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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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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这下轮到魏惊鸿怔住了:哈?为什么要说‘也’?
苻离抬起下巴道:“不管她如何计算,我都不会娶她的。”显然已经信以为真,笃定姜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与他成亲……
魏惊鸿半晌无言。
然而现在再解释什么已经来不及了,魏惊鸿怕被打。
另一边,姜颜破天荒没有拉着阮玉四处胡闹,而是安安静静坐监一整日,一边读书一边做批注。
许是精神太过紧张,到了夜里,她竟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全是白天问答时苻离那张目空一切的脸。
黑暗中,阮玉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了,悄悄掀开纱帘,从隔壁铺位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极小声地问道:“阿颜,你睡不着吗?”
“是呀。”
“有心事吗?”
“被气的。”姜颜侧身与阮玉面对面,用气音道,“谁都可以比我好,唯独苻离不可以,输给他,我不服。”
“你没输呀。”阮玉的声音软糯糯的,笑着说,“阿颜已经很棒了!今日你同他对答那么久,一点下风也没落,令我好生羡慕呢。”又叹道,“何时我能像你一样聪慧就好了。”
“不,我知道我输了。若岑司业没有叫停,苻离再多问一个问题,我便要答不上来了。”姜颜翻身仰面躺着,双手搁在胸前,望着窗棂外洒进的月光发呆。越想越不甘心,半晌,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道,“睡不着,我要去看书。”
“哎,阿颜!”阮玉四下张望一番,小声提醒道,“已经吹灯了,你去哪里看?”
“广业堂后边的花苑里有琉璃灯,通宵不灭,我去那里看,一会儿就回来,嬷嬷们不会发现的。”说话间,姜颜已悄无声息地穿好了衣裳,又叮嘱阮玉道,“若万一有人问,你便说我腹痛不已,解手去了。”
阮玉拗不过她,揉着眼睛点头:“好罢,你快些回来。”
姜颜撩开珠帘出了寝房,绕过隔壁耳房内鼾声震天的嬷嬷们,从书柜上抽了本《四书章句集注》,蹑手蹑脚地出门东拐,借着夜色的掩护朝僻静无人的广业堂花苑走去。
今夜月明星稀,虫鸣阵阵,威风带着些许凉意,姜颜握着书卷,朝花苑旁驱蚊的琉璃灯走去。
然而走到月洞门边时,她才听到园子里有动静,显然有人捷足先登。
姜颜心道倒霉,难道只能打道回府吗?
正转身欲走,又闻花苑中的动静不对。有细微的脚步声,还有利刃划破空气的唰唰声,似乎有人在……练武?
好奇心驱使,姜颜从月洞门旁伸出半颗脑袋窥探。只见小石铺就的空旷小院子里,一个白衣少年正于月下舞剑,腾挪翻转,翩若惊鸿;挂撩劈刺,矫若游龙。忽的一个抹剑回身,少年挺拔的身姿如松如竹,衣袂翻飞间,精致的侧颜在月光下朦胧可见……
姜颜诧异了,倒吸一口气:这不是苻离吗?
私藏兵刃入国子监可是大忌,他怎么……
正想着,一声警觉的低喝打破沉寂:“谁?!”
姜颜抬眼,只看见凌寒的剑光朝自己飞来,那薄如秋水的剑刃上,倒映出她惊愕万分的容颜。
然而,那剑尖在离她眉心半尺的地方堪堪停住。苻离稳稳执剑,胸膛起伏,冷声道:“怎么是你?”
“……”那柄剑还明晃晃地搁在自己面前,姜颜心有余悸,险些以为自己真会命丧于此,不由怒道,“抱歉败了苻大公子雅兴,要杀我灭口吗?”
“你!”苻离额上薄汗未消,回剑入鞘生硬道,“谁叫你突然出现。”
“你吓到我了。”这人的态度实在可气,姜颜抱臂威胁他,“我要向岑司业告发你。”
苻离不为所动,上下扫视一眼姜颜穿戴齐整的衣裳道:“告发我,你也逃不了。”
“我不介意。能与苻大公子一起受罚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姜颜扭头,作势要喊,“来人呀……唔!”
