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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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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明目张胆地示威,差点气得老夫人一个仰倒,脸都黑了,堪比乌云罩顶。
    这小子,甚么意思,难道还怕她抢人不成!
    深呼一口气,顾忌着这是好不容易寻回的外孙女的夫婿,她才勉强压下给人一拐杖的冲动!
    至于埋首在晏祁怀中的谢安娘,丝毫不知怀抱外,是怎样一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这厢谢安娘也总算微喘着气,一个巧劲脱离了晏祁的怀抱,拍掉了那只欲再行纠缠的手臂。
    虽不知晏祁闹什么别扭,可这么几天下来,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气,执拗劲儿要是上来了,还得顺着捋才管用!
    “乖,不闹!”
    她略带安抚的声线,便似那如春细雨般,浇细了他心间难以控制的那把火。
    谢安娘将那只不甚安分的手握住,淡淡瞥了人一眼,眼中带着微微笑意,眼皮流转间,一派清宁软和,软得晏祁心头一塌糊涂。
    “来,这是外祖母。”拉着不甚情愿的晏祁,来到许老夫人面前请安问好。
    至于流转在晏祁与老夫人间的异样感,她自是留意到了,却是不解,怎的一个罩面的功夫,两人就能杠上了。
    可在她心里,到底是偏向晏祁的,这是她的夫君,在她危难时披星戴月的赶来,不顾自身安危也要陪在她身边的人。
    便是这会儿他神智不清明,举止幼稚如孩童,可在她心底,他就是他,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也许,初时应下这桩婚事,只是因着想早日离开谢府,离开那个困了她,除了爹娘的小院外,不再留恋的地方。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对晏家人有好感的基础上,若不然,她便是再想离开,也不会点头答应的。
    都说日久生情,婆母以及夫君对她的体贴、关怀,也渐渐让她放下心防,将他们纳入一家人的范围了。
    本着自家人自家护的准则,谢安娘便先将客气的话说了,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介绍完老夫人,又拉了把晏祁,神色温和,落落大方的向老夫人说起:“外祖母,您还没见过吧,这是我夫君,晏祁。”
    说着,又略带伤感的回忆:“在禹州城,承蒙夫君一家照顾,对我很是上心,便连我染了疫病也一直不离不弃!要不然还不知道我挺不挺得过来呢!怕是就没有机会见着外祖母了。”
    这话可都是大真话!
    “甚么!疫病?!”老夫人惊得从座位上,乍然而起。
    拉住谢安娘,就是好一阵端详,见人面色红润、精气神饱满,不由长舒口气。
    这泽州云河决堤,水患成灾,疫病温生,当时可是闹得沸沸腾腾的,便是她这个闲在家中的老太婆,也听了那么一耳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早些年也曾遇上过,可就是因为遇上过,才知道疫病的可怕,动辄一个村庄覆灭,那可不是夸张。
    她也算幸运,曾死里逃生的捡了条命,可那种生与死的边缘彷徨的绝望,真是不敢想象,她的乖孙女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么想着,抛却先前那点小不快,看向晏祁的目光也软和了几分,算着小子识相,把她乖孙女照顾得好好的。
    老夫人态度的转变,谢安娘这番话出口之时,多少便预料到了。
    这位老人,对她是真正的关心,那种担忧是做不了假的,倒是她卑劣了,竟然利用老人对她的爱,来消除其对晏祁的偏见。
    可她不想晏祁被任何人异样看待,即使是这位外祖母,也不行!

  ☆、第98章 大章 (一更)

火药味可算是淡下来了,谢安娘也松了口气。
    她就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为何有这担忧?
    与老夫人接触时间虽浅,可瞧着就是个火爆脾气,颇有几分唯我独尊的意味。
    而晏祁这会儿也是个霸道性子,怒起来估计也是个不管不顾的,他脑子里现下可没装着尊老爱幼的想法,只知道谁他不高兴了,他就让谁不开心!
    这不,连隔壁前来蹭吃,顺便探望他的邻居,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揍,直接将人给丢了出去。
    就因为邻居小弟见他一副粘人忠犬样儿,玩心大起,像只苍蝇似的,也学着他围着谢安娘打转。
    认为自己领土权威被捍动的晏祁,尚且分辨不出真心、假意,只相信眼见为实,当真了,怒了,然后邻居就悲惨了!
