,脾性也与自己很是对路。

    然而一码归一码,欣赏不等于姑息养奸,常山公主顺手拿团扇格开姜二娘伸向案上一碟芙蓉糕的手,板着脸训道:“好大的胆子!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偷吃!”

    钟荟只得讪讪地收回手,退而求其次,拿起玉盏盛的酪浆饮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这赶尽杀绝的公主连酪浆都未加糖,能将人的牙齿酸倒一排。

    钟荟正要抗议,只听屏风外有些响动,似乎有人打翻了杯盏。

    常山公主待要吩咐一旁的宫人去看看,便有一个少年郎的声音响起:“本王并不知三姊在此待客,故而未曾叫人通禀,还请二位小娘子见谅。”

    公主蹙了蹙眉,姜家姊妹两个八岁,一个六岁,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其实也没什么好避忌,只是她这三弟素来心思缜密,且不说他如何找到这偏僻的水殿来,未经通禀便径直入内,实在是一反常态。

    “是我三弟,”她对钟荟解释道,“我去外间看看。”钟荟不放心一双姊妹,也跟了出去,大娘子还好,三娘子脸嫩心思重,怕是要多想。

    况且她也想再去会会这位令誉流于天下的三皇子。司徒铮也算是她上辈子的故人了,他们那时候年岁差不多,钟荟在寿安宫小住时常能见到他,他们似乎还曾一起在御花园中捉过蟋蟀粘过蝉,勉强算是臭味相投,不过如今回过头想起来,他当年做的一些事直叫人不寒而栗。

    司徒铮会将蟋蟀、蚱蜢和其它草虫的腿一条条拉去,将翅膀扯下来,然后放在瓦片上用火炙烤。钟荟叔伯兄弟姊妹不少,知道孩童矇昧之时常有一些残忍冷漠的举动,让她介怀的是司徒铮的神情,他静静地望着那些只剩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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