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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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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稚见她一副安心过夜的模样,有多少脾气都没处发,暗暗苦笑的颔首,顺手抄起门后架着的笤帚,随杜振熙重新踏上商船,选定块还算结实的范围,三两下扫去尘土,辟出块能坐人的地方。
商船年久失修,也就船板上能待人,好歹比闷在船舱里舒服些,四下又有些破旧的木材,正好就着陆念稚点燃的火石,升起一小团篝火来。
“上次和四叔烤篝火,是三四年前了吧?”杜振熙展开被子,铺在身下和陆念稚并肩而坐,又扯开薄毯盖在二人的脚上,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笑道,“那会儿八妹正巧过十岁整生,十一弟死活拉着我和五姐、六姐,一径往庐隐居的半山腰钻,非说要给八妹过个不一样的生辰。
那一年广羊府也下雪了。那还是八妹和十一弟头一回过有雪的冬天。两个人兴奋得不得了,想学人吃酒烤肉,又怕曾祖母不肯,就硬请了您出面,这才吃上烤肉。难为您肯陪他们胡闹……”
说着笑起来,皱着鼻子哼道,“也好险有您坐镇,否则真叫十一弟骗着酒吃,还不定怎么被曾祖母数落。那会儿十一弟才几岁,就敢想着喝酒……”
她对杜振晟的感情有些不同,很有些长姐如母的意思,此时说起童年旧事,面上笑容放松而怀念。
只怪她平时作息太正常,现在叫她闭眼睡大觉,实在睡不着,又不好和陆念稚干坐着培养睡意熬时辰,独处对坐还相对无言,也太冷场了,只得没话找话的说起旧事来。
她一时触景生情,殊不知提及的人物正中陆念稚下怀。
“说起晨芭……你可知道,她最近和小郡爷走得很近?”陆念稚状似无意的接过话茬,偏头对上杜振熙惊讶的小脸,嘴角一翘道,“明忠说,晨芭的大丫鬟常代晨芭往定南王府走动。不是送吃食就是送信,不过王府门房的手,是直接送到小郡爷的院子里。”
杜府有什么人情书信来往,都要经过门房的回事处,但主子有事使唤身边丫鬟、小厮出门办事,不经过门房回事处也是常有的。
除非有心留意,否则不会知道杜晨芭私下和谁来往。
自从出了吴五娘和江玉的事后,西府就被划拉进需要暗中盯着的范围之内。
杜振熙不意外明忠的回禀,意外的是陆念稚的话外之意,她有些懵,“您是说,阿楚喜欢的姑娘是……八妹?”
她立时想到杜晨芭最近常去找沈又其玩,又想到定南王妃派心腹妈妈亲自送谢礼的事。
还有,定南王妃突然决定要参加杜晨舞的婚礼,是给西府做脸,也是因为看重杜晨芭?
杜晨芭有什么值得定南王妃看重的,无非是和小儿子沈楚其有关。
杜振熙讶然,陆念稚要的就是她“举一反三”,全无有意误导杜振熙的样子,反而一派点到即止的高深样儿,“小郡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单看定南王妃和老太太的态度,只怕心中有数,才对小郡爷和晨芭的私下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杜晨芭喜欢的是陆念稚啊!
沈楚其的亲事也不是张张嘴就能说定的,先前对心上人的描述也和杜晨芭不符啊!
而且,杜晨芭是什么时候,怎么和沈楚其勾搭啊呸,亲近起来的?
杜振熙想不通,越想脑子越乱,顿时大失谈性,随口敷衍陆念稚几句,就扯着薄毯歪身躺倒,侧身背对着陆念稚道,“四叔,我先睡了。等到了时辰您再喊我起来,换您歇一会儿……”
她刚才已经和陆念稚说好,她睡上半夜,陆念稚睡下半夜,这样一来好歹能各自盖牢薄毯安睡几个时辰,总比两个人让来让去挤在一块都不自在的好。
她谨记“七少”身份,即便叔侄共处一夜,熬过去也就过去了,并不露半点心虚心慌。
此时此刻却无心再顾忌这些,满脑子想着杜晨芭、沈楚其,心下连连叹气:她身边人的感情历程不仅精彩,还很复杂。
杜振熙闭眼假寐,心里兜着杜晨芭和沈楚其的错杂关系,想着想着有些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脚边篝火爆出一声噼啪声响,随即响起陆念稚似自言自语的低沉声音,“小七?睡着了?你可知道,明忠打探到的,不光是晨芭的私下来往,还有……”
还有什么?
