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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墙真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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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帷幕高撑,几缕阳光透过重重叠帐虚弱地洒进大殿,驱不尽正殿的阴冷与森严,父皇倚着软榻,面色憔悴。
  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父皇,在我心里,他是大梁的天子,是天下的主。他坚毅威严,从未在人前显露出憔悴与不堪,他永远屹立不倒。
  而今他却病弱地斜倚着软榻,满头银发刺目,岁月无情,我竟未发觉他已徐徐老矣。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忙低头强忍,生怕被父皇瞧见怪罪。
  “儿臣叩见父皇。”萧钧率先跪了下去。
  “微臣叩见陛下。”苏行止稍微落后一拍。
  父皇却没有看他们,目光徐徐扫向我,深邃又悠远,我顿了一顿,一拂衣袍缓缓下跪,“儿臣,叩见父皇。”
  额头触到地面,泪水终于滚了下来。容我再张狂无礼一次吧,不再是苏氏命妇,而是仅仅以女儿的身份。
  “都起来吧。”许久,才听见这一句。沙哑,藏不住的虚弱。
  我站在苏行止的身后,趁着起身的档子擦干眼泪,只听见父皇对苏行止道:“你方才如何称呼朕?”
  “陛下——”苏行止不假思索。
  “嗯?”略微提了几个音,父皇的声音不怒自威,又有些别扭:“朕难道就不能像寻常人家的老丈人听你喊一声?”
  苏行止何等的机灵,他迅速回过神来,扬声道:“是,父皇。”
  我忍不住心里想笑,明明是他将我下嫁,反过头来他还对苏行止的称呼不满意。
  萧钧静静看了我们一会,恍惚间出神,忽然转过头来笑吟吟对我说:“看到明璋如今这般幸福,我这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苏行止十分殷勤地答了一句:“是,兄长放心,行止定会好生爱护公主。”
  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真正的兄弟姐妹只有六个,他算哪门子的?赶着攀附当今太子,还腆着脸皮叫兄长!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他嬉皮笑脸地朝我挑眉。
  我正想踩他一脚,忽然发现父皇已经静静地看了我们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连忙站好。
  父皇咳了一声,福公公忙递茶水,被他推开,他缓缓道:“行止你先下去吧。”
  苏行止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终究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行了个礼退下了。
  福公公也被父皇遣退,大殿中只剩了我们父子三人。
  殿内烛光幽幽,虽能照明,但哪里及的上外头冬阳和煦、温暖宜人?这殿里熏了火龙,虽不寒冷,却没有生机。
  谁也没有先开口,一直沉默,偌大的宫殿一片死寂。
  明明是最亲近的亲人,却彼此各有芥蒂,各有心结。好像都在赌气,谁也不愿意先原谅谁,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气氛很诡异,有些煎熬。
  忽然,父皇咳了一声,愈咳愈烈。福公公早已被他遣退,更无一人侍立在身边,我终究心有不忍,上前倒了热茶递给他:“父皇,喝口茶吧。”
  父皇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柔和,宛如还是当年宠的我无法无天的那个父皇。我忍不住避开了眼睛,这几年的冷落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可是说怨,父皇又真的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左不过是逼迫我下嫁苏行止。而事实证明,父皇是对的,苏行止确是我的良人。
  我扶父皇坐起,忽然对着大殿的阴暗十分反感烦躁,转头对萧钧喊道:“太子哥哥,你过来扶着父皇。”
  萧钧怔愣了一瞬,毫无意识听从我的指令近前来搭了把手,碰到父皇的那一刹那,才像醒来似的颤了一下,可是我已经松开他再不好让开,只好坐在床榻旁,垂下眼眸,默道:“父皇。”
  我一股脑儿地将那些厚厚的帷幕纱帐掀开,搬开屏风,让阳光尽数洒进,光照耀到金殿地面,像镀了一层金,驱走长久以来的阴冷。
  我看到父皇微微皱眉,以手遮目,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眯眼片刻,等适应了这光线,才道:“钧儿。”
  他叫钧儿,不是太子。
  曾经,他也是这般叫他钧儿,站在一个父亲的身份,满含慈爱地唤他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头衔。
  萧钧依然低垂着眼眸,鼻子里“嗯”了一声,“儿臣在。”
  “最近去看过你祖母了吗?她很想你。”父皇淡淡道,全不像往日雷厉风行的样子。
  “我……”萧钧顿了顿,强挤出一个笑容,“儿臣前些日子未得闲暇,等会儿就去拜见皇祖母。”
  我知道他这是借口,父皇也知道,只是我们都不愿揭穿,不愿去破坏这难得的片刻和睦时光罢了。
  “百善孝为先。”父皇静静地说了这一句话,顿了半晌,像是考虑了很久,“自然,拘泥小情小爱,也难成大器。”
  拘泥小情小爱……这件事梗在他们父子心中多年,如今突然提起……我紧张地盯着萧钧,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许是几年过去,当初的痛已经不能再对他造成伤害,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拘泥小情小爱,父皇难道不是吗?”
