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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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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烟发现,他虽然看着性子冷,实则心是热的,只要顾漓在他面前,他的眼睛就是暖的,唇角也会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笑意,眸子折射着光,像极了晨星。
  他果然像顾漓说的,不分昼夜的刻苦练武,只为让自己迅速变强,好找仇人报仇。
  岳烟不知道顾炤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仇人,只知道他经常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错过饭点。
  许是不想顾漓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又听见哥哥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岳烟每次会多领两个馒头偷偷放到顾炤的衣服上。
  之所以要偷偷放,是因为岳烟不敢跟顾炤说话。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馒头哪里够他吃,岳烟发现以后,又把自己的馒头省下一个给顾炤。
  连续放了几次,一日,顾炤把她堵在了校场。
  当时岳烟怀里正揣着三个热腾腾的馒头,又是害怕又是烫的,顾炤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吧嗒吧嗒掉下两行泪来。
  “哭什么?”
  顾炤硬邦邦的问,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不显难听,反倒有种奇异的沧桑感。
  岳烟吓懵了,哭嗒嗒的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塞进顾炤手里,弱弱的解释:“阿漓让我帮……帮你拿的。”
  顾炤一身肌肤早晒成了古铜色,拿着馒头看了会儿,又看向她鼓囊囊的胸口:“不是还有一个么?”
  “……”
  岳烟忘了哭,讷讷的又拿了一个馒头给他。
  顾炤接过来一口咬掉大半,细嚼慢咽的转身离开,走了十来步,回头眸子晶亮的看着她道:“以后不用多给,我只吃两个。”
  边关军粮向来不富裕,他多吃一个,她就少了一个,这个道理,他懂。
  岳烟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讷讷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眶是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像刚被人狠狠欺负了一番。
  “听懂了吗?”
  顾炤又问,岳烟忙不停的点头,下一刻愣住,因为顾炤咧嘴对她笑了一下。
  那一下他笑得有两分痞气,皓齿白得晃人眼,一下子晃进了岳烟心里,种下一粒种子,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发芽,茁壮成长。
  “乖。”
  岳烟听见他这样呢喃了一句,像平日哄顾漓那样,一时冰雪消融,温柔至极。
  那天以后,给顾炤带饭,成了两人之间未曾宣于口的秘密,偶尔岳烟也会带着顾漓一起在校场边给顾炤加油打气。
  那时的岁月安宁祥和,岳烟曾以为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然而几个月后,忽鞑带兵偷袭,陆啸出兵相迎,中了埋伏,危急关头,不到十二岁的顾炤带兵前去救援,胡人趁乱混入城中,抓走了岳烟的祖父岳兆。
  其实岳兆那日本来不会被抓走的,顾炤出城以后,顾漓一直哭闹不止,岳烟便偷偷带她出了军营,岳兆听闻此事,急匆匆出来找她们,没成想半路被胡人掳劫离开。
  岳烟当时不知,哄着顾漓守在城楼上,眼巴巴的盼着顾炤回来。
  足足等了三日,顾炤和陆啸一起安全归来,虽然陆啸带出去的人死伤过半,但个个士气大振,因为陆啸最后不仅反败为胜,还重伤了忽鞑。
  因为这一战,陆啸被封了国公。
  和圣旨一起到边关的,还有岳家满门横死的消息。
  那时岳烟许久没见到祖父,一颗心整日都惶惶不安,陆啸得知此事以后没有立刻告诉岳烟,又亲自带兵几番深入胡地问忽鞑要人,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岳兆誓死不肯给忽鞑治伤,被挂在胡人城墙之上,暴尸数日的结果。
  岳兆一死,岳家就只剩下岳烟一人了。
  那时岳烟还不能理解遗孤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见陆啸命人在军营挂上白幡,布置了灵堂,让岳烟跪在灵堂为岳家人披麻戴孝。
  “陆伯伯,我祖父呢?”
  她曾这样问陆啸,陆啸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光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段时间,周围人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烟,你祖父是个英雄!”
  她知道英雄是非常厉害的人。
  可她不要英雄,她要祖父!