    谢安娘关注老夫人脸色之余,不忘拿眼神示意晏祁,让他态度软和点,别和老人家较劲。
    可他倒好,接收到谢安娘递过来的眼神,一双丹凤眼微闪,抿了抿嘴,接着便是左瞅瞅、右盼盼,反正就是不爱搭理老夫人。
    拿手暗地戳了戳人,见他干脆赌气般看向一边,谢安娘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重新看向老夫人,见其脸色不甚好,似是又要发飙了,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接了自家孙女递过来的台阶,兀自要顺着下的老夫人,见晏祁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干了!
    反了他,还敢给她家孙女吃挂落。
    瞧她家孙女,秀美蹙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这得多难受啊!
    “哼,走!”“跟外祖母回家!咱不待在这儿看人脸色!”
    拽起谢安娘的左手,作势要走。
    晏祁一急,迅速拉住谢安娘的右手,“不准走!安安是我的!”
    “阿崖,还愣着干嘛!还不叫人来帮忙!”
    老夫人身子骨虽是硬朗,可力气到底不如年轻人大,眼见自己就要处于劣势,忙要求场外支援。
    晏祁怕拉疼谢安娘,因而动作并不大,就连力气也多有保留,要不然也轮不到老夫人悠闲叫人帮忙了。
    作为拉锯争夺战的主人公,谢安娘简直想仰天长叹一声,这都甚么事儿!
    两边都是至亲之人,哪边,她心里都不好受。
    再这样下去就得成闹剧了!
    向一旁站着看戏的阿崖,投去求助的眼光。
    阿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那么多年,算是看透了老夫人的本性了,越老越活回去,就是个顽童心性,越对着干越起劲儿,别看她这会儿恼羞成怒,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乐。
    平日里在府上,国公爷有甚么事儿都让着她,儿子们又都忙于公务,儿媳又是将她当菩萨般的供着敬着,闲来无事,就只能逗逗孙子。
    现下可好了,总算是找到个孙女婿,能和她斗个旗鼓相当,这会儿她要是上前拉人,岂不是撞枪口上,成了给人挡枪的!
    眼见求助无望,谢安娘一咬牙,靠人不如靠己!
    她扯了扯右手,拿杏目斜觑了眼晏祁,淡淡地道:“放手!”
    晏祁一怔,从未见她这般淡漠的表情,往日里他再怎么胡闹,她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温柔模样,不觉心里一怵。
    想乖乖听话的松手,五指渐渐松开,可抬眼便见老夫人杵在另一边,眼中带着微微得意地笑,就好似她赢了场甚么不得了战争。
    觉得自己被挑衅的晏祁,心下一横,又重新锁住谢安娘的手,死活不放!
    “晏祁!”
    谢安娘加重了语气,叫了一声他的全名后,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那视线中情绪虽淡,可心思单纯却不失敏锐的晏祁,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份不快。
    委委屈屈地松了手,那表情,活似被全世界抛弃了!
    谢安娘心下一软,很想过去哄两下,可考虑到晏祁极会顺着竹竿往上爬,便止住了自己这种念头,狠下心,不去看他,转而看向老夫人。
    见自己装可怜也没人理,晏祁心下一慌,完了,安安果然讨厌他了!
    顿时只觉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冰冷的!
    见自家孙女十分强势,让对面孙女婿吃瘪了,老夫人心里美滋滋的,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家孙女就是向着她的。
    刚乐呵了没几息,就见谢安娘笑吟吟地看向她:“外祖母,您这手可是酸了?要不要我们去坐着喝杯茶,用些点心吧!”
    很老夫人见自己左右是占了上风,便跟着笑了一下:“喝茶、喝茶!”
    说罢,改拽为牵,拉着人重新坐下。
    被拉着入座的谢安娘,转头,见晏祁还呆站在原地,便唤了一声:“怎么还愣在哪里?快坐下吧!给,你不是嚷着要吃这个么?”
