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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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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谨郡王仪仗进城的种种还历历在目,饶是不能做奉圣阁的座上宾,也有不少人赶着来城郊晃荡,仿佛能听听声儿就满足了似的,又赶上年味最浓的时候,倒把城郊闹成了小市集,另有一番市井小民的喧阗味儿。
便连负责维护附近次序的府衙官兵,都不好明刀明枪的驱赶民众,只得分出人来管着,只要别让人乱闯奉圣阁也就罢了。
江氏见状扼腕道,“可惜我今天不能摆摊!”
否则这么多小吃“游客”,她把摊位一摆,铁定得大赚一笔。
杜府众人:“……”
众人沉默着无视江氏偏爱蹓跶的奇葩爱好,女眷一路男眷一路,分别整装往摆接风宴的席面去,奉圣阁倒不分内外院,只以桥栏流水隔开男女坐席,中间离得不远不近,隐约听得清彼此的人声,却看不清对面的人影动作。
杜振熙先招来桂开,问清楚诸事妥当后,就让桂开自去忙活,又带着竹开找上陆念稚,探头道,“怎么不见余指挥使?四叔,曲大家昨晚在奉圣阁住得可好?”
陆念稚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乍见杜振熙就露出个温润的笑来,放柔眉眼摸了摸杜振熙的脑袋道,“西臣领队去接定南王和谨郡王,不一会儿就能到。曲大家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不会在谨郡王跟前露脸,只在后头帮献艺的花娘弹奏月琴,一曲过后就会离场,届时有西臣的人,会护送她先回庆元堂。”
他所说的后头,是指花娘献艺主场叫屏风隔断的地方,给花娘起舞献唱伴奏的可不止一位技师,既然点明曲清蝉弹奏的月琴,自然就不是伴乐的主流乐器,跟不会是一众技师的领头者,淹没在技艺上乘的专业人士之中,曲清蝉也就不打眼了。
何况还有屏风隔断,又安排好余文来的人护送,想来熬过开场的花娘献舞后,曲清蝉这一遭也就算走个圆满了。
只不知有余方德执念在前,陆念稚又是花费了怎样一番心血,才安排好这一切的。
可惜她资历和身份都不够,不能直接插手曲清蝉的事,杜振熙这样一想,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略一犹豫就去牵陆念稚的袖口,关切道,“四叔,这两天辛苦您了。曲大家那里我待会儿会留意,您只管盯着宴席好歹,别再多操心了。”
“待会儿有定南王和小郡爷在,且轮不到我盯着宴席是好是歹。”陆念稚垂眸看杜振熙捏在他袖口的手指,眼底浮起笑意来,压低声音道,“心疼我了,嗯?不用挂心我,待会儿正式开席后,我自会找机会退席,另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且不说主宾是谨郡王,就说正经陪坐的除了定南王和沈楚其之外,还有上百广羊府并辖下的官员,杜府中人再是奉圣阁的东家,也只得一席座位,却是没有出头露脸的份儿。
至于和海禁有关的生意,也不是拿来放在今晚说的,且等市舶提举司正式开门办公,才有杜府中人正式出面的份儿。
是以陆念稚这番忙完前头不顾后头,光明正大准备偷懒的话,全然在题中应有之义中。
杜振熙忍俊不禁,不答陆念稚那句是否心疼他的话,指向主楼方向道,“那您待会儿就往主楼休息去,那里清静,和前后的席面都挨不着边,您也能自在些。”
放在往常陆念稚少不得顺势逗杜振熙两句,此时此地却不合适,且他心中另有计较,当下也不再拉着杜振熙说话,又摸了摸杜振熙的脑袋道,“知道了。去吧,余内相要是有什么动作,你只当看不见就是。”
杜振熙闻言不由提起心来,等她回到男宾席面时已是宾客满座,才刚坐定就见定南王举杯为敬,和谨郡王一先一后说过敬酒词,女宾那头也应声开了席,不一时就有庆元堂精选的花娘款款上场,娇娇告一声罪,点鼓呛啷一响,献艺主场便是一片摇曳舞姿。
上首谨郡王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容貌,只看的清姿态闲散,一手捧杯一手打着拍子,不时偏头和身后服侍的内侍说话,想来点评的正是场中舞蹈的花娘,不时有戏谑笑声闪现。
果然是个走惯章台的作派,杜振熙暗暗撇嘴,不由放下心来。
她是见识过曲清蝉的琴技的,此刻分心细听,却辨不出屏风后有何出彩琴音,晓得是曲清蝉刻意藏拙,果真没有引起谨郡王的注意。
才想到这里就见舞停乐止,自有内侍奉谨郡王的命一一打赏,却见余方德突然凑近谨郡王身边,目光一转,对着谨郡王一番耳语。
杜振熙顺着余方德的目光看去,见他看得正是屏风处,心口不由一跳,再转眼去看,只见杜仁、杜曲还安然在座,杜振益已经带着杜振晟找上相熟友人那一桌,而陆念稚,已然不见踪影。
再往各卫所将领所坐的武将桌面看去,余文来这位指挥使端坐首座,离谨郡王的主桌不远,他身后侍立的亲卫半步不离,也正半眼不错的盯着余方德。
有余文来在就好。
杜振熙吊起的心放下一半,再去看谨郡王,就见谨郡王略显不耐烦的挥开余方德,似笑非笑道,“你说的那位曲大家也不过尔尔,所谓的擅琴艺怕是旁人夸大了罢?本王怎么没听出有何出彩之处?”
