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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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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振熙颔首,定睛去看那妇人。
管事妈妈打扮,气度穿着都不似寻常小户,她从刚才起发现,那妇人时不时出现在她的左近视野中,似在找什么人,又似略有犹豫,始终没有上前来搭话。
或者是她多心,或者是长辈不在,那妇人是哪家主子身边的得脸下人,想和家中长辈问安?
既然她不认识,多半是和杜府不熟的人家。
如今因着海禁重开,见天往杜府凑的人家不知凡几。
杜振熙不再细究,压阵走在最后,带着竹开等剩余人等登车回府,只是没想到,那妇人第二天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哪家的下人?”杜振熙几步走下花厅台阶,问带路的门房小厮,“这是去二门?”
她闷头处理了半上午码头船队的
琐事,用过茶点后出花厅透气,正见昨晚那妇人由门房小厮引着,转交给二门的婆子,正往后院里带。
这样巧的事,她少不得多问一句。
“回七少的话,正是往二门去清和院,求见老太太的。”门房小厮年纪尚轻,即便做老了差事,年月也不长,倒是不知那妇人的底细,只如实道,“报的是官学苏先生的名号。是苏先生发妻苏太太身边的苏妈妈。”
苏妈妈?
苏家?
联想到昨晚苏妈妈古怪的行为,以及径自登门求见江氏的作派,可见此苏家只能是彼苏家。
杜振熙睁大眼睛。
下人不会自降主家身份,报的是官学的名号,苏先生的发妻也从夫人变成了太太,也就是说陆念稚的座师一家不仅回了广羊府,苏先生还重新入了官学做先生?
做了近十年的京官呢?
当年苏家和杜府走得近的时候,她才五六岁,正苦哈哈地在陆念稚膝下启蒙读书,就算见过苏家人,也无心去记个管事妈妈的脸。
至于苏小姐,她只有个模糊到不成型的印象。
杜振熙一时错愕,不由自主的回头,却再看不见苏妈妈消失在二门后的身影。
江氏亦是错愕,没想到苏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她和江妈妈对视一眼,咂舌道,“我都这把年纪了,眼神怎么还这么好?”
她宁愿自己老眼昏花,真个看错了,省得大好天光还要费事应付苏家人。
“来者是客。总不能直接打出去。”江妈妈意味深长道,“左右好好招待就是了。”
江氏同样笑得意味深长,摆手道,“请进来吧。”
苏妈妈跟着江妈妈跨进清和院堂屋,本还因顺利求见而放松的心,不一时就渐渐沉了下去。
她是代苏太太来送拜帖的。
江氏倒是接了拜帖,却只礼貌性的打开瞧一眼就丢在了一旁,而江妈妈待她处处周到,又是奉茶又是看座,没有半句和旧事有关的冷嘲热讽,说完天气说风土人情、年节热闹,偏不问苏家半个字。
她倒宁愿江氏给她冷脸,宁愿江妈妈代主开口,翻出当年苏家悔婚的事,指桑骂槐的慢待她。
这样客客气气的招待她,仿佛她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或是来串门攀关系的不相干人等。
当年的事闹得不太好看,杜府大夫人的离世,有一多半是被苏家气的,两家关系曾一度剑拔弩张。
而现在,杜府越有礼,就代表越没脾气。
只有不在乎了,才会这样无所谓,权当她是寻常客人相待。
无怨无恨,只剩漫不经心的无视。
苏家在杜家人眼中,已经什么都不是。
这比直接将她打出门去,更叫人觉得颜面难存。
苏妈妈顿觉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打了脸。
她几乎不敢想,如果昨晚在灯会真“偶遇”杜家人上前搭话,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如何下台。
后知后觉的观感越加叫她如坐针毡,她慌忙站起身来,险些带倒的杌子发出轻磕声,呜咽声随之漏出嘴角,“老太太不计前嫌,还肯这样善待老奴,实在叫老奴脸红。老爷和太太、大小姐知晓了,必定也是即羞愧,又感激。
老太太,当年是我们太太爱女心切,一时受人蒙
蔽哄骗,才会稀里糊涂的为大小姐另定亲事。这些年来太太每每想起,都觉得对不起贵府,对不起陆四爷。
不说大小姐背地里流过多少泪,只说老爷,骑虎难下之余又气又悔,不知怨怪过太太多少次。如今老爷辞官回乡,得同僚友人看重,重回官学教书,只想能弥补当年错误,求得贵府原谅……”
江妈妈没想到苏妈妈说哭就哭,细看苏妈妈通红的脸干嚎不掉泪,多半是羞的不是悲的。
当年苏太太闹婚变,派来杜府说项的也是这位苏妈妈,这副唱念做打的本事倒是宝刀未老。
通篇卖惨,唯有一句话说对了。
江氏确实不计前嫌。
陆念稚好好的,杜府好好的,谁还有空去计较陈谷子烂芝麻的屁事儿,闲得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么?
