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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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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三五丈,回头再看,那头梅花鹿还在望着他,似乎很是不舍!它都是有情的,难道,人与人之间反倒没有真情吗?
    到了,终于要到山顶了。
    这时,一名小道童从山上下来,深施一礼,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师父正在亭内候着呢!”
    童儿生得浓眉大眼,齿白唇红,甚是俊美,有几分朱孝庄的风采。
    嗯,这童儿长大了,真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赵桓不知何人在等他,却隐隐地感觉到,定非平常人也!他给裴谊一个颜色,令他们不要跟上来,拾阶而上。上了一个台阶,赵桓回头死死盯着身后的王德,回身再上。王德还在跟着,赵桓回头,目光越发凌厉,王德不敢正视,把头低了下去。上到第三级台阶,他还在跟着。赵桓有些恼了,回头正欲发怒,只见王德脸红脖子粗,憋得够呛,可是目光却大胆得多了。
    赵桓长叹一声,心道:“这个死心眼的人啊!”没奈何,也只能由他。
    山上的凉亭名曰介亭,厅内的道长名曰天授仙师。天授仙师,就是朱孝庄的师父,谯定,谯天授。这人亦儒亦道,名满天下,是有大学问的人。
    赵桓在谯定对面坐下,眼睛在看,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个人。看天授仙师,鬓发如雪,高绾牛心发卷,玉簪别顶,手里托着拂尘。往脸上看,面如晚霞,八字立剑眉,一双丹凤眼,鼻挺口阔,仙风道骨,气象万千。仙师身穿银灰色道袍,圆领、大袖,腰系杏黄色的水火丝绦,白袜云靴。此际,仙翁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浑如入定一般。
    这个人少年时喜读佛经,手不释卷,如痴如醉;后拜郭曩氏学《易》,三载大成,其师亦不及也!忽一日,谯定来到汴梁城,听说伊川程颐在洛阳讲学,整衣冠往见,一见倾心,遂拜为师。于儒学经典中畅游六载,辞别恩师,游历天下。太上皇多次遣人招谯定来京,每每婉言谢绝,申明不愿为官之意。太上皇不愿强人所难,只得由他去了。
    赵桓登基之后,通过朱孝庄请仙师来京一会,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一阵风儿吹过,雪白的胡须在风中摇摆,这时,仙师醒了。
    天授仙师,看到赵桓,微微错愕,旋即大笑道:“金兵南下之时,谯某正于金国游历,夜观天象,紫微垣帝星摇曳,臣星不明,心念大宋危矣!正月初三,帝京光耀夜空,某亦不知为何至此!今日见到官家方知,官家一日顿悟,才有今日的局面啊!”
    谯定的一席话,王德自然听不明白,而赵桓心内一惊,宋强灵魂附体一事,可是天大的秘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赵桓微微一笑,道:“朕心有疑虑,正要向仙师请教,不想今天就见到了。”
    谯定笑了笑,等待着下文。
    “万事纷扰,不得不有所更张,请问仙师,文武两端,何者为先?”
    谯定道:“官家心有定策,何须再问?”
    国家改革,要改军事,再理民政,这是赵桓早就定好的主张,昨日被张邦昌一闹,心里不禁产生了疑惑,谯定这样说,基本肯定了他的做法,赵桓心里更加有底了。
    “金国如何?”
    谯定“啪”地甩了一下拂尘,道:“某观人多矣,金国太祖异人异相,方今天下,能与之比肩者唯有陛下。金国当今国主,也非寻常之人,然恐不久于人世。其国人,有事还可同舟共济,无事则生非也!”
    金国国主完颜晟,快要死了?宋强的记忆里,完颜晟还要活七八年,他所说的不久是多长时间?
    赵桓不露声色,道:“有人告诉朕,金国国主还有八年的寿数,难道……”
    谯定摇摇头,道:“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这个人啊,既然说了,又怎能只说一半呢?
    赵桓再问:“夏国如何?”
    谯定起身,遥望两峰并峙的寿山,悠然道:“一头猛虎,足以安定西方,何况陛下又加了一狐一狼?”
    吴阶、曲端、刘琦,谁为虎,谁为狐,哪个又是狼呢?
    赵桓喟然一叹,道:“家里做事的人都病了,又去哪里寻找良医?”
