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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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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琇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吃了发霉的梅条,本想把这事囫囵过去,可眼看着钟蔚要兴师动众,只得红着脸承认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吃了发霉的蜜饯。”

    巧舌如簧的钟子毓第一次尝到了语塞的滋味,有心刻薄他两句,见他脸色灰败,受足了教训,倒也不忍心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回茅茨堂上课去了。

    也不知是那“相煎何太急”着实厉害,还是卫琇这段时日夙兴夜寐四处奔波本来就亏了身子,不多时便发起寒热来,好在去医馆接人的下人也回来了,大夫诊视一番开了个方子着僮仆抓了药来。

    钟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始作俑者,祸根是那包情意绵绵的梅条。她一听说卫琇身体不适便坐不住了,小声同常山长公主道:“我出去走走。”便出了茅茨堂,往十亩之间行去。

    外头下着雪,下人们大多待在屋里不出来,钟荟一路走到十亩之间院门口也没碰上几个人,她穿着身不起眼的婢子衣裳,还戴了斗笠披了蓑衣,即便有人觉着有些眼生上来问一句,她只需报上苏公子的名号,随口胡诌个理由,下人们便也知道是外姓弟子的婢子奉命来办事,不多过问了。

    院门虚掩着,钟荟在门口站了会儿,不知该不该进去——她占着身份之便,若是里头的下人盘问,只需说是苏公子派她来探先生的病便是了,可见了卫琇她又怎么解释呢?

    正踌躇间,有个小僮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串药包急匆匆地走过来,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有事么?”

    钟荟认出来他是钟蔚身边的僮仆阿方,想来是兄长遣来照顾阿晏的,忙往旁边让了让道:“无事无事。”

    阿方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回身又狐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将门掩上。

    卫琇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是方才出去抓药的小僮回来了。

    冯嬷嬷接过药包去外头茶房里煎药了,阿方打了盆热水来替卫琇擦额头上的冷汗,想起门外站着的那个陌生婢子,对卫琇道:“卫公子,奴回来时见门口站着个小娘子,您认识么?”

    卫琇一怔,猛地坐起身,捞起榻上的大氅往身上胡乱一裹便跑了出去。阿方在后头目瞪口呆,心道不是说卫公子病得不轻么?看这动作分明矫健利索得很嘛!呆了半晌才转身拿起伞跟了上去。

    卫琇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院门口,推门一看,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雪片在斜风中翻飞,他仍旧不甘心,往横在院门外的道路两旁张望了一下,往左边追了过去,走到尽头的转角,果然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蓑衣下沿露出一片青色的裙角。

    卫琇一颗心剧烈地跳起来,他往前疾走几步,想叫住她,开了口却发现没能发出声音来,站定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道:“请等一等!”

    那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是个陌生的婢子,大约是钟府的下人。那婢子冷不防看见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人,先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时常出入钟家的卫公子,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由困惑地道:“卫公子叫奴婢有何事?”

    “无事。”卫琇看清了眼前人,眼神黯淡下来,脸上的笑意却还来不及褪去,连那婢子都觉出了他得尴尬,低头告了个罪匆匆离开了。

    卫琇低低地道了声抱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冰冷。他急着追出来,自然没顾上穿戴雨具,脚上穿的还是室内的丝履,走几步路便被雪水浸透了,脚趾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卫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心道一场误会罢了,只怪自己听风就是雨,到底还是心存妄念啊。

    风雪越来越大,仿佛一场白色的风沙,天地间的色彩被慢慢抹去,道旁的草木上已经覆了层薄薄的白色,雪片前赴后继地往他脸上扑来,视野很快变得一片模糊。

    卫琇迎着风雪伫立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将风雪隔在了外面。

    他蓦地回过身,便看见她右手执伞,高高地举过他的头顶。

    “卫公子,快回屋里去吧。”钟荟不闪不避地望着一脸茫然的卫琇,不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只是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卫十一郎觑了觑眼睛,仿佛在黑夜中待久的人乍见天光,良久方才慢慢地睁大眼睛。

    他的眼尾深而长,眼形比一般人修长些,平素又总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此时一睁大,便显得圆了些,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钟荟抿了抿唇,脸颊上的笑窝更深了。

    卫琇望了她一会儿,也笑起来,他也不问她为何会在这里,只是理所当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伞,往她那边偏了偏,看了看她肩头的雪和微红的指尖道:“冷么?”

