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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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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一下午,薛延饿得不行,阿梨让他到旁边等; 他不愿,就站在那里眼巴巴盯着。
  阿梨觉着好笑,用筷子夹了块炸好的酥肉; 吹了两下,喂给他。薛延也不嫌烫,张口便就含进去,被烫得舌尖乱转也不舍得吐出来,最后囫囵咽下去,虽然没嚼几下,但香味却留在唇齿间,回味无穷。
  薛延舔舔唇,伸手揽住阿梨的肩,讨好用脸颊蹭了蹭她,那意思很明显,还想再要一块。
  阿梨拍掉他的手,毫不留情道,“不给了。”灶台前地方窄小,薛延高高大大挤在那里,阿梨连转身都困难,她无奈地用铲子敲了敲锅沿,把薛延想说的话堵回去,“你要是真的想早点吃饭的话,就不要围着我,要么去洗碗,要么去烧火。就算是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关系的,到凳子上去等,不要缠着我就好。”
  薛延张张嘴,他看着阿梨被热气烤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觉着委屈,但又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往后退了步,蹲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
  没了薛延在身边碍手碍脚,阿梨的动作快了许多,将切好的菜丁和干辣椒用手抹进锅里,翻炒几下,再添热水,大火焖煮到滚汤。因着豇豆难熟,汤沸起来后,还要再多焖一小会,才能断火,加入盐和白糖。
  因着放了些辣椒进里,臊子的味道极香,颜色也染了层红,看着火辣辣,在这样阴雨天里更觉得开胃的很。
  阿梨把盖子盖上,让臊子在里头继续焖煮入味,转身去捞面条。臊子面的特点就是面条细长,薄厚均匀,吃起来筋道,又滑嫩爽口。面条早就切好放在一边,只要洒进锅里待熟,再捞出来即可。
  墙壁上点了盏小灯,橘黄一点光晕,把阿梨的面色照得更温暖几分。外头还吹着冷风,但在厨房里忙活这样久,阿梨的鼻尖都渗出了汗,她用手背擦了下,回头冲着薛延笑,“香不香?”
  薛延蹲在一边,乖巧像只小动物,努力点点头,道,“特别香。”
  阿梨笑得更开心,伸出一根指头冲他小声说,“我知道你喜欢吃辣,但是你胃不好,这个月只能吃这一次,以后就得吃炖小白菜了。”
  薛延“啊”了声,抓着她手指捏了捏,又放到齿间轻咬,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阿梨眼睛弯弯的,摇头道,“不能。”
  平日里,阿梨怎么都是好说话的,就是在吃食方面,她将薛延牢得死死的,一点情面也不讲。
  面条很快烧开,阿梨也不再和薛延多说,她拿了个大瓷碗,转身去捞。臊子面冷热均可,阿梨偏爱用冷水过一遍,这样的面条更加筋道爽利,而且臊子油偏大,烧得滚烫,到时往面上一浇,温度便就正好,既不冷胃,也不烫口。
  鸡蛋没有搅碎进臊子里,而是单独和面煮在一起,形状不散,蛋黄从蛋白里露出一半,暖黄色,被浇过汁后就成了油亮亮的红。
  阿梨晚上在等薛延,也没吃饭,厨房的门被关得严实,灶前暖融融的,她干脆又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和薛延一人一把,直接在这里吃了,也省去了搬来搬去的麻烦。
  两人头碰头挨在一起,倒是很有家常的烟火气。
  碗边热乎乎,摸起来舒服极了,阿梨吃相秀气,慢条斯理,薛延却早就把当初学的那套规矩忘个精光,喝汤喝得痛快,被辣的一边呲牙一边咬面条。他吃面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用筷子将面条都缠起来,卷成一坨,吹一吹,然后从筷尖开始往嘴里撸,自顾自吃得满足。
  阿梨看了他一会,忽的笑起来,说,“你这吃法和我弟弟真像。”
  同床共枕那样久,枕边人什么样子没见过,不需要藏藏掖掖装样子,薛延夹了块肉到嘴里,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腆着脸问了句,“真的?”
