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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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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与睿亲王客气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笑得和蔼:“能一家团聚自是好,只是甚么时候让人回来呢?我这老伴现今可是离不得他们小夫妻俩,每天必得让人陪着说会儿话才行,若不然一天都得不得劲儿!还望王爷多体谅才是!”
眼见这睿亲王这态度似是不容置喙,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明了他们归期,并点明了对他们的重视,这态度看似软和却也强硬,俨然不畏惧与睿亲王对上。
“国公爷说得哪里话,他们高兴甚么时候走便甚么时候走,还不都由他们说了算。”睿亲王脸上挂着笑,摆出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
说罢,朝着谢安娘夫妇俩笑了笑,心道,只是能不能走,这个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晏祁对这国公爷还是比较信服的,便也静下听他说的话,听得他同意点头,不由抬眸望过去,承恩公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
☆、111。愁啊
也不知承恩公葫芦里卖得甚么药,晏祁见眼下这局势明显脱不了身,便也只得歇下那份跑路的心思,一切见机行事罢。
从承恩公府出来,他本是想趁着这路上期间,与谢安娘说些事儿,免得她误信了那人。奈何睿亲王邀了他俩共乘一辆马车,这当事人在场,倒是不好开口了。
这一路上心里憋着事儿,晏祁神色间倒是愈发的淡漠,弄得谢安娘也拘束了不少,她倒是看出他似有话说,许是外人在场不便多谈,她对现下情形尚捏不准,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而在事情尚未明朗前,睿亲王并不会有任何动作,他端坐在车厢的那一侧,神色淡淡地,只盯着手中的书籍,偶尔翻动一下,也没有开口的心情。
于是一路静默,车厢内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紧张感,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无话可说的尴尬。
每条路都有尽头,这通往睿亲王府的路,也就半个多时辰,这马车许是装了防震措施,倒也不觉颠簸,可饶是如此,谢安娘也觉得浑身那股难受劲儿,不比颠簸了几里路少到哪儿去。
望着眼前气派的睿亲王府,那漆红大门缓缓而开,一排齐整下人迎了出来,阵仗倒是非同凡响。
可想到能与分别已久的婆母团聚,谢安娘也就暂且搁下心中不安,饶是龙潭虎穴,她与夫君也必得闯一闯。
也不知是否心有灵犀,在她望向晏祁的那一刻,他正好也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然后,他朝着她笑了笑,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呢!
突地,谢安娘那颗悬不着地的心,似是找到了寄托,也不再那么诚惶诚恐,前路未知,可有人愿意陪着她,披荆斩棘,还有甚么可求的呢?
*** ***
自回到府上,这心便一直狂跳,没过一会儿,便连眼皮也突突个不停,见使劲儿揉了几下不管用后,步湘汌也懒得理会,爱跳不跳的!
百无聊赖的,将青花瓷盘中一颗蜜饯,拿起又放下,她环顾了一圈屋内,杵着一堆毕恭毕敬的侍女,更觉没了胃口,将其扔回盘中,拍了拍手,便起身推门往外边去。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被分配在她身边的大丫鬟,立马上前。
步湘汌脚步一顿,睨了人一眼,“怎么,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不成?!”
“行了,用不着跟着!我就在院内转一转,不出去。”挥了挥手,步湘汌径自走了出去。
在院内走了半圈不到,便听得院外一阵喧哗,她朝院门口的方向望了眼,隔得甚远,也听不清争执些甚么,看来,那几名守卫的铁面无私,应该不只她一人领教到了。
她找了个石凳随意坐下,想着此刻要是手旁有袋瓜子儿就好了。过了一刻钟,那人仍未死心,孜孜不倦地用她那尖细嗓音,攻击炮轰着拦着她不让进的守卫们,可这几名守卫似是铜墙铁骨浇筑而成,根本不为所动,连个多余眼神都不曾给过去。
步湘汌被那身音吵得脑仁生疼,走得近些,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勇士,这么莽撞地闯过来不说,还在戒备森严的主院这般撒野,简直是不把祁延瑞这主人放在眼里啊!大大的勇士!
