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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家的小娘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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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晏这也才给惊醒。迷迷糊糊睁眼,就见虞楠裳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再定睛一看,傅晏苍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昨晚那一通折腾,屋子里不免有些脏污的痕迹。此时虞楠裳正麻利地清洁着。
  “又脸红了。”虞楠裳一转头看见他模样,笑问:“身体可好一点了?”
  傅晏点点头:“给先生和姑娘添麻烦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要记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虞楠裳说着在清水里洗洗手,擦干了来探傅晏额头。
  毕竟是冬日,这经了水的小手冷冰冰的,把傅晏激的浑身一颤。
  “啊,我的手凉是不是。”虞楠裳忙往回缩手。
  然而傅晏突然一把抓住她手,两手合着握在掌心里。
  “我,我给你暖暖。”他垂眸哑声道。


第18章 傅晏的亲昵(捉虫)
  对于生长于皇家的傅晏而言,这个动作已然是不违背礼法前提下表达亲昵的极限了。
  然而虞家人生性本就比常人更温柔可亲,加之虞楠裳和他爹父女二人朝暮相处相依为命,俩人之间的亲热黏糊劲儿那叫个世上罕见。当下虞楠裳爱屋及乌,把这亲热黏糊也分了傅晏些许。
  她任由傅晏握着自己手,就势低头,把粉嫩的脸颊贴到傅晏手上,露出大大的笑,并小猫一样满足地蹭啊蹭。“燕娘你真好。”她说。
  傅晏眼瞳缩紧,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他心房,啊,心都要化掉了……那种想不顾一切抱住她的欲望又空前强烈了……
  虞楠裳自顾自蹭完,见傅晏顶着一头乱发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浑似个疯婆子似的。她忍不住嗤笑出声:“爹爹走的急,今儿个我来帮你洗漱吧。”
  “有劳姑娘了。”傅晏这才回过神来。
  “你别叫我姑娘了,好生分的呢。” 她边说着,边扶着傅晏垫了枕头半坐起来:“你跟爹爹一样,叫我囡囡就好了呀。”
  “囡囡。”傅晏从谏如流——他早想这样叫上一叫了。这个乳名,真是可爱的紧。
  虞楠裳出去端了温水来,先给傅晏擦了脸,漱了口,又为他梳发。“燕娘你头发好硬。”挽发的时候,她靠他靠的极近,几乎是贴着他耳朵在说话。
  傅晏心中又是一酥,不由得就脱口而出:“以后,你可以唤我阿晏。”
  “阿晏?虽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毕竟辈分差着,这样唤你不太尊重吧。”虞楠裳已然给他梳理好了,又拿来镜子照给他看:他这卧病在床的,爹爹每天非给他梳发髻带钗环,这哪儿舒服啊,虞楠裳早看不惯了。故而此时把那浓密乌发只用巾帛松松拢在了头顶。
  傅晏不看镜子,只看她:“那就先生不在时,我们俩私底下叫。”
  “唔,那也好。”虞楠裳放下镜子,伸出两手食指点了点傅晏脸颊。“阿晏!”她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唤他。
  再唤一声,再多唤几声。傅晏好想对她说。
  偏在此时,院门被又重又急地敲响,吓了两人一跳。
  “虞先生,虞先生,是我,华予,我中了,我中了!”伴随着敲门声,是崔华予兴奋的嚷叫。
  在厨房给傅晏看着药的苏子跑过去开门。“崔举子,你中了什么?是中状元了吗?”她欢喜地问。
  “没错,我中了头榜头名状元!”崔华予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虞先生,我中了头榜头名状元!”他边衣袂带风地向正房走边喊。
  屋子里傅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还真给他中了……一个状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当这般张扬……
  虞楠裳下炕迎出去。傅晏下意识地伸手拉她,却没拉住。他懊恼地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
  这片刻时间,崔华予已经自进了正堂之内。
  “恭喜崔举子,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崔状元了。”虞楠裳迎上他,敛衽一礼:“只是我爹爹现在并不在家里……”
  语未毕,那崔华予竟是一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楠姑娘,我中了状元,你欢不欢喜?”
  虞楠裳体谅他人逢喜事一时忘形是有的,因此也并不见怪,只缓缓抽离了双手笑道:“自然是为状元公欢喜。”
  崔华予也察觉自己方才孟浪了。可是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又被虞楠裳如此温柔相待,心中顿时涨起了十万分的勇气。一转头看见旁边书房中置着琴案,上有一张仲尼琴,便大步走过去坐下。抬头眼波流淌向虞楠裳挑唇一笑,修长十指便优雅又疏狂地桉琴抚弄起来。
  琴音缠绵悱恻,然而那一边屋子里的傅晏脸色已铁青:凤求凰!
