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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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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信?”

    不能。

    她只怕会当陆念稚又在盘算什么“坏事”,溜着她玩。

    说不如做,陆念稚即便一开始就坦诚所有的内情,她也会将信将疑,少不得一样要亲手仔细摸一遍底。

    殊途同归。

    不知该说是陆念稚太了解她,还是该说是她太低看陆念稚。

    杜振熙竟无言以对,和早就听得一愣一愣的沈楚其对视一眼,默默起身告辞,“四叔,不耽搁您午歇了,我们先走了。”

    陆念稚似真有些精神不济,静静看一眼并肩而立的二人,扬袖一摆手,无声一颔首,转身就自回内室。

    沈楚其回头看了眼合上格栅的内室,心里想着刚才吃醋吃到陆念稚头上,态度实在有些不好,有心补偿,瞧见迎上前送客的练秋和拂冬,就关心道,“四叔可是忙累着了?我怎么看着没睡好的样子,眼圈都有些发青了。”

    练秋严肃脸一黯,拂冬则忧心蹙起眉头道,“也不知怎么的,四爷这几天夜里常常起夜,似乎真是睡不好。我们问四爷,也只说是被梦境魇着了。放在往常,可是没有的事……”

    睡眠浅梦境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楚其感同身受,杜振熙同样感同身受,心口突突一跳。

    又一个被梦魇困扰的!

    什么梦?

 第67章 有一份心意不会变

    杜振熙心里疑问,嘴里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什么梦?我和练秋也不知道。”拂冬转身往影壁后头看,伸手指着半空道,“只知道四爷没事不出庐隐居时,老对着廊下的风铃出神,没两天就亲手取下风铃,让我和练秋仔细找个匣子收起来,放到山下院子里的小库房里去了。”

    练秋闻言转过严肃脸,对着杜振熙一板一眼道,“还请七少别多心。四爷不是不喜欢十一少送的风铃。怕是这时节半山腰上风大,吹得风铃夜里扰人清静,四爷因此受梦魇困扰,才想着先取下一阵子,回头气候回暖,总要再挂上风铃的。”

    往年也不是没这样做过,杜振晟到底孩子心性,瞧见哪个不把他送的礼物摆到明面上,就总要嘟着小胖脸囔囔不准无视他的心意,哄小豆丁两句等到再重新挂上风铃,小豆丁哪里还会计较。

    但以前不多心,现在能不多心吗?

    杜振熙小心肝一抖,心中疑问瞬间转化成震惊。

    即便陆念稚没说是什么梦魇,即便练秋和拂冬不明所以,但她这个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中,实打实和陆念稚亲过吻过不止一次的当事人,就算想装傻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有“经验”的人,只怕比陆念稚本人都清楚,他做的是什么样的梦魇。

    如今听风铃两个字,简直魔性。

    她先是借曲清蝉挡掉通房的后患,后又牵扯出余文来和海禁的事体,这些天脑中装着正经事,倒是渐渐淡忘了盘旋脑际的画面,吃的香睡得好一切恢复如常。

    她不再多想,倒是没想到陆念稚不如表面般稳如泰山,转头也做起梦魇来。

    是了,做叔叔的就算要以身试法地“教训”侄儿,也没有又亲又吻的道理。

    正常吗?

    必须不正常啊!

    陆念稚被梦魇困扰是活该,他要是心无芥蒂那才吓人,这算不算间接证明陆念稚三观没碎,身体力行“教训”完她以后,就发觉做法略惊悚越界,心生后悔才梦魇缠身?

    陆念稚的做法不正常,身心的反应倒是挺正常的。

    杜振熙突然放心,又有些隐隐的得意。

    她都没拆风铃,陆念稚倒拆起风铃来!

    这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这一局,算不算她赢了陆念稚一成?

    杜振熙原本略抽抽的嘴角忽而一翘,笑着对练秋和拂冬道,“四叔到底年纪大了,睡不好可是大问题。回头你们和明忠、明诚说一声,往药铺里拿些凝息香来,夜里给四叔点上。”

    陆念稚坐二望三,江氏才是真正年纪大睡眠浅,杜府名下药铺精心研制的凝息香,每月都分了份例往清和院送。

    杜振熙借此对陆念稚表达“关心”,暗搓搓再将陆念稚一军。

    让他云淡风轻的帮她“验证”梦境,合该自己也被梦境魇着了!