没得浪费感情。
江氏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脸上倒是十足好奇神色,“大小姐?苏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位小姐?我怎么记得,苏先生和苏太太膝下只有一位独女,这都嫁出去快十年了,如今该称一声老姑奶奶了吧?”
苏小姐比陆念稚小两岁,如今也不过二十有六的年纪,再怎么样也称不上一声“老”姑奶奶。
苏妈妈闻言一噎,只觉脸颊越发火辣辣的烫,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低下头掩去面上尴尬和羞恼,硬着头皮道,“老太太好记性,老爷太太确实只得一位小姐,可不就是我们大小姐?不怪老太太疑惑,我们大小姐,本该称一声姑奶奶的……
可恨我们大小姐所嫁非人,亲家……前亲家婚前一副嘴脸,婚后又是另一番作派。做婆婆的为长不慈,拿我们大小姐当下人似的立规矩磋磨也就罢了,做姑爷的不晓得护着妻子,任姨娘通房欺到我们大小姐头上也不管……
好在老天有眼,前亲家老爷立身不正,官场上犯了事下了狱,这都是报应!偏带累我们老爷也一并辞了官,那位才大志疏的前姑爷倒好,自家没用跟着前亲家老爷蹬腿去了,倒留下我们大小姐无依无靠,成了个寡妇……”
寡妇也不该用大小姐的旧称。
江妈妈表示懂了,“苏……小姐,这是大归娘家了?”
苏妈妈挤出个笑来,抬起头抹泪道,“可不是。大小姐也跟着回来了,今后总算能一心在老爷、夫人膝下尽孝,过过安生日子了。”
说的可真好听。
话里话外把前夫家批得一无是处,不过是在表达一个意思:苏家很后悔,苏小姐之前的婚姻生活很不幸。
所以呢?
来杜府哭个球?
当年悔婚的是苏家,是苏太太躲在后头一手推动的,可和杜府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论起来,杜府才是受害者。
难不成时过境迁,还要杜府反过来安慰苏家,替苏小姐感叹人生历程不成?
笑话。
江氏觉得这笑话不好笑,脸上的好奇无缝转换成疑惑,“倒没听说朝廷出了什么抄家大案。想来贵府前亲家,不至于走投无路。怎么就肯放苏小姐大归?”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老扎心了。
江妈妈憋笑,接口道,“苏先生品性高洁,万没有亲家出事就把女儿讨回来的道理。再说了,苏小姐嫁过去十年,怎么舍得丢下亲生骨肉在夫家不管!”
除非苏小姐表里不一,是个只顾自己的狠心“母亲”。
第191章 嚎谁的丧
苏妈妈再次噎住,哭中带笑的老脸有一瞬扭曲,表情变化可谓精彩纷呈,偏江氏和江妈妈“好心”询问的内容她一个也不能认下,许是急于开口解释,一张老脸肉眼可见地一抽又一抽,“前亲家那样黑了心肠、脏了名声的人家,哪里肯轻易放过我们大小姐?
