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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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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当初在谢府她扮成青阮时的样子,只不过画中的双眼依旧是异瞳。
  又拿了几幅她青阮的画像,贺缈终于看见了一幅她十年前模样的画像——女孩一身白色袄裙,外面罩着红色氅袍,头上扎着两个小髻,小脸半掩在那一围毛领下,低头捣鼓着手里精巧的九连环。
  九连环……
  那红得晶莹剔透的九连环刺得贺缈眸光微缩。
  下一刻,她像是发了疯似的,将箱子里的所有画都倒了出来,在地上通通展开,出现了数十幅“软软”的画像。眼上覆着白纱的女孩在雪地里抬起手中的弓箭,被少年拼死救出北齐皇宫,深林中替少年包扎伤口……
  一幅幅画和她记忆中渐渐模糊的场景完全对应重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贺缈怔怔地看着那满地的画像,面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色。
  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一切,竟是全都……错付了?
  她果然是全天下,最讽刺最混账最该死的蠢货。
  “吱呀——”
  殿门突然被从外推开。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玄色衣摆,就快要窒息的贺缈眼底亮起来一丝光。她缓缓抬眼,却对上了星曜的视线。
  星曜眼底一片幽邃,浓地化也化不开,却透着些心如死灰的寂灭。
  贺缈眼底仅剩的那一丝光也熄灭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漠然。
  “……他是星曜,那你是谁?”
  “我是谁?”
  星曜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陛下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从前陛下希望我是星曜,我自然就是星曜。”
  贺缈低下头,双肩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撑在地上的手也开始打颤,喉咙里却隐约发出带着些哭腔的笑声。
  “我希望……我希望?”
  她猛地站起身,抬手掐住了星曜的脖颈,手下几乎用了八成的力,让星曜的面色瞬间涨红,也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你知不知道我们从前经历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
  贺缈通红着眼,眉眼间的恨意近乎在星曜心头扎了无数个血窟窿,“你凭什么偷走他的名字!”
  偷走名字?
  星曜仿佛并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处境,有些可悲地笑了起来。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偷走的只是个名字而已。
  有那么一刻,他的质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偏偏是他?为什么最后被所有人唾弃的只是他呢?师命不可违,圣意不可违,从头到尾都不重要、从头到尾都能牺牲的只有他而已……
  他甚至想问贺缈,为什么她没有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识破一切,如果她能尽早拆穿,他不会爱上她,更不会陷入师父精心布置的这场荒谬而可悲的局。如果她能识破,他仍会是大颜的国师,但却是一个永远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
  星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启唇的那一刻却是反悔了。
  “我不过是个卑劣无耻的窃贼,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不足,是我故意混淆视听,是我策划了一切……任凭陛下处置。”
  “你……”
  贺缈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却被骤然闯进来的薛显打断。
  “陛下!首辅,首辅大人……”
  薛显被殿内这可怕的景象吓了一跳,惊得立刻垂头伏跪在了地上。
  贺缈手下一松,蓦地转过身,眼底的血色还未消散,“说!”
  薛显忐忑地咽了咽,“陛下,太医回报……说首辅大人已经醒了。只是腿疾复发,可能……”
  他抬眼看了看贺缈的脸色,“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腿疾复发是小事 不要大惊小怪 不要给我寄刀片
  我不背锅
  我是亲妈
  导演:谢逐
  编剧:谢逐
  谢谢。


第77章 
  玉沧。
  江边起了雾; 一直蔓到了与大晋交界的山野。林间白茫茫的一片; 雾霭深处; 隐隐绰绰现出木屋小筑的轮廓。
  “吱呀——”
  一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突然推门而出; 脚下松松地趿拉着木屐; 鬓发灰白,乱糟糟地盘成了一团; 随意插了支木簪。
  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睡眼惺忪地朝四周看了几眼; 似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面色微微变了变。
  他扭身冲回屋里; 旋开窗边的暗格,现出一做工极为精致的星象仪。他俯身凑近,仔细端详了几眼; 突然不解地“噫”了一声。
  “这是……哪个蠢货动的手脚?”