    钟荟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望着他摇摇头道:“你呢?”

    卫琇也摇摇头。

    “雪越下越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停,”钟荟望了望伞外道,“若是下到半夜,大约会积起来吧。”

    “积起来也是很好的。”卫琇便笑着道。

    那笑容浅浅的,像冰天雪地中一脉细细的泉流,里头却藏着整个春天。

    钟荟望着那样的笑容,觉得确实如他所言,风也很好,雪也很好,有他同行,连那晦暗而杳茫的前路,似乎也是很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虽然短,但是很甜啊!

 第118章

    卫琇一夜未眠。屋子里点了盏烛灯; 烛芯偶尔发出“噼啪”声,烛焰一跳,他的心也跟着轻轻一动。

    帷幔和屏风的影子投在对面的墙壁上,拉得很长; 随着烛火摇曳; 显得很不真实。卫琇想起白天的事,一时困惑茫然,一时又万分肯定; 两种念头不断交替地占据他的脑海; 夹杂着不安的喜悦快要从心里漫溢出来了。

    卫琇知道自己病了,他后背发寒,手脚冰凉,不管怎么裹紧被子; 始终不能让四肢暖和起来,仿佛身体里的所有温度都汇聚到了心头一点。

    他已经十分困倦; 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 仿佛身在一场易碎的梦中; 非得睁着眼,清清楚楚地看着周遭的世界; 它才不会化作泡影。他想一直支撑到天明,入宫前再去见一见她; 看一看她的笑脸,在醒来前把这海市蜃楼般的梦境夯实了,他才能继续往前走下去。

    屋子里一点点亮了起来; 粉壁上黑黢黢的影子渐次淡下去,在微明的天光里褪成一种带点青蓝的灰色。

    卫琇望着那些影子,眼皮逐渐发沉,随即身躯也慢慢沉重起来,与其说他是困得睡过去了,倒不如说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这场病来势汹汹,前些时日他仗着自己风华正茂年富力强透支和亏空的精力,似乎要连本带利还回去了。

    或许是心里多了个念想,卫琇倒也没觉着多难受,反倒偷得几日空闲,能够静静躺着心无旁骛地回味心上人的一颦一笑。

    他这一病却苦了钟蔚,讲了一上午的课,大晌午的也不得休息,扒两口饭便赶去十亩之间探卫琇的病,将延医请药、饮食起居等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茅茨堂继续讲授下午的课——这也就罢了,还得分神留心着常山长公主的动静。

    常山长公主一贯雷厉风行,得了驸马的首肯,当夜回了长公主府便命人收拾出十几箱箱衣物和器玩,连夜装了三辆安车,第二日大清早便拉到了钟府。

    钟蔚看着这位金枝玉叶铺张的排场,想起那日她哭穷的情形,气得脸都绿了,演戏也不知道演得像样些,这也太敷衍了事了,不是当他瞎便是当他傻。

    这却是冤枉了司徒姮,她已经精简再精简,搬到钟府来的这些物件都是一日也不能或缺的,何况这里头不止她一人的东西,姜二娘明面上只是个小婢子,可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大美人啊。

    钟蔚见不惯她这德性,可人家姓司徒,打不得,赶不走,骂倒可以随便骂,可人家那副脸皮固若金汤刀枪不入,捱了骂不痛不痒——看她神色竟还挺高兴似的。

    于是钟蔚只能眼不见为净。他对司徒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卫家出事之后便更加腻味了,在他眼里常山长公主自然也是一丘之貉——虽说始作俑者是她阿耶,按理说不该迁怒于她,可若是人的感情都能算得那样清楚,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恩怨了。

    长公主依旧糟心自不必多言,更叫钟蔚觉着不安的却是他妹妹阿毛。

    兄妹俩从小到大一见面就斗嘴,很少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不过无论嘴上怎么贬损,钟蔚心底深处还是很为自己妹妹骄傲的,虽说有几分才学值得商榷,至少脑筋是清楚的——放眼大靖,能得他如此评价的人两只巴掌数得过来。