  阿梨点头,托着腮笑,“他说这样吃起来比较舒服,但是卷不好,把汤汁溅的到处都是,我娘便就告诉他不许再这样,我弟弟每次都应着,但从来不改。”
  薛延眯眯眼,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弟和我还挺像。”
  阿梨努努唇,“才不是呢,言初乖得很,只有这一件事上拗性子,在别的方面都很懂事。”
  薛延用嘴叼着筷子,伸手擦了把阿梨额上的汗,又在面里搅了两下才道,“等咱以后有钱了,就回一趟扬州,将小舅子接回家里来,你再做一顿臊子面,我们俩对着卷。”
  阿梨笑出声,用肘弯搡了搡薛延,“你怎么这么贫。”
  “没贫。”薛延正色看着她,“我说真的。”
  阿梨弯唇,“那我就等着,等你赚许多钱,成一个大财主。”
  薛延乐了,说,“是不是得像韦掌柜那样,穿丝绸衣裳,戴着高帽,弄两撇小胡子,天天背着手走路,把肚子挺出来?”
  阿梨很认真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薛延问,“为什么?”
  阿梨把碗放在腿上,伸手在薛延唇上比划了两下,嘟囔着,“你要是有那样胡子,得多丑啊。”
  薛延吸了口气,攥住她腕子,“说什么呢!”
  阿梨笑着躲,嘴里道,“不说了,再不说了。”
  薛延也没真恼,吓唬两声,再捏了她下巴一把便就作罢,他敲敲阿梨的碗沿,问,“不吃了?”
  阿梨点头,“饱了。”
  说说笑笑两刻钟,面都凉得差不多,薛延把她的碗接过来,往自己碗里一倒,也不磨蹭,随便扒两口就进了肚子。
  再刷锅洗碗,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已经是戌时过了。偌大院里静悄悄的,连个亮灯的屋子都没有,阿梨先去了趟小结巴的屋子,看他睡得安稳,这才放心掖了掖被子,回到自己屋中。
  床铺已经铺好,洗脚水热腾腾放在地上,薛延光着膀子躺在被子里,拿了本胡安和的书翻翻看看。阿梨拆了发,洗漱脱衣后也上了床,薛延把被子捂得暖和,她本不觉着困,但一贴上他身子,眼皮便就有些黏。
  薛延把书放到枕边,单手搂着阿梨脖颈,吹熄了灯床边小几上的灯。
  一室黑暗,薛延拍拍阿梨的背,要她睡觉。
  阿梨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合上,本想快些入眠,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清醒过来。白日里事情太多,她心都牵挂在小结巴的身上,一时间都忘记了韦掌柜曾经来过,现在想起来,便有些好奇。
  阿梨碰了碰薛延的腰,小声问,“宴春楼的掌柜找你,是做什么?”
  薛延把她的手拽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慢悠悠写,“买菜谱。”
  阿梨瞬间便就反应过来,“肠粉?”
  薛延拍拍她手背,意思是答对了。
  阿梨“唔”了声,问,“那咱们要卖吗?”
  薛延又拍拍她手腕,意思是否认,不卖。
  阿梨咬着唇,在心里算着家里还剩下的钱,过了好半晌,低低道,“可是薛延,咱们的二十多两银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店暂时也开不了,没有进项,这可怎么办?”
  薛延手掐住她腰肢往上提了提,让两人脸对着脸,探身亲了亲她眉心,与她写,“我是谁?”
  这问题,肠粉刚开始卖的时候薛延也问过,阿梨的心立时便就安下,她笑起来,甜甜唤了句“相公。”
  这一声唤得娇娇软软,薛延听在耳里,只觉得顺着脊背往上窜了一股邪火,把阿梨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与她鼻尖相抵。这样位置,薛延一偏头就能攥住她的唇。
  呼吸交融,热气迎面扑在脸上,阿梨睁着眼,在模糊中看着薛延,她听不见,但也感受得到,他心跳愈来愈快,握着她腰的手心也越来越烫。那火热透过薄薄布料穿透过来,让阿梨打了个哆嗦。
  阿梨肌肤偏凉,在这样时刻,就更让人舍不得放手,薛延一手贴着阿梨脊背将她按在胸前,另一只则从亵衣底下往上探。他呼吸声越来越重,最后一翻身将阿梨整个压在身下,埋头吻住她锁骨位置,深深一吸。
  阿梨亵衣被卷直胸前,肌肤裸露处与薛延紧密相贴,即便早不是第一次,但阿梨还是觉得羞涩,推了推他胸前,小声道,“你别闹,明日还要早起。”
  薛延将头埋进阿梨颈窝,手指在她胸前写,“就一次。”
  阿梨张张唇,还想说话,但薛延再不给她机会,一手扶着她后背抬起,将亵衣完全扯下,唇覆上去。
  ……
  第二日到宴春楼寻韦掌柜时,薛延神清气爽,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


第46章 章四十六
  韦掌柜正站在账台前头算账; 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没想到薛延来得这样早,被伙计唤了几声才看向门口,愣了一瞬; 随后便堆起笑脸; 迎出去道,“哟; 真是贵客; 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薛延掸了掸衣角; 颔首道,“您客气。”
  韦掌柜哈哈一笑,随后比了个“请”的手势,“薛掌柜; 咱们楼上说话。”
  上一次薛延带着阿梨来宴春楼卖柳篮,差点被伙计给撵出去; 这次倒是待遇尊贵。韦掌柜吩咐人开了个位置最好的单间,坐北朝南,采光极好,晨光从窗子外照进来,楠木地面都泛着光。
  龙井是新泡的; 扑面浓浓茶香,韦掌柜一手托着袖子,亲手给薛延斟了一杯; 笑问,“昨个一夜,薛掌柜考虑如何?”