  虞楠裳也难得的感觉窘迫、手足无措:这,这崔华予平时看着挺守礼一人,今儿也太过格了……
  一曲终了,崔华予起身,一双眼睛灼灼看了虞楠裳道:“可否请楠姑娘相和一首呢?”
  虞楠裳无法,想了想走过去坐于琴前,回了他一曲。曲毕道:“以此贺您登科。家父不在,恕我不便招待您了。”
  崔华予听弹的不过是阳春里的一段,有点失望,但躁动的心情仍无法平复。他突然低头,伏于虞楠裳耳边说:“等我来提亲。”
  虞楠裳吓了一大跳,转眸一看,崔华予也红了半张脸,说了这句话后就提起衣袍像幼童般急急遁走——过门槛时一不小心给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状元公这是怎么了?”苏子并没听到崔华予最后一句话。她已经眨巴了半天眼睛了,并不明白他们一言不合就弹琴是个什么意思。
  “呃,就是太高兴了。诗曰,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就是他这样了。”虞楠裳捂着脸,瞎教着小朋友。
  里面傅晏的脸色恢复了点气色:到底虞先生的家教好。方才他唯恐虞楠裳敢弹出个淇奥、幽兰之流的靡靡之音应和崔华予……
  “这人也太无礼了!凤求凰,他也配!”等虞楠裳进来,他犹自愤愤不平。
  自以为刚才那事儿能瞒混过去的虞楠裳顿时瞪大了眼睛:“阿晏你识得琴曲的?”
  “呃……”傅晏僵硬地道:“在青楼的时候,他们教过……”
  啊,时下的青楼这般风雅么。虞楠裳倒没多想,只凑到傅晏身边,苦恼地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好……他还说要来提亲耶。”
  傅晏顿时感觉乌云盖顶,自己的温暖阳光不见了:“你,你不想嫁他吧,那你和虞先生讲啊。虞先生定不会违背你意愿的。”
  岂料虞楠裳答道:“那倒也没有,嫁不嫁的,爹爹做主好了。”
  她极信任自己爹,自忖有爹做主万事大吉。因此很快就把这事丢开不想了。
  只剩下傅晏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儿,暗中把牙咬了又咬。
  过午天气极好。虞楠裳看看蓝天丽日,就有些在家里呆不住了。“爹爹吩咐了给觉空大师做素饼,许是这两天事儿多忘了给送去,我就去跑一趟吧。”她跟苏子说。
  “啊啊去玉山我也要一起去!”苏子嗷嗷叫。
  虞楠裳摇头:“你在家里照顾燕娘。”
  傅晏心情不好,正不想要人在眼前:“你带她去好了,我反正睡觉没事。”
  “不行,哪里有把病人一个人扔在家里的道理。”虞楠裳正色跟苏子说:“我很快去去就回,你好好看顾燕娘。”
  苏子撅着嘴应了。
  虞楠裳回转自己屋中,不一会儿换了衣服过来。傅晏一看,眼前一亮:她竟是换了一身男装装扮。
  虞楠裳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高的,穿了男子衣装,再用斗篷把过于纤细的身躯一遮挡,一眼看过去,委实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更何况她竟是拉出了大黑,要骑马去玉山。
  “囡囡会骑马的?”傅晏惊讶地问。
  “是啊,我也会。老爷从小就教咱们骑马啦。”苏子骄傲地说。
  虞楠裳把给觉空大师的东西放进马上褡裢,拉了大黑出门,矫健地翻身上马。
  城中不许策马疾驰。慢悠悠行了一刻多钟,才到了城门。
  虞楠裳有些日子没出城了。今儿来了一看,城门上守了老些个官兵,出城的人马排成老长的队伍,官兵们一一查看。
  “抓盗贼呢。这抓了有小半旬了呢,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惊天大案的盗贼。”虞楠裳听到队伍中的人议论。事不关己,虞楠裳只当耳旁风。
  又排了足有小一刻钟,虞楠裳终于排到城门口了。“帽兜摘下,脸露出来。”那检查的官兵拿着张画图,眼睛刀子一样往人脸上刮。虞楠裳依言摘下帽兜。她胆子大,对上这凶煞一般的官兵也并不犯怵,还顾得上踮脚抻脖子去看那画图上到底是怎样的盗贼:咦,这作画之人的水平可以啊,竟不比她爹差多少。这盗贼的模样也可以啊,还隐隐约约有些眼熟的感觉……
  那个官兵的眉头却是迅速皱了起来。他突然出手,疾如迅风地抓向虞楠裳衣襟。虞楠裳到底是跟爹爹略练过的,这点反应速度还是有的。她一个转身躲过了。“哎,我说这位官爷,咱们有事说事,别动手啊。”她粗着声道。
  那官兵却并不和她废话:“这小子可疑,带回去细查。”他说,顿时周围几个官兵都围了上来。
  虞楠裳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她一琢磨:莫不是,因为自己长的好看,他怀疑自己是画上的人?