    正陷入深深自我厌弃中晏祁,周身围绕着散不去的阴霾,可谢安娘仅是这么柔声一唤,宛若微醺和风,将那点不开心尽数吹散,他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也不顾自己刚才的赌气,就那么亲昵的挨着谢安娘,老老实实坐下了。
    ******
    瞥了眼专心吃着点心的晏祁,甚至还会因着谢安娘拘着他,不让他多吃而不满嘟囔着,这行为举止,与稚子无疑。
    一直很是心大的老夫人,见他这般乖乖听话的模样,可算是发现了那么点不对劲的苗头。
    这小子,性情反复无常呐!
    不对,该说是孩子心性才对!
    哪有成了家的男子,这般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老是缠着他家娘子的!
    该不是……
    心下一咯噔,老夫人实在是不愿与那个方向揣测,这么清风朗月般的小伙子,要是智力有问题,多可惜!
    可再多的可惜,也抵不上她对外孙女的心疼!若真是如此,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孙女在这火坑中煎熬的!
    心中已经在为自家孙女物色新的孙女婿,正在翻找记忆,看哪家的小伙子配得上他们许家的姑娘。
    暗自将合适的人筛选了一遍,可老夫人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是说起了另一桩事。
    毕竟,这和离不是小事儿,急不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边算盘打得叮当响,却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厢情愿而已。
    谢安娘连第一步计划就不肯配合,老夫人才开口提出让人搬到承恩公府上去住,就被谢安娘委婉推拒了。
    “安娘呐,你外公、舅舅们还没见过你呢?你就不想跟我去见见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老夫人决定搬出自家老伴。
    可谢安娘只是歉意的笑了笑,并不接这根橄榄枝,沉吟半晌,道:“府上亲戚,到时候挑个正式日子,再去登门拜访吧!那时自然就能见着了。”
    这高门府邸,还不知多少规矩,晏祁眼下又是这个情形,她可不想搬进去后,累他受了委屈。
    老夫人不死心,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你看这小院才多大啊,住得也不舒服!跟我回了承恩公府,出入有仆从,住得也舒坦,多好呐!”
    “这里住得挺好的,邻里都是热心肠的人,都住熟了,而且搬来搬去也麻烦”谢安娘顿了顿,“再说,我们找到娘后,也是要回禹州的。”
    “甚么!还要回去?!”老夫人大惊,暗想,若真让人回去了,到时候鞭长莫及,她家孙女要是受委屈了,岂不是都没娘家人出面!
    万万不可!必须将人留下,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安心!
    “那怎么行?我们祖孙俩好不容易相认,这才多久,就又要分离。”
    老夫人祭出悲情牌,摸了摸满头银丝,一脸伤感:“你看,祖母如今年纪不小了,这说得不好听点,有今天没明日的!老婆子要是哪天一闭眼一蹬腿,走了,到时候你远在禹州城,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上,那我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你忍心吗?”
    “呸呸呸。”谢安娘忙打断,挽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您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您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不理,连老祖宗都搬出来了:“哎,你说这才刚认祖归宗,连祖宗祠堂都还没入,在天有灵的各位老祖宗们,还来不及认识你,你就走了,以后你要是遇上个甚么事,祈求祖宗保佑,祖宗却不认识你,可怎么办!”
    “……”
    这么牵强附会的借口,便是连一旁的阿崖也听不下去了,简直不忍直视自家夫人的犯蠢的样子。
    感情老祖宗们脸盲,需要经常在他们牌位前晃荡,才会记住这后辈,予以庇护。
    听得目瞪口呆的谢安娘,无语反驳,本以为这就该收尾了,可老夫人显然不将她说服,誓不罢休。
    这回轮到表弟们上场了!
    老夫人拍了拍谢安娘的手背,一脸沉重:“还有,年纪比你小的几个表弟,他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一个姐妹!如今表姐喜从天降,可把那群小兔崽子乐坏了,都准备好礼物,就等着你回去了。你说,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
    谢安娘张了张嘴,想说些甚么,还不待她开口,老夫人又迅速接话。
    只见她指了指旁侧的阿崖,道:“还有阿崖,同我一般惦念了你老久了,你要是不和我回家,她准得吃不香睡不饱,成日的记挂着你。”
    说着,还征求了当事人意见,使了个眼色过去,问道:“阿崖,你说是不是?”
