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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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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加明闻言下意识抬脚,才恢复常态的神色,又有些呆怔起来。
如果杜振熙不是七少……
他不知道,这个如果对他和唐家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知道,只要这个“如果”没得到证实之前,他就算不为自己的私心,只为了妹妹,也不能将杜振熙再扯进今天的突发事件中,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原本想好用来提醒祖母的话,不能用了。
他主意一定,心下虽还乱着,面上却已是一派常态,多年受柳氏锤炼的言行举止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摒退小厮等人后,冲着柳氏躬身问过安,四平八稳的开口道,“祖母大可放心。加佳确实只是一时兴起,才一个人偷偷摸进祥安院,只为背着人爬树摘花。她一心惦记着七少,哪里会记得小时候误闯过的小佛堂?
您说得不错,她再这样一心一意向着七少,确实不妥。我已经照您的意思,把话跟加佳说明白了。未免她闹出动静来,我已经交待过她院里的下人仔细看着。过几天等她冷静些,我再私下好好劝劝她。
不过,虽说现在能肯定七少没有发觉异样,也不曾暗中探访过小佛堂,但今天找人的动静闹得不小,又事发突然,下人行事失了章法也未可知,难保陆四爷不会多想。且小郡爷的态度,您今天也瞧见了。比起七少,只怕陆四爷和小郡爷那头,更加麻烦……”
他第一次对柳氏阳奉阴违,说了谎。
还有意提起沈楚其。
果然就见柳氏本还平静的面色,顷刻间变得又冷又硬,神情几近扭曲。
“小郡爷什么态度?不过是仗着出身皇室,无理取闹罢了!”柳氏一想到沈楚其帮亲不帮理,张口就往唐家头上扣大帽子,心中怒恨上脸,咬牙冷笑道,“以前就听说小郡爷和七少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半点没夸大!”
不明真相的沈楚其确实是无理取闹,就为心疼杜振熙崴伤的自己出口恶气。
“他能为七少发邪火,如果将来杜府出事,他是不是也能为七少铲平我唐家!”柳氏越说越恨,越恨脸上表情反而倏忽平静,松开牙关缓缓漾开笑脸,保养得当的手摸上腕间,一颗颗转动佛珠,声线轻缓道,“你我暗中铺排的事,杜府尚且没有知觉,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郡爷,能有什么本事查到我们头上?
就算小郡爷事后能帮杜府,也晚了。不过,你说得对。小郡爷这头要让人盯着,陆四爷那头也得防着。至于七少,你只管安抚好加佳,别让她露出不妥来叫人察觉,大可不必再理会七少。
陆四爷对今天的动静有没有多想,你也不用干着急,只需要动动手脚,试探试探陆四爷是什么反应,一切就清楚了。你能这么快拉拢住安大爷签下契书,倒是赶巧,为我们动手脚行了方便。”
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些事既然徒增不确定的因素,就要趁早动作,将提前布置好的棋子,顺势打出去。
打出先手,才好继续安排、调整后手。
唐家,务必要占据主动。
柳氏老眼一闪,弹指敲了敲佛珠,沉吟着吩咐道,“安插在瓷窑的人手,可以动了。不仅要动,还要拉安家一块动。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
唐加明闻言没作声,想了片刻才犹豫道,“即便要动手,也不能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否则就算陆四爷本来没多想,这下也要多想了。不如往后顺延些时日?”
十月初一祭祖过后,隆冬已至,转眼吃过腊八粥就是年节。
“我记得,再过小半个月,就是七少的十五整生?瓷窑的人手,就选在那天闹事。”柳氏咧嘴冷冷一笑,又缓声道,“你能安抚住加佳最好,如果不能……原本和杜府说的是等加佳年后及笄后,再正式定亲。
如今看来,闹一次小动静试探陆四爷不够。皇商竞标的肥肉,不能再任杜府叼在嘴里。最好能在年前断掉杜府一支臂膀。到时候连悔婚的借口都不用找了,也省得我费事把精力放在七少身上。
杜五小姐的婚事,是在十一月底。杜府办完喜事,就进腊月了。大年节的哪家不忙乱。其他手脚,就放到腊月里动起来。我倒要好好看看,杜府这个年能不能好好过。”
这是打定主意要送份生辰“大礼”给杜振熙了。
唐加明听明白了柳氏的意思,却依旧不明白,柳氏对杜府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第104章 两个真相一份笃定
唐加明不由看了眼小佛堂的方向,很快又收回视线,紧绷着面色突然问道,“祖母,您供奉的那些空白牌位,究竟是谁的?”
