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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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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人等手中也都攒着些聊胜于无的防身之具,剪子、金簪、门闩、棍棒等等不一而足,此时见一个孕妇悍不畏死地与贼拼命,胆大的便咬咬牙冲上前去。

    毕竟小命比女色重要剩下那名贼人此时也知不妙,麻溜地提起裤子,正要从旁边地上拾起斧子,地上那名女子却突然紧紧箍住他双腿将他拽倒在地,其他人大受鼓舞,一窝蜂拥了上去。

    蒲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沉声指挥道:“徐阿田,拿剪子戳他眼!陈二水,拿花瓶敲他脸!”女人们你一剪子我一棍子地将那贼人几乎戳烂,骂娘声渐渐听不见了。

    “废物!”赵五郎咬牙切齿地骂道,手上挥刀不停,说话间又与姜大郎过了几招,“几个娘们儿都对付不了!”对围攻姜大郎的同伴道:“你去,老的小的下过崽的都杀了,留几个上等货一会儿扛肩上带走,或卖或自己受用都使得。”

    此人是个身长九尺、髯须如戟的壮汉,方才缠斗时已叫姜大郎吃了不少亏,与方才那三个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听见贼首的话都吓得魂飞破散,本来都是些纤纤袅袅的弱质女流,方才不过是凭着借来的胆气热血上头,一见那贼人形状气早泄了。

    姜大郎被围攻了半日,早已是强弩之末,两人都没学过什么正经武艺,都是胡打一气拼蛮力,那赵五郎瞅着一个空子将砍刀从姜景仁腰侧横劈过来。

    姜大郎眼看着来不及躲了,慌乱之间竟闭上了眼睛,只听“镗”一声响,他的腰却没如料想中断成两截。

    却是挺着大肚子的蒲桃闪到他身前,挥起只铜花瓶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击,蒲桃被刀上的劲力带得往后坐倒在地,腿间一股热液涌了出来,裙子很快湿了一片。

    “蒲桃!”姜大郎死里逃生万分庆幸,知恩图报地关心道,“你还好吧?”

    “没事。。。。。。”蒲桃捂着小腹,心里涌起极深极幽暗的恐惧。

    姜大郎一瞥之下看到她脸色不对,一晃神,左肩上立即挨了一下,血喷溅出来,刀也脱了手。

    赵五郎狞笑着再一次举起刀:“姜阿豚,我这就送你。。。。。。”

    话未说完,他的脸上突然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刀直直落在青石地面上,弹出几尺远。赵五郎大惑不解地低下头,似乎在找着什么,姜大郎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一支箭镞从他胸口伸了出来。

    另一名贼人正要向姜老太太挥刀,也被箭射了个对穿。

    两名披甲执锐的羽林郎快步走上前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手起刀落,那两个中箭的贼人还未回过味来,已经身首异处。

    姜大郎赶紧蹲下身扶住蒲桃,一摸她额头,满手都是冷汗:“你怎么了?”

    “郎君,我要生了。。。。。。”蒲桃颤抖着声音道,“孩子,孩子。。。。。。”

    “你且忍耐一会儿,”姜大郎小声道,“救兵来了,定会无事的。”

    一个面白无须作内侍打扮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作了个揖道,“姜大人,姜老太太,你们受惊了。不必担忧,潜入贵府的贼人已经全数剿灭,各门外都已派遣禁军把守,可保安全无虞。”

    姜大郎赶紧叠声道谢,那内侍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又扫了一眼女眷道,“奴奉皇后之命请贵府二娘子进宫一叙,请问哪一位是二娘子?”

    众人面面相觑,姜老太太问道:“敢问官长,皇后娘娘召我们家二娘子什么事儿啊?”

    那内侍笑着道:“奴只管传令,旁的事都不知道,还请列位帮个忙,好叫奴回宫复命。”

    哪有三更半夜跑人家家里要孩子的!纵然是皇后也没这个道理!姜老太太倔脾气上来,梗着脖子道:“官长啥都不说,民妇岂敢叫你把孩子带走!”

    那内侍不见愠色,微微一笑,朝身旁一名手持弓箭的羽林郎挥了挥手,那弓箭手立即引弓搭箭,只听“嗖”得一声,一支羽箭险险擦着姜老太太的耳朵飞过,深深没入她身后的墙壁中。

    “老太太,这回您可以说了吗?”内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缩在墙角的曾氏身上,眼风在她脸侧的胎记上扫了一眼,脸上闪过恍然的神色,对着八郎挑了挑下巴:“这位想必是小公子了。”话音未落方才那名弓箭手便将箭镞指向八郎。

    曾氏的声音立时变了调子:“我说!”

