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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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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院子里的丫鬟,如今梓妤嫁过来,往前不在正房伺候的丫鬟时常得来到跟前。他撩开帘子进屋,刚踏进去一只脚,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
梓妤见他这会就回屋了,诧异道:“道长呢,怎么回来那么早。”
“他去父亲那里了。”许嘉玄扫了眼圆桌上的饭菜,还有她跟前剩下的小半碗米,板着脸进了屋。
好好的他似乎又闹脾气了。
梓妤就抬手拍了拍桌上窝着的小东西,低声说:“别再乱讲话了,小心被炖了。”
小东西吓得一哆嗦,把脑袋藏到翅膀里,闷声闷气地说:“不说他换裤子。”
梓妤差点要笑出声,这小精怪!不怨许嘉玄恼它。
就在绿茵回来的时候,六顺笑着送吃食过来。
梓妤看着好几食盒菜,问六顺:“世子没吃?”
六顺看着圆桌上的几样菜,也一愣:“少夫人用过了?”
此际进屋去的许嘉玄出来,淡淡地说:“我没用,放下走吧。”
六顺看着主子爷高大的身影,想说这不是您吩咐给少夫人做的,但被他睃了一眼,当即放下东西跑得飞快。
“你刚才怎么也不说。”梓妤刚才心里存着事,也忘记问了,把吃一半的菜挪了挪。
绿茵帮着摆饭,渐渐看出来不对来,醋鱼、虾丸、豆腐羹,一样一样摆下来,这不都是姑娘的口味吗?
她看得直抿嘴笑,给许嘉玄递上筷子,暗暗给自家姑娘示意。梓妤大约也看明白了,这其实是给她准备的。
这煞神,性子是真别扭,实话实说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伸手帮他盛了豆腐羹放在他手边,他也不抬头,她咬唇一笑,说:“我也爱吃这豆腐羹,倒是和世子吃一块去了。”
许嘉玄夹菜的手顿了顿,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她又给夹了鱼肉,放到一边的青花缠枝小碗里,说:“我也爱吃这醋鱼,世子也喜欢?”
许嘉玄没理会,继续吃饭。
她再伸筷子去夹虾丸:“你吃这个,小时候我娘亲最爱亲手做这个了。”
她一一夹来,许嘉玄怎么会不知道她察觉了,他仍旧闷头吃饭,一碗饭几大口扒拉到嘴里。
“我吃好了,你自个吃吧。”
把碗一搁,也不漱口,直接就转身再进屋。
梓妤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双眼在他发红的耳根上打转,扑哧一笑。
这傻子,怎么那么有趣。
那一桌的菜到底没吃完,梓妤让人把饭菜撤走时,许嘉玄已经沐浴过躺在床上,似乎是累了要早歇。
梓妤也自去沐浴,将头发洗了,在炕上坐着由绿茵绞干头发的时候顺带绣那个香囊,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听到二更的梆鼓声。
“你去歇着吧。”她与绿茵说一声,把绣了大半的活计放下,自己端着烛台进到寝室。
见许嘉玄闭着眼,多半是睡着了,就吹了蜡烛放在床边高几上,然后悄声从床尾爬上去。
刚灭了灯,眼前视物黑暗一片,她不小心绊着他的腿,一下扑了进去。
帐幔里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哎哟喊出声,撞着床架子了。
闭着眼的许嘉玄几乎是瞬间就坐起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她就成了撞到他怀里,差点要把许嘉玄撞出内伤来。这头怎么那么硬!
梓妤是又喊了一声,感觉脑袋上得顶两个包了。
她柔软的手在他掌中,让他呼吸略停片刻说:“以后要上来喊一声。”说罢松开她手,覆又躺下。
梓妤哦地应了,摸摸脑袋,也钻进被窝里。然后才想起来外衣没脱,就那么窸窸窣窣开始脱衣裳。
轻细的声音在小小一方帐里十分清晰,更何况还近在许嘉玄的耳边,心脏就怦地重重跳一下,今儿吻她的那些画面止不住在脑海里旖旎地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让自己多想。
终于她躺下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唯独是他的心跳不平静。
“今儿我外祖家的事叫你多担待了。”昏暗中,梓妤轻柔地声音响起,“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也尽可和我直说。”
总不能天天这么别扭着吧。她其实对他没有什么意见,今儿他又对她显出那一种迫切来,论真了说,他在这场婚姻中其实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许嘉玄却闭着眼,含糊不清从鼻子发出一声嗯,有点儿敷衍。梓妤听了倒不介意,盯着帐顶继续说:“真的谢谢你,其实你真不那么讨厌我吧,如果是的话,我……”
“不用。”许嘉玄打断道,“也不是全为了你。”
他语气颇冷淡,像是不耐烦似的,但他知道是怕自己注意力太过集中在她身上,想长话短说。
梓妤似乎就被噎了一下,良久才再开口:“不是,我想说……”
“我说了不用,睡吧。”
梓妤险些就能说出来的‘你若不讨厌我,我们圆房吧’又被打断了,她简直要被他憋死了,这人怎么就不能听完?