唐家另有祠堂,他年年祭祖拜祭先人牌位,即熟悉祠堂,也熟悉祠堂里的牌位。
和小时候无意间误闯入的小佛堂不同,即便记忆不够清晰,他也一年比一年肯定,小佛堂里的那些空白牌位,来得蹊跷,也来得比祠堂多。
凭空多出来的牌位,究竟是谁的?
又和祖母对杜府的恨意,究竟有什么干系?
唐加明紧抿着嘴,定定直视柳氏,目光毫不回避更无退缩。
今天的宴席半道变了味,说是因小佛堂而起的,也不为过。
他若是还能忍着不闻不问,反而令柳氏心生疑窦,觉得孙子的回避即刻意又做作了。
“你自小就是个孝顺懂事的,我看得明白,我让你做的事,你从来没出过错。”柳氏一颗心彻底落到实处,不吝啬夸奖她的得意孙子,即骄傲又慈蔼地道,“你也应该看得明白,这么多年我让你做的事,同样没有一件错过。”
说着语调微变,厉色如刀扎破含笑的声线,徒然变得尖锐而刺耳,“你只需要知道——那些牌位牵扯的人命,全是杜府欠我们唐家的!”
等大仇得报,等她将杜府踩在脚下,再来以胜者之姿告慰亡灵!
现在,那一个个毫无生气的名字说出口,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她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如果她稳不住,孙子再能干也无济于事。
柳氏神色一松,沉着脸靠向椅背。
唐加明明白话已至此,柳氏再无深说的意思。
于他来说,那句敲打胜过解释的厉声话语,已经足够他再次肯定,他心中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果然事关人命,否则祖母一个内宅老太太,怎么会恨到要杜府家破人亡、人财散尽?
他心中乱麻越加纠缠成团,忙低下头掩去脸上异样的神色,不欲被柳氏看出端倪,目光一垂,就落在了柳氏裙摆下的鞋面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祖母和妹妹一般身高,鞋子的尺寸也是一样的……
唐加明心念微动,和柳氏商定完瓷窑手脚的细节后起身告辞,临出院门时忽然偏头看向送他的妈妈,“妈妈手里可有祖母的鞋码?加佳最不耐烦闲着,我想讨一份鞋码,让加佳在家这几天给祖母做两双鞋。”
他下令关唐加佳禁闭,打的是柳氏轻惩唐加佳的好听说法。
柳氏的心腹妈妈心知肚明,只当唐加明是想帮唐加佳讨好柳氏,并未多想,折身就取来标明尺寸的鞋样子,交给唐加明道,“三少费心了。您只管拿去用,回头不管七小姐做没做出鞋来,我都会替您保密,不叫人知道是您帮七小姐出的主意。”
她顺嘴卖好,表示唐加明想帮唐加佳,她就帮着把功劳全算到唐加佳一个人头上,好让唐加佳能在柳氏跟前得好。
这话一出,到时候没做出鞋来,就是唐加佳任性不领情,没人会去追究鞋样子的真实去向。
唐加明勉强一笑,抬脚出了祥安院,一路只有身边小厮的沓沓脚步声,他忍不住顿足,回头看了眼祥安院。
院门早已合上,却关不住里头隐约传出的热闹。
祥安院永远是唐家的焦点,不像唐太太的院子,常年清清冷冷的,稍有体面的下人,都不屑往唐太太跟前凑。
唐加明眺目远望的眼角又酸疼起来。
如果祖母不再压在他的头上,如果他能成为唐家货真价实的家主,不再听命受制于祖母,母亲的日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母亲的院子,会不会变得像祥安院这样,又鲜活又热闹?