    阿崖在老夫人目光的压迫下,不说话,点了点头。
    心里叹道,夫人也真是的,扯七扯八的,分明是自己离不得孙小姐,结果一大家子都让她给搬出来了。
    谢安娘又怎会瞧不出老人家眼里的不舍,可这久处必生情感,她与夫君找到婆母后,定然是要回禹州城的,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到时候老夫人还不是得更伤心!还不如一开始便拒绝,不给人遐想的希望,就不会有过多的失望。
    “外祖母,我……”
    “哦,对了!”老夫人止住她要说的话,话题一转,问道:“听说你们这回来郢都,是前来寻人的?”
    哎,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阿崖在一旁默默的想着,夫人绕了这么一大圈,可算是绕到点子上了。
    事关自家婆母,谢安娘也不含糊,点点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老夫人沉吟半晌,颇有气势地拍板:“这亲家母不见了,身为同气连枝的亲家,合该帮忙一起找!”
    然后,事情又绕回到了原点,老夫人瞅了眼谢安娘,打着商量的说道:“这样吧,你先和我回去,住到承恩公府上,有消息了,也能立马知道!”
    这回,谢安娘倒是没有一口回绝,眼中稍带犹豫,看了眼才睡醒没多久,现下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晏祁,谢安娘掩下眼底的担忧,夫君这病,莫不是更重了?
    娘去找药,现在不仅药不见踪影,连娘自己也没了音讯,唉!
    静默半晌,谢安娘深吸口气,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决定,满是愧疚:“外祖母,您不用说了,您的好意我都知晓,可……”
    “行了、行了”老夫人摆了摆手,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阿崖瞧了眼祖孙俩,颇为相似的面孔,以及各自的坚持,心想,可不就随了夫人您么!
    “你这孩子,总是顾忌那么多作甚!”老夫人点了点谢安娘的额头,略带深意的强调着:“这国公府如今虽不是我当家,可我做主决定的事,还没谁敢反对!你就大着胆子暂且住下吧!”
    “阿崖,叫外面的人准备马车。”
    继而便一锤定音,“走,我们回家!”
    谢安娘:“……”
    所以,刚才那么一大圈子的话,都是废话么!
    其实不然,老夫人那番插科打诨的话,也不是平白无故这么说的。
    她就是瞧着安娘这孩子敏感多思,特意打个预防针,让她知道家里人对她归来的喜意,倒也是煞费苦心了。
    ******
    就这样,在谢安娘仍稀里糊涂之时,就拖家带口的,被老夫人拉着上了马车。
    临走前,只来得及交代院中的下人,让给孟大夫捎个口信,让其回来后去承恩公府上找她。
    马车停在气派的大门前,门口蹲坐着的两只石狮子威武非凡,刻着承恩公府的漆金牌匾,在偏西的太阳光下,闪现着熠熠金光。
    直到踏进了承恩公府,在世子夫人的带领下,入住了特意收拾出来的南园,谢安娘仍然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安娘,你看看,可还喜欢?”世子夫人卢氏很是周全的问道,显然在尽女主人之谊。
    谢安娘刚进府见到卢氏时,还在感叹,这可真是缘分呢!原来她在梅庄看到的那位,气势极足的夫人,就是大舅母卢氏。
    只不过现在的卢氏,脸上带着的笑意,比在梅庄看到的,要更加真诚一些,少了些许在外的刻板疏离。
    “谢谢舅母!真是劳您费心了!”
    扫了眼这座不小的院落,正中一座嶙峋假山,下方是浅可见底的水池,清澈的池水中有锦鲤欢快游动。
    假山右侧,则是一株树荫浓茂的大树,树下置放着石桌石凳,还有一把晃晃悠悠的摇椅,显然是夏日纳凉所用。
    往西边看去,地势渐高,其上掩映在半人高树丛中的,为一六角飞檐的凉亭,若是站在上面,想必能俯瞰到整个院子的全景吧,倒也雅趣横生。
    顺着谢安娘目光看过去,卢氏也望向那凉亭,“那亭子还是老太君坚持要修的,上面的风景也是极佳,闲时煮酒赏花,听雨品茗,也是一番雅趣。”
    见谢安娘似有意动,卢氏眼带笑意,极为体贴地询问:“安娘要不要去看看?”