  她刚要开口分辨,就听有人说:“赵哥,这人我认识,不相干的,让她走吧。”
  虞楠裳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北衙校尉服饰的年轻男子。他身材高大,皮肤黢黑,眉目端正,神色凛然,观之可信——虞楠裳疑惑地歪歪头: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不相干的?”那被称为赵哥的官兵倒是个尽职的,还是拿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虞楠裳。
  那年轻男子已经走了过来,轻笑一声,与那赵哥耳语道:“她是个姑娘家。”
  赵哥一听,再一看就看出来了,他摆手道:“走吧。”
  虞楠裳牵了马走过,跟那男子含笑颔首以示感谢。那男子便也舒展了眉眼,过来和她并行走。
  “敢问尊驾是?”虞楠裳抱歉地笑问。
  “不记得我啦。”他道:“前两天搜查盗贼的时候我带队去的你们家。”
  “哦!原来是你啊。”虞楠裳想起来了,冬至那天晚上,官兵搜查,那站在最前面的,可不是这个人嘛,那时他瞅了自己老半天呢!
  “我叫成碧辉,成大器的成,金碧辉煌的碧辉。”他咧着一口大白牙跟虞楠裳介绍自己。


第19章 虞梅仁的才华
  礼尚往来,虞楠裳也道:“我叫虞楠裳……”
  “南方之木的楠,衣裳的裳。”成碧辉截住她的话说。
  “你还记得呀。”虞楠裳有点惊讶。
  成碧辉笑:“当然记得。不过倒没想到你还会骑马。都这个时候了,你一个人去哪里?”
  “就去趟源明寺,很近的。”虞楠裳看他神色坦荡,便也坦然告之。
  成碧辉点点头:“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虞楠裳翻身上马,像男子般向他一拱手:“多谢了!”语毕一夹马腹,大黑嘶鸣一声,扬起四蹄箭一般驰去。
  成碧辉本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敢一人骑这样的大马就已经很惊讶了,哪里承想她还敢骑这么快,不由得呼喊出声:“骑慢点!”
  “没事的!”远远传来虞楠裳清脆的声音。
  ……
  京城内外寺观林立,而以源明寺声望最为崇高、香火最为旺盛。主持觉空大师便是京中权贵也等闲不能得见,但虞楠裳却不在此列。因虞梅仁和觉空大师交好,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虞楠裳就常给抱着来这儿,对这里熟的跟自己家似的。迎客的小沙弥见她来了,也不必另行通报,便引着她往方丈行去。
  “贫僧掐指一算,今日合该有囡囡做的素饼享用。”觉空大师立在屋檐下,仿佛已然预测到她要来。他年岁和虞梅仁差不多,体正貌端,神色空明,目蕴佛光,只叫人一看就觉着得道高僧合该是这么一副模样。
  虞楠裳却一直把他当自己父执辈看待,敬畏未免就少了两分,听了他这话笑道:“大和尚你是要改行做道士了么?论装神弄鬼的本事你可比不过我爹爹。”说着便近前奉上素饼。
  “自然,那是自然。我哪能比得过你爹那只老狐狸。”觉空大师接过素饼,立刻就塞了一片到嘴里。
  虞楠裳突然抽抽鼻子:“大和尚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不是佛门常见的檀香味道也不是供奉的花香果香,不是任何虞楠裳熟悉的味道,刺鼻难闻,但又不是脏臭味……这出尘的人物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味道?
  “哦?什么味道?”觉空大师绕着自己团团转下闻闻:“有味道吗?咦,似乎有点,对哦,这是什么味道?”
  他嫌弃地扇扇:“我去找找看这是什么的味道。囡囡你自己去玩吧,玩够了早早回家哦。”
  然而却给虞楠裳拉住:“我想要一个护身符,一个祈祷身体康健的护身符。”
  “哦,殿前供着好多呢。”觉空大师吩咐小沙弥:“澄心,给虞姑娘去取一个。”
  “是。”小沙弥带着虞楠裳去了。
  那边觉空大师回了屋,掩门笑道:“你家囡囡全是随了你,狗鼻子!”