    不明真相的练秋和拂冬忙恭声应下。

    送走杜振熙一行人关上院门一回转,抬眼就见陆念稚斜倚影壁,神色莫辨的望着院门的方向。

    他本该已经在内室歇下,此刻却突然出现,怕是早听全了几人的对话。

    练秋加快脚步,有意解释道,“小郡爷问话,我和拂冬不好不答。并非有意在背后说道您的私事……”

    她为快嘴的拂冬遮掩,拂冬却不以为意,心想四爷怎会因小郡爷和七少责怪她们,只上前扬笑关切道,“您怎么出来了?可是还有话要和七少说?我这就去把人请回来?”

    陆念稚摇头,垂眸对面色肃然的练秋道,“如果是小七问起,我屋里的私事没有不能说的。小七既然说了,你们就知会明忠、明诚一声,领些凝息香来。”

    拂冬斜睨练秋一眼,暗暗得意道:就练秋自以为嘴紧,她不过多嘴几句四爷起居的事就紧张兮兮的,没见四爷根本无心计较,反而受了七少的“孝心”么?

    没有她多说的那几句,七少怎么会想起凝息香,四爷又怎么会顺势接受?

    之前她们好心苦劝,四爷可是不愿用什么外物来安眠的。

    人家正经叔侄的情分,岂是练秋能左右的,还真当自己比她更得四爷重用些,就能做四爷的主了!

    拂冬心下不屑,练秋无心理会拂冬的情绪,只望着陆念稚转进影壁的背影,面色若有所思。

    陆念稚却是面色恍惚,他踩着满院落叶耳听时有时无的沙沙脆响,忽然捕捉到一声轻响,不由脚步一顿,探手伸向地面,轻笑道,“小奇?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黑猫从落叶堆里冒出小脑袋,耳朵一竖就窜上陆念稚的手臂,缠在他的臂弯间,蹭着温暖干燥的掌心喵喵一声叫。

    “小七来时你倒躲得没影。”陆念稚将黑猫抱进怀中,低头看向转而开始咬腰带磨牙的黑猫,笑道,“是不是知道小七一靠近你就打喷嚏,你才躲起来的?你倒是不忘旧主。这是你旧主打的腰带,你别咬乱了。”

    黑猫哪里听得懂,只管小肉爪一挥,怒拍打扰它磨牙的罪魁祸首的腰。

    “脾气也像你的旧主,和小七一样一逗就炸毛。”陆念稚张手按上黑猫的脑袋,连人带猫倒向大床,弓身圈着黑猫,拿手指逗着黑猫,“脾气一样坏。别抓我了,抓破我的手指,你就别想再睡到我的床上。”

    黑猫仿佛能听懂它的暖窝有被剥夺的可能,瞬间眯起眼乖乖枕上陆念稚的肩头,讨好似的舔了舔他轻软的衣料。

    “不知道自己舌头上长着倒刺吗?你是讨好我,还是想毁了我的衣裳?”陆念稚眉眼温柔,点了点黑猫湿润的小鼻头,低笑声微沉,“你旧主的舌头,大概也长着勾人的刺儿……”

    勾不坏他的衣裳,却能勾乱他的心境。

    他确实是疯了。

    本以为那天亲杜振熙吻杜振熙,是当时的情境使然,令他一时神谋魔道才会忍不住,还原那晚在奉圣阁主阁楼发生过的事。

    事后,他就后悔了。

    后悔到梦魇挥之不去,一遍遍重演着他是如何辗转纠缠,捧着杜振熙粉润的小脸舍不得放。

    逗弄人逗过了头,反噬的是自己。

    他睡不好,下意识就想让自己忙起来,为自己安排交际频繁出门赴约,本以为就此能忘却那日短暂的独处画面,再次和杜振熙面对面时,却意外的发现,他懒怠多费功夫应付杜振熙,只想把事情说清楚交待完毕,好速战速决之余,更多的,是被杜振熙和沈楚其之间的亲密而牵动心神。

    二人从小交情就好,他没少见二人勾肩搭背,当下却觉得,沈楚其挨着杜振熙握着杜振熙手的举动,令他不喜。

    “我还当小七长大了,所以才不喜欢我逗他碰他。”陆念稚动作温柔的替黑猫顺毛,垂眸低语似对黑猫说的,又似在自言自语,“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而是不喜欢我碰他。你看,小郡爷又是搭肩又是牵手的,小七可曾拒绝过?”