这一瞬闪现的念头,即是对柳氏的忤逆也是大不孝,唐加明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猛地转回头,用力闭了闭眼,眨去眼角酸疼,也抹去浮现在他脑海中,唐太太虚弱而慈爱的笑容。
他加快脚步回外院居所,接过气死风灯摒退心腹小厮,错眼瞧见守门的粗使小厮,目光不由一定,温和笑道,“今晚是你值夜?正好,不用惊动其他人了,你去帮我弄些热水热茶来。”
粗使小厮受宠若惊,忙搓着脚步奔进厨房又端着茶盏水盆跑进正房,他哪里有资格做这些近身服侍的事体,瞧见自己踩在清亮地砖上的脚印,忙掖着袖子就要去擦。
唐加明不以为然,反而打趣道,“府里发的鞋不够替换吗?怎么穿得这样脏?你报个鞋码来,回头我让人给你多做几双。”
粗使小厮不敢应,又不舍不得放过长脸炫耀的机会,觑着唐加明的温和笑脸不似作假,这才脆声报出鞋码。
他满怀兴奋的告退,唐加明却不碰茶水更无心洗漱,转身就收起笑容磨墨提笔,照着粗使小厮报的鞋码画出鞋形,和柳氏的鞋样子并排而放,又小心取出藏在床头的粉底靴,松手压在两张图纸中间。
粗使小厮比杜振熙还要矮上一寸,鞋码却和粉底靴一般大。
但扣除软布撑起的尺寸,杜振熙的真实鞋码,倒是只比柳氏的稍微大一些。
唐加明张手在图纸和粉底靴之间来回比划,越比动作越慢,眼底泛起点点亮光。
杜振熙虽和妹妹年岁相当,但比妹妹高出一个头,在男子中只算中等身材。
但如果杜振熙不是七少……
比祖母、妹妹稍大一些的鞋码,也就不足为怪了。
唐加明顿在纸面上的手徒然收拢,团起两张图纸一一烧毁,垂眼看向自己投映在地的身影。
奇怪的是,杜振熙是有喉结的。
声音能否靠外力改变,尚且没能查到,难道长在脖子上的喉结,也能作假?
怎么能十数年如一日的作假?
唐加明略烦躁的扯了扯衣领,手中动作再次顿住。
他亲眼见过杜振熙的喉结,却很少见到杜振熙穿高领以外的服式。
是不是故意遮掩,因为喉结只可远观,不能近看?
如果喉结是假的……
唐加明想到这里,又走回桌边拎起粉底靴,如珍似宝的抱在怀里,眼底亮光闪闪烁烁。
他无意间得来的粉底靴,牵出的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他隐隐期盼能够坐实的真相,也许会让所有事都变得不同!
影响的不仅仅是杜府,还有唐家,他和妹妹,甚至是祖母!
这事必须谨慎,光有怀疑不够,他需要十足十的把握。
唐加明攥紧粉底靴,若有所思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暂且不提唐加明心生笃定,只说陆念稚在暗搓搓试探过江氏,窥破和杜振熙有关的另一个“真相”后,也同样生出一份笃定来。
既然摸准了江氏对杜振熙感情问题的前卫态度,他就不能再放任杜振熙懵头懵脑的,被江氏在背后卖了,咳,在背后推向沈楚其而不自知。
他防不住江氏,难道还防不住沈楚其?
心中如是想,嘴里说的却相当正经,“那就依照刚才用膳时商量好的,有老太太帮着我们一道,暗中防范唐家可能的后手,倒也不难。只是明面上,暂时还不到和唐家划清界限的时候。过阵子是你的十五整生,唐加佳可以不请,唐三少却是要请的。”
总不能自露马脚,无缘无故的对唐家冷淡起来,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端看唐家会有什么后手,他们才好接着出招。
看似被动,实则占据着主动。
杜振熙点头应下,这会儿正被江氏塞圆了肚皮,和陆念稚边往外院飘边消食,扶着撑圆的小肚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事我会交待桂开,左右只请些亲近的人,请帖会好好送到唐三少手上的。我只管把总账加紧盘出来就是了。”
庆贺整生的事逃不过,江氏已经为不能给她办及笄礼而郁卒了,她要是连整生都不办,江氏估计能从郁卒升华成抑郁症。
受不了受不了。
不过又要吃酒摆宴什么的,略烦。
杜振熙郁闷的撇嘴。
“给你过整生你还不高兴?”陆念稚看得好笑,伸手点了点杜振熙的小鼻头,又顺手捏了捏杜振熙的嘴,“撇什么嘴?我要是说你该领的罚还没领,你是不是更要不高兴了?别忘了,你和晨芭非议我的事我还没追究。”
他说过可以不追究杜晨芭,也说过要追究杜振熙。
杜振熙险些咬到舌头,忙装乖任陆念稚捏,含糊着声音期期艾艾道,“四叔,没有您这样打回马枪的!在车上的时候,您可没说要罚我?如果是要罚我领’家法’,能不能等以后?我手里有总账要盘,还有商船重整的事……”
等到祭祖那天,她还得跟着陆念稚去码头库房“挖宝”呢!