 第78章

    姜悔一夜未眠,支撑到寅时二娘子的烧退了,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了原位;先时因焦急不觉疲惫;心里一松懈倦意便如暴涨的潮水般袭来。

    阿杏见他脸上青白一片毫无血色;赶紧劝他回去休息。姜悔回屋躺了一个时辰不到;又被小僮阿宝晃醒,道庄园管事田吉有事禀告。

    田吉四十有余;为人沉稳精干,姜悔知道他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人,不敢怠慢,赶紧披衣起身。

    田吉三言两语把事情与姜悔交代了,原来昨夜不止一个下人望见洛京城中起火,烧了大半夜才止;似乎还不止一处,未知是何缘故;更有下人道康安里的方向似乎也着了起来。

    原本他们商定好了待二娘子病势好转就打道回府,田吉生性谨慎;便想着带两个护院回城打探下消息再决定何时启程。

    这庄园里正经主人只有姜悔和二娘子两人;姜二娘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娘子;还病得人事不省,能拿主意的便只剩下姜悔一人,虽说他是个身份尴尬的庶子,在姜府时家下人也很少拿正眼瞧他,可现下遇上事了也只有找他拿主意。

    若只是因物候干燥而失火,断没有城中几处起火的道理,八成是出了大事。姜悔拧眉沉吟片刻道:“园子里事情既多且杂,没个老成持重的人照应着不成,田叔你还是留下照看着二妹,我带着两个人下山走一趟。”

    少年语调温和谦逊,却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冷静来。田吉与姜悔打了几日交道,知他年纪虽小,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左思右想,手下竟没个与之相当能担事的得用人,只得应允了。横竖栖霞院里那小娘子才是正主,姜老太太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只叫他照看好姜二娘,却只字不提姜悔,说到底是个耶不疼娘不爱的婢生子,跑这趟腿也不算太折辱他,如此一想,当即打定了主意,遣人去备马。

    姜悔不敢耽搁,草草洗漱一番便要上路,临出门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田吉道:“这园子去城不远,又在入山的必由之路上,邙山中许多世家大族的庄园,若有兵祸难保不波及到这里,为了以防万一,还请田叔先把二妹移到梅馆里。”

    这园子的前一任主人不知是仇家太多还是遭遇过什么横祸,在好端端一片逸世隐居的园子里大费周章地挖了条只容一人弯腰躬身通过的密道,从菜窖一直通到山阴的一片密林里,姜家的下人在整修打扫时发现了这条密道,几个小娘子觉着新鲜,还缠着兄长带他们探过一探。

    田吉讶异于这位小郎君的缜密,捶捶脑门道:“瞧奴这记性!还是小郎君想得周到。”

    钟荟直到将近卯时才有好转迹象,滚烫的额头逐渐变凉,不再一个劲往外冒虚汗,呼吸渐沉睡了过去,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脸上却始终笼着层忧色。

    阿枣熬了大半夜,直到支撑不住才去外间耳房里歇着,田吉遣人来传话时阿杏和吕嬷嬷在床边守着。两人听说要挪地方,且是二郎的主意,都觉甚是诧异,吕嬷嬷到底上了年纪,比起糊里糊涂的阿杏多了几分见识,联想到下人们的传言,略一迟疑便起身动手收拾箱笼,并对阿杏道:“去叫你阿枣姊姊起来。”

    阿杏嘴唇一翕再一合,犹疑地看了床上的小娘子一眼,应了一声去找阿枣了。

    吕嬷嬷竭力将手脚放轻,可钟荟睡得浅,不一会儿还是醒了。吕嬷嬷将她兄长吩咐挪院子的事与她说了,却将城里几处地方着火的事隐去不提,免得主人并未痊愈又提心吊胆。钟荟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略一想那处馆舍的方位就明白了庶兄的意图。姜悔平时最是谨慎稳重,此时不顾她病重执意要他们即刻搬地方,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的梦境历历在目,那曲悲凉的广陵散仍旧萦绕在她心头,她胸口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姜悔不曾学过骑马,只得乘一辆轻便又不甚打眼的马车,带了小僮阿宝和两个护院,沿着蜿蜒盘旋的山道往都城方向赶。行至去城三四里,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来,姜悔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他难得出城,然而按常理推断,此时的城外官道也不该是如今这寂静冷清的样子,附近的农户樵夫若是要挑菜担柴进城赶早市售卖,这时候早该上路了。再一想,上回出城时,沿途不时能见到酪浆枣茶摊子、客店、饼家,这回却不是没了踪影就是闭门塞户。

