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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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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从来没有忘记皇爷之命,不过这宫女有几分可疑,卑职觉得……”
那红曳撒太监双眼一瞪,“哟,你当咱家眼睛是瞎子不成?随意指了个人,就说和妖人有关系?我倒还不知道你们有这指鹿为马的厉害了!”
“吃饭家伙不蹭亮,就给转回去好好磨磨,脑子里头都是草包就剥了身上那层皮!”
锦衣卫被骂的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回。
那太监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那锦衣卫也顾不上来找宝馨的麻烦了。锦衣卫以前最多只是在外头,入后宫还是头一遭。这一次找不成她的麻烦,以后就别想。宣和帝再信任锦衣卫,也不会放任正常男人在后宫畅通无阻。
锦衣卫把承乾宫上下搜了个遍,带走了好几个太监。惠妃人在坤宁宫,听到消息之后赶回来,但是也没个什么用处,一直闹腾到了天都快要黑了,那些锦衣卫才撤走。锦衣卫前脚走,后面就有太监来禀告,“殿下回来了。”
朱承治依旧是早上的那身装束,只是面露疲惫,方英见着他,跪下就哭,“奴婢能见到殿下真是太好了,今个好多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抓人。”方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朱承治走过去几步,他顺势抱住朱承治的腿,“奴婢都以为自个见不到殿下了!!呜呜呜!!!”
宝馨就站在一旁,瞧着朱承治整条腿都给抱住,她过来,“好了!殿下还要去娘娘那儿,你哭两声也就罢了,老是挡着路,误了事怎么办!”
方英顺势松开,跪在宫门边抹泪,“徐姐姐说的是,奴婢一时忘情了。”
朱承治对宝馨抬起手臂,宝馨马上搀扶住他,他闭上眼,靠在了她身上。今天承乾宫里头都鸡飞狗跳,朱承治人在外头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扶着人到了明间,人到落地罩那里,惠妃已经迎了出来,她匆匆忙忙从宝馨身上把儿子给拉起来,“长哥儿,今个你没事吧?”
朱承治站定了身子,伸手扶住惠妃,“娘,我没事。”
惠妃抹眼泪,“长哥儿可不要担心娘,就不说实话,今个那些个煞星差点把我这儿给闹得翻了天。还抓了几个人去,我这一日里头提醒吊胆的。”说着惠妃又气苦,哭的更加厉害。
她俯首在儿子肩背上哭了起来。朱承治抱住她,手掌在她背上轻拍,“娘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那今个的事怎么来的?”惠妃说着咬牙切齿,“该不是齐娘娘那儿终于动手了吧?”
“齐娘娘的那个儿子也有五岁了,她着急呢!五岁的小娃娃还不知道能不能立得住,就来整治你……”
“娘!”朱承治提高声量,惠妃吓了一跳,通红着眼忘记了自个接下来要说什么,“娘,外头真的没甚么事,就是出去的时候遇上点儿小意外,时候不早了,娘早些睡。”
惠妃哪里肯,她原本是个懦弱的人,遇事哪怕理在她这边,都犹豫再三不敢声张。但这回遇事的是自个看做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儿子,她是不在乎自个,但却在乎儿子。惠妃牢牢抓住他的手臂,“长哥儿你有事就对娘说!这么藏着掖着的,娘这心里更不踏实。”
她说着满脸紧张的看他,朱承治犹豫了下,“今早出宫门的时候,随行的仪仗里头有个人被盘查的锦衣卫瞧出点儿不对劲,问话的时候,几句话问下来就要逃。被抓住了。”
惠妃惊骇欲死,伸手捂口,“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皇子们去读书都是有仪仗的,那些个人也不一定都是承乾宫的,所以也有空子可转。惠妃颤抖着手,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是朱承治一把搀扶住她,才没叫她倒地上去。
惠妃好似天塌了一样,抱住朱承治哭,“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事!天杀的杀才!长哥儿从来不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到底甚么人把祸事儿往你身上推!”
