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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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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那么这个过程,她何不自私自利一点,不能接受陆念稚的心意,反过来利用陆念稚的心意又如何?
这样一想,倒真应了竹开的“误会”,杜振熙忍不住在心里自唾一声,再看陆念稚时,眼中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来。
不等陆念稚细品杜振熙态度的转换,就有人匆匆忙忙来敲庐隐居的门,“四爷,药材铺子出事了!”
出事了好。
唐家总算动手了。
陆念稚纹风不动,眼皮也不抬的道,“药材铺子是小七在管着,你来找我做什么?”
报信的人哑然,还当四爷和七少之间的龌龊还没闹完,讨好没讨成只得悻悻然的调转步伐,又去敲霜晓榭的门。
杜振熙早有准备,此刻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便照着和陆念稚商量好的担起自己该演的那份戏,披着大氅匆匆往外走,明忠才套好车,就听门房的人一叠声招呼,“七少,似是唐三少来了!”
“七少!听说贵府药材铺出了事?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唐加明盯着跨上脚踏的杜振熙,心里盘算着用身世秘密和杜振熙做交易的时机,面上只做听了十三行的风声前来帮衬,皱眉道,“怎么这会儿闹出事来?七少如果差人使唤,我这里倒有些做过生药材的管事可用。”
唐家除了瓷窑,其他副业做得也杂,这句帮衬的说话倒是不突兀,且又有即将和杜府“联姻”的关系在,这样紧张更不让人觉得突兀。
杜振熙心下冷笑,面上只和煦道,“不劳烦唐三少。我名下生意出了岔子,我自会料理,如果实在需要必不会和三少客气。”
唐家想再在生意上动手脚,杜府也不会任由他们再像上次瓷窑事故一半闹出人命来,今天是药材铺明天是绸缎行,左不过是关账前卖出的货,或是货源出问题。
杜振熙心里有底,只客气婉拒唐加明,又做出付急切的模样匆忙告辞,登上马车就走。
唐加明立在原地,抚着下巴翘了翘嘴角,等到晚间听闻杜振熙摆平药材铺的茬子也不意外,柳氏更觉得杜府轻易倒不得才是正常,只挥手道,“继续。我看陆四爷不出面,杜七少一个人能支应到什么地步!”
这话派下去没两天,果真轮到杜府名下的绸缎行出了事,竟是往北地送的一整船的货都出了差错,这却是归到西府名下的正经营生,急得杜仁、大吴氏嘴角起泡,一天早三餐往清和院去。
有江氏坐镇,勉强安抚住杜仁和大吴氏,转头就将唐家和安家送来的请帖往桌面一拍,笑道,“唐家可算闹出大动静了。要闹就闹大的。正好要去吃喜酒,刚好两好并一好,把唐家的事解决了罢!”
省得她还要悬着颗心,附带着还要应付急得跳脚的杜仁和大吴氏。
陆念稚和杜振熙自然无有不应,暗地里碰头一番铺排,只等着拿着请帖吃唐、安两家定亲的喜酒。
到得正日子,杜仁和大吴氏就是再急自家生意,也不能不给安家面子,定亲双方摆酒席就是为昭告亲朋好友,给唐加明和安小姐的定亲过明路,西府诸人往安家去吃酒,东府以江氏为首,带着陆念稚和杜振熙往唐家吃酒。
论远近,即将和唐家“做亲”的东府,自然该捧唐家的场。
江氏年纪在那儿,辈分本就比唐老太太柳氏高,光明正大的不用屈身和柳氏交好,只看着有心往她跟前凑的唐加佳暗叹一声,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唐家没让她失望,陆念稚和杜振熙更不会让她失望,本该在安家吃酒的杜仁仿佛踩着点来的,进得唐家门就黑着张脸,张口就是杜府名下几门生意又出事了。
一样两样是偶然,接连出事就是必然,饶是杜仁这个糊涂的都觉出不对来,顾不上给摆酒的主家没脸,咋咋呼呼的就要请陆念稚出面处理。
陆念稚不动,杜振熙也不动,江氏听着消息倒动了,老眼扫视一圈,落在陪着她出来见杜仁的柳氏身上,呵呵一笑道,“要处理生意上的岔子倒不必舍近求远。合该唐老太太、唐三少出面,给我们个说法才是。”
杜仁闻言一愣。
柳氏闻言亦是一愣,心口情不自禁一跳,面上只做意外和不满,皱眉道,“您这话,我可听不明白!”
