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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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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谢安娘腾地一下站起,起身间不小心带翻了一盏茶。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茶盖直接一分为二,倒是杯身禁得住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
还是老夫人镇定,直接冲着屋内的丫鬟斥道:“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大夫!”
当谢安娘飞奔出去,便见西南角那株大树下,围着一圈下人,人头攒动的,她也瞧不清里面到底怎样一个状况。
见她来了,下人们纷纷低头,战战兢兢地自觉朝两侧分散,倒是让谢安娘一眼就瞧见了晏祁。
就这么一眼,谢安娘却觉得浑身力气似是被抽光,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便向前栽去。
好在紧跟她身后的云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稳,这才不至于摔个大跟头。
三小孩似是吓坏了,脸色白得惊人,似是魂不附体般,呆怔在一旁。
几步之遥,愣是让谢安娘生出无限恐惧,仿佛多往前一步便是地狱,只见晏祁神色无觉地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乍一看,还以为断气了。
那身她清早特意为他换上的白色锦袍,沾染上了几株枯黄草叶,在夕阳的笼罩下,仿佛染上了老旧时光,显得陈旧起来。
秋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落下了几片宽薄树叶,那叶片仍泛着绿,只是那绿却是流失了生命的枯绿。
“表姐……”许承训眼中蓄着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可谢安娘却仿若未闻,只怔怔朝着毫无知觉的晏祁走去,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眼中这才算是恢复了些许清明。
蹲下身,凑近了,便瞧见他胸前微弱起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心间那颗差点跟着停止跳动的心,这才算是活泛过来了。
伸手,想将人扶起,这才触上那温热的躯体,便听人急急劝道:“孙小姐,不可!”
谢安娘手下一顿,闻声望向那出言劝阻之人,瞧那模样,似是府中一位管事嬷嬷,平日里来松涛苑也有过照面。
“孙小姐,这姑爷是从树上那高桠上摔下来的,不知是否伤了内里,不可随意搬动。”
壮着胆子将话说圆了,那嬷嬷只觉手心冒汗,方才被谢安娘扫射的那一眼,只觉嗓子眼儿都快跳出来了。
关心则乱,谢安娘也是一时心急,被这么一阻挠,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嬷嬷,问道:“当真?”
“当真、当真。”嬷嬷连连点头,鼻尖上都沁着汗,“奴婢以前遇上过,当时那人从高处跌落,本来好好的,一被搬动便开始吐血了,大夫赶来后看了下情形,直叹不应随意挪动,说是容易伤上加伤。”
谢安娘听闻提及那吐血,心下又是一紧,揪得生疼,抬眸望了眼那丈许高的树杈,又扫了遍晏祁,见他身上从外表看不出伤,也不知是否伤及内脏。
环顾了一下众人,平日里柔得能滴出水的眸子,此刻却似一柄锋利钢刃,能将人划得体无完肤。
被她视线扫过的下人,不由缩了缩身子,只觉那眼神冷得惊心。
“怎么回事?”
☆、第104章 醒来
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树下如死水般的凝滞。
“大夫,快点!”
府中大夫一瞧这阵势,将医药箱往上提了提,脚下又是加快了几分。
一通检查下来,发现并无伤及内里,这才将人小心翼翼抬了进去。
“小心些。”谢安娘亦趋亦步地紧跟着,生怕再有个甚么闪失,一颗心紧紧提着,直到晏祁被安放在软塌上,这才随之稍稍放下心来。
“大夫,你再给仔细瞧瞧。”谢安娘站在旁侧,神色间不无紧张。
老夫人安抚着她:“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
好一阵忙活过后,见只有几道轻微擦伤后,府上大夫暗自长舒了口气,习惯性地摸着山羊胡子:“并无大碍。”
紧接着便提笔,给开了两贴定魂安神的药。
忙前忙后的,待到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了,谢安娘才算是得了空,让云珰细细将当时情景说了一遍。
谢安娘时不时皱眉,从云珰的叙述中,她并不能知晓事发的全过程。
那会儿,晏祁在屋外石凳上闲坐着,云珰在一旁伺候着,庭院中还有几个零星进出的丫鬟。
没过多久,原本安静的小院便喧闹起来。
许家三小孩结伴进来,见晏祁独坐在石桌旁,再打量了一圈四周,不见自家表姐,眼珠子一转,便兴致冲冲地围了上来。
三人各自跳坐上一张石凳,话匣子一打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便对着晏祁径自说上了。
奈何,晏祁反应平平,只在他们坐过来时,略抬了抬眼,此后便直直望向某一处,眼神放空。
“表姐夫,表姐夫!”许承训离得近,伸手摇着晏祁的胳膊,微仰着的小脸带着不高兴。
“嗯?”晏祁回过神,淡淡瞥了他一眼,望着自己胳膊上挂着的小手,微微拧眉。
也不说话,只缓缓抽出手臂,那看似漫不经心地一瞥,令年纪尚小的许承训一脸发蒙,手中力度不自觉直减。
“表姐夫,你这么干坐着,闷不闷啊?”许承训见人呆坐在这里好一阵了,便邀请道:“要不陪我们去外边玩一阵吧,好不好?”