宝馨掖手站在一边,瞧着惠妃头上的凤钗在朱承治脸上戳,看的心惊肉跳,听见她哭诉的内容,更是在心里撇撇嘴。
这别人要是真想要害人,才不管你是好是坏呢。
朱承治也后悔和惠妃说了,惠妃抱着他哭了好会,他慢慢劝,才叫她暂时停了泪,让人摆膳,吃不了几口就又要哭。
“长哥儿委屈,委屈啊。”惠妃攥着帕子擦泪抽泣。
“娘,我这不是没事么?而且那些人也没有翻出甚么对我不利的东西来。再闹也不会闹到我们身上,别哭了。”朱承治无奈放下手里的箸,继续劝她。饭菜早已经提来了,只是惠妃一直没有传膳,所以放在炉子上头温着,到了这会风味都没掉大半了。朱承治加了一箸云耳在嘴里,干巴巴的嚼了几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好端端的怎么……”惠妃掖着帕子擦泪,圆桌上菜摆满了,但是她一口都吃不下。
惠妃这样,朱承治哪里吃的下?草草吃了几口,朱承治又劝了惠妃几句,让宫女们伺候惠妃睡下。
回到自己那儿,宝馨叫人给他端了一碗热牛乳和几块水晶玫瑰糕过来。
宝馨自己把东西端到朱承治面前,朱承治歪在罗汉床上,脚上的靴子脱了,露出雪白的罗袜。
罗汉床上头摆着一方螺钿小方桌,宝馨把东西摆上来。朱承治双手枕在脑袋下头,眼睛盯着那边的红罗帐。
一旁的西洋摆钟突然响起,报钟时的乐声在静谧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宝馨也不叫他,站在一旁。朱承治听着报时的钟声,一跃而起。今早上刚过宫门,他人还在舆上,就听到后面的仪仗队伍里头一阵骚动,而后紧接着的就是锦衣卫拔刀跑来,因为这桩子事,他今天书也没读,后来听说他的仪仗队伍里头混进来的那个很有可能是闹的后宫不得安宁的妖人,他跑到乾清宫,等了那么久,父皇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殿下?”宝馨见着他满脸不善,淤积的火气似乎又要爆发,不由得往旁挪了挪。
朱承治脸上阴沉沉的,过了会,脸上的抑郁之气渐渐散去。坐在那儿叹气,瞧见手边有吃的,拿了过来一口糕点一口牛乳的吃着。
“殿下心情好些了?”宝馨在一边问道。
他这次发火不像上次那般浓烈,似乎只是开了个头,都还没有到正戏,就哑火了。
朱承治端起一碗鸟脑豆腐,吃了口,丢到一边,“我原本也没有甚么不好。”
宝馨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正是,是我看错了。”
牛乳这会还热乎着,他一口饮尽。喝完把手里的瓷杯丢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宝馨坐过来。
宝馨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今天是不是挺乱的?”朱承治叫太监把矮桌上的东西全部都给撤了,他躺在身后的迎枕上,瞧着那抹倩影。
“乱?那是挺乱的。”说到这个,宝馨转过身来,按道理她不敢说多了,但是朱承治不是平常少年,“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跑进来,二话不说四处就搜。”宝馨背依在罗汉床的背板子上,“这该怎么说呢。我还以为你要遭难了。”
“几个锦衣卫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朱承治他挪过来,脑袋枕在她腿上,她穿着打扮和普通的宫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袄裙上用丝线绣上些好些花纹。他抬眼瞅她脸庞,“我要是有事,来的就不是锦衣卫了。”
“所以我才没和其他人似得慌张。”宝馨嘻道,“我还说了那个领头的几句呢,就是不知道是个甚么官位,瞧上去倒是像个官儿。”宝馨说着,嘴角又翘起来,“回头我也可以到别人面前横几句我是个骂过当官的人了。”
朱承治听后一下从她腿上起来,面色紧张“你和锦衣卫对上了,没吃亏吧?”
锦衣卫那个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作风,哪怕他人在宫中都有所耳闻,这样的人那里受的了宫人的讥讽!