他这话不高不低,男宾席面不由安静下来,有那一知半解的,就顺着话里意思,也看向伴奏技师待着的屏风那头。
谨郡王的内侍正在分赏钱,屏风后头的动静也跟着顿了一顿。
余方德本就暗恼曲清蝉不识相,嘴里答应卖陆念稚面子不再为难曲清蝉,现下一见陆念稚不在,就又大起卖弄嘴皮官司的主意,他只一提谨郡王好不好奇可不是他的事儿,闻言还想张口,却听谨郡王意兴阑珊的一声嗤笑。
“什么地方出来的假大家,技艺还不如本王的爱妾。”谨郡王一偏头,对着内侍吩咐道,“去,请五娘出来奏上一曲,叫大家伙开开眼界,让大家伙听听什么才叫余音绕梁的高超琴技。”
那内侍领命而去,在座宾客顿时明白,谨郡王这是要爱妾入席献艺,把那三堂九巷的大家给比下去。
这行为实在是……
杜振熙又庆幸又无语,瞥一眼面露失望的余方德勾唇一笑,才刚松了口气,就见外头袅娜走来一道倩影。
渐行渐近,先现出的是娉婷身段,然后才是盛妆打扮的一张俏脸。
落在杜振熙眼中,却是风花拂柳间,恰是故人来。
她双目微睁,而同桌的杜仁和杜曲在看清来人后,更是脸色大变,神色惊愕。
第166章 我必定加倍回报
“五娘见过郡王爷。”那道驻足于宴厅中的倩影款款行礼,早听内侍说了谨郡王请她来是为的什么,如水眸光在谨郡王身上掠过,交缠的视线没有半点遮掩,说起话来却也干净利落,“郡王爷既然有兴致,五娘就献奏郡王爷最爱听的那一曲如何?”
既然是谨郡王最爱听的,就必然得过谨郡王盛赞,也是她反反复复弹奏不坠的拿手曲目,凭白一问哪里需要谨郡王回答,迤逦一旋身,就端坐在早有人抬来安置好的琴台前,一垂眸一抬手,已是一水琴音自青葱指尖流泻而出。
在座男宾多少都见识过这类阵仗,曲清蝉又有大家之名在外,两厢对比却也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可没人会不识相的去认真对比品评,当着谨郡王的面,自然一面倒向谨郡王的爱妾。
铮铮琴声高扬低转,确有绕梁美音之感,然而随着那琴声忽高忽低,琴后倩影忽而抬眼望过来,微凝目光不偏不倚,正落在杜府男眷所列座位,本就神色惊变的杜仁和杜曲叫那目光一盯,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五娘,五娘。
琴台后的倩影,谨郡王口中的爱妾五娘,竟是早已从杜府中人记忆里淡去的吴五娘!