“不闷。”晏祁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好。”
憋着一肚子话的许承训被堵得一噎,转过脸不瞧他了。
静默好半晌,他拿眼偷偷觑了晏祁一眼,只见他依旧发着呆,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瘪了瘪嘴,颇感委屈,都不知道哄小孩的么!哼!
“云珰姐姐,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这……”云珰略有迟疑,很是为难地看了眼出言请求的小孩儿。
小姐可是吩咐过,让她好好陪着姑爷,她可不能随意走开。
“我也渴了。”晏祁也不知何时不再怔神,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眸,定定望着云珰。
云珰怔了怔,姑爷这眼神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地意味,一瞬间,她差点以为姑爷这是病好了。
可细看之下,只当刚才那一晃神间,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晏祁表情木木的,可一点没有神志清明的迹象。
……
“奴婢去沏了壶热茶,回来便见姑爷昏厥在树下了。”云珰将自己的回忆翻了翻,确实不知事情原委。
眼见从云珰这儿问不出甚么,谢安娘皱了皱眉头,便从里间走了出去。
在外间等着的三小孩,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听闻大夫说是并无大碍后,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老夫人见一向调皮捣蛋,精力充沛的孙子们,似只鹌鹑般只知埋头站着,只当他们吓坏了,便想着让下人带着三位小少爷先回去休息。
可许承训却是执拗起来,一把甩开下人的手:“我不!”
蹬蹬噔地跑到谢安娘跟前,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自责,张了张嘴,似是要说甚么,可神色间的纠结,又让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
“听话,先去休息。”谢安娘这会儿也无心搭理其他,只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温声劝了一句。
“表姐姐,对不起,我……”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倒是眼中积蓄的泪先流了下来。
他想说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心中愤愤,遂决定捉弄一下表姐夫,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幸好表姐夫无恙,要不然便是忏悔又有何用。
本来支走云珰姐姐后,他们又频频找着各种借口,想要邀表姐夫陪着他们玩儿,奈何晏祁一直表现得兴趣缺缺,宁愿坐着发呆,也不想理会他们。
接连使出必杀技,卖萌打滚、无理取闹,可晏祁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不为所动,三人心里打着坏主意,本就心虚着呢,见一时半会儿也撬不动表姐夫这块硬石头,正想着要不要打退堂鼓。
却听晏祁突地开腔:“你去叫人拿梯子过来。”
“啊?”正在巴拉巴拉絮叨着的许承训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要梯子干嘛?”
晏祁也不曾搭腔,径直便朝那棵树荫繁盛地大树下走去。
“表姐夫?”
