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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小皇后-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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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知晓冯参将吗?”
  太后的眼珠转了转:“知晓,如何?”
  “是李家的人吧。”萧弋淡淡道。
  太后抿唇不言,面带怒色。
  “他死了,被一刀斩下了头。于是朕便叫士兵们踏过他的尸身……后头便不成人样了,他手底下的兵,倒也没有一个敢,也没有一个愿意,为他收敛尸骨,如今大抵还躺在越城外呢。”他的语速极慢,缓缓说来,却带着刻骨的森寒味道。
  一股凉意钻入了太后的骨头缝儿里,她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你,你……你胡乱斩杀朝廷官员……便不怕被弹劾昏君吗!”
  “太后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朕胆敢斩了他的头。便是因为,如今已无人敢对朕指手画脚了。他死了,便也是白死。”萧弋扣住了太后的手腕,取下了腰间的剑。
  “朕从丹州归来,大胜。”
  这句话陡然压垮了太后的侥幸。
  “不,不可能……”
  他将剑扣在了她的脸颊旁。
  冰凉的剑刃贴着太后的脸颊,太后当即尖叫了起来:“啊啊啊!拿开!什么东西!拿开!你要弑母吗?”
  “你算朕哪门子的母亲?”萧弋冷声道:“现在,朕来问你,你可有私底下对坤宁宫下手?”
  可笑她还不知道,从他大胜归来那一刻起,他便是如挣脱了铁链的猛兽,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了。
  礼教?规矩?
  若大权在手,便连史书也可改写。如今他再要杀她,便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罢了。 


  ☆、睚眦必报

  第一百零八章
  太后蜷缩起来; 瑟瑟发抖; 她看不清东西,当然也就无从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实在和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
  而也正是因为双眼瞧不见; 所以她才更觉得惊惧战栗。
  那冰凉的贴着她的刀锋,就如同催命的阎王。
  她忍到了极致; 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坤宁宫何事……哀家不知……哀家没有做过……”
  “太后还当是过去; 说两句话应付过去便能行了?”萧弋淡淡道。
  “皇上……又待如何?”皇上就不怕吗?这句话到了太后的喉咙口; 却到底是没能说出来,就好像被什么牢牢堵住了。
  萧弋并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只淡淡道:“这把剑,是朕从木木翰大王胡思勒的宝库中取出; 曾是他从大月国收缴的战利品之一。它锋利非常,胡思勒拿着它; 曾斩下数人的头颅。朕好奇不知它有何等锋利; 太后今日不如替朕试一试……”
  “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到了后半句; 太后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惊惧而陡然变了调。
  萧弋扣着她的手腕; 容不得她挣扎,将她的手指贴在了刀刃上。
  皮肤立刻就被划开了,一股尖锐的疼痛传来,太后尖叫出了声:“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哀家是太后!哀家是太后!”
  “划得开皮肉,也不知切得开骨头与否。”萧弋始终平静地盯着她的手,哪怕是看见鲜血流出来,也丝毫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他的手微微一使力。
  她的手腕就这么被按了下去。
  那斩人的剑; 果然是不同的。
  永安宫中的宫人们,便只听得见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即那声惨叫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就这么掐没了音儿。
  惨叫没有再响起,但刚才那短促的一声,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背脊冒汗了。
  他们将头埋得更低,双膝也都磕到了地面上,身躯仿佛没有依靠的浮萍,瑟瑟发抖、摇摇晃晃。
  室内。
  太后浑身都叫冷汗湿透了,她一张脸惨白到了极致。
  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她疼得浑身痉挛起来,像是因为疼而抽搐,也像是因为过分的害怕而抽搐。
  她的双眼无神,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形容宛如女鬼。
  她这辈子,哪怕是被虎贲军围困的时候,她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令她得意的太后的身份,还有那点自以为是的骄傲,这会儿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太后也怕?当年,你不正是这样杀死了先皇的丽嫔吗?”