    黑猫很有选择性的又听不懂了,只觉得被顺毛顺得舒服得很,抻直四只肉爪子绷着身子伸懒腰,蹭啊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舔舔鼻头打起瞌睡来。

    “小奇?”陆念稚无声笑,贴着黑猫暖暖的小脑袋闭上眼睛,“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睡吧,陪我一起睡……”

    他喊着小奇,盘旋入梦的,却是小七。

    这边歇午晌的陆念稚再次梦见杜振熙,那边勒着马绳骑马离开杜府的沈楚其主仆,也正说着杜振熙。

    “你也看见听见了,熙弟对陆四叔可真’孝顺’,这是吃穿起居全关心上了。”沈楚其放任身下马儿踱着蹄子,来时急切回程悠闲,和阿秋并肩骑马,小声讨教道,“你说我是吃曲大家、陆四叔的醋,见不得熙弟和别人好。但是,他对陆四叔也太好了点吧?”

    对他怎么没这么好,他说要走,他家熙弟挥挥手连送都不送,他勒马回头,杜府门口哪里还有他家熙弟的影子,只有秋风扫落叶。

    这差别对待,简直凄凉!

    沈楚其一手抓马绳,一手捧心。

    阿秋深深怀疑他家小郡爷这一恋爱,就成了小怨妇了,方向不对他必须纠正回来,遂斜着身子靠向沈楚其,啧声反问道,“陆四爷是七少的家人,七少对家人能不好?难道您喜欢七少,就容不下他对家人好?七少可不止您一个交好的外人,十三行多少人家,就有多少人家的少爷和七少常来常往。

    难道您乱吃飞醋,七少往后就得断干净和所有人的来往,单和您一个出双入对的?您可别忘了,还有个唐七小姐呢。”

    那才是正经该吃醋的对象。

    阿秋嘴角往下一撇,盯着沈楚其捧心的大胖手,提着狗胆再次质问道,“您扪心自问,七少要是个万事不理、谁也不放在心上的德行,您还能这么喜欢七少?他对上心的人好,不也是您觉得他好的地方?”

    沈楚其不捧心了,握着阿秋的手豁然开朗道,“阿秋,你可真是金玉良言,你就是我的良师益友!”

    阿秋说得对,不管将来如何,他对他家熙弟“不正常”的喜欢能持续多久,该何去何从,有一份心意不会变。

    就算不将他家熙弟当“男风”喜欢,他对他家熙弟的兄弟之情不会改变。

    没了异样的感情,他和他家熙弟兄弟似的喜欢,也还在,会一直都在。

    那他还有什么好在乎别的人,别的事的?

    他甚至,比别人对他家熙弟,更多了一份感情。

    双重保险,不亏。

    沈楚其越想,笑容越扩大,扬声道,“今儿这风吹得舒怡,别急着回府了,我们去城外跑马去。”

    他心情飞扬,阿秋却面色古怪。

    风吹得舒服不舒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路人看着他和他家小郡爷手牵手骑马的眼风,可不怎么令人舒服。

    他家小郡爷要搞男风,他可不想也被人当成喜好男风的!

    阿秋怒甩开沈楚其的大胖手,握紧马绳,顺带一脚踹上沈楚其的座驾,喝道,“小郡爷,您先走一步,我跟着您咧。”

    沈楚其策马远去,阿秋不紧不慢跟在后头,错眼瞧见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偏头瞟过一眼,不禁“咦”了一声。

 第68章 鸡飞狗跳有完没完

    “咦?那不是杜府的马车吗?”阿秋夹着马腹撵上沈楚其,攥着马鞭指向擦身而过的马车,奇道,“看车辕上印的青漆标识,该是杜府名下商铺用来跑远路的装货马车。怎么这个时辰往城外来,瞧着空荡荡的不似装着货的样子。这条路可不是往十三行去的,倒像是径直冲着杜府方向去的。”

    广羊府的市坊以十三行为中心建成,方圆内商铺鳞次栉比,各家商贾进出货物的库房也在其中,另有官衙为市坊辟的车马道供人货进出,和各处居民街巷一向泾渭分明,放在寻常,万没有拉货的马车往居民区乱闯的道理。

    且看车辘碾过的痕迹,杜府货车不像往杜府送孝敬的,倒像似特意空出车厢,往杜府接人或接物似的。

    因着杜振熙的关系,沈楚其于杜府内里的情景,倒比阿秋这个做下人的还清楚一些。

    他偏头随意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不甚在意道,“别瞎看了。那可不是东府名下的拉货马车,车辕上印的是西府名下绸缎行的标识。”

    相较于规矩严谨的东府,西府无论对内对外,规矩都稍显松散。

    既然和东府无关,阿秋也无心再多管,只管换了副狗腿的笑脸,日常拍他家小郡爷的马屁道,“还是您眼力准,您分得出东府还是西府,我可分不清楚。”