    离城越近,姜悔的一颗心也越发往下沉,他吩咐舆人放慢速度,希冀能遇到一两个知情之人,可沿途只碰上几个同样一头雾水往城里去的行人和远道而来的客商。直至城楼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姜悔才欣喜地发现不远处的道旁有家客店竟开着门,他赶紧唤下人们停下,小声吩咐几句,一行人便进店探听消息。

    客店小而简陋,是供无力在城中投宿的远客歇脚之处,门口支了个摊子兼卖些煎饼、胡饼、汤饼等吃食。里面一个大约三五步就能跨过的小院里牵着几匹供租赁的枯瘦骡马,穷客若是不舍得买现成吃食也可以购买柴薪借用客店的厨房炊具自己烹煮食物,往里一瞥便能见到几个满面风霜,着粗布衣衫的客人蹲在庭中吃面饼。

    姜悔让舆人在客店门前停下,却是无心在此逗留,只吩咐阿宝前去打听消息,顺便买几个煎饼。

    在摊前揉面的店家娘子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拿湿巾帕揩揩手迎了上来,他们的青布幰车虽然不华贵,可那娘子送往迎来的客人多了,扫一眼马匹和奴仆的衣饰便知是富贵人家。

    那小僮装作远行客,一开腔便是西北口音浓重的官话,要了十个煎饼,状似不经意地道:“敢问姊姊,往广莫门可是走这条道?”

    店家娘子诧异道:“你们要进城?”

    “是啊,我家公子来京城探亲,姜娘娘家您知道么?”阿宝一脸鸡犬升天的得意劲儿。

    店家娘子听闻姜娘娘名号,一瞬间似是被震住了,咽了口唾沫。

    阿宝转了转眼珠子又道:“可方才在路上听人说昨夜城里着火,是甚么事啊?”边说边掏钱会帐,特地多点了几个钱。

    店家见他出手阔绰,欲言又止一番,终是低声道:“昨儿夜里城里戒严了,城门到现在还闭着呐,只能进不能出,进一个人要查验半天,还不知啥时候能出来。外头好多拿刀拿枪的兵爷来来回回,才骑马过去一拨。我这店里有几位卖皮子的客人,同你们一般从西北来的,想了半天愣是没敢进城。我劝你们也在我店里歇歇脚,不是我诳你,这方圆十里之内怕只有我这地儿还开门迎客了,得亏你们赶得巧,前脚才走了一拨客人,要不今夜可找不到地方住。”

    阿宝顿时急了:“这耽搁了我家郎君访亲可如何是好?昨夜到底出了甚么事?阿姊行行好,说与小弟知道,也好叫咱们心里有个底。”一边说一边暗暗将个银饼子从下面递过去。

    那店家娘子接过银子,勉强掩饰住喜色,凑近过来,手往天上指了指道:“那家的事儿。”说完掂了掂沉得压手的银子,许是觉得自己这回答有些敷衍,便半又将早上几个军士前来吃饼时偷听到的谈话透露了一些:“荀府和卫府烧了一夜,荀家死了二十多个男丁,卫家更作孽,叫人灭了满门,几百条人命呐!对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大约没见过卫家人,可惜呐。。。。。。”

    小僮心尖一颤:“那姜家没出事儿吧?”

    “那倒是不曾听说,”店家娘子摇摇头道,“眼下城里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变完天是个什么光景,你们呐,还是别上赶着往前凑啦。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莫要到处说嘴,不然得坑害死我。”

    小僮殷勤道了谢,接过饼返回车上,附在姜悔耳边将探得的消息说了,姜悔脸色一凛,连忙吩咐舆人掉转车头赶紧回庄园。正在此时,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嘚嘚”的急促马蹄声,尘土飞扬,一队疾驰的兵士转眼到了跟前,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姜家两名护院方欲上前交涉,立时被几把寒光闪闪的刀刃格开。领头之人一句话都不说,抽刀懒洋洋地挑开青布车帷,见是个十多岁的俊美少年,顿时一扫方才的吊儿郎当,将刀刃往前一送架在姜悔脖子上,立目呵斥道:“车中何人?”