被拦在院门口的云霓郡主,瞪大了眸子,准备搬出她依靠的大树,指着几名守卫道:“你们让不让开?信不信父王回来了,我让他打你们板子?”
奈何那几名守卫并买账,仍旧跟个定海神针似的杵着那儿,手上持着锃锃发亮的长矛,淡淡横了云霓郡主一眼,继续闭口不言,主人可是吩咐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这院子,除了他主子,其余人一概是闲杂人等!
就是这无视一切的态度,让人窝火不已,云霓还准备进一步发难,却眼尖的捕捉到了步湘汌的身影,不由愣了一下,继而不甚客气的问着:“那女人是谁?”
没道理啊,怎么那女人可以进去,她这个做女儿的反倒被拒之门外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她背后,不知何时到达的祁延瑞,语无波澜地开口。
方才还气势嚣张的云霓,一惊,忙转过身来,看到他沉着张脸,跟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迅速焉了下去,甚是心虚的唤了声:“父王。”
“不是说了,没事儿别往前院跑?”祁延瑞皱着眉道。
“那我有事儿找父王呐!”云霓赶忙将食盒提起,耍宝似地道:“父王,您不知道,城里新开了一家店,味道可棒了,我还特意给您带了两样回来,尝尝鲜。”
这睿亲王府甚么没有,难道还会缺了几道吃食不成,只是云霓有个习惯,但凡有她认为好的物什,就必得往他这儿搬。
他表情不变,只淡声吩咐:“回你屋去。”
瞥也没瞥那吃食一眼,云霓见状,也不敢多加放肆,只得垂丧着头,不甚甘愿的领着丫鬟、提着食盒回去了。
……
*** ***
步湘汌见他一进门,便直盯着自个儿瞧,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只见她摸了摸自个儿脸蛋,笑着问道:“莫非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祁延瑞被她的笑容闪了一下,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戾气,稍有缓解,他想,只要她愿意解释,能给他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遂定定地看着她,良久,问了句:“你就没甚么想说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步湘汌愣了一下,一阵轻笑后,也跟着反问:“那你呢?有甚么想说的?”
其实,她更想直接问,那小姑娘是不是当初那位生下的女儿?可前面那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随即自嘲一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揪着这点小事干嘛!便是知道了又怎样,知道了,只不过徒添愁绪而已,他们,不,她和他,都已经没法回头了。
祁延瑞见她骤然笑出声,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眉头皱得深深的,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时机,沉默半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不容置喙的道:“跟我来。”
“去哪儿?”还未反应过来的步湘汌,问道。
自然是去见晏祁他们,或许,当面讲清楚,不失为一个办法。
……
来到安置晏祁他们的院子,步湘汌见着久未蒙面的儿子、儿媳,心头大震,脑中瞬时闪过万千思绪。
缓了缓神,她一遍一遍告诫自家,切勿自乱阵脚,他查到了甚么,查到了哪一步,她还不清楚。可自己竭力保全的孩子,卷了进来,仍是让她怒不可遏。
呵,感情这事禁着她一人不够,还得附带赠品是吧!
转头怒瞪着带她来这儿的祁延瑞,眼中生腾着熊熊怒火,质问着:“你这是甚么意思?”
祁延瑞见她反应这般大,心中迅速做着判断,朝着她笑了笑,道:“一家团聚,不好么?”
这甚么情况?谢安娘眨了眨眼,细细打量了一眼步湘汌,嗯,人没瘦,还是那么神气,甚至脸色比往昔还要更红润些,真好!
只是她有些为自家婆母担忧,这样大声吼着那位王爷,不给一点面子的,真的没问题?
步湘汌听得‘一家团聚’几个字眼,瞳孔缩了缩,狐疑地望向他,难不成他知晓了?可左瞅右瞅,他脸上都只挂着一派云淡风轻地笑意,她不禁恼火起来,笑笑笑,有甚么可笑的!
