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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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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不疑有他,忙领命而去。
静等的唐加明再次望向祥安院,心下说不出是什么心境。
只知道祖母想设计试探陆念稚,正好,现在的他,也想试探试探陆念稚究竟是什么态度。
如果陆念稚那天没察觉出唐家的异样,那就更有利于他暗中警示、帮扶杜振熙。
他不想害她,难保别人不想害她。
唐加明想到柳氏要送给杜振熙的那份“生辰大礼”,不禁再次无声翘起嘴角。
他忽然也有些期待,期待杜振熙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出手应对?
他可以喜欢她了。
那么她呢?
值得他喜欢她吗?
他在等人来,也在等可能上演的“好戏”。
等祥安院人来人往重归平静后,早已过了熄灯的时辰。
唐家渐次陷入夜色之中,杜府的清和院却依旧灯火通明。
杜振熙白天请过外人,晚膳则在江氏的坚持下,和陆念稚一道来清和院用膳,这会儿三人正围坐一块吃茶消食。
“这么说,唐加明的性子倒被你摸透了,是个真心疼妹妹的。”江氏听杜振熙说完唐加明对她的暗示,半是感慨半是惋叹道,“可惜他是柳氏的亲孙子,不然倒是可以结交一番。如此看来,你’误闯’小佛堂的事,唐加明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您也说他是唐老太太的亲孙子了,他放过不算,要看唐老太太肯不肯放过。”杜振熙微微的笑,转头给陆念稚续茶,轻声哼道,“四叔说的话您也听见了。唐家暗地里的小动作,可不少呢。”
江氏一挑眉,“恩然是十三行里人人称道的’老狐狸’,柳氏难道比恩然还精不成?她这是想干什么?”
人人称道也是背着陆念稚称道,哪有江氏这样当面“夸”陆念稚是老狐狸的?
杜振熙险些把茶斟洒了,忍着笑去看陆念稚。
陆念稚俊脸微黑,无奈看一眼江氏,“别管唐老太太想干什么,您且等着看,不出两天就会闹出’大动静’来。”
唐家既然准备暗中出手,他们之前铺排下去的防范,也不是白做样子的。
第114章 喊的什么冤
江氏心里有了数,又认定有陆念稚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其实最不耐烦这类事体,闻言干脆端了茶,“明枪来暗箭去的,本就没意思的很。如今还要干等着人出招,凭白惹人心烦。你们也别多留了,赶紧回去歇着,没得为了做戏给人看,真熬伤了身心。”
话说得相当光棍,陆念稚和杜振熙笑着告辞。
二人不知走过多少次清和院往外院的夜路,步伐皆闲适,提灯的陆念稚手腕一压,垂眸盯着杜振熙圈在光晕中的双手,笑道,“每年入冬,东府除了清和院,也就霜晓榭需要特特拨一份手炉的例。小七,你就这么怕冷?”
杜府上到江氏下到杜晨芭,一应女眷入冬就多添一笔手炉、霜炭的开销,这话是笑杜振熙丢男儿家的份儿,学女儿家手炉不离身。
不过,杜振熙有个换季易病的“病娇”名声,这般作派虽是特例,但经年如此,已然不是什么值得说嘴的新鲜事。
何况自从她第一次来小日子起,江氏就越发要她注重保暖养生。
有江氏这样“紧张”她的健康,任谁都不敢取笑她时时揣着手炉的作派略娘,只当江氏“宠溺”长子嫡孙,杜振熙孝顺听话。
往年看在眼里,陆念稚也不曾在意过,怎么此刻突然单挑出来说嘴?