    “家有一老,万事无忧!”
    说完,谯定摇动拂尘,带着童儿径直下山去了。
    赵桓恍然大悟,这事也只有太上皇能办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圣出东京,神鬼难当。大宋兴,一华夏;剪群雄,灭万国……”悠悠歌声自山下飘上来,歌词正是赵桓派人伪造的祥瑞,而今听起来,似乎发于至诚,毫无揶揄之意。
    赵桓怔怔地望着如洗的天空,思绪已经飘到了云端!
第七章 兰若
           第七章兰若
    官家最喜欢的花是兰花,官家最心痛的女人是兰若娘子!
    每年都会有那么一天,官家都会到上林苑的兰园,太阳升起时进去,华灯初上时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容妃娘子所住的玉宸殿,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从那一天开始,官家从来没有去过,即使要路过都会绕道走呢!
    唉,事隔多年,官家还是忘不掉她啊!
    ——《听裴谊讲那过去的事情》
    天气很热,门前大树上的知了时断时续地叫着,刚刚撒过水的路面又开始散发着热气,相府守门的小厮张全正站着打瞌睡,忽听“马铃”声声,又有客人到了。客人在门前下马,一名四十多岁的华服老者在前,五名侍者亦步亦趋地跟着,其中一人张全是认识的,那是太上皇身边的红人,入内内侍省都知陈思恭。
    陈思恭,怎么到这里来啦?
    张全连忙迎上去,陈思恭刚想说话,却被华服老者拦住了。老人和颜悦色地说道:“张相可在府中吗?”
    张全完全被老者的非凡气度所折服,回道:“相爷昨晚看书很晚才歇息,这时候,应该起来了,正在慎独轩读书。”
    “好,头前带路!”老者的口气不容置疑,张全往日的威风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乖乖地走在前面领路。
    穿廊过户,不一刻,来到相府花园,守在门口的管家看到张全身后之人,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叩头道:“太上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全听到官家的话,吓得两腿发软,随着话音就跪了下去。
    赵佶和气地说道:“朕路过此地,顺道进来看看。”
    说罢,也不待通报,跨过月亮门,径直往里走。相府管家见这个阵势,已来不及通报,只能暗暗叫苦,小心地在后面陪着。
    前行七八丈,穿过静静的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小溪在花丛中流过,花儿开得正艳,引来几只蝴蝶驻足流连。花海的****,一个雅致的小亭子,亭子里一名青衣老者,正专心致志地看书。躺在花儿的怀抱中看书,所有疑难,是不是就会迎刃而解了?
    赵佶信步走进慎独轩,悠然道:“相公好雅兴啊!”
    张邦昌蓦然回首,看清来人,整衣拜了下去。
    行过礼,张邦昌将自己坐着的软垫放到赵佶身边的石凳上,请赵佶坐了,连忙吩咐上茶,并特别嘱咐一句,要白茶!
    两套建窑黑盏,一只御赐的描金紫砂壶,张邦昌好一番忙活,亲自为赵佶倒茶,道:“臣在太上皇面前献丑了。陛下是行家里首,再没有比您更明白茶的人哩!您尝尝这白牡丹,是否还用得?”
    张邦昌这番话虽是巴结,却也不为无因。赵佶还写过《大观茶论》,却是茶道高手。
    黑漆漆的茶杯内,茶水橙黄清澈,还在冒着热气。用鼻子轻轻一带散发出来的香气,只觉得一股清香直入内腑,恁地舒爽。缓缓地吹一下热气,吸一小口茶汁,用舌头兜住汁液细细品味:香味鲜醇,轻悠悠似春风拂面,香飘飘如美人回眸,端地是好生享受。
    不过,这茶的味道还是有些与众不同。
    既有雪水的轻柔,又有寿山“万寿泉”的清冽,难道……
    “茶是好茶,水更是好水呢!”赵佶赞道。
    张邦昌也笑道:“太上皇真是行家,什么都瞒不过您!这水由冬天梅花上的雪水和“万寿泉”的泉水混合而成,臣早就预备着,准备用来向太上皇讨些赏头的,不想您一下就喝出来了。惭愧,惭愧,不说也罢!”
    “哈哈,好你个张子能啊!”赵佶道:“已经做到首辅,还和原来一般,你呀你,让朕怎么说你呢?”