  他拧了拧眉; 开始小声埋怨,“走得好好的一步棋,就这么废了……”
  顿了顿; 他又看到些什么,眉心一展,自我开解似的将星象仪往回一推,阖上了暗格。
  舒了口气; 他捻着胡子站起身,朝窗棂外的雾霭看去,喃喃自语; “罢了罢了,一步棋走了这么多年,废了也不可惜。”
  双眼微微眯起,“若是能达到一样的目的,这步棋废了又如何?”
  ——
  长公主府。
  贺琳琅虽知道自己捅出了篓子有些心虚,但在听到禁足的口谕时还是怒火中烧。
  若真是她做的也就罢了,可今日之事的确与她无关,她贺琳琅何时替别人背过黑锅?贺缈竟也查都不查就禁了她的足,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替晋帝晋后出气!
  可想着如此一来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便只能忍了。也幸好,出事的只是谢逐,既不是对贺缈有再造之恩的义父义母,也不是她放在心尖上碰也碰不得的星曜……
  “公主!”侍女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锦衣卫,锦衣卫来了!”
  贺琳琅正在用膳,被这阵仗惊得愣了愣,“来便来了,左不过是走个过场。这么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殿下……锦衣卫的陆大人是奉命来查抄公主府的!说是陛下问罪于您,将您贬为庶民!”
  “什么?!”
  贺琳琅猛的站起身,一下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陆珏来之前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做,果然,长公主府尚未查出些什么,贺琳琅便已经气势汹汹地站在了他面前,冷着脸重复,“本宫要见陛下。”
  陆珏坚定地守在门口,巍然不动,“陛下恐怕不愿再见公主。有句话,陛下让微臣转告给殿下。”
  他顿了顿,“既然说了那么多也没能阻止你,那么此生也再不必相见。我只当没有你这么一个长姐。”
  “你放肆!!”
  贺琳琅怒急,“陆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本宫犯了何罪你凭什么这么对本宫!”
  陆珏神色淡淡,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小人得志的样子,“陛下一直命臣追查南巡之时的行刺之人……”
  “那与本宫有何关系?!你莫要信口雌黄诬赖本宫!”
  “难道说,当初派人伪装山匪行刺陛下的不是殿下?”
  “……”
  贺琳琅一噎,哑口无言。转而却又连连摇头,也不知是真如此想还是在自我安慰,“无论如何,本宫都是她嫡亲的长姐,唯一的亲人,贺缈不可能这么对本宫……不可能!”
  陆珏抿唇,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琳琅,神色莫名多了丝悲悯。
  他挥了挥手,让身后人展开了女帝亲手写下的圣旨,“长公主殿下,您还不清楚吗?于陛下而言,血浓于水是最无稽的四个字。更何况,您伤了她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贺琳琅眸色一凝。最重要的人,谢逐?这些都是因为谢逐?
  … …
  谢府。
  重新回到清和院时,贺缈竟是有种天翻地覆的恍惚感。虽然只是从天昏到夜深,却仿佛过了十个年头那么漫长。
  她立在清和院外,怔怔地望着院内乱成一团的下人发呆。
  夜风吹过,拂过她后背稍稍有些汗湿的衣衫,再黏回肌肤时透着些彻骨的寒意,似乎是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清和院里躺着的那个人,哪怕没了记忆也从未放弃寻找她的那个人,才是她这十年来应该放在心尖上的人……
  而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将十年里的所有缱绻爱意都付与另一个人。在他不远千里终于来到她身边时,她疏远他,怀疑他,伤他,甚至今日又害得他可能再次沦为废人。
  贺缈,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陛下,首辅大人已经醒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玉歌小声提醒。
  贺缈“嗯”了一声,可脚下却仍没有挪动步子。她止不住地害怕,止不住地露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谢逐,如何面对她错过了十年的星曜。
  直到这一刻,贺缈才发现自己变了。
  这十年,星曜已经将她所有一往无前的胆气和任性都磨灭得一干二净。而她耗尽了气力,此刻站在真正的星曜门口,却已经不是从前的软软了。
  可当初面对一个凭空出现的假星曜,她尚且能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又怎么能在找回真正的星曜时止步不前,怯懦退缩?