  岳兆的尸骨没能被抢回来,陆啸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彻底明白祖父再也不会回来,而她除了待在军营无处可去以后,岳烟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顾漓天天都会来拍她的门,一声声叫她烟姐姐,没有得到回应,顾漓就失落的离开了。
  没了地方诉苦,顾漓非常不习惯,便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顾炤身后,小嘴不停地嘀嘀咕咕。
  “哥哥,烟姐姐怎么不见了,她是不是回家了?我之前听说她家离这里好远好远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再离开?我还有好多好多秘密没有告诉她呢。”
  顾漓说着话有点小小的生气,没有注意到顾炤这次没有笑话她这么小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
  当天夜里,顾炤翻窗进了岳烟的屋子。
  屋里很黑,岳烟蜷缩在床上没有立刻认出顾炤,吓得不轻,却因为腿脚麻了没能蹦起来,只能抓着被子紧张的问:“你是谁?”
  她的声音发着抖,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顾炤没有说话,走到床边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她。
  馒头还是温的,透出香甜的味道,岳烟没接,肚子却很诚实的咕咕叫起来。
  “吃吧。”
  顾炤说,神情隐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折射着光亮。
  “填饱肚子,以后我会帮你报仇的。”
  他说,用尚显青稚的肩膀连她的那份血仇一起扛了起来。
  那时岳烟还不明白他这句承诺背后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却在一瞬间泪如雨下,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她的祖父死了,她熟悉的那些亲人也都死了,她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突然就被通知他们不在了。
  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风雨,都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扛了。
  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像一叶行驶着茫茫夜色下的孤舟,顾炤说的那句话,让她突然有了一丝安全感。
  那天岳烟哭了很久,顾炤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站在床边陪了她很久。
  第二天,岳烟出了门,顾漓看见岳烟高兴得蹦了起来,拉着岳烟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把自己之前遗憾没能说出口的秘密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烟姐姐,我哥哥这两天可想你了,你不在,都没人给他带饭了。
  烟姐姐,我之前其实偷偷藏了好些零食没给哥哥,都是陆哥哥悄悄给我的,一会儿我拿给你一起吃吧。
  烟姐姐,陆哥哥说以后要娶我做媳妇儿,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吗?
  烟姐姐……
  有了共同的经历以后,岳烟陡然明白顾漓对顾炤的意义。
  顾漓纯粹,她的世界干净得没有染上一丝血腥,她性子活泼,像冬日午后的暖阳,不停地散发着光和热,让周围的人感受到温暖美好,不至于被仇恨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花了一段时间走出悲痛以后,岳烟跟陆啸提出练武的想法,陆啸语重心长的劝过她,她固执的不肯听。
  虽然顾炤说了会帮她报仇,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换上了男装,剪短了头发,像假小子一样站在了校场上。
  烈日炎热,晒在头顶毒辣得很,她身子弱,没一会儿就两眼发昏,但她咬着牙不肯认输。
  几日下来,她身上有了大片晒伤,轻轻一碰都疼,夜***本睡不着觉。
  又是一天夜里,顾炤翻进了她的房间。
  那时她已经学会在枕下备上一把匕首,正要抽出,却被顾炤一把按住手腕。
  他刚操练完,身上流了一通热汗,掌心更是滚烫得厉害,岳烟下意识的想收回手,他却抓得更紧。
  “顾炤!”
  她唤了他的名字,带着揾怒,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半晌开口:“不要拿刀。”
  “为什么?我要替我祖父和家人报仇!”
  岳烟低吼,又红了眼眶,顾炤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报仇的事,有我,你不要拿刀,你是大夫,你要救人!”
  那时他早就知道他的手会杀无数的人,会染满血腥,这是他的宿命,但他希望她的手,永远都不要沾染这样的东西。
  “顾炤,我做不到!”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她,她怎么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怀着赤诚之心去学习医术救人?
  “你可以!”
  顾炤坚定的说,岳烟掀眸看着他,心底涌上无尽的嘲讽:“顾炤,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还能救谁?”
  “我!” “救你?”
  “对,我帮你报仇,万一我不小心受了重伤,你来救我!”