    可是这几日他惊恐地发现,钟阿毛的举止有些一言难尽。也不知是不是叫他一语成谶,真的近墨者黑,神情举止都同那长公主越来越相似。钟蔚上课时偶尔瞥她一眼,有时候失魂落魄,有时候又低头傻笑,课后找机会考校她,当日讲了些什么全然不知。

    他还在十亩之间门外碰上过她两回,一回是午间,一回是黄昏,也没走得太近,只是望着檐角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问她来做什么,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昨日还破天荒地给他送吃的——那胡天胡地的长公主还带了个厨娘来,歇琴院里没有厨房和灶头,便在茶水房里支了个红泥小火炉,拿混了沉水的香炭饼当柴烧,每日开小灶弄些个汤汤水水。钟阿毛也同她沆瀣一气,突发奇想要煮什么白梅粥,把园子里一株不远千里从玉笥山上挖来的绿萼白梅几乎薅秃了,煮了一陶罐粥出来,阿翁那里孝敬了一些,他也有份倒是始料未及。他尝了尝觉得尚能入口,便分了两顿将那罐粥全数吃了,差点没撑破肚子。他已经这么给脸了,没想到钟阿毛毫不领情,翻了个白眼道:“谁叫你全吃完的?”——不是你叫我吃的么?!

    钟蔚心力交瘁,觉得这些人大约是智识所限,行事没什么分寸章法——他这样深明博察的人中精粹既然得天地造化所钟,大抵是要多担待些的。

    ***

    卫琇那些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底子还在,又急着想见姜二娘,三日后便差不多好了,这痊愈的速度连每日来问诊的大夫看了都有些吃惊。

    卫十一郎走出院门第一件事便是去茅茨堂找姜二娘,却没见到人,迂回地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她前一日离开了钟府,大约是有事回姜家去了。

    卫琇满腔的期待不上不下没着没落地梗着,却也只能暂且按捺——值此多事之秋,久缺侍觐难免生变,如今既已病瘥,自然不能再怠惰了,何况他几日没回家,府中那一摊子事情也撂下了。

    卫琇想到这些事情便觉身处淤泥之中,整个人都感觉滞重起来,然而再艰难困苦,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他,这是他不可推诿的责任,他早已过了随心适性的年纪,也没什么不甘和委屈,当即盥栉更衣,换了朝服入宫面见天子去了。

    最近天灾人祸一桩接着一桩,朝会也从原先的三五日一次变成了一两日一次。

    卫琇回了趟自己家,到得宫城已交巳时。这时候大朝会已经散了,天子多半是在宣德殿,不是在与近臣议事,便是在批阅奏表处理政事。

    卫琇便径直前往宣德殿。

    前些天接连下了几场大雪,草木、屋瓦都覆了厚厚一层雪,更显得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宛如琉璃仙境一般。

    卫十一郎走到殿前,往上望了一眼,丹陛有专门的杂役清扫,看不见丁点残雪,在白茫茫的天地中红得触目惊心,他正了正头顶的三梁冠,神色淡漠地拾级而上。

    小朝会刚结束,司徒钧方才被他外祖韦重阳和裴霄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搅得心烦意乱,将昨日收到凉州捷报的欢欣之情也冲淡了不少。他觉得困顿不堪,可一看案头堆积如山的奏表,只得揉了揉眼睛提起笔。

    才写下两个字,便有内侍入内禀报,卫琇在殿外求见。司徒钧没想到卫琇这么快便痊愈了,有些吃惊,皱了皱眉,复又松开,立即宣他入内。

    卫琇步态端雅地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臣偎慵堕懒,妄居斯任,不能为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司徒钧赶紧站起身绕到案前将他虚虚扶起,不管心里究竟如何想,至少面上是意外又欢喜:“卫卿为我大靖社稷夕寐霄兴,鞠躬尽瘁,以至于积劳成疾,何罪之有?”