哪个有闲功夫领家法,这会儿帮陆念稚理那些破私帐!
陆念稚仿佛听得见杜振熙的心声,说出的责罚堪称不痛不痒了,“不罚你领’家法’。只罚你天天去庐隐居点卯,做你该做的事,顺便帮我一起拟奉圣阁招待京城来人的章程。”
只要尽可能的把杜振熙绑在他身边,拘在庐隐居里,就算沈楚其臭不要脸,咳,闲得没事天天找杜振熙,也有他在一旁看着防着。
给自己机会,就不能给沈楚其机会!
陆念稚完全没有欺负晚辈的羞愧,一张俊脸在月色下笑得温润如拂面春风。
杜振熙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仰着脖颈挣开陆念稚的手,乜着眼角嘟囔道,“我知道了。您不就是想罚我帮你打下手吗?”
还嫌她手里的活不够忙的,居然还想让她帮着整奉圣阁的章程?
有本事指使她,有本事把奉圣阁也全权交给她打理啊!
杜振熙在心里冷哼,陆念稚却轻轻笑,弯身凑近杜振熙,勾起的嘴角满是戏谑,“谁说我是想罚你帮我打下手的?我不过是想着做事枯燥,能多看看你,你也能陪陪我。”
不等杜振熙狂起鸡皮疙瘩,陆念稚自己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暗叹沈楚其简直天赋异禀,到底怎么做到在杜振熙跟前装傻卖痴,还那么浑然天成的?
他不过试探地说了句“看他陪他”的酸话,险些没把自己给酸倒!
撒娇什么的,不适合他,绝对!不适合!
第105章 论撒娇的另一种方式
不能再犯蠢了!
陆念稚勾起的嘴角飞快往下一撇,沉声紧接着道,“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你该知道我做事时不喜留人服侍,左右你从小做惯了伺候我笔墨茶水的事,就把东西搬过来和我一道做事罢。小七,你虽然已经出师,但才刚开始打理生意没多久。可别做那没良心的小人,这就要把我这个师父抛过墙了?”
暧昧笑意瞬间变得冷肃,画风转换得相当自如。
原来陆念稚是这个意思!
还以为他突然又嘴残,逗弄人的方式从动手动脚升级到言语孟浪了!
杜振熙暗道罪过,险些错怪陆念稚,全然没发现动手动脚什么的,比言语孟浪出格多了。
怪只怪她小时候没少“粘”陆念稚,长大后继续被“动手动脚”,习惯成自然后居然没发觉不妥。
依旧搭错筋的杜振熙表示自己良心大大的,忙抱拳施礼道,“谨遵四叔吩咐。明天我就将账册都搬去庐隐居,陪您一道做事。”
陆念稚听着那个“陪”字,头一次不雅的抽了抽嘴角,一脸淡定的嗯了一声,撒着广袖飘走。
杜振熙甩一甩衣袖,甩掉一身乍起乍落的鸡皮疙瘩,扶着小圆肚皮打着小哈欠回霜晓榭,才招桂开进二进院落的正房,小哈欠打到一半顿时化作一声鬼叫,“轻点!你下手轻一点!”
“轻不得。您这崴伤耽搁了这么久,不下重手不行。”桂开忍着心疼,下死力给杜振熙擦药酒,说话分杜振熙的神,“偏您怕老太太担心,不肯露出半点异样,非要走得跟没事儿人似的。您这可不止扭了一回,才简单处理过又扭了一回。您就不怕真瘸了?”