  薛延淡笑着道谢,而后道,“考虑好了。”
  闻言,韦掌柜喜上眉梢,“薛掌柜果真是少年才俊,办事利落爽快!”他抿了口茶,豪爽道,“你便就开个价,只要不过分,我韦某人绝不还口。”
  “您误会了。”薛延顿了顿,“我不卖。”
  听他那凉淡语气,韦掌柜一口浓茶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他干瞪着眼,好不容易把嘴里东西咽下去,面有怒色道,“你这是耍我?”
  “不敢。”薛延换了个坐姿,肘弯拄在桌面上,两手十指交叉抵着下唇,“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换一种交易方式。”
  韦掌柜怒意仍在,他冷哼一声,连笑都懒得了,盯着薛延道,“你说说看。”
  薛延说,“我不把菜谱卖给你,但我们可以供货,肠粉最重要的就是酱料,粉皮谁都能做,但酱是精髓所在。我们把酱汁做好,提供给你们宴春楼,要求是从中分二成利。”
  二成利不是个小数目,十文中可分得二文,一两银子就是分得二钱,一百两银子便就能赚得二十两。
  薛延把目光放得长远,盯的是宴春楼未来的收入,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韦掌柜“腾”的一下站起来,被气笑,“果真是长了个好脑子,竟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真是小看了你。”他眯着眼,倾身与薛延对视,轻声道,“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贪心不足蛇吞象。”
  薛延将身子放松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但我还听过一句,叫无商不奸。”
  他含笑道,“商人无利不起早,算计着赚钱,没什么好可耻的,韦掌柜不也如此?”
  “薛延,你最好明白一点。”韦掌柜负手站着,面色不善,似是下一瞬就要挥手赶人,“这菜谱不只是你一个人有,若是我真的豁出去银子要买,并非得不到。咱们便就把话挑明了,我决心花大价钱从你这里淘方子,不过是看中了速度,我在临县的酒楼就要开业,想要快些上新菜,仅此而已。而如果你刻意抬高价,我也大可以拒绝,赔本买卖,我不做!”
  薛延问,“怎么就是赔本买卖了?”
  韦掌柜冷笑,“怎么,都现在了,还想把我当傻子哄?你想从我店里渔二分利,我看似还赚了八分,但主动权在你手里,我就是个被你摆布的傀儡,万一哪日你不想做了,卷家跑了,我到哪里去喊冤。再者,你真觉得,这菜方能值那个价钱?”
  薛延笑了,“韦掌柜今日脾气可真是大。”他伸手将窗子打开,雨后晨风吹进来,杯中茶水微微荡起波纹,“您吹着风,消消气,听我说。”
  顿了顿,薛延又道,“肠粉产于广东罗定,与陇县中间隔着两条大江,几千里路。就算你一路快马,也要三个月才到,来回就是半年,这代价就不大?退一步再说,你要从我这里买方子,假使我真的卖给你了,你就能做出那个味道来吗?”
  韦掌柜眼中神色不定,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薛延说,“举个简单例子,红烧狮子头的菜谱满大街都是,但是京城腾云阁的味道,没有一个人能模仿得出。”
  “呵。”韦掌柜似笑非笑看着薛延,微微颔首,饶有兴味道,“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能将此事说出什么花来。”
  “咱们讲道理,有理有据才能服人。”薛延手指敲了敲桌子,又道,“再退一步说,就算你家厨子天资聪颖,悟性过人,真的将菜做出来了,那你就不怕被人偷师?陇县三大酒楼,宴春楼,全聚名与福香楼,全聚名的掌柜原本就是福香楼的厨子,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把大价钱淘来的菜谱交给个厨子,你就真的没什么忧心?”