    两人礼尚往来地客套了一番,寒暄得差不多了,司徒钧便切入正题:“今日卿来得巧,孤恰有一事相托。”

    “陛下言重,臣敢不效命。”卫琇立即道,心中却开始思量起来。

    “卫卿不必担忧,是好事。”司徒钧笑了笑,转身从案上取了凉州的捷报递给他。

    天子春秋正富,眉心却已经有了淡淡的纹路,只有微笑时才令人恍然记起,这九五至尊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郎君。

    他御极数年,朝政却始终被韦重阳和裴霄牢牢把持着,韦重阳是个君子,清白忠勤,正身奉公,政务上却一窍不通;裴霄资才卓茂,有能为有手腕,可惜连恋栈权位,营于私家。司徒钧有时候会暗自怀疑,是不是天不祚靖,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阿耶去世时交到他手上好端端的江山,何以变成这般千疮百孔的模样?他自问早朝晏退,中夜抚枕,不敢有一日懈怠,可那些仿佛都是无用功——他何尝不想一展抱负?可有权臣在侧,若带纆索,若关桎梏,谈何令行禁止?

    卫琇接过来一目十行地览比,欣喜道:“恭喜陛下。”

    司徒钧将捷报收回,轻轻搁在案上:“戍边将士为保我大靖江山舍身忘死,数年不得与家人团聚,年关将至,孤想聊备牛酒,请卿代孤前往武威犒师,卿意下如何?”

    武威去洛京数千里,一来一回,加上犒军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卫琇愣了愣,这片刻的迟疑没有逃过司徒钧的眼睛:“凉州苦寒之地,此去千里,路途艰难,实为不情之请,卫卿若有难处。。。。。。”

    卫琇心中一凛,赶紧道:“敢不效死。”犒军不过是个幌子,姜景义当年前□□出虎符,后脚羌胡便叛乱,姜景义一去数年,未曾回过京师,始终是司徒钧的一块心病,天子这是怕他趁着天高皇帝远坐大,这才借着犒师的名义派他去凉州打探打探。

    卫琇不得不去,一来天子这些年来虽对他恩遇有加,却始终按兵不动,如今终于羽翼渐丰,要培植自己的腹心了;二来姜景义是二娘子的叔父,若他真有别的心思,有他在其中斡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司徒钧满意地点点头道:“有劳卫卿。”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开玩笑似地道,“孤若是没记错,卫卿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吧?虽说大丈夫不患无妻,不过孤等着吃你这杯喜酒等了好几年了。”

    “陛下说笑了。”卫琇淡淡道。

    司徒钧顿了顿又道:“卫卿有属意的淑媛么?”

 第119章

    司徒钧十五六岁时便少年老成; 登基数年周旋于一干老狐狸中,从不会无的放矢,无端提起他的婚姻之事,断不会是随口扯闲篇。

    卫琇刹那间转过数个念头;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模模糊糊的面容。这些年来隐隐约约也有些传言飘到他耳边; 不过他对那位备受瞩目和觊觎的长公主没什么想法,更不在乎她钟情于自己的流言是真是假——一直也没有人当面来问他,他便只当没这回事。

    卫琇拿不准司徒钧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有意将胞妹许配于他;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庶政陵迟; 黎民未乂,臣不敢耽于儿女婉娈之私。”

    “卫卿心怀天下,孤甚为感佩。不过婚姻乃人伦之重,正所谓‘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 卫卿有子都之貌,宋玉之才; 恐怕是挑花了眼; 故而至今难以定夺吧。”司徒钧仍带着说笑似的口吻; 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事君多年,卫琇有时候仍旧诧异于司徒氏的厚颜。当年他家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即便司徒钧当时年纪小,可想必那么多年也该回过味来了; 如何能这样泰然自若、大言不惭地说出“事宗庙、继后世”这种话?

    卫琇于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劳陛下挂心了。”

    司徒钧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讪讪地道:“卫卿多礼。”便就此揭过不提。

    他打量了卫琇两眼; 发现他病了一场瘦了些许,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于姿容却无丝毫减损,闲闲往那儿一站便是丰神如玉,将旁人都衬得粗颜陋质不堪入目,更罕见的是那种刻入骨髓的优雅淡然,还有那与生具来的处变不惊。

    司徒钧回忆了一下,似乎从未见他失态过,即便是卫氏夷族之后不久见到他,他仍旧是这样淡淡的——所有的哀戚仿佛都锁进了那对双眼中。司徒钧甚至怀疑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令他惊惧和动容,也难怪自己的妹妹一见之下眼里便再也装不进别人。

    不过司徒钧一看卫琇方才那冷淡的应对便知他并无此意,再说下去不过是自讨无趣罢了,司徒钧自然也有点怨他不识抬举,不过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宣之于口——他是臣子,不是司徒家的奴仆,更何况他还姓卫。

    司徒铮便轻轻揭过这话题不再提起,绕回到犒师之事,议了议具体细节,将行期定在十日之后。

    卫琇退下之后,司徒钧看了会儿奏表,瞥一眼更漏,不知不觉中已经午时,他搁下笔捏了捏眉心,一旁的小黄门便适时地走上前来躬身问道:“陛下要传膳么?”