  太后的身体抖了抖,艰难地呼吸着,又疼又怕,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
  那种怕,已经不受她的理智所控,完完全全出自她的身体本能的反应。她怕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她怕得手脚发软,濒死一般……
  直到这一刻,太后才终于神思涣散地想起来,她这些年的种种行径,到底是种出了怎么样一个恶鬼……
  疯了。
  萧弋早已经不同于常人了。
  “现在,能同朕说说,你是如何向坤宁宫下手的了?”萧弋随手端起桌上凉了的茶水,浇到了太后的头上,顿时将她的模样变得更加狼狈不堪了。
  不过这一下,倒是让太后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他松开了堵着她嘴的布。
  太后剧烈地喘了两口气。
  剧烈而尖锐的疼痛,渐渐令她失去了理智,胸口更憋着一股尖锐之气,急切地想要宣泄出来。
  “……皇上,皇上果然待那个傻子,一片真心。不问哀家这些年,对养心殿做了什么,反倒,问起她的坤宁宫来……”太后嗓音嘶哑地冷笑起来,说罢还重重咳了两声,然后方才顺了那股气,接着往下说道:“只怕皇上要浪费这片心思了,掌得大权又如何?你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一日要受旁人辖制。你一个瞧不顺眼,能砍了头,难道以后每一个瞧不顺眼,就都砍头吗?一个傻子,一个傻子……哈,将来自然有人不满于大晋的皇后,竟是这般的女人……他们便会逼迫你……”
  太后喘着气,嘶声吼道:“你父皇,如何、如何疼宠哀家,可那又如何?不依旧后宫满是美人!今个儿,今个儿有了丽嫔,明个儿有了冯嫔,再过几天又来一个王美人……将来,你护得住吗?总有疏漏时的。”
  萧弋目光阴沉地盯着她,打断了她:“朕不是先帝,你更无须抬高你自己来同她比较。她是何等的人物,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在皇上心中,一个傻子都成了宝贝……”
  四周一片冷寂,半晌没有再听见萧弋开口的声音,太后便又笑了笑,尖刻地道:“若是来日,再有旁人,同她亲近些。不不,就算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她,说她与谁有了私。通。以你这般性子,你这般锱铢必较的性子,将来怎能受得了?只怕恨不得生撕了她……”
  “更不要说,她生性痴傻,不通情爱。皇上待她好,便如对着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付出,她哪里懂得这些?将来兴许也真就稀里糊涂地,便对旁人有了好感……她可不知,做了皇后,成了皇上的女人,便当如何一心一意。傻子,自然是按自己心意来的。但那时,皇上又如何?岂不是要后悔今日种种付出?哈哈……今日你再如何疼宠她,来日也说不得是要成怨偶的,没准儿,你也就如今日这般,提了剑……”
  萧弋的目光越发地沉,眼底盛满了怒火。
  他怎会舍得。
  他怎么会舍得。
  太后的话一句句往他的心上戳。
  萧弋眼底浮现点点血色,一张俊美的面容,这会儿看着令人倍觉惊心,如见修罗。
  冰凉的剑刃贴身。
  “啊!”太后又短促地痛呼了一声。
  她的脸颊被划开了。
  “哀家不说了,不说了……”太后素来爱惜自己的脸,这比剁了她的手,更叫她难受百倍千倍。她连声道:“你不是要问坤宁宫的事吗?哀家同你说,同你说……拿开,拿开!”