    张邦昌字子能,赵佶在位后期,特别赏识他,几年之间,由洪州知州提拔为尚书右丞,而为执政,赵佶要夸张邦昌时,就是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姿态说话的。
    一时间,张邦昌仿佛回到了从前,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赵佶起身,望着轩外的花儿,道:“你能有这份心地,朕很欣慰。你的为人,你的能力,朕都信得过。好了,不说这些。朕有些饿了,让你的人预备些吃的。而且,朕还想见几个人,还须主人同意才行啊!”
    张邦昌擦了擦眼泪,道:“臣求之不得,请太上皇下旨!”
    “去把宰执都请来,朕都想见见。”赵佶随意地说道:“咱君臣二人手谈一局如何?”
    太上皇说如何,只要把“如何”去掉,按前面的吩咐来做就是了。
    赵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张邦昌的书画也是上上之选,而棋艺更是国手的水平。前些年,他与赵佶下棋,每局都是和棋,着实费了很多心思!今天,一上来,赵佶弃边角而不占,一子落在天元之上。张邦昌老老实实点了个三三,静观其变。赵佶“啪”地将一枚棋子拍在星位上,直接肩冲三三一子,气势逼人啊!张邦昌弃置不理,再占一三三,赵佶如法炮制,似乎必欲一战而后快。四个角都是一样的棋形,张邦昌不战也得战,否则一定会大败而归的。于是,你守我挂,你飞我跳,双方的棋绞杀在一起。
    太上皇的棋力大涨,算度精深,而且攻守自如,进退有法,颇有那么点拿得起放得下的味道。看来,非得小心应对才行呢!
    进入中局,双方各有两条大龙绞在一起,都没有活,而且,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张邦昌凝神思考,茶杯里的水已经没有了,兀自不知,端起来,喝一口又放下。如是者三,似乎很是喝了些水呢!
    第四次去端茶杯,轻轻吸了一口,感觉不对,怎么和前三次不一样呢?低头一看,水是满的,那么就是说,前三次根本没有喝到水?
    张邦昌诧异地抬头,却看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李纲,另一个是秦桧。这时,秦桧执壶,正在往太上皇的杯子里续水。再看太上皇,也是和张邦昌一样,喝到了水,反而不舒服。抬头一看,君臣四人“哈哈”大笑。
    这一局,张邦昌没有达成心愿,赢了两子。尽管是有心相让,没有下成和局,还是输了。
    赵佶起身,活动一下胳膊腿,道:“退无可退,只能一战。李相是这样,张相是这样,皇帝也是这样。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朕也好多活几年!”
    “太上皇……”三人慌忙跪倒。
    赵佶走到亭外,摘下一朵花儿,深深地嗅着花香,道:“圣人说,看一个人,听其言观其行,就可以了。皇帝登基以来,干得不错,比朕强,朕着实欣慰呢!朕知道,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朕今天能在这里和你们相见,说说话,感觉很好。只怕,今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你们忙,哪有时间陪朕啊!”
    太上皇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却让三名宰执越发感到难受!
    当天在张邦昌府里的宴会,太上皇赵佶兴致颇高,一个人竟然把所有的宰执都喝多了,最后尽兴而散。
    入夜时分,被吴阶之弟吴璘生擒的夏国濮王郡主李兰若,来到京师,而这个时候的赵桓,心里烦躁不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玉宸殿内,红烛高照,赵桓一入殿门,就看到了一名绝代佳人。她的美,与平日见到的女子迥然不同;眼睛如秋水那样碧蓝;肌肤比冬雪还要洁白。胸前,点缀着两点诱惑;身上,跳跃着无边的春色。
    五官精致,每一处都是绝妙的风景,合在一起,便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她的眼睛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她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她的胸在剧烈地起伏,是谁惹恼了佳人?
    一袭圣洁的白裙,一个寒冰美人,在火红的烛光下,难忘的震撼,惊人的美丽。
    赵桓缓缓走进来,思忖着该说些什么。
    “卑鄙无耻,大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哼!”
    谁得罪了她,这样的女子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汉话说得比汴梁人还要纯正。
    “郡主一路辛苦啦!”赵桓道。
    兰若先是愤怒地看着大宋官家,不久露出鄙夷的神色,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表现得恁地无礼!