气急之下,一把将人甩开,奔到晏祁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见人安然无恙,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她这般表现,半是出于担心,半是出于做戏,她不在意让祁延瑞知晓,她对晏祁他们的重视!只有这样,他下手起来才会顾忌!
也怪她天真,离开他这么些年,倒是忘了,依着他多疑的性子,又岂会听了她几句解释,便甚么也不彻查一番,亏她得了个保障还沾沾自喜呢,现实啊,总是爱啪啪往人脸上招呼!
想通了这些,便见她转头,冲着祁延瑞一笑,然后挥了挥手,道:“行了,我们一家团聚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说罢,便看也不看身后人的一眼,一手拉着谢安娘,一手拉着晏祁,似个打了胜仗的将士般,雄赳赳地往屋里走去。
谢安娘瞧着婆母堪称肆意的举止,只觉心惊胆颤的,临进屋前,偷偷觑了眼那位王爷的脸色,奈何逆着光,甚么也瞧不清,想来应是不会好看的。
而被猜想为脸色定是很臭的祁延瑞,却直直盯着他们三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笑意,很好,以往他熟悉的那个她,总算是回来了!
至于晏祁的身世,不急,总会查清楚的!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秋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朦胧光圈,只见他定定地望向那紧闭的门房,许久,才转身大步离去。
*** ***
这厢屋内的步湘汌,一离了祁延瑞的视线,那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便松垮下来,瞧那一脸苦大仇深的,简直跟只斗败的公鸡似的。
她望了眼自家儿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压低声道:“不是让你离开么?怎么还兜头往这笼里钻!”
晏祁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委屈,哪成想他们会这般背,不过多逗留了一会儿,就被堵了个正着,以至于没能带着谢安娘成功溜掉。
不过,能在王府上与他娘重新相聚,倒也算是个安慰。
谢安娘听着,忙替晏祁解释着:“娘,您误会了,不怪夫君,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想与祖母正式告个别,也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
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若不是自个儿拖了后腿,他们许是早就脱身了。
“傻孩子,这事儿都说不准的,就算你们能早走一会儿,也不一定能走得脱,他既然已经查出你们来了,便是半路也会派人劫了你们回来的。”
步湘汌就是个偏心眼儿的,见自家儿媳自责得不行,只觉自己的小棉袄受了欺负,便瞪了眼晏祁一眼,你媳妇还是我媳妇,还不快点来哄哄!
好在谢安娘惯不爱自怨自艾的,现下出现了问题,如何解决才是关键,这也是她懂事以来便知晓的道理,只见她反过来安慰:“娘,你别担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我们想,就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步湘汌只觉心里熨帖,再对比一下旁侧杵着的儿砸,一直绷着张脸,也不知道说几句漂亮话,宽慰一下他老娘受惊的小心灵!
久别重逢,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连脸上表情也是缺缺,一直冷冷的,现在夏天过去了,可不稀罕这人形制冷机了!
望了眼一脸坚定的谢安娘,嗯,还是儿媳孝顺啊!
这般想着,便见她用手指了指外边,做了个手势:“嘘,小点声儿。”
隔墙有耳!
谢安娘紧张地往外头望去,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却甚么动静也没听见,不由疑惑地望了眼自家婆母,会不会草木皆兵了?
步湘汌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摇了摇头,比划了几下,那意思差不多是说,那些人身手不凡,她们这等不曾练过的,自然是听不出来。
可她却是实打实的见过!
谢安娘见她郑重其事,便也学着压低声:“娘,那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人监视着?”
步湘汌长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谢安娘不禁苦恼,若真的是被暗中监视着,那往外递消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里应外合,这是她能想出的最佳方案,可现下递不出去消息,岂非白搭了他们两人进来!
可真愁啊!