他们自家灰溜溜搬回祖籍,指着带我们大小姐一起,不定还要怎么磋磨人!我们太太慈母心肠,哪里舍得大小姐再受苦,拼着脸面不要闹到前亲家族里,才为我们大小姐讨来一条生路。
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前只恨亲家母面甜心狠,累得大小姐嫁过去没过过好日子,头几年连生养都吃力,许久没能有个喜信。后来好容易开花结果,偏偏又被屋里人闹得不安生,大小姐生的一子一女都没能站住……”
没有子嗣牵扯,怪不得能顺当和离。
江氏和江妈妈齐齐了然,互相飞了个讥讽的小眼神。
她们虽恶趣味地堵了苏妈妈两句,但有一句话并非反话:苏先生也许于人情世故上有不妥之处,但于文人风骨上,确实有高洁之名在外。
他最终默认苏小姐另攀亲事,对方除了和他有同科之谊、提携之恩外,家风品性合该堪配他的独女苏小姐,不至于如苏妈妈所说的如此不堪。
官场倾轧,孰是孰非难以说清,到了苏妈妈嘴里,苏小姐的前夫家一倒台,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人家。
即便不全是假话,也有夸大的成分。
苏妈妈在刻意黑前亲家。
按理说苏家回归,真想和杜府重修旧好的话,该由苏先生这个一家之主出面,先和陆念稚碰个面打声招呼,才轮得到后宅妇人出面。
而投拜帖的是苏太太,好话坏话满嘴跑的是苏妈妈。
当年就是这二人出面不义在先,现在又是这二人直喇喇窜到她面前。
她们想干什么?
苏先生又知不知情?
江氏想到这里兴致大失,表示看完苏妈妈的独角戏,好奇心已然满足了,遂果断端茶。
江妈妈立即送客,扶着苏妈妈就往外走,“听你这么一说,这些年倒是发生了不少事。赶巧老太太这里收着不少好药材,你带些回去给苏老爷、苏太太补身子。才刚回来,合该好好休养休养。”
半点不提苏小姐。
既然要休养,就别来杜府瞎蹦哒了哟亲。
苏妈妈哪里不懂江妈妈的话外之意,接了药材倒真成上门打秋风的了,不接同样得罪人,进退两难之下只得感激地收下药材,谢字才出口,江妈妈就风也似的转身走了,卡得苏妈妈被满肚子未尽的话语再次噎得阵阵羞恼。
她跺脚离去,盘算着如何回去复命,一张老脸笑得又僵又硬。
江妈妈眼前仿佛还晃着苏妈妈尬笑的老脸,回转来和江氏感叹,“虽说三十年河东,但苏家如今这作派,实在是难看。如今倒要庆幸,当年四爷没和苏小姐做成夫妻。否则有苏太太这样的岳母,又有苏妈妈这样的屎棍子,两口子的日子还不定怎么乱呢!”
只怕夫家一倒就闹着要苏小姐大归的,也是苏太太。
苏先生对内一副软骨头,这次恐怕也只是一味顺着老妻。
当初要悔婚的也是苏太太,如今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活该。
江氏幸灾乐祸了一会儿,也跟着叹道,“你说恩然是不是得罪了月老?一个两个的,都闹得有始无终。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活到看见恩然娶妻成
<;a href=〃/xiaoo/第9031章 /〃>;
家那一天……”
一个苏小姐一个吴五娘,哪个江妈妈都不想多提,忙咋咋呼呼的唾道,“您可不兴这么咒自己的!您呀,将来不仅能看见四房兴旺腾达,还要抱上小七房的玄孙、玄孙女才是!”
江氏呵呵笑,晚膳一见杜振熙,又开始唉唉叹,“昨晚你不问,我倒还没觉得,恩然怎么就忙到连家也没空回?他座师回乡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他知道没有?说来官学既然已聘请苏先生为师,定南王府也该得着信儿了……”
官学接收的是学子,送出去的就是预备官员,官场多以同科、同乡抱团,一多半学子都将和岭南民生息息相关,定南王身为藩王,自然把控着官学的师资。
当年杜、苏两家的事没有闹得太过难看,一因陆念稚的态度,二因定南王对苏先生学识的看重。
官学肯重新聘请苏先生,定然有定南王的默许。
身在定南王府的陆念稚,或得了知会,或也赞成此事。
杜振熙不知陆念稚做何感想,她只知自己此刻的心情,略复杂。
尽管江妈妈的转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她作为旁听者,都觉得苏小姐这亲事悔得,简直得不偿失。
好苦好可怜的样子。
忘性大的八卦群众若是听了苏小姐的亲事后续,八成会为苏小姐拘一把辛酸泪。
就是不知陆念稚听了以后,又会是什么想法……
杜振熙神思不属,嗯嗯啊啊的陪江氏用完晚膳,回到霜晓榭只觉身心俱疲,倒头抱着棉被想事情,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像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惊讶地看着身穿喜服的陆念稚头顶幸福光环,一步步走向穿着嫁衣地女子,长指挑开红盖头,露出一张模糊的俏脸。
她几乎下意识的就认定,那张尘封记忆中模糊的脸,是苏小姐的。
苏小姐笑中带泪,陆念稚失而复得,二人举杯勾手,扬起脖颈在一片喜炮声中喝下合卺酒。
杜振熙脖颈一梗,顿时被恶梦吓得惊坐起,攥着被角大喘两口气,才发觉已然天光大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都不认得苏小姐的脸,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了解陆念稚,好马不吃回头草。
虽然陆念稚是老狐狸不是老马,但陆念稚是个爱吃嫩草的老牛!