  他是昏头了吗,竟然敢对父皇说这样的话。何况,父皇虽然对母后有情,但也并非放不开,这几年高贵妃得势不全是父皇的宠爱造成的吗?
  “不错,到底是朕的血脉。”父皇不以为恼,反而笑出了声。我根本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只好懵懂地看着他们。
  父皇眼看着我,话却是对着萧钧说的:“万望阿翎不要像这么心酸。”
  萧钧也看着我,眸色黯了一黯,随即转过去对父皇道:“不会的,阿翎很好。”
  “你呢?”父皇转过眼看萧钧,声音沉了几分,“你也很好?”
  萧钧淡然从容看着父皇,“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若非此刻气氛太过严肃,我会以为这是一个大姑娘在对父母讨论婚姻大事,可是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叫人心惊胆战。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是——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又似乎不是,明明触碰到一点了,下一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不避讳我,却又避讳我。这让我感到很无力,置身局外的无力。
  他们沉默着,我自然也不敢说话。半晌,父皇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你是朕的儿子,可朕,是大梁的皇帝。”
  萧钧的身子颤了一颤,我看到他眼眶微湿,双膝一跪,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儿臣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向他许了皇位?高贵妃此次禁足之事真的是父皇打压五哥党的吗?我一时冥思苦想,不察他们已经说完了话。
  父皇吩咐:“太子你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单独对阿翎说。”
  萧钧起身应了一声是,一言不发出去了。
  “李福,更衣。”父皇朝外面道了一声,福公公立刻领着宫人进来服侍父皇,我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只好退到一边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父皇才走了出来,笑对我说:“阿翎,咱们去看看你母后。”
  我吃了一惊,看着父皇面色憔悴,又看看转眼间阴云密布的天,劝阻道:“父皇,这天色不好,还是不要走动了吧?”
  父皇抬头看天,喃喃道:“快下雪了,下雪了好,虞盈喜欢雪。”他不顾我的阻拦,走进轿子,我没法,只得跟上。
  我没想过他说看母后是去椒房殿,椒房殿如今空荡荡的,触景伤情,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可是转念一想,不去椒房殿又能去哪里?
  父皇却兴致很高,在外面指指点点,“你还小的时候,在这里学会了走路。”
  “这里,夏天,花廊下你第一次开口叫朕父皇,你母后为此还恼了好几天。”
  “在这里,五岁的柏清在这里背诗,你母后嘲笑你,你窝在父皇怀里哭鼻子还记得不?”
  我听着他一句句娓娓道来,鼻子里酸酸的,眼眶里像有什么东西汹涌。父皇,既然你把我童年的事记得这么清,那为何这三年要将我弃如敝履,任凭高贵妃欺凌?
  “这里一棵树呢?虞盈最喜欢的那株松树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伐了?!”父皇方才还笑颜逐开,这会儿脸色已经铁青,跟随的宫人跪了一地。
  “放肆!回话!”
  李福颤巍巍地瞄了父皇一眼,磕头如捣蒜:“回陛下,安平十四年,已遵圣旨伐了做成木雕与孝德皇后一同入皇陵了。”
  李福果然是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的人,几句话就化解了父皇的尴尬,有没有做成木雕随同入殓我不知道,但是这株松树,定然是父皇当年触景伤情下令砍掉的,只是他多年刻意忽略,忘记了而已。
  父皇怔愣了片刻,忽然对我伸手:“阿翎,走,父皇带你去挖宝。”                        
作者有话要说:  挖宝?喵喵

☆、刺

  马车摇摇晃晃,蹄声哒哒淹没在街井闹市。
  苏行止皱眉盯了我好久,终于忍不住发声相问:“这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宝贝?你从出了宫就一直抱着它。”
  我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好笑:“你想知道?”