杜振熙觉得陆念稚的恶趣味又犯了,纯粹没事找话地“逗”她,不仅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示威似的双手一拢,将手炉又抱紧几分,扬起下巴道,“还真叫四叔说中了,我确实天生怕冷。再说您才害过一场风邪,我这不是前车之鉴吗?您好歹有功夫底子,我可不敢有半点轻忽。”
他“逗”她,她就含沙射影的“怼”他。
陆念稚却没像往常似的继续斗嘴,反而笑意沉沉地替杜振熙掖了掖领口,温声交待道,“既然怕冷,就少走几步夜路。自回霜晓榭罢,不用送我到庐隐居门口了。”
说着将气死风灯塞进杜振熙手中,转身径自走向庐隐居,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背对杜振熙的俊脸,扬起不为人知的坏笑。
怕冷就好。
杜振熙要是不怕冷,他拟订的计划就不够顺理成章了。
杜振熙不知陆念稚心中所想,只觉陆念稚自从之前抽过风后,常有莫名其妙的言行,此刻即不多想也不多停留,提着灯抱着手炉飘回霜晓榭。
烧着炭盆的内室温暖如春,杜振熙却一改往日裸身入睡的习惯,褪去外裳后就合衣而睡。
迷迷蒙蒙间喧闹入耳,她猛地惊醒,披衣转出内室,就见桂开搓着脚步进屋,神色肃然道,“七少,瓷窑出事了。”
错眼见杜振熙这么快应声而出,且衣饰齐整,心下了然之余,神色不由一松,又意有所指的再次道,“瓷窑果然出事了。”
“唐老太太可真是有心。”杜振熙勾唇冷笑,边系外裳边往外走,“让孙子孙女给我送礼还不够,竟另外准备了一份’生辰大礼’给我。”
嘴里嘲讽,脚步轻快。
她正嫌缠着裹胸布睡觉勒得慌,现在事情比他们预料的提早发动,倒省得她再夜夜合衣睡觉,时时防着唐家突然发难。
突发“事故”最令人措手不及,自然不会选在青天白日,多半要挑黑天半夜闹出来。
此时尚未过子时,柳氏选的好时辰,即给她的整生“添彩”,也给杜府“添乱”。
“那就乱给唐家看。让我们的人都’乱’起来。”杜振熙取来手炉闲闲抱好,半点不见慌乱的举止和言语相当不搭,“你去外院盯着,准备好的东西再过一遍,别等要用的时候出了疏漏。我们的人可都敲打过了?你再去提点一遍,到时候该怎么做,你也一并带着他们再过一遍。”
桂开一叠声应下,留竹开随侍杜振熙,提脚就奔向外院。
杜府外院很快亮起灯火,不过片刻,就有管事拿着陆念稚的举人名帖敲开城门,带着手下匆匆赶往城郊瓷窑。
宵禁时分,如果不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单凭举人名帖哪里说得动城内外的官兵?
杜府外院一乱,再加上这一道异于寻常的举动,少不得惊动一墙之隔的西府,很快有下人将消息报进了西府。
明忠和明诚也将消息报到了陆念稚跟前。
他拧着浸透热水的巾帕,盖到残留着乍醒睡意的脸上,半扬起头敷着热巾帕醒神,隔着巾帕响起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瓷窑死了人?”
“死了人。”明忠答道,“不过,死的都是’该死’的人。”
该死的,自然是唐家安排的人,以及和唐家勾结的人。
而和该死的相对的,就是不该死的——瓷窑出事,他们安排的人手,以及其余“清白”的窑工并未真的受牵连。
这就够了。
陆念稚再无二话,明忠就接着道,“二老爷和二爷得了消息,已经往清和院求见老太太。七少这会儿在外院,一面分派人手处理瓷窑事故,一面应付二老爷派去询问的人。”
江氏和杜振熙是假着急,不知情的杜仁和杜曲,却是真着急。
假中掺着真,骗着了自家人才能骗得住外人。
陆念稚揭下覆面的巾帕,轻笑道,“二叔二哥要是想出头,你们不必拦着。不管小七怎么做,你们只管顺着小七的意思。”
轻笑声很冷,显见那些该死的人不值得同情,但也没什么好得意欢欣的。
明诚动了动嘴,被明忠暗中一扯只得噤声,一出庐隐居就再忍不住,直犯嘀咕,“四爷这是不打算出面?撒出去的人手一多半是四爷名下的,七少手下的人做的不过是轻省活计,眼下真’出事’了,倒全让给七少露脸争风头?”