    赵桓耐着性子,又说着几句,兰若毫不理会!
    赵桓走进她三尺之内,冷不防被飞起的小蛮靴踢中了下巴,力道虽然不大,赵桓心里的火却再也压不下去了。
    赵桓恶狠狠地将她扑倒在床上,用膝盖压住她的手臂,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越发地白了,她依然闭着眼睛。
    被怒火和**煎熬的赵桓,用尽力气,一把撕开她胸前的丝缕,露出一抹明亮的新绿。她用牙齿咬着嘴唇,已经见了血。
    这时的赵桓,不在是坐在大庆殿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个被怒火和**遮蔽了双眼的恶魔。
    衣服在大殿内飞舞,红烛“滴答,滴答”黯然落泪,两行清泪悠然而下,她只是在流泪……
    “啊!”
    两声叫喊,滑过静寂的夜空,那么动人心魄。
    终于,赵桓征服了夏国最美的女人,他带着无限的****,沉沉睡去了。
    赵桓做了一个春梦,令人流连忘返的春梦。
    他正在与兰若缠绵,忽然间,周围变得漆黑一片,赵桓心里惊慌的很,拉着兰若没命地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赵桓终于跑出了黑暗,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睛,一张珠泪涟涟的脸儿。她是谁?兰若,对了,她是夏国郡主兰若啊!赵桓刚想起来,打个招呼,却发觉自己不能动弹分毫。
    他被绑在床上,兰若手里握着闪亮的发簪,抵在他的喉咙上。
    赵桓急道:“大胆,快把发簪放下,否则朕诛你……!”赵桓想说,朕诛你九族,突然想到,如果他能够诛杀兰若的九族,早就杀过不知多少遍了,还哪能留到现在呢?
    “堂堂的真龙天子,堂堂的九五之尊,又怎会用那么下作的方法对待女子?大宋的男人,该杀!”兰若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果真如此?
    赵桓觉得一痛,刚要呼救,只听“扑通”一声,眼前的兰若不见了。挣扎着起来,却见兰若倒在地上,脸上依然挂着愤怒。
    “来人,快来人啊!”赵桓高声叫起来。
    大殿屋檐之下的鹦鹉,也在起劲地叫着,就连它都不希望兰若有事呢!
第八章 常日(一)
           第八章常日(一)
    大宋帝国银行自成立伊始,稳定货币,促进工商发展,国家经济蒸蒸日上!
    世祖高皇帝如何提出这一伟大构想,说法众多,不胜枚举!
    靖康三十三年,世祖戏言:“就是想借钱,度过难关!”
    即为戏言,圣人举手投足,皆玄妙圆通,非常人能知也!
    ——《宋会要》
    裴谊带着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进来,看到大殿内的情景,吓得面无人色,手儿如鸡爪子一般颤抖着。
    赵桓看到他们的德行,怒道:“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裴谊跪着,挪到兰若身前,伸出两根手指试探着放到兰若鼻子前,长处一口气,道:“官家,娘娘没事呢!”
    这是,裴谊看到官家还被绑着,起劲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道:“官家,小的惊得失了分寸,罪该万死呀!”
    赵桓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叫人把兰若抬到床上,吩咐裴谊多派几个人,好生照料着,忽地想起一事:兰若一直骂自己卑鄙无耻,而且刚才又无缘无故地昏厥,照理说,兰若是可以上马杀敌的猛将,身子不应该这样弱啊?一路之上,护送的军兵巴结唯恐不及,又哪里敢让她受罪呢?
    赵桓在殿外停下,问道:“你做了什么吗?”
    裴谊跪倒回话:“官家,小的瞧李娘娘性情刚烈,恐怕伤及龙体,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
    “小的给娘娘服了一点药,这种药只会让人全身酸软无力,没有害处的。”裴谊低着头,说道后来,音量和蚊子有得一拼呢!
    赵桓苦笑不得:原来竟是这个样子!
    裴谊也是一片忠心,似乎不能怪罪于他。但是,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他擅自作出这样的决定,胆子也大得没了边!
    眼前浮现出兰若喷火的眼神,赵桓心内一痛,上去就是几脚,骂道:“卑鄙、无耻、下作、龌龊,丢尽了大宋男人的脸!”