  “谁想知道啦!”他不屑地调头,拉长声音,下一眼就挤到我身边,谄媚道:“快说,是什么?”
  我见他实在好奇,戏谑几句,吊足他胃口后打开盒子:“铛铛铛铛!”
  苏行止起初还十分期待,待看清后不由大觉失望:“就这些破玩意儿?”
  “什么叫破玩意儿啊!”我不满地剜了他一眼,掏出一个木剑,“喏,这是我三岁的时候,父皇给我亲手做的,那个时候我看到御林军统领,觉得他舞剑很威风,非让父皇给我做的。”
  “威风?”苏行止陷入了沉思,过一会儿他很严肃的问我:“那个统领如今在哪儿,我要找他比试一番。”
  我对他这种抓不住重点的行为很无语,索性没搭理他,又拿出一套金首饰,兴高采烈:“金阳姑姑出嫁的时候,我可羡慕她那套嫁妆啦,母后笑话我,但她还是命人给我打了这套金饰,说是以后给我的嫁妆。”
  苏行止很鄙夷我,“那个时候就想着嫁出去了?”
  “……”
  我一件件展示给苏行止看,如数家珍,他总不肯说句好话,非要损我一番。
  翻到箱底的时候,他一直看笑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诧异,“这是?”
  那是一块玉佩,青葱岫玉明黄穗子,正面刻明璋二字,是我的封号,亦是皇家身份的象征。但玉佩背面,刻了一只毛绒绒的狐狸。
  苏行止的脸刷的红了,他挠挠头,“这还留着呐。”
  我抿唇一笑,苏行止不记得别的,但一定记得这个。因为这块玉佩,他可被苏太尉重打一顿。
  大梁皇室自出生在玉牒上记载名讳后,就会由内廷司择选一块上等岫玉,刻上主人名讳或封号。赐予下去,这等东西,便是身份的象征,是高贵不可侵犯的。
  可是在我九岁那年,和苏行止熟识后第一个生辰,他忘记给我准备礼物,于是趁我睡着,偷偷在我玉佩上刻了一个看似可爱的狐狸。
  我随身携带的玉佩很多,苏行止也不甚在意,更不知那日我带的是岫玉章令,于是……犯大不敬的苏行止被苏太尉打得差点下不了床。
  后来钦天监上言说岫玉主翠,与大梁龙气相悖,宜取和田白玉,是以皇室章令后来全换成了羊脂白玉。
  苏行止他怔怔瞧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来递给我,朝我扬眉,“喏,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挨了好几棍子才换来的,收好。”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将之收了过来,少年苏行止送我的第一件礼物,焉敢不好好保存?
  他忽然喟叹一声,“唉,没想到这些东西竟还能找到。”
  父皇带我在榕树下挖出这个箱子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母后有的这个奇思妙想。他们像寻常夫妻一般,把女儿的小玩意儿埋起来,是不是想着,等女儿长大了,同她一起回忆?
  回到苏府后的日子一如既往地温馨平淡,和小苏源一起顽闹,照看怀孕的大嫂顾芜,和苏行止蜜里调油。
  原本没什么的,可某一天清晨我猛的发现顾芜平平的小腹已然隆起的时候,本没什么烦恼的我突然有些许沮丧。
  晚上在一起时不免有些走神,苏行止额角带汗将我脸捧回来啄了两下,柔声问:“怎么了?”
  “我是不是不能怀孕?我们在一起……也好久了。”我不太能藏的住事,习惯性向他讨教。
  他愣了会,声音更加温柔了:“不要想那么多,万事水到渠成,再说了咱们这不才两三个月吗?”
