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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幸(闺秀真绝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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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也有印象,一时想不起了。
  “安禾姑娘放心,下官定全力以赴。”秦尚宫很有自信,为太后制衣的十五年间,从没有一件衣裳被太后不喜欢的。
  秋嬷嬷默不做声的向后退了几步,退至秦尚宫的后侧,保持着少言寡语的恭顺样。
  十五年了,秋嬷嬷沉默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还是宫女的秋嬷嬷,得知甄皇后对数件凤袍都不满意,便制了一件凤袍,托时任司绣的秦莞进献给皇后过目。甄皇后大悦,册封大典之后不久,秦莞在一夕之间执掌尚工局,成为了秦尚宫。在秦尚宫恩威并施下,秋嬷嬷成为了尚工局的掌事嬷嬷,暗自兢兢业业的悉心制衣,功劳被秦尚宫一人揽在身。
  转眼已过了十五年,仍然将要继续多久?
  风头还没出够的秦尚宫,将话题引回向穗染,启禀道:“太后娘娘,何时可以开始演练穗染技艺?”
  闻言,甄璀璨挑起眉,眸中闪烁精光,扫过得意忘形的秦尚宫,慢慢的将眼帘垂下。
  甄太后笑了笑,笑意深沉,自然有心观赏,“即刻。”
  安禾冷冷的道:“尚宫大人是想让安禾粉身碎骨?”
  “说话也可以不算数的,安禾姑娘。”秦尚宫心中兴奋得发狂,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两个月前,有个要被遣散出宫的老宫女,临行前求见皇太后,透露出穗染一事。安禾听罢,就断言说是子虚乌有,还说如果真有穗染,她愿攀上泰山一跃而下,愿跳下黄河逆游到源头。看不惯安禾很久的秦尚宫,趁机就说肯定有穗染,怕是已失传,但会竭尽全力去寻找,只为了能让皇太后的盛服能大放异彩。只要找到了,就能让安禾自食其果。
  安禾冷哼道:“粉身碎骨亦无惧,依然不信有穗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你可要瞧好了。”秦尚宫胜券在握。
  昨夜,秋嬷嬷亲口说,她出宫贴招贤榜时,是有一位少女揭榜,并将少女将进了皇宫,在进宫时,假借尚宫大人之名,派宫女向皇太后请了一道手谕。她之所以迟迟才汇报,只因验出了少女确实会穗染,免得白高兴一场。秋嬷嬷的忠诚、慎重是不容置疑的,有十七年的效犬马之劳为证,可从不曾做过任何一件不忠不诚的事。
  一旁的秋嬷嬷始终不动声色,在秦尚宫的光环之下,她只不过是一个受到尚宫大人眷顾的嬷嬷。
  “立刻将你的穗染技艺演练给皇太后过目,不必紧张。”秦尚宫看向甄璀璨,盘算着从她手中学到穗染技艺后,将设法除之,自己会了神奇的穗染,将在皇太后面前更是不可取代。
  再次沐浴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甄璀璨迎着朝阳而立,清风临袖,似慢慢复苏的春天。
  

☆、第二二章

  
  “民女昨日演练穗染后,就如实禀告过尚宫大人,”甄璀璨朝前迈了一步,盈盈而立,“若是少了依米花的花蕊、铁树初次开的花梢、睡火莲的触角浸制成的染料,是难以呈现出斑斓色彩。”
  察觉到秋嬷嬷的表情突变,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于是,不着痕迹的接着说道:“秋嬷嬷昨日也有目共睹,三种材料因比例不足,未能展示出穗染的精妙之处。”
  秦尚宫一怔。
  秋嬷嬷更是震惊,原以为在沉默中等到的是此少女笨拙的演练,揭示出秦尚宫举荐一个并不会染技的人戏弄太后,太后会动怒,秦尚宫将大势已过。不曾想,此少女果然精明,在府衙时巧言善语的摆脱掉甄府,如今,将三个人捆在一条船上,一毁全毁,使三人必须齐心协力的周全局面。显然是摆好了台阶,想要沿阶缓下全身而退。
  甄太后神色不明,一双敏锐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瞧着甄璀璨。
  安禾冷笑道:“开在荒漠深处花期仅两日的依米花?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初次开花的铁树花?只闻其名难觅其踪的睡火莲?”