  想到这,贺缈眸光坚定了些许,攥紧手提步朝清和院内走。玉歌连忙跟了上去,她一直待在谢府,只知道长公主被贬为庶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但瞧目前的势头,她也算明白了,首辅大人在陛下心中大概是占了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分量……
  清和院内已经从最初的杂乱无章恢复了秩序,在太医院几位太医的嘱咐下,姜奉领着下人,取药的煎药的,还有从屋内收拾完东西出来的。
  叫贺缈来了,姜奉连忙停下手头忙活的事,迎了上来,“陛下。”
  “……他怎么样了?”
  贺缈收回视线。虽然太医已经同她仔细说过谢逐的状况,但她却仍是多问了一句。
  姜奉有些犹豫,“大人腿疾复发,醒来后发现双腿无法动弹所以发了脾气,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了……陛下要此时进去么?”
  打从心眼里,姜奉是不想让贺缈此刻出现的,生怕她这个一切的“源头”又刺激了谢逐。
  贺缈摆了摆手,示意姜奉继续做自己的事,才下定决心似的推开主屋的门。玉歌自觉的止住步子没有再跟进去,而原本在屋内的明岩见贺缈进来了,也不情不愿地抹了一把眼泪,起身退了出去。
  “砰——”
  屋门被阖上。
  随着这一声响,外面所有响动仿佛被隔绝,屋内静得可怕。
  贺缈的长睫颤了颤,抬眼便对上了屏风上映着的人影——卧坐在床榻上,长发披散,自肩侧垂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透着一股莫名绝望的颓丧。
  她眸光微动,敛了敛面上的戚然,终于绕开屏风朝床榻边走去……
  谢逐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的靠近,又像是没有察觉,只是纹丝不动地保持着那个低着头卧坐的姿势,手隔着被褥搭在膝上,虚握成拳。
  她走到床边,也顾不上什么女帝的仪态,膝盖一弯竟是直接在床下的踏板上坐下,仰头看向谢逐。
  “……谢逐。”
  她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哑着嗓音唤了一声。
  谢逐终于有了动作,搭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似乎是在极力强忍着什么,那垂在贺缈眼前的发梢也随之打着颤,看得贺缈心口一窒。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谢逐那露出青白之色的手背上,却惊觉掌下一片冰凉。
  “没事的……太医说你只是腿疾复发,暂时没有知觉而已……我已经派人去民间求医了……不会有事的。”
  她勉强稳住了声音里的波动,眼底却是一片酸涩。贺缈连忙垂下眼,甚至不敢再去看谢逐的表情。
  闻言,谢逐突然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听得贺缈头皮发麻,心头一震,她有些慌张地抬眼,只见谢逐果然缓缓侧过了头,朝她看了过来,半边脸陷在阴影中辨不清神色。
  两人的视线交错,贺缈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第二次了,”谢逐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微启,深黑的眼眸怎么也看不到底,眉眼间凝结着霜雪,“我又一次成了废人。”
  “!”
  听他的语气和口吻,贺缈一愣。
  谢逐从她掌下抽开手,缓慢地俯身,将手探向她,顺着她的鬓发一路往下,在她的眉眼间细细描摹,最后落在她略有些干涸的唇上,“软软,我又因为你成了废人……怎么办?”
  软软……
  贺缈心头重重一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面上不知是惊喜更多一些,还是慌张失措更多一点。
  这不是谢逐第一次如此唤她,可这一刻,她却再清楚不过地感受到——星曜回来了。
  真正的星曜,回来了。
  “你……都记起来了,是吗?”