    “回官长的话,小民。。。。。。小民。。。。。。乃是冯翊郡临晋人士,前来京城探。。。。。。探。。。。。。探亲。。。。。。”姜悔佝偻着身子,声音打颤,带着哭腔结结巴巴道,他第一次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要说毫不畏惧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怯懦失态多半是装的,他一夜未眠,脸色青白,嘴唇脱色,倒是将那畏缩之态演得入木三分,如何还有平日青竹苍松般的气度?

    来人是奉命搜捕卫琇的宿卫,见这少年被吓得面无人色,适才那一瞬间闪过的疑虑已是消除了大半,他前夜曾参与围攻卫府之战,卫家即便是妇孺,赴死时也没有如此失态的,这奴颜婢膝的少年郎实在不像传闻中世无其二的卫家十一郎,不过他还是没有将刀收回的意思,不耐烦道:“过所拿出来。”

    “过。。。。。。过所。。。。。。有过所。。。。。。”姜悔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过所自然是假造的,然而此人是宫中宿卫,并非守城门的兵士,接过草草看了一眼,将刀收入鞘中,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便带着部下们去搜查客店了。

 第79章

    姜悔赶紧将过所叠起收进怀中; 身后飘来方才那侍卫的声音:“不是卫家小子,带人去客店里搜。”先前阿宝说荀、卫两家出事,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以为是以讹传讹; 眼下却是不得不信。

    那队宿卫一走; 阿宝赶紧放下车帷,姜悔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背放松下来; 这才发现中衣后背已教冷汗浸得透湿。他不敢再耽搁; 生怕途中再生变数,命舆人迅速驱车回庄园。

    姜悔紧紧攒着衣裾,直到马车转入山道,并不见有人追来; 他才放下心来,整理起乱麻般的思绪。他只是一介小小庶子; 又无师长引导; 庙堂之事只能凭着自己读史得来的领悟揣测一二; 如秉烛夜行,堪堪强过瞑目不见而已。

    荀家是太子的舅家; 荀家遭难,是否意味着太子也出事了?卫家也是太子一系么?然而若是因太子而受牵连; 缘何下场比荀氏更惨?姑姑和五皇子又是什么立场?还有那军士搜查的卫家人又是谁?姜悔深恨自己所知太少,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马车行至半途,山道变得险厄狭窄起来; 舆人见空山寂静,并无半个人影,又急于兼程赶路,未将速度放慢多少,冷不防却有单人匹马从斧削般的峭壁背后突然转出,舆人大惊失色,猛地勒紧缰绳,却来不及收势,好在那骑马之人灵省,右手一拉缰绳,从马车与崖壁之间的狭缝中堪堪擦过,不料崖边有一堆落岩,待那人看清时已经来不及控缰躲避,可怜那匹黑色大宛马右前足陷在石堆中,当即折断了腿。马上之人当机立断跳下马背,仍是因向前的冲势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姜悔只觉车厢一阵颠簸,险些把头撞了,勉强稳住身形,便听后方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舆人方才情急之下将马头向悬崖边偏去,眼看着就要连人带车摔下去,几乎能听见崖下阵阵松涛和泉水激石的轰鸣,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死命拽住缰绳,手心磨出了血,终是在距悬崖一步之遥堪堪停了下来。

    姜悔心有余悸地下了车,立即回身向那摔倒在地的骑马者跑去,只见那人已站起了身,正背对着他弯下腰检查马儿的伤势,看身形是个纤瘦的少年,穿一身玄色胡服,头发用一根象牙素簪挽了个简单无华的髻。姜悔隐约觉得那背影有些似曾相识,少年察觉背后来人,转过身,显露出一张玉雕般的秀美面容来,赫然是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卫家十一郎。

    他这张脸太出众,叫人想忘记也难,姜悔悚然一惊,此时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急趋上前道:“卫公子往何处去?”

    卫琇一愣,回忆片刻才想起是姜二娘的兄长,露出恍然的神情,行了个礼道:“原来是姜兄,方才冲撞了足下,还请海涵。不佞正要回城,姜兄可是从城中来?”