  顾炤认真的回答,还有另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
  他和岳烟同样遭受了灭门之祸,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但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和顾漓能不染尘埃的活着,就是他作为顾家人最后一丝良知和仁善的最后寄托。
  那天晚上的对话,没有旁人知道,在那之后,岳烟和顾炤都对自己越发苛刻起来。
  只用了三年时间,顾炤成了镇北军中最年轻也最有谋略的将士,岳烟则夜以继日的研究医术,将岳兆留下来的医书和手札翻看了遍,医术大为提升。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交流,唯一的沟通依然是岳烟每顿饭帮顾炤带的那两个馒头。
  忽鞑因为三年前那一仗养了大半年的伤,伤好以后身体便不如从前了,不过他很快培养起了自己的继承人。
  忽可多带兵到城外作了几次案,扰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顾炤主动请命出征。
  他要自己一个人带兵出战,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带兵,那一年,他才十五岁,正是少年郎最好的年纪。
  若是在京中平安长大,他当是穿着锦衣华服,风华绝代的顾家大少爷,才情容貌接无人可及,当是鲜衣怒马,再春风得意不过。
  但现实是,他要自己带兵,在沙场上在刀光剑影中挥霍自己的年少轻狂。
  陆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拗过顾炤,准了他的请求,不过要他和陆戟同行。
  胡人骨子里就有野性,忽鞑对忽可多的教育更是凶狠,但忽可多那时年轻气盛,做事难免轻浮,不像顾炤,用三年时间打磨自己,只为将自己磨成一把锋利的剑,出鞘必见血!
  顾炤对忽可多那一战,虽然打得有些艰难,但胜得没什么悬念。
  忽可多带的几百胡人被顾炤悉数歼灭,只有忽可多和十来个亲卫仓惶逃走。
  顾炤让人烧了那些尸体,只带回了几个胡人将领的尸首回来。
  没有经过陆啸的允许,顾炤将那些人的尸首挂在了城墙之上,像当初忽鞑对岳兆的尸首那样。
  陆啸得知此事,迅速让人把尸体放了下来,将顾炤叫到面前好好地教导了一番。
  陆家世代忠良,为人正派,是无法认同顾炤这样以牙还牙的做法的。
  陆啸对顾炤和顾漓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顾炤没有反驳陆啸,乖乖认了错,陆啸便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对顾炤出战大胜一事很是开心,提出帮顾炤递折子到朝中,让他正式加入镇北军,以后好替他记军功,被顾炤拒绝了。
  他说,此生绝不入朝,誓不为官。
  陆啸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也没强求,又叮嘱了一番让他离开。
  顾炤去换下兵甲,沐浴更衣,夜里偷了那几具尸体剁成碎块装在木桶里敲开了岳烟的门。
  “我在外面山上养了几头狼,跟我去看看吗?”
  他说的是问句,却丝毫没有跟岳烟商量的意思,说完话提着木桶就走,岳烟忙拉上门小跑着跟上。
  “听说你打了胜仗,没受伤吧?”
  “没……”顾炤刚想说没有,想到之前和岳烟的约定,顿了一下,转了话锋:“没受重伤。”
  言下之意是受了些小伤。
  岳烟立刻开口:“我带了药,一会儿帮你看看!”
  她的语气紧张,满满的全是关切,没注意到大步走在前面的顾炤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岳烟的体力不太好,顾炤走得又快,跟了他一会儿岳烟便喘得不行,走出很远发现岳烟没有跟上来的顾炤又折返回来。
  岳烟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有个少年提着血腥味满满的木桶踏月而来,一言不发的扎着马步在她面前蹲下,将宽厚的背展露在她面前。
  “上来!”
  他说,语气已隐隐带了几分霸道。
  “我……我自己能走!”