甚为不解的许承训,与自家大哥面面相觑,见对方眼里也透着浓浓疑惑,只得招了招手,架子十足地吩咐人取架梯子过来。
接着便带着尚且懵懂的三弟,与自家大哥一同跟着过去了,且去一探究竟。
走近了,便见表姐夫正站在那里,眼神盯着草地上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见几步之遥的距离外,一只鸟儿在使劲儿扑棱着翅膀,可就是飞不起来,见他们围了过来,更是扑棱得厉害。
“呀,哥哥,它受伤了。”许三少爷也瞧见那只拼命想要飞起的鸟儿,嫩生嫩气地惊叹道。
那下人办事效率也高,很快便将二少爷要的梯子扛了过来。
“放这儿吧!”晏祁指挥着,让人将梯子架牢了,便俯身托了那只受伤的鸟儿,顺着梯子爬上树梢,将其送回了树上的鸟窝。
正要顺着梯子再下去,便发现其不知何时被撤了,本是围在树下的三兄弟也不见了踪影。
晏祁那稍显迟缓的脑袋瓜子,转了转,恍惚间明白了甚么。
他往树下望去,这距离不过半丈多一些,对于小孩子来说,也许是个难以跳跃的高度,非得待在树上等人救援不可。
可在身材欣长的晏祁眼里,这离地距离尚且不放在眼中,便要纵身一跃,这手刚从树干松开,却奈何眼前一阵发黑,力有不继,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躲在不远处偷笑的许承训,正在为自己捉弄计划成功而沾沾自喜,却见晏祁直直从树梢跌下,瞳孔一紧,脸上血色顿失。
还是大哥徐承庭镇定些,赶忙奔了过去,就要替人检查一番。
端来热茶的云珰,瞥见自家姑爷毫无知觉地闭着眼,躺倒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心中一慌,急急奔向屋内。
……
许承训偷偷地掀起眼皮,不安地瞧了眼谢安娘的神色,只见表姐脸上一片淡淡的,看不出甚么表情,心中甚是忐忑。
微红着眼眶,上前扯了扯谢安娘的衣袖,再次巴巴地道歉:“表姐,对不起。”
谢安娘盯着小孩看了好半会儿,才叹了口气:“阿训,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自来到承恩公府,这三位小表弟便表现得很欢喜,三人常结伴来南园串个门,尤其是这位小表弟,更是对她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很是喜欢缠着自己,甚至有时候还会独自跑过来南园,同她与晏祁一起吃个饭。
承恩公许是得了信,过来看望这位外孙女婿,却听到这么一番话,气极呵斥道:“你们还不跪下!小小年纪便学会使这等下作手段了!”
老爷子一生光明磊落,最是瞧不起这等暗中使绊子的手段,虽说孙子还小,许是顽皮之下这般行事,可正是因着小才更要好生管教。
越想越气,环顾左右,直接便抄起屋内的杯盏,朝人砸过去,这火爆脾气,愣是把谢安娘给吓了一跳。
毕竟,每回见着这位外祖父,他都是和和气气的,两人通常说上寥寥几语便散了,从来不曾见过这般暴戾的一面。
“取‘家法’过来!”
瞧这架势,眼见三个小表弟就要挨上一顿皮肉之苦了,谢安娘忙望向许老夫人,可许老夫人却是岿然不动,眼中虽有不舍,却并未出言劝阻,显然是不打算说情的。
按照这顿打,岂非好几天都下不了床,谢安娘硬着头皮上前,温声劝道:“外祖父,您消消气,表弟们年纪尚小,一时调皮也是难免的,好生劝导就是,您别生这般大的气,对身体不好。”
这会儿世子夫人也赶过来,一进来便瞧见公公手上举着棍棒,恨不得抽死家中那三位小子,心下一紧,可碍于儿媳的身份,实在不好劝说。
好在有谢安娘从中劝阻,这才勉强让承恩公压下了怒气,狠狠瞪了眼三个跪成一排的孙子:“好生跪着!”
继而扔下棍棒气冲冲走了。
被这阵仗吓懵的三兄弟,这会儿惊魂未定,跪在地上不敢动弹,没有老爷子发话那是不敢起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谢安娘也不好再说甚么重话,叹了口气:“一会儿表姐夫醒了,你们亲自给他道个歉。”
“姑爷?你醒了!”云珰欣喜若狂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
☆、第105章 不错
守在屋内的云珰,见晏祁手指动了动,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姑爷,您醒了?”
若不是她没有看护好姑爷,姑爷便不会这般躺在这里,小姐也不会那么忧心,虽说错不在她,可辜负了小姐的信任,这让她很是自责。
眼下见晏祁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她激动得上前两步,正想关切问候两声,便被晏祁的眼神看得心下一凉,情不自禁地直往后退了一步。
那眼神太冷,让她有种提前进入深冬的错觉,那种仿佛裹了一层厚厚大衣也抵挡不住的冷意,从那眼神中渗透出来。
“您、您这是好了?”云珰神色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待看清了眼前的是谁,晏祁神色稍缓,哑声开口:“安娘呢?”