她身为一个姑娘家,好不容易直白说这种事。梓妤磨了磨牙,存了收拾他这别扭性子的心,翻身向里侧,快速一口气说完:“既然你不想圆房,那便算了。”
爱圆房不圆房,左右她不吃亏!
许嘉玄猛然睁开眼转头看她,却在昏暗中只能看到她对着自己的后脑勺。
玄真子那乌鸦嘴这就应验了吗?
他刚才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了?!
第27章 【三更】(捉虫)
次日清晨, 玄真子又没有辞行就离开了。
许嘉玄已经习惯,去到客房, 见到他留下的一封信,拆开一看是四个大字——
莫要生悔。
许嘉玄险些要把信给撕了,这仿佛在赤|裸裸嘲讽自己昨晚所作所为。
梓妤昨儿被噎得不轻,早上醒来发现他不在,也没过问。她洗漱过后, 打开衣柜挑了套柿子红的袄裙,裙面素净, 只有裙摆有用银线绣的一圈文波纹。
在关衣柜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边上有件衣裳十分眼熟。
她取出来抖开一看,发现是自己做给他当赔礼的那一件。衣裳簇新, 连折痕都是她先前送来时那几条。
绿茵凑上前看了两眼说:“姑爷似乎没穿过。”
她又叠好放回去,无所谓地说:“可能不喜欢吧。”
李妈妈正好从外头进来, 听到主仆俩说什么喜不喜欢的,等两人去梳妆台那边后, 悄悄打开柜子瞅了两眼。视线落在那套崭新的衣裳上,心里咯噔一下。
世子没穿过少夫人送的衣裳被发现了,当初她哪天世子想起来了方便,就放到这儿来了, 结果出纰漏了。
李妈妈暗暗心急, 在边上细细端详了梓妤好几眼, 却发现她眉眼温和, 似乎没有一点儿不喜的样子。
她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来, 决定一会就跟世子说说这事。
两人昨晚又没要水,这哪里像新婚的,搞不好真是世子那头有什么。
李妈妈自己这么一合计,决定顺带把郎中喊来!
而梓妤梳妆后是要出门去正院。
虽然刘氏说了不需要她去请安,但她觉得去是她的心意也是敬重,哪怕白跑,也是有意义的。
许嘉玄回房后听说梓妤去父亲那头请安了,一皱眉,转身就出了院子跟上。
结果两人在半路就相遇。
梓妤是果然只见着刘氏,打发她快回屋用早饭折返,这样不其而遇,她愣了愣。
许嘉玄二话不说,拉上她的手就回屋,边走边说:“父亲不喜欢人扰他,以后没有吩咐,你都不必要过去。”
她还记着昨晚的气呢,挣开手,轻轻说了声好,慢悠悠地走。
许嘉玄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她,却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一张面容芙蓉似的娇艳。若不是后来还朝他挑挑眉,他都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她闹脾气了?
因为昨晚自己无心的拒绝?
许嘉玄心情复杂。
清晨风微凉,露珠还凝在常青的灌木叶片上,梓妤从边上走过,拿指尖划过。许嘉玄见着她这动作,抿抿唇说:“露水寒得很。”
她抬头,学着他平时冷淡的样子:“哦。”
许嘉玄:“……”怎么觉得这样一幕有点熟悉。
两人一前一后,还未回到院子,护卫找了过来禀道:“世子,您手下的鲁千户来了,说与您约好的。”
许嘉玄猛然想起今日是约好要再到户部,回身想要跟梓妤说一声要出门,结果看到她衣袂轻扬从自己身边走过,自顾远去了。
他脸色微沉,直接去了外书房换官服。
在许嘉玄出府后不久,梓妤屋里来了位女子。
正是昨晚绿茵带着离开那位。只见那女子瓜子脸,一双水灵的杏眸,未说话先带笑,温柔似水。
“奴婢来给夫人请安。”她盈盈福礼。
边上的李妈妈却惊得手一哆嗦。
这、这不是北院的芷儿吗,怎么到夫人跟前来了!