  “纵然是比喻,也合该把我囡囡比喻成成了精的小白狐。”这屋里和觉空大师一应一答的,不是虞梅仁还是哪个?
  此时的虞梅仁脱了大袖广袍,换了上下一套短打,外面又围上厚重的皮围裙,手上还带着皮手套。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澡盆,这澡盆里装的可不是洗澡水,而是一种绿呼呼发散着怪味的液体。刚虞楠裳闻到的怪味就是这液体的味道。
  液体中还浸着快黑乎乎皮子一样的东西,虞梅仁正轮开了膀子,用力揉搓这皮子,好让它吸足这液体。
  这情形放在这佛门净地,诚然是格格不入。不过觉空大师也完全不在意,反是凑近了细细查看,又抓过旁边放着的一些粉末给撒进去。
  “哎,我说不能再添加了!”
  “多一点更好!”
  “怎么会好!就是刚才这个的配比,这个配比的效果最好!”
  “我看还是绿矾多一点才好!”
  ……
  虞楠裳快马加鞭,太阳不过才西斜就已经返还了城中。
  过城门时又遇到了那个叫成碧辉的校尉。他一见虞楠裳就咧嘴笑,并跟她大力挥手:“回来啦!”
  “是!”
  这天到天黑透虞梅仁才回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子里琴音凌凌。囡囡以往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抚琴,虞梅仁有些奇怪。
  进了院,苏子先和大汪一起扑过来:“老爷老爷,你回来啦!今天崔举子来了,他中了状元啦!”
  “啊,我知道了,我去看开榜了,后来还遇见他了。”虞梅仁漫不经心地说。
  “那,那,那他那个什么痕迹露出来了没有啊?姐姐可不可以嫁她了啊?”苏子迫不及待地问。这问题已经在她的小心肝里窝了一整天了。
  “哪里有这么快了,且等等……”
  虞楠裳也迎了出来,却是竖起一指挡在唇前:“小声点,阿晏不舒服,好不容易才睡着呢。”
  “阿晏?”虞梅仁听着她这新称呼,挑了挑眉。
  “哦不,是燕娘。”虞楠裳捂嘴。
  虞梅仁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哪儿不舒服啊?”
  “说是没精神,却又睡不着觉。”虞楠裳答道。
  “所以,你刚才是给他弹琴助他入睡?”虞梅仁又问。
  “嗯,他说之前听我弹琴挺能静心的,现在人难受就很想再听一听。我弹了好半天他才将将睡着,可别给吵醒了。”虞楠裳低声道。
  虞梅仁又挑挑眉。
  “咦?”虞楠裳突然发现一个怪事:她又闻到了那股怪味,今日觉空和尚身上那怪味,现在自己爹身上也隐隐约约带着点……“爹爹,你今天去源明寺了吗?”她问。
  “呃,没有啊。”虞梅仁知道给自己闺女察觉了,忙打岔:“我去看看燕娘……”
  果然傅晏睡的很浅、神思不稳的样子。虞梅仁眼尖,一眼看见他领口露出一截红线。脱下大衣服叫虞楠裳给收起来,趁她转身放衣服这功夫探手过去用指甲一挑,那红线系着的东西露出了一角,是源明寺的护身符。
  虞梅仁再挑挑眉。
  于是又装模作样诊了诊脉,跟虞楠裳讲:“并无大碍,只是许这热炕头躺久了有些上火,明个给他的药里多加一两黄连。”
  “一两黄连?”虞楠裳惊道:“这么多?那得多苦啊!”
  “良药苦口,就得这么多!看着他,都得喝下去!”
  吃过晚饭虞梅仁拉了虞楠裳坐在炕上,低声告诉她:“华予中了状元这你也知道了。他今儿又跟我提亲了。”
  “又跟爹爹提亲?难不成他之前已经提过了?”虞楠裳惊讶道。
  “这你不用管。反正爹还是跟他说,再等些时日看看。”虞梅仁道。
  “我都听爹爹的。”虞楠裳搂着虞梅仁胳膊依偎到他身上:“爹爹把我许给谁我就嫁给谁。”
  “我的囡囡真乖。”虞梅仁欣慰地下巴蹭蹭她头:“明日新科三甲跨马游街,华予托我告诉你,让你一定要去看呢。”
  “哦。”虞楠裳无可无不可地道:“那就去看看呗。”
  那就去看看呗,有什么好看的,便是要看,也只合看本殿下领十万金甲得胜荣归的英姿。傅晏其实从他们说黄连那会子就已经醒了,此刻听了这一茬,只借着夜深灯暗的遮掩,把个脸拉老长唇抿死紧。
  虞梅仁一转头看见——倒已经懒的挑眉了。只对虞楠裳道:“那明天要穿的鲜亮些。不然站在新状元身旁不像个样子——现在就去准备吧,去吧!”
