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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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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容说道:“都是长辈们在做主,我们也插不上话。”
  “倒也罢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璪知道她性子缜密,从来不肯多嘴嚼舌,他却也不追问,只说道:“对了妹妹,咱们这里有一件为难的事,我到底要跟你开这个口……”
  李云容便问何事。
  “不是为了别的,”李璪苦笑道:“如今眼见到了年底了,父亲偏又这样,将来还指不定如何,如今里里外外的都要用钱,家里最近着实有些有些困顿,所以……不免还得劳烦妹妹你多想想法子。”
  李云容皱皱眉,垂首不语。
  李二爷打量着她的神色,又陪笑道:“妹妹,我知道你能耐,咱们家如今也数你最是出息,你在张府里管家,在他们家里岂非是说一不二的?你自然也不愁什么,可是咱们家里,现在父亲又退了职,我在那清水衙门里又着实没几个钱,还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人,真真的捉襟见肘,不然我也没脸再跟你提。”
  李云容听到这里,才低低地说道:“这几年来,我先前的陪嫁体己几乎都偷偷地送了回来,体己之外,又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贴补,且先前才听说父亲身子有恙的时候,我不是还叫人送了好些东西回来?不管是我的嫁妆体己还是别的,变卖了的话,足够个小户之家过一年的,怎么你们这么快又不够用了?”
  李二爷听她一一说来,脸色微窘,却仍道:“你也知道我们不是那些没根底的小门小户人家,毕竟要互相来往交际的,我在外头的应酬不说,还有你外甥们也都大了,处处都要花销……”
  李云容不去看男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说道:“好,别的不说,我只问你,我上次叫人送回来了一支野山参给父亲补身体的,他老人家可吃了?”
  李璪一震,眼珠转了转忙道:“当、当然……”
  “你这是说谎,”李云容摇摇头,蹙眉道:“你不要打量我在张府里不知道,我的那位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参是进了人的肚子,可惜不是咱们家里。”
  说到这里,李云容才抬眼看着李璪道:“我拿东西来贴补你们,你们却把我给的东西拿了去,贴补嫂子的娘家……哥哥,你现在却还叫我给东西?真真难为你开这个口。”
  李二爷涨红了脸,半晌才讷讷道:“想必是你哪里听错了,我们这里用的都不够,还要去贴补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你嫂子的家里老人也有些不受用,所以才摘了些须根给他们享用享用罢了。”
  李云容一笑,不去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话。
  厅内沉默下来,李璪垂头丧气,思忖半晌,不由叹道:“可知我日日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拦着你跟张侍郎的事儿,谁能想到当时那什么都没有、脾气却挺大的穷小子,现在竟出息的这样,竟是乌鸡变凤凰似的,当时他给他新夫人做寿那一场轰动,我们都啧啧念佛,那银子花的岂不是跟淌海水一样?你嫂子还巴巴地叫下人去领了寿包呢。唉!假如是你跟了他,我们现在又哪里需要这样紧紧巴巴的?”
  李云容听他突然说什么后悔,还不知怎么,听完他所说,脸色泛白,早就站起身来了:“你、你够了,谁许你又说这些?”
  “是是是,”李璪一叠声的忙答应,“只是我因为一时头疼,又懊悔当时竟选错了人,才又想起这些来了。不过其实也是我自个儿胡思乱想,毕竟现在那张制锦又给革了职,只怕就没有先前那样风光了,倒是不觉着可惜。”
  “你、简直荒唐,”李云容瞪着李璪道:“你还敢说?”
  两人正说到这里,外头报道:“吏部的张侍郎……大人到了。”
  李云容一瞬怔住。李璪也大惊,简直不敢相信:“可是那个刚给革职的张大人?张家的九爷?”