    想到婆母急哄哄召她回来,当时还以为出甚么事了,原来是让她给人收拾院落。
    再想到婆母交代的任务,卢氏不由失笑,这么些年来,倒是少见婆母如此慎重其事的交代她甚么事,便是她初入府时,手把手教了几个月,将国公府管家权悉数交于她时,都是一脸的轻描淡写。
    不过想来也是,大姑子自小失踪,一直是婆母的一块心病,如今虽是大姑子早逝,可大姑子留下的一根独苗苗,便成了婆母的心头宝了。
    瞧这架势,怕是对几位亲孙子都不曾这么上心吧!
    若不是谢安娘帮着劝说,老夫人还非得坚持自己带着外孙女参观住处,也不想想自己身子骨吃不吃得住,这一天她情绪大起大落,还忙活了大半天,到底是上了年纪,有些体力不支,让卢氏与谢安娘劝回松涛苑歇着去了。
    思极谢安娘的帮忙,卢氏心下对其认可度又添了一分,这位新认下的外甥女,倒是个知礼懂事的,言谈举止间自带一股温婉端庄。
    与她那小姑子虽是面相上极为相似,可这乍一接触,明眼人便能区分出两人的不同,这般乖巧的孩子,莫怪一来就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谢安娘虽好奇上面风景,可也知卢氏身为承恩公府的当家人,需操持的事物繁多,便只摆了摆手,笑道:“多谢舅母好意,可夫君身体不适,我们不若先去厢房看看?”
    晏祁自与老夫人斗气过后,用了些点心,便一直精神不济,失了几分元气,整个人恹恹地,只木着表情,默不作声的跟在一旁。
    卢氏眼光扫过与谢安娘并肩而行的晏祁,微微一闪,这位外甥女的夫婿,倒是冷然得很,一路上除了进门那会儿,喊了几声人,便一直不曾开口。
    收回视线,卢氏引着人往里走,行走间有说有笑的,倒是不至于让气氛冷场。
    ……
    “因着不知你喜好,我也不好擅自做主,就只令人摆了这么些大物件。”卢氏指了指屏风、桌椅、箱笼等,“至于其余小件,一会儿我让库房的人送来,到时候你按着自己的喜好来挑选,布置房间便是。”
    “舅母有心了。”
    谢安娘见房间稍显空旷,本以为是布置匆忙,哪想卢氏玲珑心思,竟是考虑到她喜好,一时间也说不上甚么滋味,只是记下了这份温情。
    带着人看完了住处,卢氏在这里稍微坐了会儿,与谢安娘闲话家常般,把承恩公府的基本情况都细细讲了一遍,也教谢安娘对于这个接下来入住的地方,多了份了解。
    接着便一拍手,只见一排整齐有序的丫鬟,鱼贯而入,向谢安娘请安。
    “一会儿你要是有甚么事,不妨让丫鬟来找我。”
    卢氏安排妥当后,便起身离开,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晚宴。
    送卢氏出了南园,谢安娘折回厢房,见晏祁静静坐在椅凳上,一声不吭,安静如画。
    挥退了一众丫鬟,走到他跟前,轻声细语的询问:“夫君,可是累了?”
    晏祁动了动眼珠子,将焦距对准她,极为慢速的反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困。”
    扶着晏祁躺下,见人闭上眼,瞬间就沉睡,眉头微皱,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
    自他昏倒再醒来后,一开始还是精神满满,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时不时整些小状况出来,搅得几人不得安生。
    可日子一天天过,他的元气便似漏斗中的沙子,一点一滴的消逝,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宛如霜打的茄子般,迅速耷拉下去。
    压下心中纷乱,谢安娘兀自走到桌前,斟了杯茶,触手的温热的感觉,抿了一口。
    看着厢房内富贵不失精致的摆设,谢安娘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实在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了。
    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找到自己的外家,还轻易就被这家人接受和认可,想必娘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也该高兴了吧!
    云珰也是一副如坠梦中的表情,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姐,这没认错人吧!”
    “要是认错了呢?”谢安娘作出一副苦瓜相。
    云珰歪着脑袋,颇为认真:“那我就陪着小姐一起被扫地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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