  贺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神色怔忪。
  谢逐眸色深深,唇角淡淡地勾了勾,眉眼间却蕴着化不开的阴戾,“是。”
  全都记起来了,那些在危楼里生不如死的记忆,曾经唯一温暖过他甚至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记忆……
  丝毫不落地记起来了。
  他终于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第78章 
  “对不起; 对不起……”
  被谢逐那样的眼神看得心如刀绞; 贺缈慌忙垂下眼; 突然不敢再直视他; 只是低着头不住地喃喃; 除了对不起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软软。”谢逐凝视着她,眼神却变得越来越痴缠; 与此同时; 眉目间的戾气也愈发深重。
  说着; 他掀开膝上的褥子; 捉着贺缈的手腕探向自己毫无知觉的膝盖; “你看看这双腿……”
  贺缈手下刚碰到那冰冷僵硬的膝头,却又被扯开,移向了他的手臂。谢逐宽大的寝衣衣袖因抬起; 往下滑落了些许; 露出她曾经见过,记忆深刻的一道伤疤。
  “这些疤痕……”
  谢逐转而握住她的手指,让她的指尖触向那道浅浅的痕迹。贺缈连连摇头; 一边低喃着对不起,一边想要撤回自己的手。
  “还有这里!”
  谢逐没有如她所愿地松开手,反而越发攥紧了她的手,猛的将她拉向自己。跌坐在床边的贺缈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拉起; 被迫半直起了身,手掌在谢逐强硬的控制下,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隔着那单薄的寝衣; 贺缈甚至能感受到掌下那颗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只不过温度却是冰凉的,寒意直接从她的指尖向上蹿,顺着血液蔓延开来。
  “这里的伤,才是最痛的。”
  仿佛被什么打开了记忆的缺口,谢逐骤然松开了她的手,缓缓向后撤开了身,毫不留恋的,眼里的炽热也渐渐消退,只剩下死一般的冷寂。
  那扯着她的力道一下消失,贺缈蓦地跌回了地上,目光失神地落在自己手上。
  “你知道危楼死门是个什么样的地狱吗?”
  他靠回床头,与贺缈拉开距离,从她面上移开视线,口吻冷淡地启唇,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没有关系的故事。
  “从记事起,我就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苟延残喘。每天睁开眼等着我的,是随时随地会从机关里射出来的暗箭,是睡梦中可能在颈项间越缠越紧的毒蛇,是不知何时会被身后人捅一刀的自相残杀。在那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而我,是那个地牢里,唯一一个孩童,也是唯一活着走出来的那一个。”
  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那种求生的本能,是从他可以开口说话时,就深入骨髓、刻在灵魂深处,日日夜夜无法摆脱的意志。
  活着,就是为了活下去。
  这就是他的全部。
  他孤身一人,踏着数十人的尸体,双手沾满鲜血地从那个地牢里走了出去。
  他成了危楼死门最小的杀手,他成了死门门主的亲传弟子,他有了星曜这个名字,他被派去保护一个女孩。
  然后,他看见了光。
  谢逐的眸底掠过一丝波澜,却转瞬即逝。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的嗓音没有什么波动,可听在贺缈耳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危楼的存在,第一次知道谢逐的过去……
  这是她十年前都不曾知道的秘密。十年前,她只知道“星曜”身手了得,却从来不知道他这样的身手从何而来。甚至在她的印象里,那个救她护她的星曜,是个温柔的人,是个善良的人,是她在那样的噩梦里唯一的光。
  原来,这样的星曜只是于她一个人而存在吗?
  “星曜……”
  她的眸光突然有些湿润。
  谢逐突然垂下眼看向她,面上闪过一抹自嘲,“你也是这么叫他的?”
  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调,甚至是这样在摇摇欲坠的眼泪。
  “多可笑啊,”他扯了扯嘴角,“我拼死也要救下的人,却连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都无法分辨。”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贺缈急红了眼,连忙直起身,拉住谢逐的衣袖,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艰难地开口。
  “所以为什么是你,贺缈?”谢逐恍如未闻,“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是你……”
  “……什么?”
  贺缈懵了懵,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仍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逐垂眼。
  或许他是个偏执的人,但凡认定了一个人,就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十年前,那个人是软软。但从今往后,为什么一定还是贺缈?为什么是非她不可?难道一定非她不可吗?