杜仁却听明白了,老眼一瞪,满是不可置信。
第141章 谁要跟你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杜仁总不能瞪着个老太太看,目光掠过柳氏直直钉在唐加明脸上,赤脸粗气的点着唐加明道,“竟然是、是你们在背后使的坏?!”
他虽然成家后就早早分了出去自立西府,但对江氏这个嫡母自小到大都又敬又怕又服,深知江氏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就是真章,当下也不急着拉陆念稚出面搅和那生意上的茬子,只抖着手直指唐加明。
杜仁半点不怀疑江氏的话,放不下心跟着他半道转来唐家的安大爷却不肯信,瞠目一扫满堂伸长脖子竖耳朵瞧热闹的宾客,忙出声和稀泥道,“今天是我和唐家定亲,赶明儿就该轮到七少和唐七小姐了,说来大家都是姻亲,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说归说,心下也有一两分犹疑,暗道杜仁是个糊涂的,但陆念稚可不是个无的放矢的,难道唐家真心大到等不及和杜府做成亲再谋划生意,先就忍不住动起手脚了?
一时只往争名夺利上去想,言语中劝和的意思倒更多些,满堂宾客多是商贾,兄弟为着财帛尚且阋墙,何况是姻亲关系,闻言和安大爷一般想法,不拿这热闹当大事看,只想着做谈资回头好八卦一番。
江氏是想着把事情闹大,却不是这么个闹法,眼下撂下该叫众人听清的话,就一杵拐杖道,“唐老太太听不明白,我们就捡个清静地说个明白。”
不借着安大爷的话头下坡,却仍死咬着不放,多半是有持无恐。
柳氏急跳的心口反倒平复下来,依旧一心认定自家占着理不怕没脸,短暂惊愕过后咬牙一声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今我倒要听听您是个什么明白说法。”
转身就命人清出外院的正堂来,也不往后院回,和江氏一前一后就往正堂走,杜仁急赤白脸的上前扶江氏,陆念稚和杜振熙跟着一动,安大爷此时发觉陆念稚竟一个眼风也不扫过来,心中两分犹疑就化作了五分惊颤,脚下一顿就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两家既然已经开酒席,唐加明和安小姐的婚书就是正式交换了的,亲事已经坐实,安大爷自然偏帮唐家一些,瞥一眼老的柳氏少的唐加明,越俎代庖开口道,“杜老太太,贵府生意接连出事我瞧着也跟着忧心,我听说加明还曾上门找过七少,愿出一份力,怎么就能扯上唐家?”
柳氏端得住,只任由安大爷帮他们出头,唐加明却是心口一阵一阵的跳,总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疏漏了没有察觉,一双眼看向杜振熙,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杜仁倒是想接话,只他信服江氏却不知道内情,张了张口,却听杜振熙越过江氏出声,“好叫唐老太太知道,那日来唐家做客,我确实迷了路,确实一小心撞进了祥安院的后门。您的小佛堂里供的是什么牌位,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瓷窑事故、杜府生意,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就扯不上唐家?”
此言一出,安大爷和杜仁俱是一头雾水,都张了张嘴没再作声,唐加明却却煞白了脸。
他原以为自家探查的清楚,又亲口试探过杜振熙,确保杜府没有人起疑,现在听这一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以为是以动制静,却原来对方早已有所防范,却是有心反被无心算。
主动一旦转为被动,失去先手的唐家不至于大势已去,但要辩白岂是原本想的那般容易,能不能翻盘,就全看祖母手中到底握着杜府什么把柄,能叫祖母一恨恨了十几年。
唐加明白着脸去看柳氏。
柳氏亦是一瞬面色苍白,随即高高耸起的颧骨涌起两团不正常的红,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杜振熙“迷路”的事,一双老眼猝了毒一般盯着江氏,切齿道,“你那大孙子财迷心窍,带着一船人走错了航道,害死我儿孙和娘家人,十几条人命陪些银两打点官府,把人命官司抹平了就算完了?!我忍着十几年如今就是动了你家的产业又如何!不够给那十几条人命凑一桌祭品!”