  她羞红了脸,心跳漏了一拍,下一刻,腿弯却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捞住,整个人前倾趴在顾炤背上,顾炤却纹丝不动。
  “抱着我脖子。”
  顾炤命令,托着她的臀直接站直了身。
  那一年,她已经十四,身子已经发育,胸口微微隆起,夏日炎热,他们穿得都不多,猛然趴上去,她胸口被压得疼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只竭力弓着身子不敢与他贴得太近。
  “顾炤,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她羞得不行,小声哀求,声音细软像刚出生的小猫。
  “你跟不上我。”
  顾炤直白的说,丝毫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顾炤一松手,岳烟立刻兔子一样蹿到一边,顾炤扭头看着她,眼底含了笑意:“你怎么好像越来越怕我了?”
  岳烟下意识的点点头,点完又拼命摇头。
  她不怕他的,若是害怕,就不会大半夜的和他一起出来了。
  见她反复,顾炤低声笑道:“傻丫头。”
  说完提着木桶走到她身边,不容拒绝的抓住她的手,没等她开口便堵了她的话:“山路不好走,别摔了。”
  他的手很有力,掌心是硌人的厚茧,燥热且滚烫,带着她在斑驳的月光下一步步前行,让她心安,也让她忍不住一点点沦陷。
  一直到了山顶,顾炤停下,两手放到嘴边,吼出几声仿真度极高的狼嚎。
  片刻后,几双幽绿的眼睛在丛林中闪现,逐渐围了过来。
  岳烟到了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顾炤刚刚说养了几头狼是什么意思。
  那些狼的目光很冷,岳烟不自觉往顾炤身边靠了靠,顾炤从长靴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从木桶里插了一块肉丢出去,一头狼立刻起跳,一个漂亮的猛扑凌空接住肉块。
  “它们不会伤你,你要不要试试?”
  顾炤轻声问,岳烟下意识的想接过匕首,低头却看见木桶里的血水里,飘着一只人手,顿时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顾炤,我看见桶里有一只……一只人手!”
  “是胡人的。”
  顾炤回答,又挑了几块肉出去,给那几头狼都喂了肉。
  岳烟浑身发凉,手脚也虚软无力。
  她是恨胡人的,也想过要杀人,但没想过会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看见尸块。
  “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报仇的。”
  说完这句话,顾炤没再说话,默默将桶里的肉都丢给那些狼吃。
  饱餐了一顿,那些狼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除了顾炤提来那个木桶,周围再看不见一丝痕迹。
  顾炤将匕首擦拭干净,居高临下的看着岳烟,轻柔的月光将她煞白的小脸照得分外清晰。
  “这才是真正的我,害怕吗?”
  迟疑了片刻,岳烟点了点头,她没有真正杀过人,也没经历过太多血腥,顾炤今晚来这一出确实把她吓到了。
  顾炤在她面前蹲下,让她可以看清他脸上有些疯狂的表情:“以后要远远的躲着我吗?”
  “我不会!”
  岳烟脱口而出,顾炤眼眸微亮,倾身凑近:“以后我会杀很多很多人,如果有一天我受了伤,还会救我吗?”
  “我行医就是为了救你!”
  这是他们早就做好的约定。
  察觉到顾炤像是在试探什么,岳烟有些生气的睁大眼睛,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顾炤舔了舔唇,认真的看着她问:“那……你会喜欢我么?”
  你会喜欢我么?
  后来,他们都忘了当初是谁先撩动了谁的心,太多的痛苦将一开始的悸动打磨得只剩下了彼此亏欠。
  “岳烟!”
  在又撬开一个空棺材以后,顾炤忍不住吼出了这个名字。
  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盘桓了很多年,很多次,终于说出口的时候,却像带着倒刺一样,刮下一片血肉,痛入骨髓。
  为什么他找不到她在哪里?


第189章 你想要我的命?