  韦掌柜舔了舔下唇,问,“但腾云阁开业至今二十年,里头厨子仍旧老老实实不闹幺蛾子,你怎么解释。”
  薛延轻笑,“腾云阁的幕后掌柜是恭亲王,你是谁。”
  韦掌柜喉头一梗,半晌没说出话。
  薛延抿口茶水,又道,“其实若你细思,若我将酱料供给你,你所承担的成本也少了许多,工序也更简单。我分走二成利,你省了八分麻烦,这并不亏。至于你所担心的我会卷铺盖走人,这个咱们可以立个契约,到官府去备案。如此一来,你我二人都有保障。”
  话落,薛延笑眼看向怔在一边的韦掌柜,轻声问,“您觉得如何?”
  他坐于阳光下,食指勾着一杯茶,自信从容,虽穿粗布麻衣,但一身贵气逼人,十几岁年纪,谈笑中眼里锋芒尽显,一席话条理分明,字字戳着要点,让韦掌柜都自愧不如。
  静默许久过后,韦掌柜忽而笑了,他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半年前,你带着一堆柳篮来找我卖,年少不知事,靠着一双嘴皮子和一身胆气,我当时就想,这未来会是个人物。你临走时,我曾与你说,‘若你以后踏了商道,说不定我还要甘拜下风,仰你恩泽’,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未断错。”
  薛延弯眼,他生得白净,一双眼狭长有神,笑起来如同画卷里走出来般,低低道,“借您吉言。”
  “这不是小事,我不可能现在就给你结论。”韦掌柜抬眼看着他,“你给我两日考虑,后日一早,我与你答复。”
  “好!”薛延起身,拱手道,“那,薛某静候佳音。”
  在宴春楼与韦掌柜周旋许久,待薛延再回到胡家时,已是饭点。
  小结巴早就醒了,姜大夫给开的方子里有镇痛的药,腿上疼痛缓解许多,他也有力气坐起来,听胡安和在一边讲三字经。
  排骨粥早就做好,在锅里温着,阿梨得闲,拿了纸笔到桌子上,画被子上该绣的花样。
  秋日已来,再过几场雨就入了冬,北地冬日不比江南,没有厚重棉衣和被子是待不住的,这种东西还是早做得好,省得到时候再着急。
  小结巴不识字,读得费劲,好在胡安和是个有耐心的,他用手指点着那些字,一个个的慢慢教。小结巴很认真,磕磕绊绊跟着读,没两遍竟然会背了。
  学生有成果,先生也与有荣焉,胡安和高兴得嘿嘿直乐,摸摸小结巴的脑袋,赞叹说,“你看看,你真是块学习的好料子,不像那个薛延。你不知道,他当初背这个三字经,把国子监的先生都背得头秃了三个,先生看着他就烦,一个个都绕道走。哎哟薛延简直就像颗老鼠屎,我都不想提。”
  小结巴咬咬唇,小声道,“哥哥挺好的,二掌柜你不要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仁义礼智信,我们读书人都不说谎的。”胡安和拧拧眉,“不信你去问问你阿梨姐姐,薛延他是不是在这方面特别蠢,真的,让他读书就像逼着猪吃耗子肉一样难,我不是故意泼他脏水,这都是事实。”
  小结巴悄悄掐了下胡安和的大腿,拼命摇头使眼色。
  胡安和怎么可能看得懂,他伸手摸摸小结巴的额头,关切问,“你是哪里难受?”
  小结巴没说话,门口却传来了薛延阴森森的回答,“他挺好的,但你似乎不太好。”
  胡安和面色一白,差点蹦起来,回头结结巴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延微笑着答,“在你说我是老鼠屎的前一句。”
  胡安和回想了下,问,“把先生背秃了头?”
  ……这顿午饭胡安和吃得食不知味,薛延把他拎出去堵在墙角一顿打,胡安和头晕眼花,再闻着粥里的肉味差点吐出来。
  前因后果太丢人,两人没一个敢和阿梨说,俱当作无事发生。饭桌上,阿梨看着胡安和食不下咽样子,犹疑着问,“是不好吃吗?”