梓妤颔首:“哪里要那么麻烦,有空的时候过来坐坐就是,用过早饭了吗?”
芷儿含笑道:“奴婢未曾。”
“那正好,一块儿用了。”
李妈妈冷汗淋淋,忙上前说:“哪能啊,你说是吧,芷姑娘。”
这人可是两年前陛下赐的,世子把人带回来后就丢北院了,她都快要把这人给忘记了。
芷儿从善如流地应是:“奴婢伺候夫人用吧。”
李妈妈心里那个焦急哦,恨不得当场把人给拉下去,少夫人怎么就把她招跟前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好李妈妈听到梓妤说没有这个习惯,让绿茵送人离开了,客客气气的。
“少夫人,这个芷姑娘……”
“李妈妈,你该早些跟我说的,这是陛下赐下的人,可不能马虎。”
李妈妈一脸苦相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话是这个理,这只能让世子来跟少夫人解释吧。
用过早饭,绿茵把一张小字条递到梓妤手里,她靠着大迎枕闲闲拆开。
“太子也穿了那种绸缎的衣裳?这些人为了赚银子,可真是不择手段了,先前陛下穿过一回,尝到甜头,如今就借太子的名儿。”
绿茵是认同的,说:“所以那个绸缎才居高不下,来路亦查清了,是江南那边流出来的。是暗中私制,借着织造厂的名头,掺在好的一批货里,让不少商人都上了当。”
正是如此才会连她二舅母都不曾太过细致验货,毕竟织造厂的绸缎都是进贡为多,能放出来的大家都抢。
梓妤捏着字条,思索了片刻说:“我想想用什么由头。”
绿茵就在边上不作声,不打扰她思索。
北镇抚司。
许嘉玄从户部出来,那些帐本都要被他们锦衣卫翻烂了,并没有新证,接下来只能是让首辅到御前去解释。
陛下要怎么再往下查,他们到时听令。
而在他回来后,留在户部再重新翻一遍的鲁兵面有喜色拿着一本账到他跟前。
“副使,你看看这本账上的字页,似乎能找出来做手脚的地方了。”
许嘉玄接过翻了翻。
从纸张上来看,确实能看出是被插页了,纸的新旧程度不一。他又看了看装订的线,却找不着痕迹。
他盯着手上的账页思索。这页帐刚好是其中的烂账一笔,替换了的纸张上是有首辅的批令,如若这个作假,那这件案子起码有了疑点。这也可以是为首辅证明清白的一个重要证据。
鲁兵说:“我们都翻了好几遍了,只有这一本看似可疑。但副使你确定要帮着陈家呈上这个吗?”
许嘉玄来回看手中的账问:“这本账你们怎么发现的。”
“您在担心什么?这是我们亲自封的封条,上面有着属下做的印记,如若您担心,我觉得也别呈上去了。让首辅自己想办法吧。”
周锦成那头也在拼命找证据,狗腿子想帮首辅的忙,现在还气得在户部要发飙呢。
许嘉玄握着账,脸一肃说:“你那几鞭子又忘记了?!”
鲁兵直直打了个哆嗦,想起自已苦哈哈趴了七天跟只乌龟不能翻身一样,闭上嘴。
“走,进宫去!”