“小姐……”云珰刚伸出手,指了指外间,便见谢安娘步履急匆,挑了帘子进来。
“怎么样了?可有头晕、胸闷?”谢安娘几步走到软塌前,握着他的手,一脸关切。
那大夫临走前,曾交代过几句,说是晏祁虽从树上摔下来,好在那处草地尚且柔软,并未伤及内里,可也要提防醒来后,有头晕想吐的症状。
谢安娘一直牢牢记在心间,这不,人一醒来,便珠帘炮弹般问了起来。
晏祁撑着手坐起来,她忙弯腰搭了把手,让人坐得更舒服些,并回头吩咐云珰:“取杯水来。”
“害你受惊了。”晏祁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似是安慰。
回转过头的谢安娘,刹那呆怔,望着那双甚是清明的黑眸,一时间失了言语,只觉心头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呼啸而来喜意就要将她淹没。
似缓似疾,只见她脸上爆发出极大的喜悦,眼眶更是泛出水润,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声平淡感叹:“夫君,你好了!”
心有灵犀,晏祁摸了摸她的眼角,触到些许湿润,很是疼惜地摩挲了一下:“嗯,这段时日让你受累了。”
“小姐,水来了。”
谢安娘接过水杯,习惯性地递到晏祁嘴边,待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状,会缠着她讨要水喝的时期,想要再缩回手已是来不及。
只见晏祁就着她递过来的杯子,一口一口喝着,直到杯底见空,方才罢休。
将空茶杯塞给云珰,谢安娘似是突然想到甚么,拍了一下额,似是在为自己的忘性而懊恼,只见她略带兴奋地说着:“对了,娘有消息了!”
“那个,就是我找到外祖家了,不对,应该是外祖家找到我了,让我认祖归宗,还答应帮我们打探娘的消息。”谢安娘这话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高兴冲击了她的神经。
“我知道。”晏祁点了点头,每回昏迷期间的一切,凡是他所经历的,他都知道。
谢安娘一顿,继续说着:“今天听外祖母说,娘应该是安全的,只是外祖母不肯将详情透露给我,听那话中语意,似是那将娘带走的人颇有权势,要不然外祖母说起此事时也不会如此严肃。”
闻言,晏祁俊眉微拧,眼中透着深思,似是在回想甚么。
“夫君,你说我要不要再去磨一磨外祖母,好让她将那人的底细说与我们听,也好早日找到娘的下落。”谢安娘无意识地晃了晃他的手,一番思考后,说出了自个儿的提议。
晏祁握着她的手,沉稳地说道:“不用,既然外祖母决意瞒着不说,想必自有她的用意。”
“可这老是等啊等的,也不知要等到甚么时候。”谢安娘皱着眉头,将自个儿的忧虑道出。
“甚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晏祁捏了捏谢安娘几根葱嫩的纤纤手指,也不知是他知道了甚么,还是纯属安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放心,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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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折腾,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点。
许世子天将擦黑之际,才算是赶回了府中,匆匆换了一身常服,快步来到松涛苑。
一踏进偏厅,便见桌上饭菜未动,而且人也未全部到齐,除了不在府上的老二老三家,席上正首位置还空着,他老爹也不知干嘛去了,再瞥了眼外甥女旁边的空位,不解怎的外甥女婿也不在席。
向老夫人请了安,落座在世子夫人旁边,见席上端坐着的三个小鬼头,个个耷拉着脑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便随口问道:“这是又犯甚么错了?”
徐承庭见自家爹发话了,立马挺直了脊背,拿眼偷偷扫了眼谢安娘,接着视线便落及她身旁空位,那副心虚做错事儿的表现,皆被许世子看在眼中。
能在朝堂上与那些老狐狸斡旋,斗个旗鼓相当,许世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必多说,他眼中闪过几许明了,想必是冒犯到外甥女婿了。
遂越过世子夫人,重重拍了下徐承庭脑袋:“你小子,问你话呢!装甚哑巴!”