他为自家四爷抱不平,只当他们暗中盯梢多日,就是等着借机踩死唐家。
明诚看的是表面。
明忠想得却更深一层。
四爷既然放任唐家“得手”,就没有一举钉死唐家的意思,这后头还不定牵扯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且最近他几次三番私下受命,办的都是和四爷、生意无关的“琐事”,桩桩件件只和七少有着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
事后细想,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四爷对七少的态度,和以前不同。
至于怎么个不同法,他尚且无法做出准确的定义。
他自认没有聪明到能看透四爷的所有言行,但他也无心自作聪明。
“你少自以为是的动心眼!四爷现在不出面,只是没到出面的时候。”明忠下了定论,懒怠细说自己的想法,果断以暴力制服明诚,抬脚就是一踹,“四爷怎么吩咐的,我们就怎么做,少喳呼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诚挨了一脚,倒也不多做纠缠,偏故作喳呼的边跳脚边往外院去,惹得明忠又好气又好笑。
而见过“惊闻噩耗”的江氏后,满口允诺代杜府主持大局的杜仁,却是气得笑不出来。
此时此刻,“乱”了几乎整夜的杜府外院已经撤去灯烛,冬日晨曦下的杜府笼着灰蒙蒙的冷冽雾气,随着连夜赶去瓷窑的管事一道回转的,不是“事故”平息的好消息,而是更令杜府猝不及防的坏消息。
瓷窑夜半出事,一处窑炉炸死了十几条人命,万幸各处窑炉间各有隔断和距离,才没炸爆更多的窑炉和窑工,管事带着人赶到现场一看,才刚松了口气,就叫死伤家属团团围住,不仅没能压下事端,反倒叫死伤家属逼得连人带车原路返回,一路哭哭喊喊地闹进城,闹到杜府大门口。
双拳不敌四手,狼狈不堪的管事被死伤家属又推又搡,怒抱门下廊柱直如抱着救命稻草,险些没涕泪横流,“不是奴才无能,实在是没办法……”
他带着人是去安抚窑工的,被死伤家属抓衣服撕头发也只能生受,万没有命手下武力打压,反把事情闹得更糟的道理。
道理杜仁都懂,但听着管事的自辩连个回应都欠奉,只看着门外台阶下排排跪的死伤家属,黑压压一片人影,映得他一张老脸黑如锅底。
鬼哭狼嚎的声响划破天际,喊的无非是东家不慈、压榨窑工,只要钱不顾人命,才导致窑炉老旧失修,兼之白天使唤青壮窑工夜里用的是老弱妇孺,这一出事,死的全是顶夜班的老人、妇人。
偏赶上年关将至,老话说“娶个媳妇好过年”,一听各家里死的不是老婆就是娘,早被惊动的邻居路人越发訇然,同情心碾压看热闹的八卦之心,顿时对着杜府指指点点起来。
谁都知道瓷窑的活计苦,别家瓷窑也不是没出过事故,但囔出这样一番因果,就不单是瓷窑的硬件问题,而是东家的人品问题。
有路人替死伤家属喊起话来,有一个讨公道的,紧跟着就有一片讨公道的。
杜仁只觉耳朵嗡嗡,暗暗后悔不该为了奉承江氏而出头,左右西府只分瓷窑一份红利又做不得主,他何苦接这个烫手山芋,一旁杜曲倒是真心想帮衬,偏性子木纳嘴巴笨,噏合半晌突然道,“小七?”
他和杜仁一时都没注意陆念稚不见影,瞧见珊珊来迟的竟是杜振熙,一声惊呼格外引人侧目,台阶上下的众人一齐调转视线。
杜振熙拢着手炉,皱皱鼻子皱皱眉毛,略拔高的声线又清又脆,“这是闹什么?瓷窑出事从来有一套处置章法,有理说理没理说情,诸位哭哭啼啼的是不打算说理了,只想着赶早把丧先嚎上了?”
此话一出,莫说管事等下人,就连杜仁、杜曲都险些愕得倒仰——最是知礼温润的七少鬼上身了不成?说的什么鬼话?
这不是刺激死伤家属么?
悲愤的死伤家属,顿时被刺激得和路人一起静了一瞬。
“怎么我一问反而不嚎了?”杜振熙歪头,随即恍然大悟道,“不是来嚎丧的,也不是来讲理的,那就是来要钱的?”
要什么钱?
人命钱。
如果死伤家属是来趁火打劫的,那么刚才囔囔的因果就有待商榷了。
路人们又是一静。
死伤家属却似回过神来,哭嚎声越发悲愤,“呸!哪个要你们的染血钱!我们是来喊冤讨公道的!”
杜振熙小脸一肃,哦了一声道,“喊冤?喊的什么冤?”
不怕你喊冤,就怕你不喊冤!
杜振熙上前一步,脸上竟带出一丝笑来。
第115章 人都到齐了
日头尚浅,晨雾尚浓。
“熬”了几乎整夜的杜振熙眼底有淡淡青色,反衬得这笑更添三分诡魅七分轻佻,笼着浅薄阳光十分扎眼,且不合时宜。
和她现身后仿若置身事外的简短问话一般不合时宜。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囔起来,“都说杜府七少惊才绝艳,不仅生得一副玲珑心肠还生得一副好样貌。今天一瞧才知道说反了!七少这音容笑貌好瞧是好瞧,可惜不像佛祖座下的美仙童,倒像阎王手下的索命鬼!”