  仆人回答:“正是九爷。”
  李璪惊疑不定:“这会子他来做什么?”突然又反应过来:“当时他年少之时,也曾跟着父亲念过两天书,只怕也是探病来了。”
  李云容本来也正吃惊张制锦怎么偏来了,竟如神拘一般,听李璪自言自语,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她仍叮嘱李璪:“哥哥,待会儿见了张侍郎,小心应对。”
  李璪道:“这是当然了。你且先进去吧。”
  李云容才退往内堂,那边儿李府的下人毕恭毕敬地迎着张制锦入内。
  虽然才听说这位大人因为“忤逆罪”给革了职,但是“虎死威风在”,哪里敢小觑半分,更何况本朝对忤逆罪是最厉害的,那边又是世族张家,但张大人除了暂时给革职之外,竟不曾伤到皮毛,这已经显出皇帝偏袒之意了。
  李二爷早在厅门口迎着,远远地便拱手弯腰地行礼下去。
  张制锦进了门,分宾主落座。
  李二爷便满面堆笑问起张制锦为何竟有空闲来至府内,张制锦道:“听说李司业大人身子微恙,不知如何?”
  李璪闻言,正中下怀,忙道:“家父因年高体虚,加上时气不好这才病倒,多谢问询,先前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要……调养些日子或可好转。”
  张制锦看他一眼,点点头道:“这样便好。今日我一来为探病,二还有一件小事存在心里,本来在贵府如此的时候,不该打扰,只是听说张府四奶奶恰好回来了,倒可以正好问一问她。”
  二爷忙问:“不知是何事要见妹妹?”
  张制锦淡淡道:“实不相瞒,先前我们从张府内搬了出去,内人的一应嫁妆等物都是四奶奶经手,今日发现数目却有些不对,所以特来当面核对一下,若是误会也好及早消除。”
  李二爷心头一紧,也顾不得仔细去想,忙道:“原来如此,想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既然这样,您先请稍坐片刻,我去请妹妹过来。”
  李璪亲自起身往外,可巧李云容因放心不下,又不晓得张制锦为何突然来到自己家里,所以正在角门上等消息。
  他把张制锦的来意告诉了李云容,又悄悄地问:“妹妹,这嫁妆上你可动过了?”
  李云容眉头一皱,凛然道:“二哥,你在胡说什么,这也是能疑心的?”把李璪啐的讪讪的退后。
  当下李云容不再理会李璪,只带了小丫头露葵往前,到厅内来见张制锦。
  两人相见,气氛有些微妙。李云容虽从李璪那里听说了张制锦的来意,但她如何会相信这种说辞。
  李云容勉强含笑:“听二哥说,九爷是为了七宝的嫁妆来的,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厅内原本还有两个下人,早在李云容到之前给张制锦屏退出去,这会儿只有李云容的贴身小丫头露葵站在门口。
  张制锦道:“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清,还要四奶奶告诉我。”
  李云容一怔。
  张制锦道:“那年在桃花清溪,你跟我别后,又见了谁?”
  李云容脸色微白,她盯着张制锦看了片刻:“是……是七宝跟你说了什么?”
  “这可奇了,”张制锦淡淡问:“你怎么知道是七宝告诉我的。”
  以前在张府的时候,七宝曾问过谢知妍桃花溪的事情,当时李云容就听在了心底,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时隔这么多年,没道理张制锦突然自己明白过来。
  李云容说道:“我曾听她问过知妍。那会儿我就看出她有旁敲侧击之意。我想……必然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她如何跟你说的?”
  张制锦的眼神冰冷:“你真的想要我说出来?”
  李云容默然跟他对视片刻,后退一步,缓缓在圈椅上落座。
  “是,你不用说了,”过了半晌,李云容才说道,“当年我是骗了你。”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滴水掉入平静的湖面,没有什么声响,却已经足够搅乱整个平湖。
  张制锦不语。
  厅内极为寂静,甚至能听见外头廊下有人经过,脚步嚓嚓的响动。
  过了会儿,李云容才说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照顾我跟我家人的夫婿,而不是一个愤世嫉俗、整天想要仗剑天涯的不羁少年。所以……”
  张制锦道:“所以所谓父兄逼迫,不过是借口,只是你自己早就另有谋算。”
  李云容的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片刻,张制锦淡声道:“别的不用说了。我只想知道那天我走之后你所见的那个人,是谁。”
  李云容低头道:“是我二哥。”
  张制锦皱眉。
  李云容道:“你难道不信?那时二哥就知道我们的事,也是他劝我不要自毁名节自甘堕落……”
  “自毁名声,自甘堕落?”张制锦一笑。
  李云容脸色更白了几分。
  张制锦吁了口气:“这么说,你当初对我,怕是一点情意都没有?”