“没。”宝馨想起那个及时跑出来的太监,还是没和他说,“那会子他倒是想和我发脾气,但是有人劝下来了。”
“你胆子大,下次别这样,那种人命贱如草,不要和他这样硬来。”朱承治左右看了一圈,见到宝馨是真没有什么,这才放下心。
他重新躺下来,宝馨瞧着他把脑袋又压在自个腿上,教训,“殿下已经长大了,可不能这样呢,要知道男女有别——”
她拉长了尾音,朱承治撩撩眼皮,又闭上眼。
他不当回事儿,她不好把人给掀下去。过了好会,赶在宝馨腿麻之前,他才舍得把那颗尊贵的脑袋从她大腿上移开。
宝馨叫外头的宫女端热水进来给他洗漱,冷不防朱承治凑近,在她耳边轻道,“宝姐姐身上软软的,香香的。”
他飞快说完,又站了回去。宝馨伸手捂住耳朵,他说话时候喷涌而出的热气都流在她耳朵上。耳朵是个敏感的地儿,任凭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细细察觉到。
宝馨搓了搓耳朵,转身就去脸盆架子那里给他捞脸巾。朱承治看见她几乎完全没有触动,一时半会心里五味陈杂。宫女摆了铜镜上来,他上铜镜里头一照,瞧见自个脸上已经和过去又很大不同,但是瞧着还是有几分稚气,他懊恼了。
第33章 好话
抓了的人立刻下大狱,严刑拷打; 不过几天的功夫; 宫里头又少了好几个太监。宫里头下落不明的太监年年都有,但是这会却不一样。他们不是下落不明,而是直接被逮去的。
那个之前混到宫里的人混进了大皇子的随从仪仗里头。
皇子读书是要到前头去的; 不可能留在后宫; 所以要是混出去了; 要是还有人接应; 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就真的溜出宫去了。结果没料到宫禁要比他们想象里的还要严格的多。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竟然对仪仗随从挨个盘查,他原本就是临时塞进去的,随众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遮挡着,只要举起手里的旗帜就好,要是单个查,随口问几句就能查出端倪来,不露馅; 简直不可能。
人被抓住; 立刻就下了大狱。锦衣卫的大狱里头,刑具百八样; 样样俱全。剥皮勾肠斩头会,这样的酷刑没上,先给人上了站重枷这样的开胃小菜。套上三百斤的铁枷,逼着人站那儿,一天都没有熬过; 肚子里头的话就豆子一样的往外头冒。
这人名叫纪山,是外头的一个道士,在外招摇撞骗,他借的自个在外头练出来的装神弄鬼的功夫,交好了几个在宫里头有实权的太监。那些个太监被他给糊弄的服服帖帖,几乎是言听必从。甚至把纪山给弄到宫里来,在景山那儿观景。
这一趟进宫,混到了后宫里头。后宫里怨妇极多,来个正常男人,烈火烧身的,又得不到皇帝的恩泽。这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天雷勾地火,和好几个宫女都有染。那天夜里一不小心从宫女住的地儿出来,没料想到那么晚了,竟然还有人,这才东窗事发。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后宫藏匿多少时候。
事发之后,他肥起来的胆儿没了,东躲西藏,可惜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一不留神就走漏了行迹,最后只能托把他弄进来的太监,继续将人给塞到大皇子仪仗队里头,求个好混出宫。
锦衣卫唯恐犯人的口供不够详实,把人都驾到火上烤,把那些个和他有交情的,帮他进出宫的太监全部都给招出来。
紧接着,那些个太监也被抓了来,几番拷打,终于把来龙去脉给整理成册,送到宣和帝面前。
宣和帝看过之后勃然大怒,他一把挥开了放在手里的茶盏,内书房里头,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声儿。
“竟然叫外头的妖道窜到宫里来,你们东厂到底是干甚么吃的!”宣和帝突然冲侯良玉发难,“你们东厂难道不是宣称天下之事莫能隐瞒吗?现在朕的后宫都叫男人给混进来了!你们该有何话说啊?”
侯良玉早就料到自个必定要承受宣和帝的这么一番怒气,膝盖一弯,“奴婢有罪!”说着,就跪了下来。
冯怀在一旁冷眼看着,瞧着那司礼监大太监东厂厂公跪在地上,威仪全无,对着皇帝一个劲的磕头。
宣和帝的怒火却没有半点减弱,冯怀心里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时候,呵腰道,“皇爷,这人精力有限,事儿一多难免有个顾及不周……”
这话无异是火上浇油,嫌弃宣和帝的怒火还不够旺盛。
宣和帝坐回椅子上,他瞧着地上的老太监,这么多年,侯良玉执掌东厂,从没出过什么差错,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人哪里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但是东厂一个侦察不周,就叫外头的野男人给混进了宫,还在后宫里头胡作非为。
这么一次他已经是觉得怒不可遏,要是还来几回,恐怕这天下都要大乱了!