  是啊,就是看中了它们的稀少娇贵。甄璀璨郑重其事的道:“说来惭愧,民女这些年确实收集了许多,依米花和铁树花的花梢刚刚好,仅收集了一点点睡火莲的触角,在昨日演练给尚宫大人过目时全用了,因比例不足,成品着实不尽如人意,甚是遗憾。”
  染技精湛的宫女们稍有困惑,从没听说过那三种东西可做染料,只觉神奇。
  看向还没有缓过神的秦尚宫,甄璀璨漫不经心的说道:“尚宫大人昨日不是说,打算向太后娘娘请示,全国下达布告,收集三种罕见之物。莫非,尚宫大人是要让民女先将穗染的过程演练一番,再向太后娘娘请示?”
  秦尚宫恍然大悟,弦外之音自然是听懂了,她暼了秋嬷嬷一眼,心中暗恼至极。万不曾想,在她面前服服帖帖了十余年的忠犬,竟冷不丁的狠狠的咬她一口,要命的一口。
  “民女这就遵命,演练给太后娘娘看。”甄璀璨意气风发,话已讲明了,色彩不佳,皆因材料不足。不管秦尚宫和秋嬷嬷打的是什么算盘,也都无法落井下石,若不帮她开脱,她们自身也难保。
  “等等!”秦尚宫大喊一声,声音中隐现战战兢兢。
  甄璀璨止步于原地。
  秦尚宫笑了笑,那张妆容精致的老脸上笑容很僵硬,向甄太后拱手道:“启禀太后娘娘,下官本是打算待她演练之后,再向太后娘娘言明三种罕见材料,请示全国下达布告的。”
  妙极了!甄璀璨安静的等待秦尚宫将残局收拾妥当,服侍了太后十余年,言行应该会游刃有余。
  “哦?”甄太后冷不丁的瞄过去,唇角的弧度渐渐沉敛。
  秦尚宫悻悻地道:“下官忽一想到成品将不尽如人意,仅看穗染的过程并不有趣,不如待染料集齐后,再演练给太后过目。”
  闻言,甄璀璨暗呼不妙,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应该是交由太后选择,以示心中无鬼,不要急于建议。如此一说,反而有欲盖弥彰的痕迹,有戏耍之嫌。
  甄太后坐在高高的凤辇上,接过安禾递过去的薄胎细瓷茶杯,杯中红茶轻烟缭绕。她慢慢的饮了口茶,俯视着心存侥幸的秦尚宫,握着茶杯的指尖,在轻敲杯壁。
  秦尚宫垂着首,只觉锋刃的目光在她的头顶盘旋,顿感不安。
  过了半晌,甄太后突然微笑道:“活着本不易,诸事无奈,编谎话也很累,只要谎话说得高明,我看也就看了,听也就听了。”短暂的停顿,话声中仍有笑意,“秦尚宫,你今日自掘了坟墓。”
  众人的心立刻一惊。
  霎时,秦尚宫身形僵住,面色苍白,惶恐不已,骇得双腿在抖。
  “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甄太后的语声越发的温和。
  “下官叩谢太后娘娘。”秦尚宫的声颤,赶紧伏跪在地,手心里和额头上全是汗,略松了口气。毕竟是为太后制了十五年的衣裳,念在穿她制得衣裳舒适的情份上,也能饶过一次吧!
  众人都竖耳仔细的听,听听做事果断的太后给秦尚宫怎样的机会。
  甄太后慢慢地道:“回头看看那些染缸,选一口心仪的染缸做你的坟墓。”
  轰然倒塌!
  轻描淡写间,行的是坚不可摧的威仪。看似柔软,实则连只言片语都刚硬。
  秦尚宫双目睁得很大,尽是恐骇,两名太监已过去,还不等她发出刺耳的求饶声,就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下去了。
  众人看在眼中,尽是漠然。太后娘娘鲜少惩罚人,取其性命是最轻的处罚,那些未被赐死之人,活着则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雪泥中一道绝望挣扎的拖痕触目惊心,甄璀璨握了握拳,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甄太后,于温和柔软平静迅猛中,生杀予夺,干脆利落。
  然而,精明的太后怎么会没有察觉出秦尚宫是中了计?
  是什么要了秦尚宫的命?是急切的争宠献媚?还是占了太久的便宜,到了偿还的时候?抑或是,提及了十五年前的封后大典?
  看到秦尚宫被太监按住脑袋生生的淹死在染缸中,尚工局的宫女们人人自危。秋嬷嬷也不免惊慌,背脊一阵冷汗,不知是否被牵怒。谁都琢磨不透太后的想法。她勉强保持着镇定,躬身垂首。
  甄太后饮了口红茶,轻唤道:“秋嬷嬷。”
  “老奴在。”秋嬷嬷上前,跪伏在地。
  甄太后淡声问:“她真会穗染?”