步湘汌亦未死心,她还想着出去给晏祁找药呢!可不想一直半软禁似的,待在这冷冰冰的王府里!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吧!”晏祁老神在在的出声,显然心中已有成算。
……
☆、112。你说
自那日见了步湘汌一面,他们仨表面上叙旧聊天,实则暗地里策划着怎么离了这是非之地。
隐在暗处的护卫,见那间屋子关得紧实,只隐约可听见屋里传来的欢笑声,不由皱了皱眉。
想到主子的吩咐,不由竖起耳朵,有心再听得详实些,可屋中传来的音量时高时低,他听得亦是断断续续的,只得来零星讯息,急得那叫挠心挠肺。
仨人关在屋内聊到傍晚时分,便有步湘汌身旁的下人前来敲门,说是王爷吩咐,用膳时间到了,夫人别耽搁了。
步湘汌听得直想翻白眼,连吃个饭还得管,怎么不管她如不如厕!
可现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遂也慢吞吞起身,对着那一脸忧心忡忡的谢安娘,半是调侃地道:“愁甚么,现下有个冤大头,愿意供我们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这种天大的好事儿合该偷笑才是!”
谢安娘:“……”
就她家婆母这胸襟气魄,都快能撑开半边天了,难怪能在这等境地中,让自己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的,瞧起来愣是滋润不少!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的,她心中那股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仿佛跟着淡去不少。
自打婆母失踪以来,她脑海中浮现过种种猜想,最害怕遇上的,还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找回的却是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真要到那时,她还不知能不能承受得来。
婆母待她犹如亲身女儿,这么好的婆婆怕也是世间少见,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被人不明不白的劫了去,好在未曾伤及性命。
也幸得婆母失踪一事儿,并未让外人知晓,倒也不用担心回到禹州城后,有人嚼舌根子中伤了婆母,要知道,流言蜚语最是无形利器,伤人不带见血!
现下见步湘汌还能自我调侃,看来是真不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不由佩服起来。
瞧着眼下局势,分明是那王爷霸着婆母不放,在不明真相的谢安娘眼中,只觉那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王爷,简直与强抢民妇的恶霸无异。
只是这恶霸手眼通天,便连她外祖家都得避其锋芒,倒是让人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任其宰割。
还是不甚放心的她,便跟在步湘汌身后走了几步,委婉地叮嘱了一句:“娘,您好好保重。”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娘,您就别再随便撩那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王老虎了,要是真惹急了他,指不定就嗷呜一口,将您给吞吃入腹了!只是这话过于直白露骨,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奈何步湘汌没听懂她这过于含蓄的话,只当她还在忧心着,便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这统共也没几步路,怎么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说着,又侧首瞥了眼不吭一声的晏祁,语气一转,直叹道:“哎,你就不能多说两句?杵在这里跟个木棍似的。”
晏祁一脸莫名,需要说甚么?他一向话少,他娘又不是头一天才知晓,遂不解其意的望向他娘。
“木头脑袋。”步湘汌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至他跟前,压低嗓音,谆谆教导着:“没见你媳妇正担心着这事儿呢!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逗逗人开心!”
就这堪忧的情商,这小子亏得是生在这时代,在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下就能娶着媳妇,要不然不会说情话,成天跟个制冷机似的,冷冰冰不发一言,非得光棍不可,可真是操碎了她一颗心呐!
“……”晏祁。
他抿着唇没说话,看了眼他家管得挺宽的娘,又转眼望向眉宇含愁的谢安娘。
谢安娘心事重重,可见他视线探过来,却不觉回以一笑,杏眸中尚带着几分愁绪。
顿了顿,便见他执了谢安娘的手,略显不自在地说着:“你别操心那么多,万事有我呢!娘那儿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她这么大个人了,自会处理妥当……”
边说着边拐带着谢安娘进去,并细细为她说道这个中缘由,免得她瞎担惊受怕着。
被遗忘的步湘汌:“……”
喝水不忘掘井人啊!儿砸,你这么过河拆桥,真的好么!