  太后脑中不断盘旋着“疯子”二字。
  疯子。
  这人便是个疯子!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不怕杀了她。
  他杀了她,也许还会对外说,太后抱病,再过一些日子就能说太后重病死了……
  不,不……
  太后疼得流泪,她一边哭,一边哑声强忍着屈辱,开始讲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曾落下。
  如此一番功夫下来,竟是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萧弋早用布按住了她的伤口,若非如此,她恐怕说到一半便死透了。不过这会儿倒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失血过多,从脸色到嘴唇都是一片惨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萧弋这才起身,取走剑,慢条斯理用布擦拭干净,再放入腰间佩挂的剑鞘中。
  动作优雅,倒好似方才只是拿了剑出来与人品鉴赏玩似的。
  他淡淡道:“那朕便也同太后说一句话。你与她之不同,不仅在于你心思恶毒性情卑劣,容貌丑陋不及她万分之一,还在于……先帝哪里是真心疼宠你?不过是因着你背后站着一个李家。他疼你宠你,便不必受人指手画脚,如此还可作自我安慰,从你身上获得点为帝王的尊严。”
  “朕却是当真将皇后捧在心尖上。”
  “她是如珠如宝,你却不过是,先帝寻不着珍珠时,拿来混数的鱼目罢了。”
  太后未必有多爱惠帝,但她却沉溺于惠帝曾经对她的宠爱之中,这让她风光得意。如今叫萧弋这样一番戳穿,她当即发疯似的大喊道:“你胡说!萧弋!你怎能妄议先帝!你胡言乱语啊啊啊……”
  而萧弋已经冷着脸走了出去。
  外头等候着的宫人,小心翼翼抬了下头,等瞥见萧弋面上更胜之前的冷色后,一颗心都攥紧了。
  他们颤声道:“恭送皇上。”
  萧弋头也不回:“叫太后安静些,永安宫,总该有个永安的样子,免得打搅了旁人。”
  宫人额上滑落汗水,模糊了视线,却连擦也不敢擦。
  “是。”宫人应道。
  宫人们跪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才敢起身。
  而太后发了一阵疯,方才停住了声音。
  他们纷纷起身往里走,太后听见脚步声,却一反常态,怒声喊道:“别进来!都滚!都给哀家滚!”只是她失了力气,这会儿喊出口的话哪里还有威慑力?
  宫人们不管不顾,只惦记着皇上走时吩咐的那句话。
  永安宫。
  便该有个永安的样子。
  他们咽了咽口水,掀起帘子走进去。
  一眼便见着了满地的血色。
  宫人们吓得腿一软,当即跪倒了下去。
  在永安宫中,谁没见过血呢?
  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太后的血……
  他们脑子里的某个念头渐渐窜动起来。
  日后……日后不得再得罪了皇上。
  还有,还有坤宁宫。
  还有先前曾经给过年少的皇帝脸色的,该要夹起尾巴做人……
  ……
  等走出永安宫,所有的声音便都立时被隔绝了。
  萧弋这才觉得缠绕着的那股戾气渐渐削弱了些。但还不够,还有什么紧紧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咽不得,吐不出,难受到了极致。
  他攥紧了手边的剑柄。
  她生性痴傻,不通情爱。皇上待她好,便如对着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付出,她哪里懂得这些?将来兴许也真就稀里糊涂地,便对旁人有了好感……
  以你这般性子,你这般锱铢必较的性子,将来怎能受得了?只怕恨不得生撕了她……
  朕这般性子。
  萧弋低头瞥了瞥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
  他一怔,突然回过神来,然后匆匆地用袖子使劲将血迹擦拭干净了。
  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裳,血擦上身,便不大能瞧见了。
  但萧弋仍旧觉得焦躁。
  焦躁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火焰,烧灼着他的胸腔。
  “皇上?”先前赵公公一直等在殿外,此时见萧弋出来了,又见他匆匆擦手的动作,敏锐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低低地出了声。
  “皇后娘娘呢?”