而且现在的陆念稚,已然不爱红装,爱“男风”。
杜振熙瘪着嘴自认嫩草,那么陆念稚,能坚定地做她的老牛吗?
她该相信陆念稚的,不是吗?
杜振熙想到这里不由一愣。
她相信陆念稚,陆念稚相信她吗?
陆念稚凭什么相信她?
她甚至,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陆念稚的心意。
杜振熙瘪着的嘴角瞬间僵硬,正脑子混乱间,就听桂开在外禀报道,“七少,大少来了。”
不等杜振熙穿戴完毕,就听杜振益喊着“七弟”,自来熟的往二进院落里钻。
杜振熙整装迎出去,就见杜振益手里晃着厚厚几本账册。
她开始忙码头船队的事后,奉圣阁里的当铺营生,就交给了杜仁和杜曲,杜振益卯足力求表现,便接手了账册管理,半个月来霜晓榭核实一次收支。
当铺物进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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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出钱进,掌事的又是东府名下的管事,倒不怕杜振益偷动手脚闹幺蛾子。
杜振熙只当杜振益是来交差的,刚想请人坐下说话,就见杜振益一脸激动的凑上来,随手把账册往桌上一拍,八卦道,“七弟,你猜我刚才从外院过来,在门房那里瞧见了谁?”
能令杜振益有兴趣的无非两件事:钱和女人。
既然是在门房碰见的,那就是女人了。
杜振熙顿觉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见杜振益急不可耐,卖关子卖到一半就自己破了梗,“苏小姐!那个和四叔议过亲,最后嫁去京城的苏小姐!”
他比杜振熙年长,记事起没少听苏先生的事,也曾见过几次苏小姐,甚至还曾私下跑去官学,偷看过苏小姐。
能令杜振益感兴趣的女人只需一个条件:美。
杜振益回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意犹未尽的自顾自说道,“听说昨儿苏家的管事妈妈就来过?七弟,你听说了没有?苏家丢了官,苏先生又去了官学任教。苏小姐大归娘家,叫夫家磋磨得膝下空虚,外头都传开了……”
杜振熙懒怠听杜振益老调重弹,握拳抵嘴干咳一声,直指重点,“苏小姐……很美?”
她问得突兀,却戳中了杜振益的点,半点不觉古怪地秒答道,“美!”
不怪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珠儿好。
这女人啊,还是得经过事儿才能显出风韵来。
就像那苏小姐,虽嫁过人又有个寡妇的名头,却半点不削弱身为妇人的美,反而另有一种小姑娘没有的风情。
“可真看不出来,苏小姐只比四叔小两岁。”杜振益一开口险些蹦出出格字眼,惊觉眼前是他招惹过的七弟,忙硬生生改口道,“听她在原来的夫家过得那样不得志,倒看不出半点被磋磨的痕迹。所谓天生丽质,大概就是指苏小姐这种人了。”
说着想起陆念稚,不由弹舌道,“怪不得四叔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当年会肯应下苏家这门亲事。”
少年慕艾,苏小姐年少时指定比现在更美更嫩,他表示理解陆念稚当年的选择。
杜振熙则表示出对杜振益的不耐烦,打断杜振益的溢美之辞道,“人呢?”