  顾芜说她嫁来第二个月就怀上苏源了,讲道理苏行止也挺努力耕耘的……嗯,看来还是我的问题。
  我闷闷不乐,“喂,我要是没法生育,你就去纳个妾吧。你不是说寒露挺漂亮?收了也行,旁的你有喜欢的告诉我一声我也答应……”
  “纳妾?”他动作停了下来,盯紧我。
  “怎么,我松口了你很开心?我……啊!”
  ……
  我捂着满是草莓的脖子,瞪他。苏行止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散散披在脑后。他气定神闲,很无辜地朝我摊手:“事实证明,我对付一个女人就很吃力。”
  我“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他。倒不是怕他,而是实在困。刚眯上眼就听见敲门声,是秋分的声音:“公主,天亮了,您说今天要陪源小公子去西山玩的。”
  “……”
  三月初十,已是早春柳枝抽芽的季节,朝堂上的局势却越发低沉、扑朔迷离。五哥萧昱被禁足府中,太子势盛,一干朝臣却被彻查,接连好几个被问斩,父皇的心思,是越来越叫人摸不透了。
  我无法左右他们的生死,只能靠四方打听来的一点消息,妄图勘破一点真相。父皇最近宣召我频繁,宫里纷纷传言说明璋公主重获盛宠,有时与他相坐笑言时会让我一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母后还在,他还是最宠我的父皇。
  只是我知道如今的我再也看不清他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简单任性的明璋。
  那次在宫里遇见庐阳,没有母亲兄长庇佑的她收敛了很多,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模样,这宫里向来踩高爬低,估计她受了不少冷言冷语。
  “人,总要亲历过,才知道成长。”
  当时在我身边的柏清如是说,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大梁第一才女,睿智成熟得不像一般同龄少女。
  丞相府中也不太平,自从萧昱被禁足府中,柏屿就不曾外出,但听说前几天和柏相闹了生分。柏清这个自幼很有想法的奇女子,更是因为柏相对她和齐允的的反对搬进涵苑,与相府不相往来。
  “至于吗?”我曾劝她,“你先温言好劝,过几年柏相气消了,一切都好商量。”
  柏清没有看我,眼神望着远方,很是缥缈:“谁知道过几年是怎样的情景,我不想这么妥协。”
  我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其实,所有的不妥协,还不是仰仗他对你的宠溺纵容。
  我回到苏府,寒露出来迎我。自高贵妃被幽禁寝宫后,我已经默许了她在小院走动。她神色有些不太对,一见我就将我拉进屋子,悄声道:“公主,昨日我替您点数东西送给夫人,怎么发现库房里少了些东西。”
  东西都被我命秋分换兑给俞易言买消息了呗。但我没有打算告诉寒露,她心里藏不住事,到时候一多嘴再告诉苏行止就不好了。
  对,从俞易言处购买消息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苏行止。
  寒露面色颇为严肃,“不会是秋分……”说完她又连忙摇头,“不不不,不会的,秋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秋分和寒露是自打入宫就在我身边的大宫女,我明白她们之间的感情。
  “就是秋分!”我故意板起面孔,看见寒露神色大变,笑出声来:“是我让她取了东西做人情,不碍事的。”
  寒露被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回落,自然恼了,嘟起樱唇一跺脚,“公主你怎么这样?!怎么现在和驸马一样爱捉弄人!”
  我哈哈大笑,正想说那是我本性如此时,苏行止木着脸走了进来,面无表情。
  莫说寒露,就是我也被唬着了,苏行止可极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寒露以为是自己一时戏言惹恼了他,立刻双膝跪地求饶。
  苏行止理也未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看见。
  我忙挥手把寒露打发出去,问他:“怎么了?”
  苏行止背过身,一动不动地瞧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陛下命我,七日后前去凉州监军。”
  我松了一口气,调侃他:“那你就跟上次那样跟父皇上书说——不忍娇妻独守空房不就好了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苏行止依旧沉着脸,语气十分严肃:“据我所知,陛下最近暗中调度了十万兵马分五路派往凉州,武侯世家子弟有其人或因公事或因私事发放西北,而太子因手下贪腐被陛下责罚,幽禁东宫。”
  太子被幽禁这桩事不算意外,前段时间御史台就因太子纵仆行凶的事弹劾许久,不管是否属实,为还公道,太子终有一罚。
  可是如果联想起苏行止刚刚所说的一切,那么事情不单单是这么简单了。分派兵马、武将,幽禁东宫……
  难道父皇要攻打西凉?