杜仁和杜曲乍见“故人”,好险没有当场失态,杜振熙亦不可免俗,只她和吴五娘称不上有直接纠葛,倒不似杜仁那般情绪外露,心下却也不无震动。
此时再想陆念稚交代她的话,又有另一番别样意味。
接待谨郡王的一应事宜,是由陆念稚亲自操持的,自然也包括安置谨郡王那一溜姨娘、小妾,她不信以陆念稚的细心周到、奉圣阁管事的老脸精明,会不知道吴五娘也在其中,已然成为了谨郡王众多女人中的一人。
陆念稚只让她不必理会余方德的小动作,却没有提前给她透个气,更不曾告知过杜仁、大吴氏等人。
且听谨郡王语气观内侍的态度,显然吴五娘不仅是谨郡王的爱妾,还是近来最得宠的那一位新收用的美人儿——得宠到昨日进城时,时刻伴随在谨郡王身侧,和谨郡王同乘一辆车架。
她后来也听说了这事儿,原本只觉谨郡王行事叵测,那得宠爱妾持宠而娇,现下那得宠爱妾成了吴五娘,于杜府来说,却是变故横生。
她还未想通陆念稚的用意,耳边琴声已收敛尾声,吴五娘款款离座起身,径直偎到谨郡王身侧,视线却是直直投向杜振熙这一桌,“许久未见,表姑父可别来无恙?”
“表姑父”三个字如投石入水,男宾宴厅内顿时激起一圈圈瓮瓮议论声,有那记性好的循着吴五娘的目光看去,一触及杜仁乍变的脸色,顿时露出了然神色。
当初为了让吴五娘嫁给陆念稚,编造的不就是吴家偏房侄女的身份?
这声表姑父,叫的自然就是杜仁。
杜仁只觉如在梦中,一张脸如开了染房神色变幻不停,叫身旁杜曲一把扶住才不至于跌坐,却也没惊吓到智商下线,倒也记得吴五娘只是谨郡王身边无名分的小妾,没有冲吴五娘行礼的道理,情急之下干脆顺着吴五娘的称呼,扯着发干的嗓子强笑道,“表侄女有心,没想到今天能、能在这里见到你……”
“别说您意外,我也极意外。”吴五娘确实在谨郡王跟前很得脸,半点没有抢风头的自觉,掖着袖子捂嘴笑道,“也是我辜负了表姑父当初的好意,没能好好’孝敬’表姑父精挑细选的那位商贾老爷,倒因那位商贾老爷得了机缘,有幸能被郡王爷收用,留在郡王爷身边伺候,也算不负表姑父一心盼着我’好’的拳拳慈爱之心。”
她略去初为姨娘的那位商贾老爷的名讳,显见后来果真过得不好,连提都不愿提,话外深意却清清楚楚,又激起一阵低声议论。
听这话就知道,当初吴五娘不知怎么没说成嫁入杜府的亲事,反远去他乡嫁做杜仁商场“老友”的姨娘,至于怎么又到了谨郡王身边,诸位男宾用脚趾头想都想得明白。
妾通买卖,讲究些的人家自然不会行此事,但商贾之中收赠女人的事简直见怪不怪,莫说吴五娘,现下住进奉圣阁里的那一溜姨娘、小妾,倒有九成都是谨郡王沿路南下收用,或底下人孝敬的。
谨郡王可不就是个香臭不忌的?
在场男宾说过一回就丢开手,倒是谨郡王身后的内侍弯下腰,凑近谨郡王耳边一阵嘀咕,想来是禀报吴五娘的“身世”、“来历”。
谨郡王这个主子不在乎这些,他们做内侍的却有分内之职,平时没事也罢,现在吴五娘当面和杜仁“认亲”,自然要赶紧将吴五娘的履历报知主子。
谨郡王原本紧皱的眉头一松,揽着吴五娘调笑一番,不以为然的道,“即是亲人重逢,我也不拦着你叙旧,且去见见你以前的家人,就当是本王赏你琴弹得好。”
方才他眉头皱起的时候,杜振熙就明白了陆念稚的用意。
若是早早将吴五娘的事告知杜仁、大吴氏等人,难保他们不露出异样来,哪会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表现出最真实而直接的错愕和惊讶、无措来?