“你还有甚么话说?”宣和帝敲着扶手。
侯良玉跪伏在地,磕头道,“奴婢实在无话可说,奴婢身为司礼监掌印,执掌东厂,更是大内内侍们的领头,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事。奴婢实在是无颜面对皇爷。”
宣和帝整个儿坐在圈椅里头,他盯着头顶上的幔帐,“罢了,你下去。”
侯良玉听到这话,迟疑了下。大内除了这么大的事儿,宣和帝暴跳如雷,甚至拿他这个管事儿的来撒火,他都不意外。可是这半句话都没有,就叫他下去,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
冯怀瞧着侯良玉缓缓退出去,冷不防宣和帝突然喊他,“冯怀,你说,东厂办事是不是力有未逮?”
“东厂和国朝同寿,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出甚么纰漏,可能这次儿是那些不老实的太监作奸犯上,所以才叫钻了空子。”冯怀呵腰道。
宣和帝听后眉头皱成个大疙瘩,他靠在椅子里头,手指无意识的在光滑如镜的扶手上轻轻敲打。
冯怀一撩眼皮,瞧见宣和帝的那只手,心下明白宣和帝是对东厂不那么放心了。
这次儿他还算是满意,人是锦衣卫逮住的,虽然御马监没有占得头功,但比起东厂来,好了不少,至少没有表露出个错处。
东厂那边这会子恐怕是焦头烂额了。
*
外头乱糟糟的,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宝馨不过是在外头拿了个绣花棚子,就听到承乾宫里头被带走了好几个宫女,那些个宫女前几日被悄悄带走的,后来再也没有半点消息,好似无声无息的就消失在宫廷里头,从未有这么几个人。
承乾宫里头伺候的宫女,除非那些粗使宫女,不然宝馨多多少少都认识,少了几个熟悉面孔。自个在屋子里头一坐,回过味来,旋即心底深处生出浓厚的恐惧。拿着帕子的手都微微颤抖,早就知道宫里头这地方见不得光,死人简直再正常不过,就是她自个也险些做了王皇后的出气筒被打死,可见着那么多人没了踪影。深藏在心底的那些恐惧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她颤着手,把手里的帕子给丢到一旁。翻出自个的荷包,将里头的金子碎银子各种银票给翻出来。
这宫里就不是个好地儿!她进宫开始就琢磨着出去,所以一个劲的攒钱,几乎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哪怕后面走了大运跟在朱承治身边,不管他和惠妃有个什么赏赐,在她手里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天,就会叫方英托人到宫外卖掉换成银钱。
这宫里宫外的,只要手里有钱,才心里安稳。日后等到过些年,她要是能出宫了,这些积蓄就是她的本钱。
她数了一遍,仔细着积攒了二十两银子,点数的时候,心头的恐惧渐渐消失了。正忙活着,外头有人敲门,是春桃的嗓音,“娘娘叫人去前头呢,徐姐姐也得去。”
“哎,这就来了!”宝馨反手就把手里的荷包给塞到箱子最深处。
她跑出来和春桃两个到了前头。
前头的院子里头已经站了不少太监宫女,惠妃站在台阶上头,左右有宫女搀扶着。宝馨心里有些纳罕,惠妃不怎么善于处理宫务,一般都是叫女官里头处置了。现在倒是亲自出面了?