杜振熙心口一跳,登时惊醒过来,正想睁眼转身问个明白,却被陆念稚紧接着吐出的话吓得一动不敢动。
她听到陆念稚说,“吴五娘离开杜府的那天,晨芭私下很是闹了一场。你背后的撞伤,也和晨芭有关,是不是?”
杜振熙耳边炸雷,不仅不敢动,还只能继续装死啊呸,继续装睡,不敢给陆念稚半点回应,却又盼着陆念稚继续自言自语。
至少叫她知道,陆念稚到底探听到什么地步!
“那之后,你就带着晨芭频繁出入庐隐居,赖在我那里不走。”陆念稚仿佛很放心“睡着”的杜振熙听不见,口吻很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语气更透出些许似笑非笑来,“晨芭背着我非议我的长相身材,是因为什么……小七,你以为我真的想不到,也猜不出来?”
陆念稚知道杜晨芭哭闹过的事,也猜出杜晨芭喜欢他了?!
杜振熙耳边继续一阵阵响雷,只恨不得真的睡死过去,没听见这一番话!
好奇害死猫。
她想假作翻身打断陆念稚的自言自语,尚且来不及动作,就觉得光线突然一暗。
库房太大太空寂,光影变化就变得无限放大无限清晰起来。
她闭着眼转了转眼珠,还没断定覆下的黑影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眉心间落下一股又柔又暖的温热。
凑到她身上的黑影是陆念稚!
眉心间温热的触感是陆念稚的……嘴?
陆念稚亲、亲、亲她的眉心干什么!
杜振熙吓得险些弹起来,暗暗咬紧牙关才没有睁开眼坐起来,正又错愕又震惊间,就听陆念稚放低声音,几近耳语似的道,“晨芭的心思……不能说、不可说。但她能……我也能……”
杜振熙再震惊也不至于惊到智商下线。
她明白,陆念稚说的“她”是指杜晨芭。
杜晨芭能什么?
杜晨芭能喜欢陆念稚,所以陆念稚也能喜欢……谁?!
杜振熙莫名升起股慌乱惊怕来,耳中再次清晰的落进陆念稚的沉哑话语,“小七?即便你睡着了听不见,我也要说……也只能说给你听。
你让练秋、拂冬给我备凝息香,想来是猜到我之前睡不好,是因为被梦境闹得不安稳了。也该猜的到我做得是什么梦。自从帮你验证过你的梦魇后,你亲我吻我的画面,就成了我的梦魇……”
杜振熙险些咬着舌头。
这事不是已经了结过去了吗,陆念稚这时候提起来……
不等她细想,就觉得唇瓣被什么轻柔一压,陆念稚含糊的声音有些哑,“小七,有话说一见钟情,也有话说一吻定情。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就是后者……”
他说着话,薄唇就跟着一噏一合,有下没一下的碰触杜振熙的唇瓣。
杜振熙不用睁眼,不用再费心感受,就彻底明白了——陆念稚亲完她的眉心,现在,在亲她的嘴!
陆念稚似肆无忌惮,轻轻啄了啄她因“熟睡”而微张的嘴,低低笑道,“小七,我喜欢你。”
第129章 只管装
脚边的篝火噼啪跳动,一忽儿扩大一忽儿缩小的光晕时晃时动,却驱散不了覆盖在杜振熙脸上、身上,牢牢笼罩着她的阴影。
她几乎能想象得出来,此时陆念稚是如何撑着手臂抵在她上方,此刻陆念稚又是如何顺势欺到她跟前,对她动手动脚的。
不需要她睁开眼睛看,脑中勾勒出的画面已经足够形象,而从脚底传递而来的篝火热力太浓烈,纷纷扰扰的所有感受和细节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陆念稚说,他喜欢她。
他怎么可以喜欢她!