刚才用敬称,现下却是彻底撕破了脸。
莫说杜仁听得呆住,就是安大爷也是眉毛重重一跳,立时想到杜府大爷海难的旧事,再听柳氏这话还有什么串不到一起的,再看柳氏眦目欲裂的凶狠状,竟有几分疯魔样儿,片刻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氏却是清楚真相如何的,看柳氏的目光中既有怜悯又有不耻,一时也懒怠开口,只转眼去看陆念稚。
“唐老太太误会了。当年下令改航道的却不是大哥,而是柳家大爷。”陆念稚抬眼,明忠就将早准备好的日志拓本送上,交一份到唐加明手中,又展开一份供在场众人看,“我大哥的私人日志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当年货物脱手后本该照着行程返航,是柳家大爷贪心不足,还想着改道往基隆港口再多走一趟,路上才遭遇的海难。”
柳家大爷是柳家当年的家主,也是柳氏的娘家亲兄长。
杜府大爷的私人日志停在海难前一晚,架不住柳家大爷鼓动了船上大半人联合要求改道,他寡不敌众又是在汪洋大海上,除了应下还能如何,改道后就将事情前后都记入日志中,原本只想着自家排解下心绪,不想竟遇上天灾,遗笔倒成了证据。
杜仁扯过日志一看,和凑过来的安大爷一对眼色,已知陆念稚的话再假不了,柳氏却是恨错了人,杜仁立时底气十足的恶狠狠瞪过去,张口倒不至于为难个老老太太,只恨道,“你自家闹了个乌龙,倒肯下狠手去害瓷窑的人命!倒好意思一口一个要讨人命债?暗地里还下黑手动我杜府的生意,如今不给个交待,我就去找官府讨公道!”
柳氏能撑这么多年不过是因心里吊着口恶气没出,一听陆念稚的话不愿信,急急抓来唐加明手中的拓本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越看脸色越白,不愿认事实但心里那口气早就散了,这一散人就跟着萎顿在座,坐也坐不住,一双手扒着椅把掐出青筋来,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不可能……胡说,胡说!”
她恨了十几年竟恨错了人,而本该恨的却是娘家最亲的大哥,这样的事实叫她怎么承受得住?
本就因质问江氏时有些疯魔了,这下再撑不住,语气神态竟有些癫狂起来。
安大爷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撑住柳氏,盯着唐加明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呆愣的唐加明尚未消化完前因后果,叫未来岳丈这一眼盯得骨寒毛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咬着牙道,“瓷窑事故只是意外,贵府生意出差子是个什么情况尚未有定论,可不能算到我唐家头上。”
半个字不接海难、人命,只揪着生意不松口,晓得此时就算没底气也不能直接认了是自家动的手脚,否则安家会偏帮哪一家还不好说。
他话音未落,不用陆念稚示意,明忠就抖了日志拓本收进怀中,一拍手又有人鱼贯而入,正是几处出事的铺子掌柜,张口就将暗中拿住的证据抖出来,又揪了瓷窑事故的死伤家属丢在地上,袖手干咳一声,问,“你说说,瓷窑事故到底是不是意外?”
捉来做人证的就是当日带头闹事的老苍头,本以为几家人揣着横财远走高飞合该安稳了,哪想走到半道又被“请”了回来,心里明镜似的晓得此时不说,杜府的人再不会保他们,忙就磕头道,“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是有人暗中使了银钱,要我们往窑炉动手脚,就是唐三少派来的人!”