  “陛下,”他突然变换了称呼,疏远地从贺缈手中抽开了衣袖,“大颜并不需要一个废人首辅。臣欲致仕归乡。望陛下允准。”
  贺缈如遭晴天霹雳,彻底僵在了原地。
  … …
  短短几日,接连发生的几件大事让整个盛京城的风向完全变了。
  先是首辅坠马受了重伤,后是深受女帝宠信的长公主贺琳琅被废为庶人,再是本已与女帝要定下婚事的国师被下诏狱,却又意外被人从诏狱中救走,紧接着便是女帝下了追捕令,在整个大颜和大晋范围内追捕国师星曜和前国师东郭彦。
  民间无法得知这些事件背后的真实原因,然而,仅仅是最基本的,将这些事一一串起来,便已经够他们捕风捉影,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版本的小道消息了。
  最靠谱的猜测是,长公主联合国师想要置首辅大人于死地,却被女帝察觉,因此失了圣心。
  而最不靠谱的猜测则是,已经是准皇夫的国师其实与长公主殿下心意相通,只是碍于女帝淫威无法终成眷属,于是策划悄悄私奔,却被女帝当场捉奸……
  如此一来,不管是哪个猜测,星曜的拥众数量都瞬间缩减,而谢逐的势头,则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鼎盛时刻,甚至比他初来乍到时声望更盛。
  毕竟在支持谢逐的拥众那里,之前皇宫里已传出国师要与女帝成婚的消息,让她们差点没心梗而亡。而此刻,最大的对手已是大厦倾颓,彻底失去了竞争力。更要不知道来源的消息称,首辅虽身受重伤,甚至向女帝请辞要归乡致仕,可女帝却说什么都不愿让他离开。于是,谢逐的拥众终于扬眉吐气,若不是还不清楚谢逐的伤势,她们怕是早已在各地暗中狂欢。
  有关谢逐与女帝的话本又开始像雨后春笋一样多了起来,类型繁多,情节各异,然而却没有一本,与真实状况相符……
  贺缈突然惊醒,猛地坐直身。
  不过是伏案午憩了片刻,她的额上已经沁了些汗珠,就连后心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她定了定神,下一刻便着急地站起身,拂开玉歌从旁伸出的手,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唤道,“薛禄!”
  正在打瞌睡的薛禄惊了惊,连忙转身迎了上来,见贺缈这幅样子,瞬间反应过来,了然却又无奈地回答,“陛下……无事发生。”
  贺缈却仍是不相信,重复道,“真的无事?陆珏没有来过?”
  薛禄应道,“陆大人不曾来过,谢府一切安好……也没有人出入。”
  “……”
  贺缈稍稍缓过了神,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殿内。
  三日了,已经连着三日了,尽管已经命陆珏带人在谢府周围严严实实地把守,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回报,但每当她闭上眼,她眼前浮现的都是谢逐用那样疏离而冷淡的神情告诉她,他做不了大颜首辅,他要离开盛京……
  他不要她了。
  “陛下,方大人求见。”
  薛显在外通传了一声。
  方以唯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在书案后支着额,眼下一片乌青,疲惫不堪的女帝。
  这几日,她是眼睁睁看着女帝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颓丧。长公主的事她了解,定是因为惊马一事。国师与女帝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只知道如今不能再在女帝面前提“星曜”两个字。而谢府发生的事她虽不知前因后果,但对谢逐请辞致仕的消息也略有耳闻……
  “参见陛下。”
  方以唯眼观鼻鼻观心,将手中的奏章呈上。
  她今日是来通报女学推行一事的,此事原本已经被搁置了,也不知怎的,这几日又被女帝想了起来,还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上头。首辅受了伤,女学和女科的推行自然全都落在了她头上,而她的上司周青岸,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首辅之前操心的晋颜通商之事,直接就被交给了周青岸……
  方以唯想,这大概是女帝为了挽留首辅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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