吴五娘是机缘巧合到了谨郡王身边,还是杜府暗中使力,费尽心思送到谨郡王身边的,其中意义差别可大了。
否则谨郡王岂会先是皱眉,后听了内侍禀报后,又松开眉头不再关注杜府男宾这一桌。
看来这谨郡王,也不是个真没有掂量心机的人。
陆念稚让她别管余方德的小动作,多半是早知吴五娘的得宠程度,也算准了谨郡王爱炫耀身边女人能耐的脾性,更知吴五娘只怕也想找机会给杜府众人一个“惊喜”,才借力打力、连消带打的算定了眼下局面。
论人心掌控,她不足陆念稚多矣。
杜振熙想通透后彻底放下心来,此时此刻有吴五娘、谨郡王这么一来一往,屏风后拿了赏的技师早就趁势退了场,而混在其中曲清蝉,想来也顺利离开宴厅了吧?
她又去看余文来那一桌,果然见余文来身后的亲卫少了一个。
杜振熙缓缓长出一口气,就见吴五娘娇娇俏俏的应一声,脱出谨郡王的身侧盈盈行过礼,走向杜振熙这一桌,站定杜仁跟前,又行了个晚辈礼,口中道,“表姑父且宽坐,五娘自去另一头寻表姑母说说话。”
一边说一边扫视一圈,坐上不见陆念稚,她眼中微转,极快的掩去眸底复杂神色。
惊呆了的杜仁没有捕捉到她这一眼,倒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亲生庶女、冒牌表侄女的吴五娘,只强端着长辈架子嗯了一声。
杜振熙却察觉到吴五娘那一道似有若无的眼风,等吴五娘先行出宴厅后,就告了声罪说要更衣,撇下杜仁、杜曲几个,自带着竹开,也不露痕迹的退出男宾宴厅。
一桥一水之隔,男宾这头发生的事,女宾这里早就传了个遍。
只在座多是官员、世家女眷,虽看不上商户没规矩送女人的做法,却也不会在明面上去非议奉圣阁东家,见着吴五娘出现,更不会对一个小妾卑躬屈膝,只当不知男宾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吴氏倒还好,大吴氏却和杜仁一般反应,万万想不到吴五娘会摇身一变,成了谨郡王收在身边的爱妾,更想不到曾经她恨不得弄死的外室庶女,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和身份,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心中的复杂滋味,只怕杜仁还赶不上万分之一。
吴五娘定定停在杜府女眷这一桌,全不看小吴氏和杜晨芭,只肆无忌惮的欣赏着大吴氏精彩的表情,话却是对江氏说的,“早前借住贵府时,多得老太太多方’照顾’,五娘想和老太太私下致谢,不知方不方便?”
当初她和身边婆子事发后被药倒,先就送进东府关着,和江玉主仆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在她看来,可不就是受了东府,受了江氏的“照顾”么?
江氏虽惊讶却也不见慌乱,想了想略一点头,见吴五娘盯着大吴氏不放,便示意小吴氏、杜晨芭安坐,提醒大吴氏“扶”好她,随着吴五娘一道离席,选了个不远不近的清静地方站定。
“老太太当初真是好狠辣的手段。”吴五娘背着人语气一变,哪里还有半点人前的得意和娇柔,一张粉面尽是怨毒和阴冷,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齿间挤出来一般又钝又重,“我虽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但也没真的害着陆四爷。老太太倒是个对孙辈慈爱的,竟还不肯绕过我,把我身边婆子用剩的药,尽数都喂给了我!你可知那一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氏挑眉不语,大吴氏却忍不住了,话虽色厉内荏,却也说得有理有据,“你自家不要脸,想用些旁门左道谋算亲事,事情败落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转头倒好意思怪我们心狠手辣!你就是把这事叫囔开来,我们也不怕,你自己脑子不清醒,这世上聪明人可多了去了!
你的药是没害着恩……老四,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什么狠辣?再说了,你被人抓了现行还不肯老实,关进马车好心要把你先送回杜府再说,你还又叫又囔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下什么丑事似的!
那药是老四身边的小厮喂给你的,不喂你还学不会老实!你怎么熬过来的?我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你当你当初还有命走出杜府的大门!不谢老太太大恩也就罢了,还有脸指着老太太大放厥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五娘闻言神色一瞬狰狞,瞪着大吴氏的眼中如烧着两团火,“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当初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有朝一日,我定会加倍回报!”
说着犹自气恨不过,全然不顾身处何处所对何人,扬起手就照着大吴氏青红交加的脸大力挥下。
啪一声脆响,惊起无数夜间飞鸟。
大吴氏猝不及防下险些没被打得歪了身子,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当下哪里还记得乍见吴五娘的惊慌,更忘了吴五娘如今是谁的人,跳起来就抓,“我打死你个野种!”