许嘉玄拿着账本,想到昨天在陈家砸在脚下的杯子,还有梓妤说的那些话,他还是决定呈上去。
陈老太爷为了避嫌,这几日都没有再上朝和去内阁,大臣有事就往陈府去寻他,但多半都被他以一个戴罪之身给推掉。让他们自己再去找明德帝拿主意。
今日明德帝见到许嘉玄递上来的东西心中是高兴的。
没有了首辅在,好些大臣没事就到他耳边嗡嗡地,鸡皮蒜毛的事情都得反复说上几遍,明德帝都有点心疼首辅了。
但没有一点证据证明首辅是含冤的,他想徇私也没突破口,如今有了这个账,明德帝一拍桌子说道:“让刑部和都察院的人来验验看。”
***
许嘉玄从早上出去,一直到过了午饭也没回府,梓妤倒是乐得自在。
昨儿若不是见过玄真子,让她觉得其实在许家过其实也无妨,她也不会说圆房的事情。
她觉得他那个别扭性子,不好好让他难受一回,两人以后都别过了。陈家与许家的事情,她另外找办法去解决。
吃过午饭,梓妤坐到炕上,看到自己绣了一半的香囊,一点也没有兴趣再接着绣了。索性喊来小丫鬟把小几搬走,准备在这儿午歇一会,下午找刘氏说说话去。
许嘉恒挺可爱的,比他哥哥可爱得多!
正是要躺下,绿茵脸色不好从外头进来,跟她说:“姑娘,不好了。姑爷把户部的一本账逞到御前,现在那本账成了首辅与那噎死的户部侍郎贪墨的铁证!”
梓妤蹭一下就站起身:“你说什么?”
绿茵再重复一遍:“如今已经有不少官员都知道了。”
“不可能!”
她心一沉,自己的那个猜测清晰无比浮现在心头。
许嘉玄还是被人算计了!这回再明白不过,就是有人挑拨许陈两家,只是这于他有什么利处?!
“姑爷呢?”
“多半还在宫里,首辅估计也进宫了。”
梓妤脸色略显出青白色,缓缓又坐下。
现在不能着急,她要知道的,应该是那本账的由来,和怎么会变成铁证的。
她等许嘉玄回来,只有问他本人,才最清楚。
“绿茵,你去跟六顺说,我着急等世子回府,让他派人去送消息。”
绿茵嗳一声,急急忙地走了。
临近傍晚,许嘉玄终于回府,寒着一张脸。
李妈妈心里记挂着今早的那些事,直接就在前头先把人拦住了,跟他说:“世子爷,那个芷姑娘……”
他皱眉:“喊少夫人。”什么梓姑娘。
啊?李妈妈一愣。
“不是,世子,老奴说的是北院的芷姑娘,陛下两年前赏的那个。”
“谁现在有空管她!”
他不耐烦地丢下一句,快步往里走,边走边想,陈首辅的事情要怎么跟梓妤开口。
居然被她一语成谶。对首辅有利的证据呈上去反倒成了首辅的罪证,有人在后面推动这件事情,确实是在借他手来陷害陈家,虽然交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她的嘴真和玄真子有得一拼!
他人高步子大,李妈妈在后头喊他又不应,追又追不上,气得李妈妈直想跺脚。她请的郎中也还在等着他呢!
许嘉玄匆忙回到院子,谁问安都没理会,直接进屋。
可在掀起帘子后,他在屋里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等人转过身的时候,他怔愣了一下。
这人怎么在梓妤跟前?!
梓妤见他回来,站起身,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也直直看了过去。
芷儿已经朝他福一礼,轻声细语地说:“见过世子。”
“芷、姑娘?”他被她的声音恶寒了一下,然后一个激灵,抬头再看向神色淡淡地梓妤,想到今天早上她生气的样子还有首辅的事,不知怎么脱口而出:“夫人,我有要事与你说。”
第28章 (小修)
夫人。
一个许嘉玄觉得陌生, 梓妤也觉得陌生的称呼,清晰落入彼此耳中。
许嘉玄喊出来后自己还愣了愣, 倒是梓妤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并没有接腔。
丝毫没给面子。
一片寂静中,许嘉玄:“……”
芷儿杵在当中,不动声色看了眼梓妤, 仍轻声细语地说:“世子有事与夫人商议,奴婢这就告退。”
说罢朝两人福礼, 轻摆柳腰要往外走。
许嘉玄就看到梓妤脸上那种打趣的笑更甚,在芷儿走过自己的时候,扬声:“站住。”
芷儿当即停下, 疑惑地看向他。
他又看一眼梓妤,冷着脸说:“你从今天起把名字改了。”
“改名?”芷儿揉着手中的帕子, 请示道,“是因为芷字吗?还请世子赐名。”
“随便你改什么, 退下,以后没事少来扰夫人。”
他仍旧板着脸,一副不耐烦。
芷儿似乎是觉得委屈,期期艾艾地去看梓妤, 见她微不可见点点头, 转身快步离开。
绿茵见还站着的两位主, 自觉出了屋。
许嘉玄上前两步, 左右已经在她面前退让了, 虽是冷着脸,语气却变得轻柔许多:“她是陛下赐的,你不要多想。”
梓妤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我没多想啊,你逼着人改名字做什么?”