    “你这是嘴甜,还是嘴馋了?”沈楚其表示他心情很好,愿意回报下阿秋的奉承话,“今天辛苦你又出嘴皮子又出力了,待会儿经过父王在城郊的酒庄子,里头的好酒任你挑,算在我的账上。”

    阿秋的笑容逐渐扭曲,一半感动一半担忧,一想起那晚他家小郡爷醉成狗的疯样就害怕,委婉提醒道,“您要出城跑马可以,要赏我两口黄汤喝也可以,您要是想再来个一醉方休,却是不可以。”

    “你放心,夜宴那天我不过是碰见熙弟约会唐七小姐,那会儿光知道心里难受,还不知道是吃了唐七小姐的醋。”沈楚其如今倒通透,话说得即坦荡又光棍,“此一时彼一时,那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以后可再不会了!”

    话别说得太早太满,那晚他念叨男风的时候,他家小郡爷不也急头巴脑的否定兼怒斥么,再看看现在如何,还不是叫他说中了!

    阿秋偷偷撇嘴,到底只敢在心里哼哼两声,没敢再揪着话茬和他家小郡爷耍花腔,屁颠颠追着沈楚其的座驾,主仆二人挥鞭往城外跑马吃酒。

    而那辆擦身而过的杜府货车,果然过杜府正门而不入,转而改道拐向西府的大门,卸下门槛就径直驶进西府后院。

    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小院外,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婆子抬着大箱小箱往车上码,箱笼才收拾停当,就有面色严肃的管事妈妈一手拎着随身包裹,一手扶着道略显虚弱的娇美身影走出小院,停在货车跟前。

    “吴表小姐。”管事妈妈将随身包裹塞进娇美身影手中,语气刻板道,“这里头除了芸……那一位留给你的东西外,还有二老爷另外给你置办的银钱、首饰。到了地方自会有人接应你,二老爷也安排好了往后伺候你的人。你钱和人都不缺,以后但凡肯安心过日子,万没有再吃苦头的道理。”

    她称呼为吴表小姐,又能得杜仁百般“悉心”安排的娇美身影,不是吴五娘又是谁。

    “这些天辛苦妈妈,多得妈妈照顾。”吴五娘似没听懂管事妈妈话中带刺,压手一福礼,又抱着随身包裹就地跪下,冲着西府正院的方向连磕三响,“多谢父……多谢姑父为我劳心费力,还请妈妈代我转达我的谢意和孝心……”

    她口中喃喃,对杜仁的称呼已从“父亲”换作“姑父”,态度恭谦而乖巧,唯抱着随身包裹压进怀中的双手用力用得发白,掩在低垂的脑袋之后,叫人看不清。

    而指挥婆子抬箱笼的领头小厮,正是杜仁的贴身小厮,他细看一眼短短时日内变得沉默寡言的吴五娘,心中即有满意也有唏嘘,伸手虚扶吴五娘,放轻声音道,“吴表小姐放心,二老爷定能知晓你的孝心。这一路出城往南边去,我会奉二老爷的命,将你妥当送到地方再回来复命。路上诸事有我安排,你不用操心,只管养好身子就是……”

    “养什么身子!好吃好喝供个贱种白吃白住这么多天还不够!还要怎么养身子!”大吴氏踩着小厮的话尾突然现身,指着瑟缩的吴五娘张口就骂,“真有孝心,就跟她那个死鬼娘一起去了了事!现在急巴巴的要走,滚就趁早滚,还想顺带抠一笔我西府的血汗钱?小贱人!你倒想得美!”

    显然是杜仁想私下送走吴五娘,瞒来瞒去没能瞒过大吴氏,带着心腹妈妈、丫鬟就打上门来了。

    负责交接的管事妈妈一瞅画风突变,哪里肯为个马上要离开的吴五娘出头,眼珠子一转就躲到后头,趁着大吴氏带人喊打喊杀抢箱笼的空档,就摸着墙根往外溜,暗搓搓去给杜仁通风报信。

    领头小厮却无法独善其身,少不得护着吴五娘左躲右闪,朝后看一眼被吓得梨花带雨的吴五娘,朝前看一眼凶神恶煞的大吴氏,心偏向哪头不言而喻,当下就大力推开大吴氏的爪牙,拔高音调道,“二夫人!这都是二老爷的意思,您有什么事该去寻二老爷理论,何必为难表小姐!”