  苏行止像是知道我的心思,笃定道:“陛下要对西凉动兵。”
  西凉,这个梗在我们心头的刺,到底还是翻出来了。幽禁东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瞒着太子哥哥,对西凉动兵。
  我不禁心情波荡难平,往事一幕幕涌上,翻天覆地,脑中一片混沌,双腿一软,苏行止眼疾手快扶住我:“阿翎?”
  我握住他手腕,紧咬牙:“苏行止,如果父皇指派你攻打西凉,那么请你替我,灭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抱!

☆、旧怨

  西凉是远在西域的边陲小国,高宗年间,西凉俯首称臣。前些年西凉势微,父皇曾有过吞并西凉的打算,但考虑到力所不能及并以西凉质子入京不再提起。
  质子是西凉王王后所出的嫡子,在帝都安分守己,渐渐的大家都不甚在意。而灵栖,那个清冷绝艳的女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东宫的。
  貌美的西凉公主,隐藏身份,安排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偶遇,一步步虏获了萧钧的心,萧钧对她宠爱异常,一度冷落了太子妃和宫里众多美人。
  心思诡谲的灵栖,不动声色取代了太子妃的荣宠,却扮出一副弱女子的模样,渐渐与宫中众人相熟。
  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天真,曾明着暗着帮了她那么多回。却不想到头来只是她的一颗棋子,一颗她用来对我至亲之人下手的棋子。
  室内一片寂静,烛火烧过一段,发出噼啪一声,像是谁的泪,坠落。
  苏行止静静听着,一声不吭。半晌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他揽我入怀,轻声道:“这便是你一直不肯说的,安平十四年发生的事吗?”
  其实这些更早,如果没有安平十四年发生的那件事,我这三年或许不必过得那么冷清,父皇和萧钧,也不必父子隔阂至今。
  安平十四年年初,纯良的太子妃终于发现灵栖的伪装,却苦于无处诉说,毕竟,谁会把一个娇柔女子,联想到满腹阴谋呢。太子妃大病一场郁郁而终,萧钧对灵栖简直爱到了极点,不待多时便请立灵栖为太子妃。
  父皇自是不同意的,在他眼里,尽管太子妃没了,还有徐良娣,徐良娣出身世家,远比灵栖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更适合作太子妃。
  为此事,萧钧曾和父皇好一番冷战。母后心疼太子,便从中相劝。父皇答应宣灵栖入宫一见,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那日,原本宣见灵栖的父皇因朝堂之事未能赶去,而母后却先到了,且未有丝毫防备之心地用了殿内的点心,有毒的点心。
  抖,发抖……我原以为这么多年来我早该镇定了,却不想回想起这件事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忘不了,忘不了那天母后惨白的脸色和满身的鲜血,鲜血,张扬可怖,像鬼爪一点点夺去母后的神采、性命……
  一抹温热在我眼睑下划过,模糊的视线被人擦亮,苏行止满是怜惜的眼取代了可怖的鲜血,他抱紧我,一声声宽慰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大口大口的仰头呼吸,心上仿佛有根细丝,勒得我喘不过气。
  “苏行止,你知道春分、清明怎么死的吗?”
  我怔怔瞧着他,他乌眉紧蹙:“阿翎,别说了。”
  怎么能不说呢,曾是那么惨痛的经历,满殿的鲜血,满殿的哀号,到处是死人,自我有记忆就开始陪伴我的春分清明,倒在血泊在,浑身无一块完好的肌肤——因为杖毙。
  我那么讨厌杖刑,那么讨厌哀号声和满地的鲜血。
  我抬头看向苏行止:“你知道春分清明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我——”我喉咙酸涩得难受,“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无知,因为我当时把灵栖当朋友,因为我她们才会答应帮灵栖把点心送进殿里,是我——害死了母后。”
  “不是你!”苏行止扳正我的脸,眼底尽是怜惜和心疼,“阿翎,不是你,罪魁祸首是那个西凉公主,你只不过被她当了棋子,罪不在你,你不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当日很快查到了灵栖身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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