暗指杜振熙轻贱人命的话,拽文拽得略妙趣,立时引发一阵恶意的哄笑,路人们笑,死伤家属哭,跪在最前头一老苍头显然是领头的,杜振熙问喊的什么冤,他直将嚎过一路的“因果”厉声再数一遍,条理最清晰嗓门最苍劲,只一双老眼不住暗中打量杜振熙。
概因这后头还有一桩巧宗儿,杜记瓷窑虽由陆念稚总管,但也有杜振熙一派的管事间中分管事体,这两三年来隐隐有和陆念稚名下管事争锋分权的势头,昨天是杜振熙整生,到得晚间瓷窑活计松乏时,杜振熙一派的管事就打着为小主子庆生的名号,招呼守夜班的窑工吃酒耍乐。
这原是奉承上头、拉拢下人的寻常手段,无意间趁了老苍头的意,他们受人指使,本待“牺牲”几个青壮男丁,暗中一合计便顺势推原本“该死”的青壮男丁随人一处吃酒,换上各家老弱妇孺顶夜班,这才造就出“死了老婆又死娘”的惨烈局面。
以老苍头为首的几户窑工人家收钱办事,哪里晓得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再肯拿命去换财帛,临到头舍不得家中青壮男丁,整好偷梁换柱拿无用的妇孺顶上。
真论起来,倒是杜振熙的人无意间“成就”了他们的私心。
不过指使他们的人只先给了一半好处,剩下一半横财还得等事成后才能拿到,老苍头浑浊双眼闪闪烁烁,不再偷觑杜振熙,只嚎得越发卖力。
殊不知这桩巧宗儿确是无巧不成书。
杜振熙一派的管事打着为她庆生的名头,本就是伺机而动好支开“不该死”的人,不成想眼前这帮“该死”的人不仅该死还心狠手辣,舍不出家中男丁,倒舍得将老弱妇人推出去送命。
这是打量着日后发横财留得男丁在,不愁填补不了家中婆娘的缺。
话说回来,这帮人要不是心思龌龊眼界腌脏至此,也受不动财帛指使!
杜振熙即觉腻味更觉恶心,生不出半分恻隐,笑容愈深愈讥讽,任由阵阵哭嚎抑扬顿挫,掐着声起声落的空档好整以暇地再问,“喊的什么冤我听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诸位这冤屈是冲着谁来的?”
她回回开口,每每都是明知故问,围观路人不信杜振熙现身前不知道外头在闹什么,问的特么不都是废话吗——喊的自然是被东家草菅人命的冤,自然也是冲着杜府来的。
一时替死伤家属抱不平的喝骂声声,倒是那老苍头闻言心头另有计较,想着背后指使他们的人递到他耳边的话,明里暗里是冲着瓷窑总管、杜府四爷陆念稚去的,当下老痰一咳,对着杜府门前石狮啐了一口,引来众人注目就扯着嗓子开了口。
“瓷窑还轮不到个毛头小子主事!让杜府陆四爷出来说话!”老苍头老眼血丝赤红,满是悲恸愤懑怨恨,几近声声泣血,“陆四爷总管杜记瓷窑,这冤屈自然是冲着陆四爷来的!”
杜振熙等的就是这句话,先前她只问不接话,此刻更无心打嘴仗穷理论,只干脆利落地扬声道,“既有冤屈又有债主,合该去衙门敲鼓打官司请官老爷论断!大早朝戳在我杜府门口嚎丧,还指望着嚎出个青天大老爷不成!”
有冤就去官府喊!
这话不仅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而大有不怕把事情往大闹的强势!
围观路人瞠目结舌,老苍头等人更是忘了哭忘了闹。
说好的闹得杜府不得不交出陆念稚,然后杜府坏了脸面声名还不得不花钱消灾,私下安抚他们好了结事体呢!
怎么和背后指使他们的人说的不一样,杜府怎么不按着常理出牌?
老苍头忙忙朝后打手势,示意同伙别忘了做戏,一颗老心飞快直转。
果然毛头小子不顶事,这杜府七少到底年轻气盛,还当抬出官府他们就怕了不成?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左右吃亏的不会是他们。
杜府再有权有势,难道还能当堂扭转黑白、再逼死他们几条人命?