刚才还说要送送她呢!这会儿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
“夫人,爷还在等您一齐用膳呢!”步湘汌身旁的侍女见机提起这茬,再磨蹭下去,这饭菜都等凉了。
也不知这夫人何等来历,对着王爷那是说甩脸就甩脸的,看得她直替这位夫人捏了把冷汗,数次三番地,生怕爷动怒了,她也得跟着吃了挂落。
“走罢。”步湘汌在心内叹息一声,该来的终归要来。
……
且说独自离开的祁延瑞,他脚步匆匆地去了书房,招来府上暗卫,沉声吩咐了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似是卸下心头重担,只见他仰头靠在那把大椅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放空。
顿了好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那双黑眸犹如暗夜天幕,沉得望不见天际。
稍后便招了府中大管事前来,吩咐好生对待晏祁小两口,吃穿用度皆比照着夫人来就是。
那大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夫人的存在他自是知情人,只是对外一律是瞒着的,这待遇堪比夫人,那已是很大的规格了,要知道,夫人的份例可是参照王妃的等级。
不过,这都是夫人本该拥有的!初时知晓昔日王妃尚在人间,他只差没拜天谢地了,当真是老天开眼,主子这么些年来过得哪是人过得日子咯!
别看主子嘴上不说,脸上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可他的心却是早死了,随着王妃葬在那场大火了!好不容易王妃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主子跟前,这主子的心啊,可是跟着活了呢!
躬身应了声是,余光瞥见祁延瑞起身翻找着甚么,便问道:“主子这是要找甚么?吩咐一声,老奴给您找就是。”
祁延瑞摆了摆手,自行翻腾一番,从那半壁书墙上的右上角,取下一只沉重的匣子,啪嗒一声,开了。
取出里面的一张画纸,小心翼翼地将其铺开,看着上面的画作,不知想到了甚么,他眼中不由泛出笑意。
老管家觑了一眼,隔得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有些老眼昏花的,便也没瞧清楚是甚么,只是瞥见那线条凌乱地一角,似稚儿涂鸦。
待想再看清些,祁延瑞却是叹了口气,将其珍重地放起,锁入了匣中。
*** ***
夜色渐浓,屋中纷纷点起灯盏,倒也映得屋内白昼如初。
偌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道道精致吃食,皆是冒着腾腾热气,不一会儿屋内便飘香四溢,倒是让这清冷的室内,添了几分家的温暖。
可正对而坐的步湘汌与祁延瑞,面对这一大桌子的菜色,却仿若视而不见,两人皆是八方不动地静坐着,倒是有几分高手对阵的肃杀感。
晚风透过半支开的窗柩,徐徐吹进来,晃得屋内烛光轻微摇曳,灯火朦胧。
见她神色淡漠,仿佛老僧入定般,执意不愿开口,祁延瑞不由长叹一声,这才打破了一室寂静,望向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见他执起银箸,替她夹了一筷子菜。
这才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重复的话:“你就没甚么想说的?”
肚中唱了许久的空城计,步湘汌早就饿得不行,午时回来心情紧张,没有胃口便不曾用过甚么,到这会儿早就饿得不行了,可输人不能输阵,便一直硬扛着。
见他先开了口,也不管说了甚么,她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也跟着泄了出来,只见她端起碗筷,朝着他瞥了眼,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甚么一会儿再说!”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理由也是给得十分正当,若是忽略掉她眼中忽闪的目光,他大概还是愿意相信她并不是在逃避。
反正人在他这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归是要将一些事情交待清楚的,嗯,他何必急呢!
相安无事地用了一顿晚膳,许是饭饱神虚,步湘汌只觉一顿困意涌上心头,拿眼偷觑了眼他,岂料被逮了个正着,赶忙移开眼。
随即反应过来,她为何要做贼心虚似的别开眼,她有甚么可心虚的!说起来,那都是他不对在先,她占着理呢!
这般想着,心中瞬觉勇气倍增,抬头挺胸很有气势的用眼神杀回去!
只是正面对上他的眼神,那双灿烈黑眸中压抑着的情绪,令她莫名气短,那感觉就似是她做错了事儿,在无理取闹似的,这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便跟个漏气皮球似的,一点一点地奔析瓦解。
步湘汌尴尬笑了两声:“那个,我有些困了,要不我们先睡下,有甚么事儿明天再说罢!你说呢?”
“你说呢?”祁延瑞冷笑一声,反问着。
步湘汌:“……”
心好累!当年果然是眼神不太好使,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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