杜振熙恨不得这一切只是场黄梁大梦,醒来就没事了,然而事实是,她现在清醒得很,而且正在十分清醒地装睡。
此情此景除了装睡,她还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绝望之余居然没忍住吐槽自己:她说错了,陆念稚不是在对她动手动脚,而是在对她动口动嘴。
陆念稚怎么可以说完喜欢她,又像啄木鸟似的啄她的嘴!
他不是曾经义正言辞的教过她亲和吻的差别吗?
这样啄来啄去是什么鬼操作?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习惯性搭错筋的杜振熙忙把自己歪了的楼正回来,正天人交战内心凌乱之际,就觉得齿关被磕了一下,她早就震惊得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此时此刻哪里还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反应?
一愣神间,就叫上一刻还在啄她唇瓣的陆念稚叩开齿关,登堂入室探进她的口中。
杜振熙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她知道,陆念稚亲完啄完,开始吻、吻她了,他教过她的。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念稚这个披着老狐狸皮的大尾巴狼,怎么可以这样乘人之危,在她“熟睡”的时候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
杜振熙满心羞恼,然而无法成怒,只能被动“复习”陆念稚曾经教过她的事——第三次亲吻,和前两次间隔的时间太久,她觉得陌生得可怖,又觉得熟悉得脑子发懵。
第一次是她中药后在奉圣阁冒犯陆念稚,第二次是她受不住梦魇困扰在庐隐居向陆念稚求证,错乱的画面充斥脑际,杜振熙险些忘记呼吸。
“小七?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倒头就睡得跟小猪一样沉?”陆念稚停下来,退出杜振熙的嘴却没有离开,薄唇若有似无的擦着被他润过的唇瓣,眼底满是杜振熙看不见的坏笑,仿佛仍在自言自语,“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亲你了。
原来想象和付诸行动的差异这样大。上一次……我还没对你动心。这一次……亲起来和上一次不一样。我很喜欢,你呢?你会不会和我一样喜欢?可惜,可惜不能亲口问你,你是什么感受……”
他确实很想知道杜振熙是什么感受,所以装模作样的问出口,故意叫杜振熙听得一清二楚,他最知道,杜振熙在这种动弹不得又反抗无能的情况下,最容易被他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牵着走。
他说过,他很了解他的。
杜振熙果然瞬间被陆念稚带偏,得以自由呼吸的嘴一阵发僵一阵发麻,却生不出半点恶心怨恨的情绪。
难道亲吻什么的,也讲究一回生二回熟?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讨厌被陆念稚这样对待?
完了,完了。
难道这阵子太适应陆念稚的亲近,她不再排斥陆念稚牵手搭肩,现在连亲吻也生不出排斥了?
怎么会这样?
是她脑子不正常,还是身体不正常?
杜振熙再三自问,无解之下羞愤更甚,偏偏发作不得只能极力放松身心,不叫陆念稚发现她在装睡,否则她该怎么面对陆念稚,怎么面对眼下的局面?
老天何苦下雪,干脆降雷劈死她一了百了算了!
杜振熙在心里大骂贼老天,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破局,她真心怕陆念稚吻过她还不够,再做出什么事来……
她很想抱紧裹胸布,却忽然觉得阖着的眼皮外光影又是一阵变换,随即身侧一重,压在身上的阴影消失不见,腰腹却隔着薄毯压上一道不轻不重的重量。
杜振熙一愣,调动想象力做出判断:陆念稚躺在她身侧?
谢天谢地,化身大尾巴狼的陆念稚到底不是登徒子,他这是告白完就吻过她,就肯放过她了?
杜振熙莫名心头一松,很想把陆念稚搭在她腰上的爪子甩开,但她不敢妄动,陆念稚却动得很欢,扯过她身上的薄毯抖了抖展开来,再轻柔的盖回她身上,顺便将自己也罩了进去。
两个人并肩而卧,盖着同一张薄毯。
小小的薄毯容不下两个人,陆念稚调整了下姿势,凑近杜振熙紧紧贴着,似渭叹出一口气,大手照旧隔着薄毯搭在杜振熙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仿佛回到小时候,他拍哄着安睡的她。
杜振熙却生不出半点追忆往昔的感慨,惊吓过度的小心肝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一抖一抖的再次乱成一团麻。
就算她想自欺欺人,也无法无视刚才听见的话、发生的事。
不是她的脑子或身体不正常,不正常的是陆念稚。
陆念稚喜欢她,但在陆念稚眼中,她是“他”而不是“她”。
陆念稚喜欢男人?