他根本不知接头的是唐家的人,但现在咬出唐家来,谁还在乎细节和真假。
唐加明狠狠闭眼,张开眼目光扫过杜振熙,嘴角噏合着还没开口,就听陆念稚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安大爷,“唐老太太有句话说得倒不错,总归是十几条人命,因为谁丢的命是一回事,跟着谁出海又是另一回事。
当年到底是大哥牵头出的海,没能顶住不叫改道的也是大哥。这场海难到底和杜府有关,否则当年也不会心甘情愿赔出许多银钱去。如今……杜府生意的亏损,我们也不和唐老太太计较。另外再送上瓷窑皇商竞标的全部份额,权当是了断两家恩怨了。”
他们要断的是唐家的祸患,并不想牵连安家,由着两家继续去操持瓷窑皇商的事,柳氏想和他们斗,他们却没有半点和柳氏歪缠的意思。
陆念稚正想把皇商的事让出去,此时顺手一推,倒做了给安家的人情。
安大爷即惊且喜,一心细想陆念稚此举的深意,只想不到海禁上头,眼下更加不会再帮唐家出声,只杌自出神。
唐加明却是惊大于喜,同样想不明白杜府不追究也就罢了,竟然还肯让出瓷窑皇商的全部份额。
他也无心再把目光放在杜振熙身上,只游移不定的去扶柳氏,柳氏却再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仍旧抱着日志拓本含含糊糊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江氏这才抬眼看向柳氏,眼中怜悯化作复杂神色,开口说了进正堂后的第一句话,“柳氏,外头的事情已经有定论了。内宅的事,我还要跟你再算一算。”
她一脸“谁要跟你斗”的表情,话说得却不是那么回事。
安大爷一听“内宅”二字,晓得杜唐两家另有阴私,这却不是他能再留着听的了,深看一眼唐加明,冲杜府诸人抱抱手,知情识趣的无声退了出去。
唐加明不明所以,柳氏闻言却是一惊,浑浊老眼射向江氏,声音色厉内荏,“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家清楚。”江氏不温不火的怼回去一句,偏头看向厅外,见陆念稚早早安排等在外头的老妪蹒跚着步伐进来,不由冷哼道,“我那三孙子生前虽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子,但最后是怎么死的,想来没有比柳氏你更清楚的了。”
她口中的三孙子,不是杜府三爷杜振熙亡父还有谁?
唐加明回转过来心头又是一跳,茫然而惊惧的调转视线,愣愣看向柳氏。
第142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氏眼中哪里还看得到唐加明,死力盯着江氏不放,等那老妪跪地泥首再抬起头来,看清老妪满是风霜落魄的脸庞,顷刻间就和记忆深处的脸重叠在一起,乍听江氏指摘的短暂惊色过去,竟咯咯的露出笑来,越笑越大声,回荡在只有寥寥几人的正堂里,说不出的渗人。
连等在外头不曾走远的安大爷听了,都忍不住紧了紧衣领,更枉论满腹犹疑的唐加明,听着柳氏这管笑声,一时竟不敢再将目光落在柳氏脸上。
那老妪却是早得过敲打和吩咐的,吃柳氏癫狂笑声一吓,虽不敢再抬头直视,却把打好腹稿的话说了个囫囵,“好叫唐老太太知道,当年我家儿子就在杜府三爷身边当差,我也跟着讨了份管事妈妈的差事。
唐老太太暗地里使坏,把手伸到杜府三爷身边,收买人的银钱财物正是落在我手上。另外还买通了暗门子里的鸨母,诓杜府三爷往暗门子里作耍养外室,勾得杜府三爷一月里倒有半个月都在外室那里,可不就把身子底给掏空了……”
三堂九巷也是做恩客生意的,但和暗门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暗门子里的女人使的手段才叫上不得台面,三堂九巷用的药是助兴,暗门子里用的药就是催命的,杜府三爷本就是个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一月里半个月耗在暗门子出身的外室身上,本来八分身子底也叫掏成了两分。
又有柳氏恨杜府大爷海难丢了命不够,瞧着东府还剩个杜府三爷,听闻杜府三爷那些风流阵仗就恶向胆边生,捏出条毒计要从女人身上害死杜府三爷,好叫东府彻底绝户。
偏杜府三爷是那副德性,身边当差的也不靠谱,老妪母子叫柳氏的人暗地勾搭上,还想着自家献上个女人给杜府三爷,勾住人以后母子二人不得大把大把的得好处,等晓得对方是暗门子里出来的已经晚了。
骑虎难下只得帮着杜府三爷瞒着家里,他们这些身边下人也是做惯这类欺上瞒下的勾当的,竟也没叫彼时还在世大夫人和江氏发觉。
直到杜府三爷死于马上风,这事都没暴出来,还是三房下人俱都遣散放出府后,老妪的儿子别的不会,倒把杜府三爷的作派学了十成十,好财好物的出府,没几年过不下去了,老妪又腆着脸上杜府打秋风。
那时候陆念稚已是东府嗣子,全然当得东府大半个家的时候,听门房报是原来三房放出去的管事妈妈,头一回念着杜府三爷生前脸面打发了银两,等到第二回第三回就觉得不对来。
好声好气放出去的旧仆,总不至于过得这样落魄,他起了疑心,随口吩咐明忠去查,查到老妪儿子养的外室身上,就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外室和原来杜府三爷勾搭上的暗门子外室,原来竟是隔着道门一起做过皮肉生意的,等老妪再找到杜府求救济时,就将人扣了下来。
陆念稚起心想套话,老妪哪里招架得住,竹筒倒豆子的全吐了出来,只不知道当年收买她的是柳氏的人。
柳氏敢做首尾自然收得干净,陆念稚一时查不出背后指使,到觉出唐家有异时就想起这老妪,命明忠暗地里关押起来,再到库房一行拨开迷雾后,对这事的背后指使已有八成把握。
如今领这老妪来柳氏跟前指正,根本连诈都不用诈,单看柳氏的反应就知道没跑了。
柳氏不仅不辩白不否认,反倒指着老妪利声大笑,“我只恨老天不开眼,怎么没把杜三爷的遗腹子也给气死,倒叫你们东府留下一个嫡长孙又一个嫡次孙,还扶起个陆四爷来!”