  李云容咬着唇:“锦哥儿,覆水难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如今也娶了亲,七宝是值得疼惜的女孩子……”
  “我自然知道,不必你说,”张制锦冷笑了声,“你倒是肯为我们操心,不如多想想自己如何。”
  李云容慢慢站起身来:“锦哥儿,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怪我,我也无话。”
  “怪你?”张制锦笑了笑,“我何必怪你,我还要多谢你,让我知道了我曾在意的不过是一场空梦。”
  李云容的脸极白,眼睛却泛了红:“我……”
  “都不用说了,”张制锦轻轻一笑,“这件事从此之后我也不会再提,因为从这一刻起,这些旧事对我而言连尘封都算不上,早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张制锦说完,向着李云容一点头:“四嫂,告辞了。”
  张制锦转身往外,李云容在后盯着他的背影,泪一涌而出:“锦哥儿……”
  仿佛是那日在桃花溪畔热烈真挚的翩翩少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
  紫藤别院中,七宝连催了几次让人去打探张制锦去了哪里,洛尘探听到竟是往李府去了,也知道李老爷子病重,不免回来告诉,说大概是去探病了。
  不料七宝听是去了李家,便忙问洛尘:“既然李大人病重,那张府里的四少奶奶可家去探望了?”
  洛尘道:“可巧呢,我听说今儿四奶奶也回了娘家去探病。”
  七宝听了这个,就明白张制锦为何去李府了。
  同春打发了洛尘再去探听,回来七宝身边,楞眼看她神色不对,同春毕竟打小伺候的,最了解七宝心意。
  同春灵机一动,试探问:“姑娘,你方才说的那个人,该不会……跟四奶奶有关吧?”
  七宝吓得快跳起来,忙左顾右盼,见无人在屋内才捂着胸口道:“你要吓我吗?”
  同春睁大双眼,原本只猜到两三分,可见七宝的反应,却已经到七八分了。
  但是同春却也不敢说出口。出了半晌神,只喃喃道:“怪不得……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头。”
  七宝问道:“什么不大对头?”
  同春低低道:“先前在府内的时候,总隐隐觉着,四奶奶对、对咱们似乎太亲近了些。难不成……”
  七宝跟她面面相觑,知道她猜到了,心中突然无端地悲苦,索性也不隐瞒了:“我只问一问,就不理我了,忙不迭地跑去看她,这还罢了,之前更厉害,因为这个,恨不得生吃了我一样。”
  后面说的这句,自然是在梦中的情形。同春似懂非懂,见她哭着趴到床上,十分悲戚。
  同春忙先打发了秀儿跟巧儿在门口上看着,不许叫人靠近,这才回到床边儿,定了定神才劝说:“姑娘,你确定吗?这种事可不好乱猜的。”
  七宝道:“他承认了的,谁乱猜了。”
  同春无话可说,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恼怒:“这、这算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他亲嫂子,这叫乱伦来的!”
  七宝听到这里,忙起身说:“你别瞎说,那是在四奶奶没成亲之前,自打成亲后就没有了,所以不能叫乱……乱什么……”
  同春见她忙着给张制锦辩解,说道:“方才还气九爷呢,这会儿怎么反替他说话?哼,如果自打成亲后就没了,怎么方才也不理姑娘,自己就走了呢?还去了李府,自然是去见老相好了!”
  七宝听见“老相好”,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捂着脸又哭。
  同春气愤道:“姑娘,这次我也不站在九爷一边儿了。虽然说他才给罢官,本来不该闹这些,但是男人一旦变心,那可是九头牛拉不回来了。姑娘别再哭了,哭坏了自己谁心疼?”
  七宝听到“变心”,便慢慢停了哭:“你是说,他现在还惦记着……吗?”
  同春说:“不然怎么一听见姑娘戳破,就忙不迭地去了?丢下姑娘不理会像是什么话?”同春越说越气恼,便握住七宝的手道:“之前在张府还把姑娘蒙在谷内,罢了,趁着九爷如今不在,不如咱们也回国公府去,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去自如的,哼,毕竟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啊。”
  七宝痴痴地看着同春:“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同春道:“哪里学不得?我叫人收拾收拾东西……”
  七宝忙拉住她:“不行!”