她站在宫女前头,院子里头一边站宫女一边太监,两边中间一道路,好似沟壑似得将两边分开。
站定了,就听上头的惠妃发话了。
“我平素身子不好,想着你们是个忠心的,不需要我来三令五申,没想到如此宽厚,却还有人生了反骨做出些猪狗不如的事来。”惠妃站着,话语声并不大,“以后要是有人再敢偷偷摸摸做些不能见人的事儿,到时候化作灰,别怪主子没提醒。”
宝馨站在那儿,马上想明白这事还是和之前的那一场风波有关。惠妃的那一番话她后半截没听到心里去。
等到散了,宝馨被叫到惠妃跟前。
惠妃上下打量下面前的宫女,面前这宫女,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岁了。但或许是没有经过人事的缘故,肌肤依旧细腻雪白,瓜子脸上两梢新月眉,双目含情,鼻梁笔挺小巧,纤腰削肩,浑身上下一打量,几乎找不出半丝不好的地儿。
这生的杏眼桃腮的,刚开始不觉得,看久了,总觉得和翊坤宫的齐贵妃有些相似。一样都是江南美人样儿。
“最近长哥儿身边没有甚么动静吧?”惠妃双手插袖问。
宝馨感觉到惠妃的打量,她垂眼答,“大殿下一切如常,身边宫人也没有异样。”
惠妃想起这次被消失了的宫女的确是没有儿子那边的,想起那些宫女,她就一阵心烦。先别提那些宫女儿竟然敢背着人睡男人是头等死罪,在这个时候事发,叫她焦头烂额。
“你仔细看着,若是有差错,我头一个就来找你。”
宝馨应下,“是。”
朱承治今早儿读书,发现自个的侍讲官换了人,一番熟悉面孔只剩下个叫袁文彬的侍讲学士。
另外的都是些生面孔,其中竟然还混进来个唇上胡须才蓄起不久的翰林。
皇子读书,给皇子讲学的翰林都是些老学究,长得一把花白胡须。没有个五六十的不要来。
朱承治的眼神不留痕迹的扫过那袁文斌的身上,袁文斌早些时候,和那些个老翰林一样,对他兢兢业业,学业上也颇为严格。甚至那些个老翰林和他解说朝政的时候,袁文彬也在一旁,偶尔也会提出见解。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朱承治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私底下却干些出卖人的事儿。
朱承治心里气血翻涌,这会小太监端来一杯香茶,朱承治抬手似是无意一把将小太监端着的香茶给扫落在地。
小太监没料想这位大殿横出一条手来,一时没提防,手里的茶水就尽数泼了地。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双股战战,跪倒在地,连连对朱承治磕头。
“殿下?”茶盏碎裂的声响引来几个侍讲官的侧目。
朱承治抬手,“我口渴,伸手伸的太急了。”说着,转头看向地上连连磕头的小太监,和颜悦色,“这个不管你的事,收拾了再端一碗上来。”
小太监诺诺应了,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水渍擦干净,手掌在地上按了一遍,确定没有刺手的细小瓷片,这才下去。不多时,给朱承治上了一盏龙团茶。
喝了一口茶之后,侍讲官们开始讲课,这几个新来的年轻翰林有些紧张,朱承治听出他们话语里头略快的停顿,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
过了几炷香的时间,课文说完,小小休息一会。袁文彬左右见着其他翰林已经退下,压低了声量,“大殿下可知道,皇爷已经设立了西厂?”
朱承治持书的手僵硬,他瞬间转过眼来,“这个,我倒是不知。”
“前几天,皇爷下令设立西缉事厂,和东厂相对。”
朱承治两只耳朵在听着,面上却没表露出多少表情来,他只是嘴唇翕张,吐出话来“那、西厂提督是谁?”
“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冯怀。”袁文彬说着,忧心忡忡,“听说这个冯怀早年是在齐贵妃的宫中伺候,曾经是齐贵妃的心腹。他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会对殿下不利。”
“老师言重了。”朱承治听着,脸上露出温煦的笑,“设立西厂也好,谁人为西厂提督也罢,这些都是听从父皇的意思。”他说着,在袁文彬震惊的目光中,他挑起嘴唇笑,心里生出几分促狭的快意,“何况我并不适合过问政事。”
他到现在,最庆幸的事,便是从来没有表露过太多对朝堂的兴趣。他已经吃了这么个大亏,哪里还会轻易把心事表露人前!
方英今日随伺在旁,一下午的功夫,他就瞧着朱承治写坏了好几张大字,纸上开始还是方方正正的字,笔锋之间颇有根骨,倒是到了后来,朱承治挥笔纸上胡乱画,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宝馨进来,方英见着救星似得走过去,一手扶着拂尘,对宝馨打了个千,而后嘴朝朱承治那儿努。
宝馨会意,缓缓走到书房里头,见到一地的纸团,蹲身下去收拾。
指尖儿才碰到,就听朱承治发话,“别动。”
宝馨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殿下?”
朱承治叹气,“宝姐姐蹲在那儿干嘛,不觉得腿麻吗?”
宝馨眼珠一转,开始没觉得,被他这么一提还真觉得有些腿脚酸麻,朱承治丢开笔,绕过书桌伸手扶住她的臂膀。
手掌接触到层层的绫罗,哪怕隔着好几层的锦帛,他觉得自个拖着的手臂和他已经差不了太多了。
“不是殿下说不要动的么?”宝馨也不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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