  竟是一阵风地把他闺女撵走了。
  关了房门,复做出喜滋滋的神情,哼着小曲,跟傅晏道:“殿下不要恭喜虞某吗?”
  傅晏觉着心塞的不行了。忍了又忍,才道:“待正式结亲,孤自然有大礼敬贺。”
  哟呵,还装的挺像。虞梅仁先放下这一节,又道:“今日倒还有一可喜之事。”
  “哦?还有人求亲?”傅晏没精打采地问。
  “和这无关。”虞梅仁道:“之前和殿下提过,现今制作军士所着皮甲的皮料,工序繁琐、费时漫长。我这好长一段时间了,一直在钻研如何改进下。如今终于是差不离了!”
  “哦?”傅晏那点小情绪,一下子抛诸九霄云外:“此话怎讲?”
  “原先是至少需要十二道工序,费时两月,最后得到适宜做军甲的好皮的概率不足五成。”虞梅仁也很是兴奋:“现在我改进到只需五道工序,费时二十天,便可得到八成好皮!”
  这个改进,意味着军资开销的减少,军备的加强,更意味着士兵的少流血、战斗力的提升。傅晏听了这消息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他一下子从炕上爬起,复跪坐长拜:“先生大才,请受我一拜!”


第20章 虞楠裳的撒娇
  第二天一早,虞楠裳果然打扮的鲜亮明妍,跟着她爹去看新进士游街。
  今日崔华予将先率众登科举子至帝阙正殿钦安殿中,听传胪唱名,再由皇帝赐下钦点圣诏。同时礼部长官亲至帝阙外搭建的龙棚张贴皇榜——这样崔华予才算真正成为状元,一举闻名天下知。
  原本这放榜与金殿传胪是一体的。奈何屡屡出现有举子金殿之上咋闻喜讯,喜难自禁,失仪于君前的事情。最严重的一次,那新科状元竟心疾猝发,倒地不治身亡,把圣驾给惊了个不轻。故而现今便改作先一日于贡院张贴红榜,让举子们有个心理准备,第二日再进行金殿传胪,张贴皇榜。金殿传胪之后,皇帝为新科三甲赐下仪仗披带,新科三甲从帝阙正门钦天门出,众进士从侧门出,至龙棚看榜——这便谓之金榜题名。再登上御马、仪仗前导,游历京城中轴大道朱雀大道后,返还住处,这便谓之跨马游街。
  崔华予这日五更初便起,沐浴修容,揽镜自照,自觉仪态不凡,与过往不同。卯时上便由礼部派来的小吏伺候着,往帝阙里去了。大冷天里等候许久,巳时才进了钦安殿得见天颜。崔华予极力镇静,自度进退得当,然而等更换御赐衣冠之时,才察觉身上中衣已然汗湿透。
  离去之时,帝阙之中一重重正门豁然洞开,任由新科三甲通行,这是读书人所能拥有的至高荣誉。崔华予不禁百味交集,一时有些恍惚。
  突然眼前一物飘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接着,定睛一看,却是一朵赤色牡丹。这冰天雪地时候,这花却鲜活娇嫩,花瓣上还带着露珠,似是刚刚离了枝头。崔华予茫然抬首,面前高大的宫门之上,耸立重檐飞阁。将掩未掩的门户之后,依稀有云鬓花颜闪过。
  宫廷天娇争睹三甲风采,原也是常有的风雅美事。旁边的榜眼探花,一个老成稳重,一个敦实憨厚,却都没有被赠花这待遇,看着崔华予目中便流露艳羡。崔华予却拿着那牡丹觉着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烫手的很。
  不过等到了朱雀大街上他就释然了。宽阔的大道两侧人山人海,京城上下人等争相来看新进士风采,便是天上开始飘起雪花也丝毫未减其热情。其中也有很多大胆女子,见这状元公人品如此的出众,纷纷都向他投掷来绢花丝帕等物。
  待行至一家名福瑞楼的酒楼门前,崔华予抬头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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