她笑弯了眼,许嘉玄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再一次表错情,脸上当即跟开了染缸一样,神色变来变去,好不精彩。
她过足眼瘾,觉得他就只有吃瘪的时候有趣,敛笑又说:“世子即便有通房也正常,哪怕是婚前有的,那也没有什么。”
她轻描淡写地表示大度,许嘉玄的脸彻底黑了,有种自己根本不被重视的不爽,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贤惠。”
梓妤谦虚笑着:“当不得世子夸奖。”
许嘉玄真要被她给噎死,连连深呼吸,才没被气得失了理智。
他直接就到桌前坐下,解开腰间的佩刀说:“陛下把首辅软禁在宫中,这事与我有关。”
他坦白道来,梓妤也坐下,问道:“是怎么回事。”
她听到外祖父出事居然很冷静,出乎许嘉玄的意料,侧头看了她几眼,慢慢把事情前后说清楚。
原来他把账本呈上去后,都察院和刑部的人前来查验,刑部尚书查出账页纸确实是有问题,可是有问题并不是那首辅签章的那一页,而是看着已经泛黄的其它页目。
那些页目才是动过手脚,伪造成老旧的样子,整本账其实是新抄录的,首辅签批的字迹也没有伪造的痕迹。
这样的反转,就成了有首辅批签的那页纸才是实证,伪造新账企图混淆视听洗清贪墨罪名的实证!
“所以,你现在是相信有人在后面指使了?”梓妤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一波三折。
许嘉玄确实不得不深思和承认:“指使是一定的,就是他目的是什么,是纯粹要借我手整治陈家,还是想看我们两败俱伤。陈家和许家有怨,没有共同利益,所以也没有共同的敌人,那个人指使的人想借此从哪里得益?他的动机十分诡异。”
他心思慎密,剖析得十分透彻。
梓妤沉吟着说:“外祖家的事情,你恐怕还得与我二舅舅商议,这样才最容易找出问题在哪里。”
这就要去陈家。
许嘉玄心里是抗拒的,说起自己的打算:“我们将计就计,或者直接就能直接把背后的人抓出来。账本是假造的,那必有经手的人,这个账本上回封存前并没有找出来,封条和印记是我这边的人做下的。”
“你那里有叛徒?”
叛徒二字很刺耳,可许嘉玄此时没法反驳。
梓妤见他不说话,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你呈账本前既然考虑过各种后果,将计就计是不失为个好办法,可你想没想过,你这里抓不出来叛徒呢?我外祖父岂不是就一定要受冤枉?!”
“我已经派人去查做账的纸张,和伪造所用的材料来源。让纸张变旧的方法很多,那账本近百页,这些做下来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我也已经在排查当日跟我去过户部的人。”
梓妤却站了起来:“这些话,你与我二舅舅说去。”
她明艳的面容表情寡淡,让人有种疏离感。
许嘉玄握了握拳,他就知道她肯定是先站在陈家的立场上。哪怕他交账本上去是有对陈家的善意在里头,但这善意如今被利用,她便忽略,只看到最坏的结果。即便他现在其实也站在陈家那边,有着详尽的计划去挽回局面,她心里仍是怪责。
他闭了闭眼,眸光亦一点点冷下去,眼神变得冷酷,是平素人人都躲的那个凶相。
他倏地站起身,拿上刀就要往外走。
觉得自己可笑,何必巴巴跟她说这些。
梓妤喊了他一声:“等等。”
他脚下没停。梓妤咬牙,这煞神,别扭的脾气又上来了,朝他背影喊:“许嘉玄,我有说不陪你去吗,我有说不相信你吗?”
简直跟头牛一样。
她带着不满的话让他心脏重重一跳,迈开的步子也停顿在此刻。
梓妤却什么都不说了,冷哼一声:“我去拿斗篷。”这就是个傻子!
他就听到她朝里屋去的脚步声,很快又再出来,边走边穿斗篷,把小脸罩进兜帽里。
许嘉玄望着越过自己的红色身影,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快步跟上。
两人才要从庭院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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