    他刻意咬重“表小姐”三个字,就是想提醒大吴氏,吴五娘好歹挂着吴家闺女的名头,真要是再闹得不成样子,吴家同样得不着好名声。

    却不想大吴氏一听表小姐三个字更气,一把搡开顶在前头的一众爪牙,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勾起手指就往吴五娘脸上抓,“我不为难她为难谁!难道等她跑得远远的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了再去为难她不成!那不是为难她,是为难我!”

    哪里还有被气得“病倒”的样子,精气神十足,战斗力爆表。

    领头小厮无力招架,敢推大吴氏的人,却不敢对大吴氏本人推来搡去,更顾不上护着吴五娘,直被误伤得手脸挂彩,抱头鼠窜间瞧见院门外急匆匆赶来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叫道,“二老爷!二老爷您快劝劝二夫人!”

    “劝个屁!”杜仁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怒飙一句脏话也不去拦大吴氏,指着大吴氏直跺脚,“五娘要走,母亲那头是过过明路的!你有本事在这儿跟我闹,你有本事去清和院闹,去跟母亲闹去!”

    他抬出江氏,一击即中大吴氏的死穴。

    早已被抓破手撕乱头发的吴五娘一脸是泪,趁着空档矮身窜出人群,松开死死咬着的嘴唇,哽咽一声跑向杜仁,颤着声音喊道,“父亲……爹……”

    她形容狼狈,却仍旧顾及大局,旧日称呼喊得小心翼翼而声若蚊呐。

    似生怕被人听见,生怕再惹怒大吴氏。

    杜仁怒容中掺杂着愧疚、心疼,忙将吴五娘揽到身后,对着大吴氏唾道,“几十岁的当家老太太,倒对个十几岁的晚辈动起手来!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这个脸了!你想闹,我现在就和你去母亲跟前闹个够!”

    大吴氏要是敢违背江氏的意思,何至于会气到“病倒”,现在闻风而来也没想过真把吴五娘弄死,或是留下什么财物,更不想真把吴五娘闹得走不成,闻言果断借题发挥,一双老爪子改而冲着杜仁去,“我想闹?!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是谁做下的贱种,才给我寻到机会闹的!”

    这段日子杜仁为息事宁人,没少避着大吴氏走,如今被大吴氏逮着机会,当下泼妇架势十足,抓着杜仁就扭打起来。

    僻静小院再次乱作一团,主子仆从滚做一处,劝架的打架敌我难分。

    被挤到角落的吴五娘目光急切的追着杜仁的身影,攥着随身包裹满脸担忧害怕,强忍的泪珠掉得越发厉害,一对被泪水打湿的唇瓣却艳而红,几不可察的微微上翘。

    转瞬即逝的笑容中,饱含着异样的快意,和浓浓的讥诮。

    无人留意吴五娘的神色如何,而打闹一团的偏僻小院就在东西二府的隔断西墙一角,喧嚣尘上的动静,却早就传进了东府。

    桂开踏进霜晓榭的二进院落,面上神色五分不耻五分讽刺,苦笑着禀道,“说是芸娘的棺材才抬去城外下葬,当晚吴五娘就私下求见二老爷,只道不愿留在伤心地,想早些离开杜府,回外宅给芸娘继续守孝。二老爷的性子……您也知道。

    吴五娘母女要害的是四爷,后来又搭上芸娘一条性命,二老爷哪里敢放吴五娘这样出府。隔天一早,就奔着清和院去了,找到老太太讨主意,说是闽南那儿有个交好的商贾老爷,家中子嗣不丰,正想’娶’个年纪小的妾室,好传宗接代。

    老太太哪里耐烦管这些细处,只让二老爷去问吴五娘的意思。那吴五娘也不知是吓怕了还是吓傻了,竟也不反对。二老爷琢磨着算上往闽南去的路程,将将算是在热孝中,就做主去信给那位商贾老爷,定下了这门’亲事’,选了今天送吴五娘’出阁’。”

    大吴氏被蒙在鼓里,得知消息后就又是一场鸡飞狗跳,西府这份“热闹”,可真是有完没完了?

    照桂开的话听来,吴五娘只不过给芸娘守足了“头七”,莫说正经重孝,连头月都没满。

    杜仁是想尽快断干净首尾,这般作派虽难看,却也不算意料之外。

    但吴五娘却也肯顶着热孝给人做妾,这般作派,却叫人不知该如何评断了。

    杜振熙眉头一蹙即松,摇头道,“别让曾祖母再为这事心烦,你出面去’劝’两句。”

    桂开了然,折身才出二进院落,就听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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