喜欢什么男人不好,为什么要喜欢她这个伪男人?
即便没有血缘,她也是他的侄儿啊!
虽然同样是伪侄儿。
杜振熙欲哭无泪,突然觉得自己是现世报,她不该老腹诽身边人的情感历程太精彩,现在轮到她头上,复杂程度不亚于沈楚其和杜晨芭。
所以,陆念稚觉得杜晨芭能喜欢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四叔,他也能喜欢她这个没有血缘的“侄儿”?
她帮过杜晨芭,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陆念稚?
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
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杜振熙再次无语凝噎,唯一庆幸的是她错失时机没有“醒”过来,如今尚且可以装睡到底,假装不知道陆念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以后……
以后还是和陆念稚保持距离好了!
以静制动,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法。
杜振熙想到这里就卡了壳儿,往下不知还能如何作想,默念三遍算珠口诀平复心绪,本以为这一夜必定无眠,然而睡魔比她以为的还强大,似过了很久又似只过了短短一瞬,她就犯起迷糊,渐渐陷入黑甜之中。
睡梦中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来。
“小七?”一直睁着眼观察杜振熙陆念稚低声开口,确认杜振熙这次是真睡着后,不由哑然失笑,“真是……傻小子。”
他岂会察觉不出杜振熙刚才在装睡?
眼珠子在眼皮下动来动去,呼吸时重时轻,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他却瞧得一清二楚。
杜振熙心再大,在得知他的心意后,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假装没事人。
就算要自欺欺人,也要看他肯不肯让他自欺欺人!
不开窍,他就让他开窍。
走出最关键的一步后,就该轮到他看杜振熙心慌意乱了。
他承认,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唐家招惹杜府,他尚且要讨回利息,何况是杜振熙,他总要逗得杜振熙够本才行。
陆念稚无声坏笑,帮杜振熙掖了掖薄毯,放松身形闭上眼。
他心情大好,这一觉睡得自然又香又甜,次日醒来时不像在废弃库房将就一晚的样子,反而一副神清气爽的好气色。
同样被生物钟操控的杜振熙也跟着醒过来。
她心里兜着事儿,这一觉睡了不如不睡,脑子又重又懵,偏还得继续做戏,揉着眼睛问陆念稚,“四叔?您怎么没叫醒我?”
装!
只管装!
陆念稚险些笑出声,面上做出副仔细打量杜振熙神色的样子,嗯了一声道,“这点雪还冻不着我。不过是将就一晚,没必要特意叫醒你白守半夜。”
装!
只管装!
说得好像昨天说鬼话干坏事的不是他似的!
杜振熙险些愤懑出声,面上做出副恍然大悟又赧然的样子,哦了一声道,“这些东西也别收拾了,回头我总要叫桂开再来收拾洒扫的。四叔,我们去门边等着吧,省得有什么动静里头外头都听不见。”
只剩下一点火苗的篝火随手就被杜振熙灭了。
她不等陆念稚答话,就自顾飘下商船,一步一挪的走向大门。
身动心也跟着动,甫一清醒过脑子,不由又疼起来。
她想到陆念稚在祖坟堂屋里告慰先父母的话。
此时再回想,竟别有一番意味,和她原先以为的意思根本大相径庭。
陆念稚所谓的念想,所谓的记挂之人,不是苏小姐,而是她。
陆念稚所谓的三十而立,所谓的时限,不是针对苏小姐,而是她。
因为她是伪男人伪侄儿,所以陆念稚若是无法和她两情相悦,就会放弃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回归正常娶妻生子,为杜府四房和陆家延续子嗣香火。
竟是这样……
陆念稚那番话,原是说给她听的。
难怪他昨晚会突兀告白,原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对她生出情愫,不仅坦然接受这份情愫,还很理智的划下时限,给自己留足两年放纵的时间。
老狐狸做生意算计人厉害。
面对感情问题,居然也这么理智这么……厉害。
杜振熙头更疼了。
装。
只能继续装傻装不知道,最多装傻充愣的熬过两年也就是了。
两年后陆念稚三十岁,她十七岁,如果杜府没有太大的变故,离她恢复女儿身的日子也不远了。
陆念稚喜欢的是男人,到时候知道她其实是女的,问题应该就迎刃而解了吧?