这局面虽出乎意料,但也容不得他们退缩,一退缩反而显得他们心虚气弱。
硬着头皮也得上!
想到没到手的横财,老苍头梗着脖子道,“七少话说得倒响亮,只盼杜府到了官老爷跟前别仗势欺人!还请乡亲父老为小老儿等人做个见证!”
围观路人不管出于何种心态,就没有愿意错过这场大戏的,当下纷纷出身力挺死伤家属,反倒咬着杜振熙的话茬,先就吆喝起见官来,有那心急热切的甚至等不得就伸手伸脚,扶起跪倒一片的死伤家属就要往衙门去。
台阶上惊呆三连的杜仁和杜曲回过神来,齐齐上前去拦杜振熙,且不论父子二人代江氏出面的真心假意如何,疼杜振熙的心却是一式一样的,半是急切半是后怕的又劝又训道,“小七!你不想着把事情压下,怎么反而往大了闹腾!你没经过事,且先回霜晓榭安生等消息,这事还是得请恩然出面!”
“是要请四叔出面。这些’苦主’是冲着四叔来的,自然要请四叔亲自出面过堂审。”杜振熙有意无意地避开二人的阻拦,偏头再一扬声,“去取四叔的名帖,’请’诸位’苦主’一道往衙门去!”
装背景板的明忠、明诚闻声而动,一人去请陆念稚拿名帖,一人则吆喝着杜府家丁,涌下台阶“请”死伤家属动身上路。
杜记瓷窑在城郊,属于广羊府直辖县的管辖范围,要打官司自然要往对应的地头县衙去打。
众人一瞧杜府家丁这般利落架势,便知杜府早有准备,心思各有转换瞧热闹的兴头却没变,反而越发浓烈,提脚就纷纷跟了上去。
杜仁和杜曲见状又是一愣。
杜振熙收起讥诮,笑容略无奈。
她无法和杜仁、杜曲解释,方才那些刺激人的作派是她暗搓搓请教过堂子出身的竹开,现学现卖的糙话,为的就是刻意引导老苍头等人,将事情拐向“见官”的路数上。
唐家玩阴的,他们就玩阳的!
杜振熙揣着小心思做出副气狠了的样子,推着杜仁和杜曲往里走,嘴里哼道,“瓷窑出事又不是杜府愿意的!没得叫人泼了脏水一味服软,有理没理见官再分辨,杜府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影子斜!”
杜仁再糊涂杜曲再木纳,看到明忠、明诚的行事也回过味来了。
陆念稚始终没露面,这番行事背后要是没有陆念稚的坐镇,甚至示意才真是有鬼了!
杜仁心下一权衡,拉住要去追杜振熙的杜曲,沉着脸摇头道,“东府的事,且有恩然做主。我们只管留在家中,先去陪清和院安抚你祖母是正经。”
做老子的不想趟浑水,做儿子的杜曲再担心,也值得唯诺应声。
散去人群的杜府瞬间清静,城郊杜记瓷窑却是一片混乱。
先前受杜振熙半夜指派,往瓷窑安抚窑工的管事一行人无功而返,反而叫死伤家属“拱”回杜府门前闹事,其实是杜振熙有意安排,刻意捉了个年轻不经事的管事出面,才好造就后来的“喊冤”局面。
现下杜振熙撵着往县衙见官的死伤家属路过瓷窑一看,果然就瞧见安家和唐家的马车停在外头。
如今杜府占着瓷窑五成大股,安家和唐家割据剩下五成股份,瓷窑出事杜府猝不及防,自然有安家、唐家的人将消息送到安大爷和唐加明跟前,二人各自带了人手钱财,先就往瓷窑来,正忙着收拾烂摊子。
县衙接了新鲜出炉的诉状,昨晚窑炉爆炸闹出的动静不小,早已有县衙官兵往现场来,半道遇上明诚并杜府家丁“请”着死伤家属回转,两厢一碰头就直奔县衙去。
这动静更大。
安大爷和唐加明留下人手坐镇现场,错眼瞧见杜振熙坠在扬尘而去的人群后头,双双上前,开口就是不赞同,“七少!这样的事怎么反倒闹到要见官!”
口吻倒和杜仁、杜曲如出一撤,正常人想的都是大事化小,小事私了。
杜振熙心下哂笑,面上端着神色,照旧冷哼道,“这样的事更不能藏着掖着,否则杜记瓷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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