脑袋上挨了一记猝不及防的,徐承庭痛嚎一声,险些跌下椅凳。
“大伯,你别光打大哥,我们也有错。”许承训忙出口。
他爹娘不在身旁,遂无人拎着他耳朵教训,也算是躲过一劫,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顿打是早晚的事儿。
眼下见大哥独自被训,记起老爷子往日里教导的话,男子汉就得有担当,既是他们一起放下错,理应一起受罚的。
许世子手头稍有收敛,瞧着他打趣着:“唷,小二还挺讲兄弟情意的。”
老夫人淡淡瞥了眼许世子:“老大家的,餐不教子。”
正巧这会儿老爷子出来了,许世子也熄了现下探究的心思,反正一会儿回房后,小崽子还不是得听他老子的,他这会儿就看在他老娘的面子上,暂且让人多喘口气!
这般想着,视线不由投向老爷子身后的晏祁,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险些吓了一跳,这外甥女婿怎的瞧着不大对劲啊!
这往日里瞧起来略带憨傻呆怔的外甥女婿,举手投足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对,应该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份骇人气势在身呐!
再隐隐环顾了一下周围,见众人皆是见怪不怪的,不由心惊,接着瞥了眼谢安娘,见她神色无异,似是没有发现这等反差,更觉古怪。
按理说,这枕边人除了样貌,浑身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安娘不应该没有察觉,又或者说,这种状态才是常态?
“大舅。”晏祁礼貌地与人打过招呼后,便径自在谢安娘身旁落座。
许世子细细将人打量了一圈,见晏祁态度坦荡,并无半分不自在,朝人微微颔首,算是应过了。
只是这越看越心惊,以往许是晏祁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显得太过憨厚纯良,并不会将那张脸联想到谁身上。
可现下瞧来,只觉那张脸与自己白日里相处过的某位,像了足有七八成,特别是那浑身萦绕着的淡漠气息,简直如出一辙。
这一顿饭下来,许世子更是见识到了晏祁不同往日的举动,那小子,竟然视众人视线如无物,明目张胆在桌上给外甥女夹菜,闹得她好一阵脸红。
现在小年轻就是这么相处的?世子夫人轻撞了一下他,让许世子从怔神中醒过来,眼睛也不再直盯着谢安娘他们了。
兀自夹了一筷子青蔬,许世子鬼使神差地将其放入世子夫人碗中:“多吃些。”
世子夫人见碗中多出的青蔬,不由抬眸,望了眼一脸若无其事的许世子,嘴角往上扬了扬,夹起青蔬小口小口咬掉。
许老夫人见这氛围无比怪异的一桌,再瞥了眼懵懵懂懂的三个小孙子,暗自思考,以后是不是分开用膳比较好?
她轻轻咳了咳,瞥了眼自家老伴,见人吃得正欢,不由气闷,这老头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不知道学着点哄人的功夫,就知道吃吃吃!
一顿饭过后,便是各回各家,且不提徐承庭回到家后,被压着胖揍了几顿,只觉自个儿童年阴影地记录即将被刷新。
单说爹娘不在府上,暂且逃过一劫的许承训,他本是与许三少爷一齐,跟着许家老夫人两口子住在松涛苑,眼见谢安娘两口子要走了,忙上前拽了拽晏祁的衣袖。
晏祁低头,见小孩不声不响地,似有话说,脑中飞速闪过某些回忆。
“阿训,怎么了?”谢安娘蹲下身,平视着小孩子的眼睛,温和问道。
经了下午院子中那事后,许承训一直是坐立不安、心有愧疚的,憋了老半天,终是鼓起勇气,仰头望向晏祁:“表姐夫,对不起。”
“嗯。”晏祁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许承训听这口吻,误以为是自己得不到原谅,想到表姐的话,不由一阵发急,张了张嘴,正欲说些甚么。
“做得不错。”也不知是想起甚么好笑场面,晏祁难得心情开朗,摸了摸小孩的头,半开玩笑的说着。
许承训眨巴眨巴眼:“……”
☆、第106章 旧识
秋意寒凉,南园那株大树叶落愈发的多了,洋洋洒洒地铺就了一地金黄,一脚踩上去,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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