杜振益反应了三秒,才明白杜振熙问的人是指苏小姐,顿时惋惜道,“往清和院去了。七弟,你怕是无缘瞧见美人了。苏小姐来杜府,要拜见也是拜见老太太,可轮不到我们这些少爷。”
以前只觉得杜振益不着调,今天才知道杜振益好烦人。
尤其是那张噏噏合合的嘴,简直狗嘴吐不出象牙。
杜振熙眉头微皱。
心头这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那个恶梦,她才会对苏小姐的到来这么……不安?
杜振熙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个令人不快的想法。
江氏也摇摇头,原本还带着礼貌微笑的脸冷了下去,抬眼问江妈妈,“我这个老婆子是快死了还是怎么着?怎么我自己还没感觉呢,这一个两个就连着往我跟前哭个没完?”
昨天是苏妈妈,今天是苏小姐。
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哭哭啼啼。
嚎谁的丧呢!
江妈妈心下同样厌烦,心领神会的赔笑听着江氏自黑,果断不接话。
下首低头抽噎的苏小姐身形一僵,掩在巾帕之下的俏脸,转瞬苍白。
第192章 迟来的悔意
苏小姐抬起头来,苍白脸上的泪痕透明得令人心颤,语气却带着不卑不亢的娇骄,“是我一见着您就忍不住心情起伏,一时失态还请老太太勿怪。我绝无招您晦气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家中母亲,这泪就止也止不住……
昨晚苏妈妈回去后,母亲一听您还肯那般善待苏妈妈,对苏家曾做过的错事不但没有半点微词,还特意为父亲、母亲挑了上好的药材……母亲又是悔恨又是愧疚,恨不得立时就来您跟前请罪,偏舟车劳顿,又心情郁结,半夜就请了大夫。
今天我厚颜来见您,一是受母亲托付,代母亲向您老告声罪;二是为我自己,只要一想到您从前那样疼我,我就无法在家中安坐。只想着能来见您一面,也算全了以前的情分……是我无状了,老太太千万别因我动气……”
含泪说出的话没有半点凄苦,得体的微笑映着泪痕,即脆弱又坚强,越发有种矛盾的美。
眼前人险些成了孙媳妇,追溯当年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真心疼爱?
江氏面色微缓。
同为女人,单论苏小姐曾生养的儿女都没能站住,她就无法像“送”走苏妈妈那样,硬起心肠不见苏小姐。
老了老了,心也软了。
更枉论往事已矣,她已经不在乎苏家如何,要是真把苏家人都打出门去,外人眼中杜府反而成了没理的那一方。
世情如此,就爱畸形地同情“弱”的那一方。
江氏心下自叹,开口问,“苏先生可好?”
直指红心,并不接苏小姐的话茬。
杜府的态度,果然如苏妈妈所说,如苏太太所担忧的,竟令她们无处施为。
也因此,苏太太选择“病倒”不露面,直接让苏小姐代母登门,倒是算准了江氏不会不见。
苏小姐心中晦涩,抬手抹着泪,笑答道,“父亲能重回官学,多得定南王抬爱。才刚安顿好,昨天就往定南王府谢恩去了。夜里说是喝多了,宿在定南王府的客院里,只打发小厮回来传话,说是和定南王相谈甚欢,席间多得恩然哥哥照应,才没有醉到在王爷面前失态。”
这些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江氏开口问,她没有不如实回答的选择。
江氏眉眼越发舒展。
苏先生还算拎得清,拜帖一事果然是苏太太自作主张,而陆念稚到现在都没有让人传口信回来,就说明苏先生自知理亏,无颜再和杜府修好,也代表陆念稚的态度。
杜府再无和苏家做通家之好的可能,也没有必要。
不必细品那一声“恩然哥哥”,她自然看得出苏小姐的小意态度,和悔悟情绪。
可惜,迟来的悔意,终究是太迟了。
江氏边抛了个小眼神给江妈妈,边笑看苏小姐道,“在外人人都称恩然一声’四爷’,苏小姐如今也该改口了,没得叫那不懂事的人听见,凭白误会苏小姐。”
苏家人,现在和杜府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她再心软,也有限。
江妈妈立即接口,语重心长的提点道,“正是老太太这话。为着苏小姐好,这些细枝末节才是最不能出错的。苏小姐虽大归了,到底嫁过人生养过,我们四爷倒是立业了,却还没成家,现如今您再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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