  飞鹰山很大,因山匪猖獗,方圆十里都没有人,自山腰以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房屋和些许田地。
  顾炤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将整片山完全翻遍,他运用轻功在外面飞快的找了一遍,却没看见哪里有新翻出来的土壤痕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颗心也越发焦灼起来,像极了五年前知道顾漓被忽可多掳走时那种心情。
  其实在当初那场大乱之前,他打算跟岳烟举办婚礼的。
  他置办好了红绸,亲自挑选好了嫁衣,也请人看好了良辰吉日,只差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让岳烟点头做他的新娘。
  在边关那些年,他在前面带兵打仗,她在后面治伤救人。
  他手上染下了多少罪孽,她手下就堆起了多少浮屠。
  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和顾漓那种明媚动人的漂亮不同,她很温婉,像小桥流水,涓涓的浸润人的心田。
  他却还是最爱她最开始胆小害怕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他,像一只极易受惊的小兔子,轻易地撞进他心里,撩动了他的心弦。
  他和岳烟的情愫隐秘,从未公开过,他甚至从未跟岳烟许诺过什么。
  他杀的胡人够多了,但顾家的血海深仇未报,他便还有使命未完成,所以他给不出岳烟承诺,只在心中下了决定,若是大仇得报,他能活着回来,一定娶她为妻。
  但岳烟这么好,哪里是他能藏得住的?
  营中不少被岳烟诊治过的人都知道军中有个脾气极好温言软语的岳大夫,人家岳大夫和一群糙老爷们儿不同,出身书香门第,是岳家遗孤,不仅医术了得,那身段和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一双纤纤玉手虽不像京中那些娇滴滴的贵小姐妥善保养,但也是根根葱白,细嫩得很。
  这么一朵娇花整日在军中晃来晃去,哪能不被人惦记上,但有陆啸镇着,个个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轻浮草率。
  所以顾炤虽然隐隐知道有人想打岳烟的主意,也并未放在心上,到底曾是顾家大少爷,骨子里有种天然的自信,自信自己足够优秀,也自信岳烟对他的感情足够深厚,无论他走出多远,她都会在原地等着他。
  真正让他感觉到危机的,是陆啸在一次战后,当着他的面问陆戟对岳烟是什么感情。
  话一出,顾炤和陆戟立刻反应过来陆啸是有意想给两人牵线,几乎是同时的,顾炤和陆戟站了起来。
  “爹,我和岳烟是不可能的!”
  “义父,他们是不可能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顾炤的心思显露无疑。
  陆啸在一开始的怔愣以后乐呵呵的笑出声,有种自家臭小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顾炤没有笑,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胡人的仗总是会打完的,回京以后,又会有多少登徒子扑向他心爱的姑娘?他如何能保证经年之后,她还会等着他?
  到底还是年少,他没藏好自己的情绪,被陆啸看出他的犹豫和顾忌,留下他和他彻谈了整整一夜。
  陆啸那时已年近半百,见过的生死比他多得多,阅历也丰富得多,在他看来,顾家的冤屈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洗清的,仇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就能报的,既然顾炤和顾漓能活下来,想必他们的父母也不希望他们的后半生活在无尽的仇恨和杀戮之中。
  陆啸跟顾炤保证,日后回京,会帮他给顾家沉冤昭雪,最终说服了顾炤放下仇恨去勇敢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道被他自己拷在身上十多年的枷锁,在那一夜,终于得以放下,顾炤感觉自己的心情和身体都前所未有的轻快。
  岳烟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曾想以怎样喜悦的姿态拥抱亲吻她。
  他先向她走出的第一步,后来,他也曾向她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如果顾漓没有出事,他们应该会顺利成婚,会共同孕育可爱的孩子,也许为了她和孩子,他甚至会做个不肖子孙,放下顾家的血仇,等战事结束,和她一起待在边关隐姓埋名,在这世间做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
  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当初的过往不停在脑海中浮现,顾炤心浮气躁,挥剑斩断面前的一排翠竹。
  到底在哪里?
  他现在该去哪里找她?
  “侯爷,顾大人在这里!”
  有惊呼声传来,顾炤猛然回头,看见楚怀安翻身下马,面色冷沉的朝这边大步走来。
  “顾炤,你果然在这里,你知不知道……”
  楚怀安想问他知不知道现在京中上下都知道他出手制造了一场灭门惨案,他身为昭冤使,手上却沾染了命案,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顾炤打断:“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十精锐,你想做什么?”
  “让他们挖地找棺材!”
  “找棺材做什么?”楚怀安一脸莫名其妙,顾炤抓紧手里的剑:“我怀疑岳烟被他们活埋在了这里!”
  他在这里已经号了小半个时辰了,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岳烟已经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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