  甄璀璨恭立于侧,不露声色。
  秋嬷嬷瞧了一眼甄璀璨,严谨的道:“她演练染技给尚宫大人过目时,老奴确是在旁,亲眼所见了整个过程,只是成品差强人意,她说是因材料的比例不足,老奴实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知她是否真的会穗染。”
  倒是个稳妥的说辞,甄璀璨不禁感慨,秋嬷嬷已蛰伏许久。
  甄太后笑问:“听说我这十余年穿的衣裳,全都是出自你一人之手?”
  “并非如此,”秋嬷嬷低着头,她不能承认那些衣裳的选材、式样,乃至一针一绳都是她一个人的心血,“是由尚宫大人主持,司染、司织、司彩、司宝备齐物料,老奴仅出绵薄之力。”
  “起身吧,秋尚宫大人。”甄太后面带笑意。
  秋嬷嬷吃惊,激动的叩首道:“老奴谢太后洪恩。”接触过太后很多年,知道太后给的就要收,不管是凶还是吉,
  朝夕风云变,秋嬷嬷成为了执掌尚工局的尚宫,隐忍了十五年,终于名至实归。
  这一招出奇制胜,即如愿以偿的劈开了拦脚石,又升了官。甄璀璨无法不佩服,十五年磨出的一剑,确实直击要害,把太后的心理拿捏得很清楚。当然,她可没忘记自己正在剑下,生死未卜。
  不经意间,甄璀璨察觉到安禾的冷冰双眸中隐现曙光。猛得,她想起了在何处见过安禾。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甄太后轻吟道:“秋尚宫,在十日之内找到那三种染料的替代物。”
  “是。”秋尚宫想了想,为自己铺条后路,躬身请示道:“下官需要此少女的协助,请她说明染料的特点,一起挑选替代物。”
  甄太后的目光一闪,看向甄璀璨,说道:“你就留在尚工局,待替代物备齐后,让大家开开眼界。”
  闻言,始终冷眼旁观的董姨娘怔了一怔。
  “谢太后娘娘。”甄璀璨深深的一拜,“民女能留在皇宫中是民女的福气,怎奈民女自幼跟家母和胞弟相依为命,如今,胞弟重病,家母也年老,民女……”她不再说下去,只是郁郁的轻叹,寻找那三种材料的替代物,她岂不是在自掘坟墓。
  甄太后轻笑着说道:“你不想留在尚工局?是想去尚仪局?那岂不可惜了你精良的染技。”
  “民女斗胆请示,能否先出宫知会家母,将家母和胞弟安顿好之后,再回到尚工局尽忠。”甄璀璨说得很虔诚,简直是用脑袋在说话。
  甄太后用指尖叩了叩杯壁,“你已经是尚工局的人,一切听由秋尚工的安排。”
  甄璀璨不经意的瞧了瞧,只见秋尚宫默默垂目,没有说话。
  甄太后轻饮着茶,抛了个眼神,安禾宣道:“回宫。”
  凤撵缓缓离开,乘着软轿的董姨娘深深的看了几眼甄璀璨,欲言又止。
  威慑的气氛刚散去,跪了满地的宫女还未起身,小宫女流云率先恭祝声道:“奴婢拜见秋尚工大人。”
  “参见秋尚宫大人。”众口同声。
  秋尚宫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等了十五年。她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笑容,反而有着任重而道远的深沉,许久,才缓缓地吩咐道:“把秦尚宫的尸体妥善安葬。”
  宫女们各自退下,继续日复一日的忙活。
  秋尚宫唤道:“璀璨姑娘。”
  “嗯?”甄璀璨揉了揉鼻子,揣测着这位新上任的尚工大人何时过河拆桥。
  “明日是蹴鞠比赛,皇太后会携宫中女官同往,你随我一起去。”
  “在哪?”