他责怪的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担忧,杜振熙心头暖暖,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更好,放低声气半解释半安抚道,“我也是没办法。怕曾祖母担心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更怕的是陆念稚坚持要看她的脚伤,只好从下车进酒楼起,就开始装正常人走路。
桂开明白过来,忍不住细看握在手中的裸足。
骨骼纤细皮肤白嫩,修剪干净的脚趾头圆润可爱,指甲泛着轻浅而健康的光泽,不如他圈握指间粗细的脚踝,更是莹润白皙得令人心悸。
又小巧,又娇嫩。
别说不能被陆念稚瞧见,就连他这个自小贴身服侍的,此时细看之下都觉得烫手般握不住。
桂开忙加快手速,擦完药酒帮杜振熙套上短袜,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您如今到底大了,有些事不能不注意。和四爷独处时,尤其要小心。天长日久的,难保不露出马脚。”
他觉得,他家七少心略大,对沈楚其全无防备也就罢了,老狐狸陆念稚却不能不防,要是被陆念稚发现他家七少是女儿身,霜晓榭的地位只怕就能一瞬崩塌。
桂开暗叹自家七少缺根筋,如今倒是晓得防女人却不晓得防男人,全不知自己也搭错了筋,只当陆念稚爱“欺负”他家七少,万没想过陆念稚的言行早已和“旖思”挂上了钩。
杜振熙闻言根本没多想,只摆手道,“我会小心的。捏进我手里的生意,不管是哪一样四叔都别想再抠回去。去,把总账都抬进来。”
主仆俩的思路各自跑偏而不自知,熬夜将二人手中分摊的总账收拢倒一处,次日一早就由桂开先行送去庐隐居,这边杜振熙打着瞌睡用过早膳,见竹开领着杜晨芭进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八妹?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
她微笑中透露着黑眼圈,瞧得杜晨芭又是心疼又是羞愧,忙直奔主题道,“我之前答应送给四叔和七哥的簪子做好了。金银铺才送过来,我就来找七哥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两支簪子各自装在小小的长匣里头。
杜振熙打开属于她的长匣,没多看就取下小发冠,捏着簪子往头顶束发一插,笑微微道,“喜欢。多谢八妹。你一早就过来,是想让我陪你去送簪子给四叔吗?”
她微笑中依旧透露着疲倦,杜晨芭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见状却摇了摇头。
七哥已经帮她太多了,她不该在七哥又忙又累的时候,还给七哥添乱。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多见四叔一面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徒增留恋罢了!
杜晨芭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只闷着嗓音道,“麻烦七哥帮我转送给四叔了。四叔如果喜欢,还请七哥告诉我一声。”
即便不能亲耳听陆念稚说喜欢,她也算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了。
杜振熙自己总搭错筋,摸在乎的人的心思倒是一摸一个准,抬手轻轻揉了揉杜晨芭的脑袋,柔声道,“我知道了。八妹交待的事,我一定会办好,放心吧?嗯?”
边揉还边避开首饰,一点没弄乱杜晨芭的发型。
七哥和四叔一样,都很温柔呢!
杜晨芭想着就甜甜笑起来,挽着杜振熙的手臂同行半段路,目送杜振熙抱着长匣飘进庐隐居,顿足愣愣站了片刻,抬脚本该转进二门过西墙回西府,兜兜转转间却止步于内外院交接的一角小园子,鬼使神差般寻了个伸向庐隐居方位的花树,枯坐其下石凳发起呆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等什么。
桂开却是等了杜振熙好一会儿,见杜振熙掐着袍摆转过影壁,忙起身相迎,禀报道,“那些细碎的账目,四爷照样交给了我。其他账本都抬进里头了。四爷的意思,就让我在穿堂做事,您在里头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我也好给您搭把手。”
杜振熙颔首,错身拐进庐隐居上房的二进院落。
初冬的冷冽空气裹得帷幔静静垂落,搭在廊内的账册箱笼上纹丝不动。
杜振熙穿过帷幔跨进廊内,一行落座紫檀案后,一行奉上长匣,干正事前先处理私事,“四叔,八妹送您的簪子。您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长匣大开,显出静静躺在薄绒红布上的簪子。
样式简朴,光泽清雅。
陆念稚捻在手中一转,低低咦了一声,目光转而落在杜振熙的束发间,笑道,“我还当你拿错簪子了。原来不是簪子错了,而是图纸改过了?”
杜振熙闻言一愣,摸着头顶的新簪子探头去看,才发现两支簪子几乎长得一般无二,她这支本该属于陆念稚的簪子,并未照着杜晨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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