  同春扭头:“怎么不行,难道这会儿也还舍不得?”
  “如果是在平常以前,我自然听你的,咱们就回国公府,”七宝低着头,小声说道,“可是大人现在、为了我而给革职,我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他?好歹、好歹等他回来,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你呀,只会跟我横,”同春瞧了她半晌,只好说道:“听你的倒也无妨,只是不许再哭了。就算要哭,也得等九爷回来后,当着他的面儿哭,不然他哪里知道心疼?”
  七宝嗤地竟笑了起来。
  不料这一夜,张制锦竟未回来,苗盛在这边儿陪着七宝吃了饭,又说了会儿话,便自回房安歇。
  次日早上,洛尘来报,原来昨儿张制锦才从李府出来,就给镇抚司的人拿了去,原因竟是因为他违背旨意,明明须在府内闭门思过,却偏又大摇大摆地跑出去。
  洛尘急得落泪,对七宝说道:“我本来想去找大辛讨情,不料因为裴侯爷身子不适,正好他们回侯府了,所以如今裴侯爷不管镇抚司的事,镇抚司那些人狗仗人势的也不理我,还威胁我再聒噪就把我也拿下,张府的人也指望不上……奶奶,这可如何是好?”
  七宝听说张制锦给镇抚司的人拿了去,本来也张皇失措,但是见洛尘六神无主,她反而镇定下来:“别急,我有法子。”


第148章 
  七宝命人备轿,竟是往永宁侯府而去。
  轿子来至永宁侯府门口,洛尘上前禀告,侯府的人往内通报,顷刻便有人出来迎了七宝进府。
  七宝虽不愿意跟谢知妍照面,但现在非常时期,毕竟镇抚司不是别的地方,连七宝都深知镇抚司大狱的可怕,张制锦那样的人物,如何能呆在里头?
  毕竟这次是来求裴宣帮忙的,加上京内早就知道了张制锦给革职,七宝以为谢知妍一定得意非常,只怕见了自己还要冷嘲热讽一顿呢。
  但是现在自然也不在乎那些了,就算谢知妍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只要能求动裴宣,自然值得。
  但是出乎七宝意料的时候,她竟没有见到谢知妍。
  侍女引着她入内,到了里屋见了裴宣。
  七宝瞧见他脸色憔悴,可见是之前的伤势未愈。
  幸而一双眸子仍是明亮有光。
  七宝心中忐忑,正欲上前行礼,裴宣问道:“你这么着急找了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如此开门见山,七宝忙道:“裴大哥,我夫君现在给镇抚司押在大牢里,求你命人把他放了吧?”
  裴宣早听说了此事,听了七宝所说,便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道:“你是特意为了张制锦来找我的?”
  七宝点头:“是啊,我听洛尘说裴大哥在侯府养伤,即刻就过来了。你的身体怎么样啦?”
  裴宣道:“多谢关怀,已经有些起色了。”
  七宝说道:“对了,程姑娘呢?她可还好?”
  “她很好,”裴宣微笑,“你还想着她呢?我已经听她说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七宝一怔。
  裴宣望着她说道:“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肯舍身去救她?”
  “我当然要救……”七宝的唇动了动,最后只摇头道:“那些不要紧,横竖现在程姑娘、跟孩子都没有事,裴大哥,你帮我想想法子,快点把夫君放出来呀。”
  裴宣说道:“按理说,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可是七宝,张侍郎这样做是违背了圣意,就连我也不能轻易的擅自放了他啊,你总该明白,我若如此,就是抗旨。”
  七宝自然明白,因为明白,眼中不禁流露失望之色。
  裴宣打量着她,缓缓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吩咐镇抚司的人,叫他们好生招待张大人,绝不让他冷着饿着,也绝不会为难他半分,你觉着如何?”
  七宝从不是强人所难的,听裴宣如此说,便点头道:“那也好,多谢裴大哥了。”
  裴宣道:“我听人说,张侍郎匆匆离开别院是去了国子监李司业的家中,这不只是为了什么要紧的原因?”
  七宝嗫嚅:“没、没有……我也不知道。”
  裴宣凝视着她:“真的没有吗?”