  “崇岫书院。”
  甄璀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中暗忖:只要能出皇宫,就能找到脱身的好时机。
  

☆、第二三章

  天下皆知,甄太后自幼喜欢蹴鞠。
  二十一年前,先皇有天来了兴致的想看蹴鞠,正巧碰到碧玉年华的甄艳一袭男装在场上艳惊四座,便一见痴迷。那时的李皇后,看出了皇帝的心意,就顺势而为的把甄艳接进了皇宫,让她服侍在身边当宫女。后来,李皇后薨,甄艳因善良和顺成为了甄皇后,又成了甄太后。而那位李皇后,就是甄达的续弦李氏的亲姑母。
  自从甄艳成为甄皇后,蹴鞠比赛每年一度,凡是技法高超的,奖赏颇丰。
  天刚放亮,甄璀璨就被唤醒,跟着秋尚宫出了尚工局。
  女官们都早早的候在永定门前,等候着甄太后的銮驾,彼此轻声的寒暄几句,生怕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甄璀璨只是静静站着,百无聊赖,奇怪秋尚宫再没有提起染艺之事。
  晌午时,甄太后姗姗来迟,朱红色宫门打开,数百名皇城禁军护送,几十位女官随从。
  銮驾浩浩荡荡的到了崇岫书院,只见书院四周被京城衙军包围的水泄不漏,一只鸟都难飞过无声。
  书院里更是戒备森严,有数十支盔甲铮亮的禁军在巡逻。
  比赛是午后开始,甄太后跟书院的院长喝茶去了。
  甄璀璨想脱身,故作目不暇接,赞道:“不愧是名扬天下的书院,风格果然非比寻常。”
  想不到秋尚宫直接说道:“你若愿意,大可去四处看看。”
  甄璀璨怔了怔,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可以?”
  “去吧!”秋尚宫倒有催促之意。
  甄璀璨咬咬唇,感觉有些讶异。
  见她不动,秋尚宫四下看看,缓声道:“我忘了问你可喜欢蹴鞠,若是并无兴趣,可以先行回宫。”
  说罢,秋尚宫就泰然自若的走开。
  甄璀璨愣愣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忽地,她明白了:秋尚宫果然厉害,是看穿了她并不会染艺,不想再留她在身边。昨日没有允许她离宫安顿家人,是免得她离开后不回来,难逃太后的揣测。把她带来书院,就是为了让她自行离开。到时候,只需苦诉一番,说是她私逃了,太后也责备不得。穗染一事,便就不了了之。
  不由得,她隐隐一笑,自是不能辜负秋尚宫的如意算盘。
  她慢悠悠的在书院里闲逛,逛到了书院的门口,在一旁悄悄的观察。发现,只有进书院的人会被详详细细的盘查,出院的人只要打个招呼就行。既然可以从门口出去,就太好不过了。
  正当她做好准备,一步一步气定神闲的走过去时,突然察觉到了一双狠毒的眼睛,迎着目光看去,是翟宁!
  翟宁就站在不远处盯着她,有着捏死一只蚂蚁般的轻而易举的杀气。
  真是阴魂不散!甄璀璨咬咬唇,不能往刀刃上撞。随即脚步立刻改变方向,信步走开。走出几步,她往后一瞄,没看到翟宁,只有两个衙军模样的人紧跟着她。
  她走得慢,后面跟着的衙军也慢。她稍稍加快步伐,衙军亦是。他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剑拔弩张。
  书院真是大,小道纵横交错,她渐渐的走到了深处。看到了一片青冈栎树林,忽的想到了那个荒废多年的院落,便加快了脚步,绕过假山、竹林,在林间飞快的穿行而至。此处果然偏僻人少,连巡逻的禁军都没有。
  ‘时务台’三字有着经年日久的斑驳,踏进院中,只见几棵早已枯死的桂花树,一架秋千早已发黄生锈,地上躺着一层被风吹来的落叶,无比的苍凉。她端详着那座房屋,几片瓦砾散落在屋前,檐下有鸟雀的巢,镂空雕花的木窗户结着蜘蛛网,屋顶上长得簇簇干草。
  正值兴盛的皇家书院,怎么会有一处废宅?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冒失的闯进去。
  突然听到院外有动静,是脚步声!她暗暗的捏了捏手指,从怀中掏出弯刀,不如先进去,至少敌明我暗。
  她走到了门前,很有敬畏之意的默念道:“真是多有打扰,改日我把这院内的杂草枯树好好修整一番,种上香花和果树。”
  ‘吱呀’一声,她推门而入,门框晃了晃。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她把门关上后,才仔细的闻了闻,是桂花香,冷冷的桂花香。
  怎么会有桂花香?
  透过破旧窗户投射进光线,她环顾四周,屋子里没有久无人住的怪味,空落落的只有一张椅子,椅子摆在正中间的屋梁下。右侧有道门,门敞开着,是侧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轻轻的挪过去,走到门前探身往里一看,骇了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雕的女子,它有一人高,看上去和善亲切,端庄静雅,唇角含笑,襦裙上是莲花纹。雕刻的手艺惟妙惟肖,看得出是投入了极大的感情。
  甄璀璨受惊的眼神缓缓落下,看到在木雕女子的脚旁有两个瓷瓶,瓶里插的是大束桂花。她深深的一闻,桂花的香气浓淡合宜,飘香整间屋子。
  这个女子是谁?