杜振熙想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她发现,她和陆念稚的情况,比杜晨芭喜欢陆念稚的情况还要复杂。
性别错乱,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算不算又把自己坑了?
杜振熙半点没有拿定主意的松快,瞪着厚重的门板眼睛发直,全然没发现沉默立定的陆念稚眼底含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可谓精彩纷呈的表情。
“小七?”陆念稚心里默算着时辰,耳尖才一动,就笑着提醒杜振熙,“有人来了。”
杜振熙醒过神,就听一阵隐隐约约的金鸣声,随即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嗒声,大锁打开,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头缓缓拉开。
明忠探头进来,语带急切的先就出声道,“四爷?七少?”
第130章 雪花是凉的
会装傻充愣的不止杜振熙一个。
明忠脸上的担忧和急切恰到好处,一边挥舞袖子打散飞扬的尘雾,一边照本宣科的“解释”道,“您二位一去不回,我和竹开急得不得了,想着您二位大概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也不敢擅自离开祖坟,没得反而坏事。
多得那老家丁是个灵醒的,又是招待晚膳又是操持早点,做出副您二位留宿祖坟的样子,倒也没引起左右人家的注意。我一早找过来才发现门从外头反锁了,多半是看门人巡夜时顺手带上的。
竟害得您二位白被关了一夜。竹开还等在祖坟那里拾掇车马,只等汇合您二位后就好回城……”
他边说边让道,等陆念稚和杜振熙闪出库房,复又关门上锁。
杜振熙呼吸着新鲜空气,脑子又清醒几分,看向专心锁门的明忠,不由歪头奇道,“你哪儿来的钥匙?”
库房统共两把钥匙,一把在陆念稚手里,一把备份钥匙在看门人手里,明忠这把簇新得很,明显和积年的旧钥匙不同,看着像是新近配的。
明忠心里有鬼,面上倒镇定得很,锁好门袖起钥匙,笑着回道,“先前奉四爷的命暗中踩点,让我临时另配的。幸亏四爷多交待这一句,否则这一早朝的惊动看门人来开门,动静就闹大了……”
一番说辞半真半假,随口就将陆念稚命他另配钥匙,好偷偷钉窗锁门次日再现身开门的事给圆了过去。
杜振熙恍然点头,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明忠不敢在这话题上纠缠,紧接着道,“今年这场初雪来的突然,现下不好再劳您二人一路走回祖坟,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起早做抬轿生意的。刚才赶来时我也没空多留意,您二位且寻个僻静地儿等一等,我这就去雇轿子来。”
说罢一溜烟飘走,陆念稚心下满意明忠应对得宜,面上就露出笑来,自然而然地去牵杜振熙的手,“小七?别在风口站着,我们先离开这里,另找个地方等明忠回转。”
杜振熙自然没有异议,唯独手一叫陆念稚握进掌心就觉得老大不自在,偏又不能表露出来,谁叫她之前没少和陆念稚牵手搭肩,现下突然一反常态的拒绝起来,岂不是越发显得自己心虚?
只得如来时一般由陆念稚牵着引路,拐出库房成片的地界,转到显眼又僻静的一小块空地上站定。
一夜大雪,码头已是满目白茫茫,此时晨曦刚破开云雾,入眼景象和昨天人来人往的热闹大不相同,只剩一片了无人迹的清冷。
附近没个歇脚避雪的遮掩地方,二人只站在码头通向官道的路边大树下,势头越发大的雪花扑簌簌筛盐似的下着,不一会儿就在二人肩头落下一层薄薄的积雪。
杜振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手想拍去肩头的落雪,才反应过来手还被陆念稚牵着,她正想光明正大的挣脱出来,就被陆念稚顺势一带,拉进怀里捂着,失笑道,“很冷?昨晚睡在船板上也不见你有半点不安稳,出来叫风雪一吹,手就冻成这样?”
说罢不等杜振熙反应,就松开杜振熙手,一行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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