第167章 丢完红豆丢石头
“够了!”江氏低喝一声,斥责的是大吴氏,一双老而弥辣的眼盯的却是吴五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想想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喊打喊杀的也不怕最后打的是自己的脸!”
这话不高不低,却如炸耳的警钟,将差点丧失神志的大吴氏拉回现实,险险收回抓打的动作,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扶住”江氏,仿佛不抓着什么就会忍不住再扑向吴五娘,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吴五娘。
吴五娘的眼中却已没有大吴氏,她转眼望住江氏,突然似怅然似不甘的笑起来。
死老太婆果然奸诈,居然不上她激将法的当,到这会儿开口闭口还不忘提醒她们所在何地所为何来,大吴氏倒是挨了打,她身上却好好的,连个把事情闹大后反咬一口,把罪名都扣到大吴氏头上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甘于此,怅然的却是她心知肚明,谨郡王对她只有“宠”没有“爱”,更谈不上什么“敬”,如果是她单方面挑事,谨郡王哪里会为了她而和杜府交恶?
吴五娘心中如是想,却半点不肯示弱,弯起眼笑看江氏,眼角却滑下泪来,“野种?外人不知道,老太太总不会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的种吧?就算不是您下令喂我药,但我身上有一半留的是杜府的血,我也算您的孙女,就算是外室生的,是个庶出,您就能半点不念亲情?
您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个商贾老头子做妾,都做不安生?还不是因为那些药!就因为你们给我灌了药,生生让我熬了一夜不给解药,熬坏了我的身子生不出孩子!否则我怎么会被那死老头子转送出去!
真是天不亡我,叫我入了郡王爷的眼!我今天能风风光光重回广羊府,就没想过放过你们,放过杜府!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可听清了?我受过的苦受过的辱,迟早要加倍回报到你们身上!”
说着施施然抹去眼角泪水,哭起来没有半点伤心样,斜睨着大吴氏冷笑道,“我娘也是你们逼死的。这一笔账,我也会好好和二夫人算一算。”
撂下狠话转身就走,更无半点方才的癫狂怨毒,清丽背影倒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铁定是顶着一张泪痕,往谨郡王面前告黑状装可怜去了!
大吴氏狠狠呸了一声,转瞬连脸上挨打的疼都忘了,忍不住咧开嘴来。
她半点不将吴五娘的狠话放在心上,唯一关注的是吴五娘生不出孩子的说辞,暗道这才叫天要亡野种,怪道后来没了吴五娘的消息,只说在那商贾老爷身边不得宠,却原来是被药掏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也怪道无声无息就被转送送人。
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是个没名分的小妾,能得谨郡王多少看重,多久宠爱?
迟早坐冷板凳的主儿,没了男人的宠爱,还谈什么报复?
大吴氏即不屑又恼恨,再次无声唾了一声。
一旁江氏脑中盘旋的,也是关于那句“生不出孩子”的话,她倒是同样不惧怕吴五娘的狠话,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随意说了几句敲打的话,让大吴氏先行退席,自己则神思不属的回了女宾宴厅。
大吴氏总不能顶着巴掌印再露面,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身边妈妈丫鬟被江氏派来,才骂骂咧咧的先离开奉圣阁,掩人耳目的登车回府。
她一走,方才所站角落的花树后,才响起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七少别把吴五娘的话放在心上。”竹开一边分开枝桠请杜振熙离开,一边低声宽慰道,“吴五娘不过是个小妾,再得宠也走不出谨郡王的后宅,一没权势二没人脉,且没那能耐将手伸到府里诸人身上。
您看老太太的态度,定然也是这么想的。根本没把吴五娘放在心上。不过是白听恶狗吠上几句难听话,谁身上也少不了一块肉,何必为个早和杜府没关系的人忧心?”
话是这么说,就怕杜仁那边重见吴五娘,一个错漏叫吴五娘钻了空子。
确也如竹开所说,吴五娘顶破天只是个一时得宠的小妾,且没有随时想见就能召唤杜府中人的资格和本事。
只杜仁那边,还是要借陆念稚的口,好好敲打一番才是。
杜振熙晓得吴五娘其人其事,当真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方才一声轻叹,也不知是叹吴五娘的恨意,还是大吴氏的态度。
她冲竹开颔首示意,二人不再说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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