  “春纱、莲桂二人陪着回坤宁宫了,这时候应当已经洗漱过了,正在休息罢。”
  “回坤宁宫。”
  “是。”
  杨幺儿围坐在一张小桌案边上,莲桂蹲下来,正给她看绣样。
  只听得宫人们齐声道:“皇上……”
  她抬头,就见萧弋走了进来。
  她歪了歪头,也不知为何,便觉得皇上方才偷摸摸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趟,回来便变得更……更加有气势了些,看着便十分厉害的模样。
  萧弋走到了桌案近前。
  杨幺儿抬手勾了下他的袖子,萧弋猛地抽回了手,道:“朕先去换身衣裳。”
  换下来便好了。
  自然没了一身血气。
  朕这般性子又如何。
  在幺儿眼中是好的,便好了。
  萧弋眸光阴沉地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主场是小皇帝,咂嘴。
  小皇帝:实不相瞒,朕是幺儿吹,朕一吹起来,彩虹屁满天飞,能气死十个太后。 

  ☆、一百零九

  第一百零九章
  坤宁宫内安静极了; 只听得见低低的呼吸声。
  杨幺儿端坐在帘帐后; 手边放一张小几,她的手腕便搁在上头。
  而她的跟前则跪了一地的御医。
  萧弋立在一边,面色微沉。
  赵公公悄声走到他的身边; 压低声音道:“皇上,没有; 太后说的话没有一桩对得上的。”
  萧弋皱了下眉。
  太后没有说谎; 她做过的事; 都有根据可循,但没有一桩是同幺儿嗜睡能牵连得上关系的。
  这时候,御医们也纷纷起身了,道:“皇上; 娘娘的身体没有妨碍……应当只是春困秋乏之症。白日里多走动便好。”
  萧弋自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但眼下什么都瞧不出来,倒也没了别的法子。
  “都退下。”
  “是。”
  御医们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萧弋拿了一本书; 摆到了杨幺儿的面前; 低声道:“幺儿读会儿书。”
  杨幺儿乖乖将书攥在了手里; 低下头慢慢翻开。
  萧弋放下帘帐; 转身将莲桂与春纱叫到了跟前。春纱是极怕他的,到了跟前垂着头,连抬也不敢抬。
  “从去岁十月始,到今日,娘娘身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哪怕是一桩小事,也要讲出来。”
  春纱听了这话,心下发颤:“……是; 奴婢,奴婢好好想想。”
  莲桂倒是沉着稳重许多,当即便开始回忆起来。
  “你记下来。”萧弋吩咐赵公公。
  赵公公躬身应是。
  萧弋转身走了出去,很快来到了帘帐后。
  “可有不认得的字?”萧弋绕到了杨幺儿的身后,挺拔的身躯登时在小几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杨幺儿嘴角微微抿起来,面上好像点缀着一点得意的味道,她指着那一页,道:“都认得,会背。”
  “幺儿会背?”这样快?
  “唔。”
  萧弋不由一下子想到了,她与春纱、莲桂等人走散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木木翰……
  她说记得舆图。
  可舆图她方才瞧过几眼?便深深印刻在脑子里了。
  萧弋抬手抚了抚杨幺儿头顶的发,回到宫中她的发髻便散下来了,长发就这样披散着,倒是好叫他随手摸一摸。
  “幺儿越发聪明了。”萧弋道。
  杨幺儿嘴角抿起来的弧度更大了一点,她抬头望着萧弋,精致的五官缀满了点点光华。
  她原本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但抵不住模样好看,坐在那里也总是好看的,像是一尊精致得过了分的玉像。
  但如今她面上的神情一点点趋于灵动,便显得更加的好看了。
  变成了一眼望过去,就让人立时觉得目眩神迷、挪不开眼的动人。
  萧弋用手指勾画过她的五官,低声道:“朕也在这里与幺儿一并读书。”
  杨幺儿短促地“啊”了一声,便立时挪了挪位置,将自己身下的软榻,让了一半给萧弋。
  萧弋落座,命小太监去取了他常看的书来。
  只是他的心思却始终不在书上。
  他发觉到幺儿不仅变得聪明些了,对外界的反应也比从前要更敏感些了。
  从前,幺儿是不顾身边谁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的。她怔忡出神时,甚至会完全将周遭的人忘记。
  如今却已有了极大的变化……
  细细一追寻,萧弋都找不到是从何时开始变化的。
  兴许便是那么一点一点,就累积到了如今的模样。
  小太监拿了书过来,萧弋命他将书放在了小几上,随即便挨着杨幺儿坐了下来。
  打京城去丹州,再从丹州回到京城,杨幺儿已经习惯了萧弋的怀抱。
  比抱枕舒服的,所以她将这点牢牢记住了。
  萧弋刚一挨上去,杨幺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便往他怀里倒了倒。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
  萧弋按了按有些抽痛的眉心,一时间也看不进去书了。
  便放下了书,定定盯着杨幺儿瞧了起来。
  杨幺儿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
  想到一路着实颠簸劳累,萧弋也不忍叫醒她,他便独自起身,换了朝服,先上朝去了。大胜木木翰后,大军还等着封赏呢。
  那边举行封赏,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而这厢,杨幺儿慢吞吞地梳洗完,换了身衣裳。
  京城里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因而她的衣裳也便换做了薄衫。
  杨幺儿拢着衣裳,四下瞧了一圈儿。
  不见春纱与莲桂。
  一旁的小宫女见她动作,忙道:“娘娘,春纱姐姐与莲桂姐姐有事忙去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又来了个小宫女,小宫女小心地迈进门,柔声道:“娘娘,天淄国六公主求见。”
  杨幺儿一下便想到了屈然,不,凤亭。随即才又想到了六公主。
  杨幺儿点了下头。
  小宫女会意,便立即转身出去,将六公主请了进来。
  杨幺儿已经换下了薄衫,六公主身上却仍披着斗篷。
  她独身走进来,正要走到杨幺儿的跟前。
  一旁的小宫女忙拦住了她,道:“六公主,娘娘体弱,禁不得冲撞,请六公主便在此处落座。”
  六公主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离京前一个月,萧弋下了禁令,将六公主与巫女拘在了宫中,不允他们接近坤宁宫。
  如今一晃几个月过去,六公主方才得以出门走动。
  六公主缓缓拉下斗篷,道:“娘娘。”
  斗篷底下,六公主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一副病了的模样。
  “听闻娘娘归来,特来拜见。娘娘在丹州,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天淄国的毒。”
  “娘娘遇上了?”