    堂堂大宋天子,富有四海,何等威风,何等富贵?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居然,居然靠这样的手段,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裴谊一直在观察官家的神态,看到官家似乎并没有太生气,“唉呦,唉呦”一个劲地吭叽,装作很疼的样子,哀求着:“官家饶过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官家,您莫要气坏了身子,为了小的,也不值不是?再说了,嘿嘿,小的也不是男人,不是正好作些下作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跟了自己十年,只要自己一个眼神就明白做什么,最是缺不得的人。而且,他平日并没有倚仗宠信做出什么不法的事情来,这就很难得。
    赵桓故作凶狠地说道:“朕恨不得杀了你,起来吧!”
    裴谊嬉皮笑脸地起来,用衣服袖子抹了抹手,上前搀扶着主子,道:“官家体恤小的,小的还不知道?官家,您这阵子练习武艺,功夫真是一日万里呢!就刚才那几记龙脚,好悬没踢死小的。”
    裴谊从头到尾也没有认错,赵桓也不在追究,二人保持着默契,向前走。
    赵桓联系武艺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从未间断,抬头看看天色,只怕已近辰时了。今天是练不成了。赵桓也并不想练得如何,强身健体罢了。每日卯时二刻,由王德带两名侍卫陪着,就在寝宫福宁殿外的偏殿,腾了一块地方,锻炼身体。
    赵桓道:“记着,今后不管朕在哪里就寝,早上按时叫朕起来。另外,你回去换身衣服,就在这里小心伺候着。有什么事情,速报朕知。”
    “是,小的明白!”裴谊答道。
    辰时一刻,官家赵桓于福宁殿进早膳。
    巳时整,赵桓升垂拱殿,与宰执议事。
    张邦昌、李纲等七名宰执,进殿面圣,山呼万岁,然后落座。君臣都没有任何特殊表示,似乎,连续几天的宰执罢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情,赵桓气归气,还是进行了深深的反思。要改革,要做事,要不拘一格,要奋发有为,这些都没有错。赵桓明明知道该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去做,可是通过这件事情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啊!赵桓的头脑中多了一千年的知识,一千年的经验,和现在的人难以想象的眼界。找一个能够跟得上他思想的人,难之又难。今天,他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以诚相待,进而统一宰执的思想,不行的人,坚决撤换,决不手软。
    “前些日子,朕让人画了一幅汉武帝的画像。许多人都说好,朕却觉得不太象。诸位爱卿说说,汉武帝如何?”赵桓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在座的重臣颇费思量。
    张邦昌端起茶碗,想喝又没喝,然后把茶碗放下,道:“国朝司马温公论曰,武帝有秦之过,而无秦之失,至今思之,至论也!武帝一生,穷兵赋武,文景两朝积蓄,挥霍一空,大汉的国势由盛而衰,怎不令后人深思?而且,武帝之时,有内朝外朝之分,置国家法度于不顾,臣颇为不取!”
    张邦昌搬出司马光说事,自是滴水不漏,令人无从驳起。赵桓避开宰执,单独发号施令,这才导致宰执罢朝一事的发生。而今,张邦昌话里有话,赵桓又怎能听不出来?不过,赵桓毫无动静,看不出一丝不悦,只是默默地听着。
    李纲道:“武帝吞南越、逐匈奴,拓疆几千里,为后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实乃雄霸之主也!”
    秦桧最了解赵桓的心思,抢在赵鼎前面说道:“中国之民于今被称为汉人,皆汉武帝之功也!臣以为,汉武乃千古一帝。”
    接下来,有的说武帝晚年喜长生之术,有损一生之功绩;有的说,武帝立其子杀其母,有悖于礼义纲常,总体来说,肯定多于否定!
    等大家都说完,赵桓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朕誓不与发掘先人陵墓的畜生共日月;朕誓要取回本属于汉人的领土;朕立志效法武帝,驱除胡虏,复我汉人江山,请诸卿助朕!”
    说罢,竟深深一躬!
    皇帝给臣子施礼,千古未有!大宋宰执们慌忙起身,跪倒还礼。
    赵桓吩咐平身,再道:“朕刚才是替万万黎民百姓给诸卿行礼,没有别的意思。诸位爱卿都清楚,国家已经到了非得变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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