  胡安和摇头,强笑着道,“好吃。”
  “你脸色不太好。”阿梨有些担忧,“下午姜大夫还会来,给你也诊诊脉罢,吃过饭你便去歇一会,缓缓神。”
  胡安和看了薛延一眼,心尖一跳,猛地摇头,“不了不了,我下午不在家里,我出去转转。”再和薛延同处一室,他怕是要疯。
  阿梨也没多问,笑笑没说话。
  胡安和啃了啃筷子尖,又道,“天天在家里呆着,我也挺愧疚的,倒不如出去给人写信,多少能赚些钱。”
  薛延瞟了他一眼,“嗯”了声,“你这个想法挺好,要不然光吃饭不做事,不就成了老鼠屎了,你说对不对?”
  胡安和手里捏着筷子,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快速将碗里粥扒进嘴里,夹着尾巴溜了。
  午时过后,太阳最足,虽然没多热,但刺眼白光还是照得人头晕眼花。胡安和选了个僻静地方支摊子,一颗老柳树挡了大半的光,倒是很舒适,只是这个路口实在太偏僻,他等了一下午也没走过几个人,一单生意都没做上。
  胡安和安慰自己道,本来就是为了躲薛延,其实能不能赚钱也无所谓,安全最重要。
  这么一想,心里果真舒服了许多。
  眼看着已到酉时,日头都要落山了,傍晚凉风吹过来,胡安和搓了搓小臂,准备就要收了摊子回家。但刚把纸折起来,对面巷子里却聘聘婷婷走出来个女子,一身束腰长裙,打扮得很是贵气,口脂鲜艳欲滴,长得明艳好看,但一眼瞧过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她眼皮儿一瞭,盯住了弯腰装包的胡安和。
  胡安和后背一凛,打了个哆嗦,他心里发毛,那感觉和今日中午说薛延坏话被逮个正着如出一辙。
  女子走过来,上下打量胡安和一番,皱了皱眉,好似有些不满意,“你真会写信?”


第47章 章四十七
  胡安和慢吞吞直起腰; “嗯”了声。
  韦翠娘眉梢一挑; 有些认命地说了句“那行吧”,而后就从袖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啪”的一下给扔到了书桌上。胡安和低头盯着那个珊瑚色丝绸面料、绣着百蝶穿花纹样的钱袋子; 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有钱真好”。
  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 里头饱满触感让他心头一跳,胡安和咽了口唾沫; 问; “这怎么也得三两银子吧?”
  “三两六钱。”韦翠娘有些不高兴,蹙眉冷声道; “你先别惦记着我的钱,把信写好了才是正经事,要不然,你一文也得不着。”
  胡安和“哦”了声; 木呆呆坐下,把叠进包里的纸又给掏出来; 铺在桌面上展平。
  他在心里头念叨着,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阿梨性子温柔小意,说话轻言细语,眼里总带着笑,让人看了就心里头舒畅。面前这位; 不说别的,脑袋上叉着的那个金簪子就能把人眼睛给闪瞎,一张脸面无表情; 话音里冷嘲热讽,扑面而来的全是冰碴子。
  胡安和觉着冷,他拢了拢衣领,又往手心里哈了口气,问,“姑娘,您这是要写什么啊?”
  韦翠娘坐在他对面,看着胡安和那行云流水的一套酸秀才动作,抿了抿唇,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了个标签——一个迂腐的读书人。
  她半垂着眼皮儿,凉凉道,“我要写和离书。”
  胡安和的笔掉在桌上,白纸上晕出了好大一块墨渍,韦翠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怕他接下来问东问西,干脆把事情经过全都言简意赅给讲了一遍。
  冷美人话不多,寥寥几语,但胡安和连蒙带猜,倒也听懂了。
  她是新嫁娘,夫家姓刘,住在宁安。她家里算是个富商,爹爹有钱但是没学识,一直很羡慕那些出口成章的儒士,再三思量后,给独女择了个读书人的夫婿,十天前欢欢喜喜给嫁了过去,希望女儿女婿能好好过日子。
  但是没人想到,冷美人刚拜完堂进了洞房,婆婆便就告诉她,“你夫君今夜不能宿在这了,因着他堂哥半个月前去了,新媳妇还没进门,按着族里规矩,今日就一并成亲了,你夫君要兼祧两房。”
  兼祧两房,这意思就是,两房的继承人都是他,他得凭着一己之力,把两房的香火都传下去,开枝散叶,发扬光大。
  所以说,冷美人刚一进门,上头就多了个姐姐,名义上叫着嫂子,却要和她共侍一夫。
  婆婆盯准了她远嫁,家中亲人都不在身边,自己柔弱女子带着两个丫鬟,随便怎么欺负都还不了手,出言很是不逊。话里话外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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