    话音刚落,便有承光宫的宫人来请,道清河长公主入宫来了,中宫请天子前去一同用膳。

    来得正巧,司徒钧心道,他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宣妹妹进宫,开诚布公地与她说一说卫琇的事,趁早打消了她的念头,也好即早物色旁的驸马人选,虽说他找不出第二个卫十一郎来,年岁家世合适、才学品貌堪配的倒也不乏其人。

    司徒钧一边登上金根辇,一边寻思着一会儿如何开口,不知不觉便到了承光宫前。

    清河长公主正在殿中与皇后絮絮地说着话,他们是隔房的表姊妹,幼时常一起玩的,姑嫂之间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司徒婵着了身梅红色广袖襄邑锦衣裳,韦氏则是一身素白,两人亲昵地连榻而坐,一旁的大铜瓶中斜插着一支腊梅,因这日天气晴和,宫人将窗帷撩了起来,阳光滤过糊在窗上的素色窗纸,两人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笼着,他们眉眼本就有几分神似,此时靠坐在一处,便如画一般静谧而美好。

    司徒钧在门外遥遥地望着这一幕,不觉露出笑容,阻止了要入内通禀的宫人,背着手慢慢踱了进去。

    韦氏听到脚步声,抬头发现了司徒铮,小声同司徒婵说了句什么,姑嫂俩人微笑着起身行礼。

    司徒钧快步走过去扶她坐下:“你我之间毋需多礼。今日好些了么?还犯噁心么?”

    清河长公主在一旁看着,便掩着嘴笑起来,韦氏红着脸嗔怪地望了眼司徒钧。

    韦氏外柔内刚,看着贞静娴熟,执掌起后宫之事却游刃有余,两人少年夫妻,司徒钧对她虽是爱重多于恋慕,却是琴瑟相谐,清河长公主看在眼里,不免自伤身世,有些黯然。

    “妾去小厨房看看七宝羹炖好了没有。”韦氏说着便站起身。

    “孤说过多少回了,那些事叫宫人做便是,何苦亲力亲为,”司徒钧皱了皱眉,不自觉想去握她手,突然想到妹妹在一旁,又将手收了回来,只是劝道,“有了身子更该小心。”

    两人成婚数年,唯一的遗憾便是韦氏至今未诞下子嗣,入宫第一年小产过一回,半年后第二胎又滑落,遵医嘱调理了两年,这一胎便格外小心。嗔怪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沈医官也说了日常行止是无妨的,还劝妾时常走动走动呢。”

    司徒钧也知道她这是找个借口让他们兄妹俩单独说会儿话,便不再多说了,只吩咐宫人谨慎小心地伺候着,又遣退了身边其他宫人和内侍。

    清河长公主看着皇后出了殿外,这才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地道:“阿兄……卫公子今日入宫觐见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司徒钧见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忍心再揶揄她了。他们兄妹自小亲近,妹妹自小因寡言腼腆,在阿耶跟前不甚受宠,他这做兄长的难免多疼惜她一些。

    司徒婵倾慕卫家十一郎已经许多年了,那时候卫昭还在,显然没有让孙子尚主的意思,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纵然心疼妹妹也束手无策,如今他已然站在了庙堂最高处,可仍旧无法让妹妹一偿夙愿。

    “他的病痊愈了?他还好么?”清河长公主满怀憧憬地看着兄长,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司徒钧对着妹妹心中有愧,更恼怒于自己的无能,口吻不知不觉冷硬起来:“你不用多想了,卫十一郎不会尚主的。”

    清河长公主出其不意地叫他点破心事,羞红了脸,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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