“你还真当我那三孙子的死全是你一手促成的?别太把自家当个人物!”江氏半点不气,跟着柳氏笑起来,笑得却是嗤声连连,“牛不喝水你也不能强按头。我扯出三孙子的死,是说给安大爷听的,可不是真要和你扯这笔陈年旧帐。”
安大爷听这一耳朵,越是半藏半露就越是叫外头人猜疑,何况老妪一路造谣进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看到了,转头又会有多少张嘴巴说出去,只要叫人知道唐家老太太出手害过杜府三爷,也就够了。
至于这笔旧账,江氏还真没想过和柳氏算。
如她所说,杜府三爷自家是颗满是缝的蛋,就怪不得被苍蝇叮,江氏原本对杜府三爷这个长歪了的孙子是又心痛又气恼,等他死了带着妻子也走了,留下嗷嗷待哺的杜振晟,还有一落地就得抹去女儿身的杜振熙,心中就只剩下痛悔和厌恶了。
杜府三爷的死一多半是自己作的。
不仅是陈年旧帐,还是翻都懒得翻的烂账。
江氏不追究,两句话倒说得兀自得意的柳氏神色又灰败了几分,才接着道,“有这一节在,小七再没有娶唐家女的道理。恩然做主把瓷窑皇商的份额赔给你,我没有二话。只两家亲事对外如何说,就轮不到你唐家做主胡咧咧。”
说着不再看柳氏,只将目光落在唐加明身上,“好聚好散,左右两家亲事只是口头说定,莫说下定婚书连信物都不曾交换过。这事要怎么了结才好看,我就等着看三少怎么办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叹息唐加佳,唯一图的就是不能因此伤了杜振熙的名声。
唐加明岂会听不明白,同样不去看喉咙咯咯响似哭似笑的柳氏,只用力一闭眼,应承道,“杜老太太放心,是家妹配不上七少,也是家祖母无颜面对杜府,这门亲事我自会做主,和外头说道清楚。”
江氏不管他怎么放这个风声,此间事了半点都不想再多留在唐家,扬手扶住杜振熙,挺直腰板就出了正堂。
杜仁和杜振熙服侍江氏离开唐家,正堂自有明忠料理老妪、管事等后事,陆念稚停在正堂外,冲安大爷一抱手,“皇商竞标的事,只看你还愿不愿意和唐家搭伙,要是有什么需要,还可来庐隐居找我。”
安大爷杵在外头早将心思转了十几转,闻言半点不带犹豫的点头道,“既和唐家做了亲家,我就没有抽身的道理。年后竞标,只怕还有许多事要请教四爷。”
他要是因着杜唐龌龊就转头不认这门亲,或是解除儿女婚事,只怕陆念稚更加看不上他,反正商人求利,买卖不在交情在,他与其丢了这头去巴结另一头,不如事事按着规矩大义来,只要他自家不落下错处,杜府和唐家都能照样走动。
无非是刚上手时人脉和门路艰难些,再难也是全握在自己手里的股份,总有理顺的一天。
唯有一点不明白,“四爷,凭着我们俩的交情,您也好给我透个底,您肯让出瓷窑皇商的事,究竟是个什么成算?”
他信陆念稚言出必行,绝不会拿虚话糊弄人,怕的就是陆念稚此时轻轻放过唐家,另外还有后手。
陆念稚确实另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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