  甄璀璨心生恍惚,这处看上去被废弃的院子,是谁精心打扫得一尘不杂?
  “她是我娘。”
  一个熟悉而淡然的声音,缓缓的划过她的耳畔,直直的烙在心坎上。
  甄璀璨怔了怔。
  他向前移了一步,从门后走出,移进了她的视线里。
  看到他素缟麻衣,乌黑的长发简单的一束,冰冷苍白的脸,幽深的黑眸。她的手心凉凉的,莫名的悲怆。
  一院之隔,是热闹而令人振奋的比赛。这里,是近乎熟梦般的安详。
  华宗平缓缓的坐在地上,倚着墙,孤单的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甄璀璨咬了咬唇,想起他平日里的闲散、恣意、温醇,再看他此时哀凉,莫名的觉得有股尖锐的寒意钻进血液里,狂乱的窜。
  “今日是她的忌日。”他说得又轻又淡,话语里若绵绵细雨般,潮湿而悠长。
  甄璀璨跨进了屋,盘腿坐在他旁边,歪着脑袋瞧他,耸耸肩道:“你比我好太多,我连我娘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嗯?”
  “有个婆婆在河边捡到了我,”甄璀璨揉了揉鼻子,“八年前,她去世了。”
  “我娘也是在八年前死的,”他道:“就是踩着外面的那个椅子,三尺白绫自缢。”
  甄璀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轻轻的“嗯”了一声。据昭告天下的讣文称,他娘是身染重病而薨,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母后,是当今皇上的皇后。
  “十四年前,先皇重病卧榻时,太子突然落井溺亡,时任皇后的甄太后便力拥我父皇为太子。”他语声淡淡,“我父皇并无野心,从未想过参与朝政,他只喜欢木雕。”
  甄璀璨听闻坊间传说,甄艳自从进宫受宠后,一直无出,英年早逝的太子是接甄艳进宫的李皇后所生,李皇后临终把儿子托付给了甄艳。
  “那天,我们一家人在玩捉迷藏,毫无征兆的来了一道圣旨,父皇被册立为太子。”他的目光深远,遥忆当年一家人在一起的欢笑岁月戛然而止,“三日后,先皇驾崩,父皇就诚惶诚恐的登基为皇了,我娘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后。”
  甄皇后便成了甄太后,是史无前例,比当朝皇帝岁数还小的太后。
  “父皇初登基为皇,一切都不适应,毫无头绪。太后便趁机迅速拉拢自己的势力,皇权逐渐旁落,父皇索性就对国事不管不问了,在皇宫里做木雕。我娘劝了父皇一句‘以皇权为重’,便被太后以‘出宫养病’为由,幽禁在此。”他平静的说:“幽禁了六年,那天是个蹴鞠比赛日,甄太后来过,我娘自缢了。”不愿提及的尘封旧事,他一字一语的说给了她听。
  也就是在甄太后培养自己的势力时,甄达的原配徐氏及甄大小姐‘病死’了。
  甄艳从宫女到太后的路上,那些不该活着的人都‘病死’了。起初,甄艳还只是暗度陈仓,后来,她不再顾及,以皇帝无心朝政为由主持大局,生杀予夺就在谈笑间,把皇权稳稳的捏在掌中。
  “我皇兄一年前被立为太子,如今也被幽禁了。”不知道何时会‘病死’。
  华宗平的神态和语气一直淡然,没有情绪,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可分明那些事都强悍的冻结在记忆里,轻轻的触碰,就能听到断裂的声响。
  甄璀璨没经历过狠毒阴险的宫闱争斗,但可想而知,在通过权欲之路上,是鲜血铺路尸骨为阶,无法不如履薄冰的活着。有些人,不得不变。有些事,不得不做。身在其中,是死是活,由谁?
  真是高处不胜寒呀!
  两人沉默良久。
  甄璀璨再次望向木雕女子,真是个美丽的女子呢。想必她生前最喜欢的是桂花,也不知华宗平用了什么法子,使十月桂花还绽放如初。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下颌的弧度刚硬冰冷,唇角若有似无的冷清之意,整个人笼罩在寂寥的浓雾中般,使她为之惊心。不禁,她拍了拍他肩膀,半晌,才道:“是吃饭的时候了,你饿不饿?”
  华宗平偏头瞧她,目光深而沉,轻问:“你因何要冒充‘甄璀璨’?”
  

☆、第二四章

  “因何?”甄璀璨揉了揉鼻子,“因为贪吃好吃的。”
  她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唇角,“一个月前,我去郊外玩儿,见到河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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