    姜悔见他眉宇间有几分不安忧虑,却无悲意,想是还不知卫家的祸事,又看他只身匹马,连个僮仆也没带,想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一时间既为他庆幸又为他悲戚,翕了翕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含糊地点点头,看了眼受伤的马道:“连累卫公子宝骏受伤,是区区之过,敝舍距此约二里路,若卫公子不嫌弃,还请随我前去略作休整,换匹马再上路。”

    卫琇适才摔得一身狼狈,马又折了腿,虽急着赶路却也无能为力,便也不推拒了,作了个揖道:“多谢姜兄慷慨相助,不胜叨扰。”前阵子大皇子偶然风寒,暂停了课业,他这伴读也无所事事,便请命回了卫府。卫琇在宫中拘束了好一阵,好容易逮着机会出宫,自然想松散松散筋骨,可他祖父却不作如此想,一得知他回家的消息就将他叫到书房耳提面命,张口闭口是经世济国辅佐君王的大道理,话里话外夹带的不外乎是权位倾轧门户私计。

    卫十一郎吃软不吃硬,卫昭当初为了让这孙儿乖乖就范,不惜装病使苦肉计,几乎是连哄带骗,待木已成舟无可翻悔了,便原形毕露起来。卫琇万事不关心,对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最是反感,进宫已非本心所愿,难得回家一次,祖父不叙亲情,却满口朝堂的勾心斗角,他失望之余流露出不耐来。卫昭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孙儿的敷衍,当即厉声说了几句重话,卫琇气性上来顶撞了一句,结果领了一通家法。

    卫昭亲自打的笞杖,毕竟心疼这孙儿,下手留了情,没将他打实了,趴在床上将养了数日便又活蹦乱跳了。卫琇心里对祖父有怨,便趁着卫昭上朝牵了匹马偷溜了出去。他往常这样的事没少做,长辈兄姊一向惯着他,管事也睁只眼闭着眼,一路顺顺当当地出了城,一时间却不知向何处去,不知怎的突然惦念起xx寺门口的凤仪汤饼来,索性去崇福寺赁下间精舍小住几日。

    崇福寺建在半山腰,从寺中望不见洛京城,然而寺中人来人往香火很旺,前夜城中几处失火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卫琇从昨夜起便觉心神不宁,一听城中有事心便是一坠,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便骑着马急急往城里赶,他自恃骑术高明,一路快马加鞭,险路上也只是略微勒一勒缰绳,却不想在此撞上了姜悔一行人。

    姜悔命一护院在此看守伤马,待他们回庄园后再加派人手来。卫琇恭敬不如从命地随他上了车。马车车厢只能容纳两人,阿宝便下车骑马,留下姜悔和卫琇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萍水相逢,连相识都算不上,在狭小的车厢中促膝坐着,难免觉得尴尬。

    卫琇有心攀谈几句,可他从来不擅酬酢交际,心里又牵挂着家人的安危,实在没法凭空扯出话题来;姜悔则满心煎熬,相识一场,他自是不能装作毫不知情眼看着卫十一郎回城送死,他心上如压了千钧之石,几乎喘不过气来,彷徨了许久,把眼一闭,心一横道:“卫公子节哀。”

    姜悔说得又轻又疾,仿佛那说出口的话语是利刃箭矢,唯恐慢一时半刻便要叫它们割得血肉淋漓,说完也不敢去看卫琇的脸,径自低着头,仿佛他家人罹难是自己的过错。

    卫琇长久不发一言,姜悔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却知道是真的。

    他双眼中的神采明明灭灭,起先仿佛青萍之末的微风,逐渐凝聚成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燃起了一场烛天燎原的大火,将他的喜乐与悲伤都烧了个干净,无可遏制的怒意却随业火愈烧愈烈,直将他的目光都烧成了段段灰烬。

    他恨姜悔,若是没遇上他该多好,若他佯装不知任自己回城该多好,说不定此时他已经在泉下与家人团聚了。

    他也恨他的亲人们,令他负气出走的祖父,镇日为他求情的六兄,总是偷偷塞蜜饯给他的十二姊,老爱摸他头顶的四兄,开春就要出嫁的七姊,爱琴成痴的二叔,将他当成孩童的三婶,还有为了他在京逗留的父母和兄姊。。。。。。

    他将这些抛下他的亲人腐心切齿地挨个恨了一遍,回过头来最恨的却是自己。

    为何活下来的偏偏是他这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卫琇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进了姜家的庄园,在门里停了下来,阿宝下了马,上前撩开车帷。

    卫琇木然地跟着姜悔下了车,木然地踏在残雪斑驳的地面上,这是个难得的晴和日子,天气暖得几乎不像是二月里。

    卫琇突然想起去年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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