  杨幺儿歪头,疑惑地看她:“你给我药,你知道?”
  六公主微微一怔,她触及到杨幺儿面上的神情,总觉得大晋的皇后,好像变得更加眉眼动人了。
  她咳了咳,道:“娘娘屋子里的人太多了些,憋闷得很,不若先请他们退下……”
  杨幺儿看向一旁的宫人,学着萧弋的口吻,道:“都退下。”
  宫人们应声都退下了。
  六公主慢慢环视一圈儿,这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我知道,天淄国不仅与木木翰勾结,还同大月国勾结……天淄国还派人去接触了新罗国,只是新罗的人胆小如鼠,不敢应承。之后天淄国便拿了极难解的毒药,分与木木翰、大月国。除此外,还有两名巫女前往……”
  “派往木木翰那名巫女,叫我兄长……哦,就是凤亭。他同我说了,你已经识得他的身份了。那名巫女,叫他杀了。”
  杨幺儿没应声,她在暗暗消化六公主说的这些话。
  六公主顿了顿,又道:“娘娘定然不知天淄国为何要勾结其它两国罢?”
  “因为天淄国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妄想侵占大晋的城池。”
  六公主笑了下:“哦,这些话,你都能说给大晋皇帝听的,便说是我说的好了。”
  杨幺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盯着六公主。
  六公主“噗嗤”笑出声来,道:“娘娘可一定要同皇上说,才好叫皇上网开一面,允我请了太医来瞧病。”
  杨幺儿这才点了下头。
  六公主舒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些,她起身道:“不敢打搅娘娘了,免得皇上又该要瞧我不顺眼了。”
  六公主倒是极有自知之明的,她将斗篷拉起来,躬身告退。
  杨幺儿突然出声:“你冷?”
  六公主点了下头:“是,冷,冷得很。先前在天淄国染的旧疾。冬日里都不见得如何,但一到春日化雪的时候,便这样了。”话是这样说,但她面上却是笑着的。
  杨幺儿便摸了个手炉出来,给了她。
  六公主慢慢伸出手去,扣住手炉的边缘。
  温热的。
  比较刚装上炭的时候已经凉了不少。
  但贴着掌心,一股暖意直往浑身窜去。
  因为春日已经到了,各宫差不多都已经停了炭火。
  唯独坤宁宫里,萧弋惦念着,怕杨幺儿读书练字时,一坐便是许久,恐怕会手冷脚凉,于是每日里宫女依旧要为她备上两三个手炉供取用。
  六公主握在掌中,道:“有了手炉,只是我那里没有炭的。”
  杨幺儿脚边放着一个炭盒,里头装着小块的银丝炭,正是用来添手炉。杨幺儿便指了指:“有的。”
  六公主艰难地弯腰,将那炭盒抱了起来:“给我?”
  “嗯。”
  “我走了。”
  杨幺儿轻点了一下头。
  杨幺儿也不再看她,就这么低头继续读自己的书去了,好像方才不过是顺手做了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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