  七宝不敢跟他目光对视:“裴大哥,你记得吩咐镇抚司的人别为难我夫君,我该走啦。”
  正要转身,裴宣抬手在七宝的手臂上轻轻一握:“等等。”
  七宝回头:“怎么了?”
  裴宣的目光上移,在她颈间的帕子上停了停:“最近京内事多,你别乱跑。如果觉着留在京内心烦,不如跟苗盛一块儿回苗家庄上住几天,至于张侍郎那边,我照看着他自然不会有事,皇上也未必是真的责怪他,只不过是怕人心不服,才故意如此而已,过几日自然会安然无恙,官复原职或者……更上一层。”
  七宝没想到他忽然会这么说,惊喜交加:“真的吗?”
  裴宣望着她喜悦的目光:“我何时骗过你?所以很不必你现在为了他奔波操心。你若是听我的话,就跟苗盛去苗家庄吧。”
  七宝笑道:“知道啦,多谢裴大哥。等大人无恙了,我同他一块儿去苗家庄。”
  裴宣听了这句,虽然还是含笑,眼神却暗淡下去了。
  七宝说完,便忙着告辞。往外走的时候才想起来竟然没见过谢知妍……但如今她正忙着,省得见了面又乌眼鸡似的,倒也罢了。
  ——
  七宝前脚去后,程弥弥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心扶住了裴宣。
  “侯爷觉着怎么样?还是躺着睡会儿吧。”程弥弥轻声问道。
  裴宣道:“没什么,我很好。”他的目光在门口扫过,空气中仿佛还有一抹熟悉的淡香,但她来去匆匆的,多跟他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听了侯爷的话,周七姑娘怕是会安心了。”程弥弥打量他的神色,含笑安抚。
  “安心?”裴宣吁了口气,“你不了解那丫头。”
  程弥弥一怔:“侯爷的意思是?”
  裴宣说道:“她应该不会死心……我想,最大的可能是去求静王殿下吧。”
  程弥弥意外之余轻声说道:“可是王爷怎么肯插手此事呢?只怕周七姑娘会失望呢。”
  裴宣道:“是啊。是啊……张制锦这辈子也是不白活了,竟然能让七宝为了他奔走……”说到这里,便轻轻咳嗽了起来。
  程弥弥忙道:“侯爷别说了,歇会儿吧。”
  裴宣“嗯”了声,回到床边,躺倒的时候问道:“她怎么样?”
  程弥弥知道他指的是谁,便道:“一直大吵大嚷的想见侯爷呢。”
  裴宣定了定神:“罢了,让她过来吧。”
  程弥弥皱眉:“现在她已经没了理智,见了侯爷,只怕更口没遮拦的。”
  裴宣笑道:“我难道连两句话都受不了?”
  程弥弥闻言,只得抽身来到门口,吩咐了门边的丫鬟两句。
  那丫鬟领命而去,半天,便见谢知妍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会儿程弥弥已经退下了,谢知妍环顾室内没有程弥弥,便深深吸气,走到裴宣身前行礼道:“侯爷大安。”
  裴宣正喝了半碗参汤,将汤碗交给旁边的小丫头:“夫人不必多礼。”
  谢知妍起身道:“我还是侯爷的夫人吗?”
  裴宣一笑:“怎么不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休了夫人。”
  谢知妍听到“休”,眼神一变,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裴宣的手,顺势在床边跪了下来,将脸贴在裴宣的手上,谢知妍哭道:“侯爷你知不知道,妾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裴宣低头看着她:“这话从何说起?”
  谢知妍抬头,满脸泪痕地哭诉道:“侯爷带回来的那个程姨娘,她串通了那院子的人像是要造反,不仅打了妾身,而且还要挟妾身,说是侯爷会休了我,把她扶正……之前还拦着我不许我来见侯爷……”
  裴宣听到最后才说:“是我要休息才不见任何人的。倒是跟她无关。”
  “那、那她打我之事呢?”谢知妍委屈道:“侯爷难道不信?我的脸上如今还有伤呢。”
  她转头让裴宣细看,又道:“这种风尘女子,貌似无害,实则心如蛇蝎,着实留不得啊。”
  裴宣说道:“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动手?她已经是个残疾之人了,动手岂不吃亏?”
  谢知妍道:“她原先种种乖巧,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如今她自恃有了身孕,自然是图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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