话还未喊出,苻离已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在墙上,狠声道:“你敢叫试试。”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满天星子落入姜颜的眼中,那惊愕的、难堪的、闪动着水光的眼波竟是比星辰还要耀眼。她恼羞成怒,双眉紧蹙,胸脯因距离太近而蹭着苻离一丝不苟的衣襟,柔软的唇瓣在他掌心颤抖……
苻离这才发现,两人的这个姿势,似乎太亲昵了些。
第8章
星河流淌,清风无声,一时间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柔和的木兰香和清冷的松香交织,那是属于彼此身上的味道。
姜颜的脸是烫的,苻离的掌心也是烫的。
或许只有须臾一瞬,或许又经历了很长的时间,苻离先松了手,似是被自己刚才的反应惊到了,他连连后退两步,站在昏黄的灯火下望着姜颜,握剑的手紧了又松,终是保持缄默。
这种时候,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你非礼人。”墙边的阴影里,树影婆娑,姜颜声音轻而急促,如此说道。
苻离只觉得自己的脸腾得热了起来,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局促。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生硬道:“我没有。”
“你就是欺负我孤身来此,无依无靠,诓我玉,还对我……”
“我没有!”
苻离引以为傲的涵养全被姜颜掀了个底儿朝天,只剩下百口莫辩的无奈,强绷着一张冷淡的俊脸道:“方才是个意外。”
话音刚落,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应是斋长前来巡夜了。若是被发现,多半会被误以为私会之类,两人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姜颜张嘴欲言,苻离目光一凛,伸手将她压回墙边,整个儿将她照在自己的阴影里,同时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动,斋长巡夜了。”
姜颜果然不敢再动,屏息以待,只微微仰着脸。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苻离垂下眼睑,睫毛承载着月光抖动,俊美无双。
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松香又萦绕鼻端,令人面红心慌。
两人衣料贴着衣料,呼吸交缠呼吸,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一墙之隔,手提灯笼的光明灭可见,两位斋长一边闲聊家长里短的事儿,一边随意提着灯笼朝月洞门内照了照,只见月光如洗,照得石子路发白,庭中花木摇曳,并无闲人夜游。斋长们揉了把眼睛,打着哈欠拖拖拉拉离去。
角落的阴影里,姜颜和苻离同时松了一口气。
待灯笼的光芒远去,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姜颜才一把推开苻离,语气凉飕飕地问他:“这次也是意外?”
苻离猝不及防被推开,后退一步站稳。他怔愣了一会儿,才拧眉咬牙道:“是!”
姜颜已经被折腾得没心思夜读了,苻离也没兴致练剑。两人一个抱剑站在灯火下,一个握书藏在阴影里,许久相对无言,姜颜气呼呼说了句“斯文败类”,苻离冷淡淡回了句“红颜祸水”,两人各自冷哼一声离去,不欢而散。
接下来几日,姜颜同苻离的话少了,只偶尔对视时流露出几分睥睨之意。苻离自然留意到了她的冷淡,心中纠结了须臾,便得出结论:难道她是水性杨花,才两三天,便对我失了兴趣?
莫名不爽。
好在每日功课,姜颜仍是卯足了劲儿同他较量,只可惜连着几次考课都是第二,苻离稳稳压在她上头,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打了平手。
姜颜不开心了。她不开心,苻离倒放了心,又想着:或许不是水性杨花,而是欲擒故纵。
转眼到了三月底,天气暖和了起来,春光明媚,国子学开始讲习骑射之术,教学生射箭和策马。
这是所有热血男儿们最喜欢的活动,但对于娇弱如花的女孩儿们来说,却是如噩梦一般存在。
这群十几岁的姑娘们手无缚鸡之力,平时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如何能拉得开大弓、降得住烈马?
磨蹭了好一会儿,女孩儿们才不情不愿地换了杏白色的束袖骑装,长发扎成马尾,结伴来了射场等候。阳光投在校场的沙土上,连成一片厚重的黄,教习骑射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锦衣卫千户蔡岐,只见他身着鲜衣战袄,背映蓝天飞云,手执雁翎刀坐于高头大马上,好不威风凛凛!
锦衣卫内多青年才俊,各个器宇轩昂,一直是京师女孩儿们崇慕的对象,以至于应天府街头巷尾流行着这样一句俚语:“嫁人当嫁锦衣郎。”
蔡千户策马绕射场一圈,同时于奔腾的马背上拉弓搭箭,数箭连发,无一例外全是命中草靶。
学生们大声叫‘好’!女孩儿们也是各个涨红了脸,忍不住鼓掌欢呼。
姜颜垂头整理束袖的红绳,又捏了捏自己纤瘦的胳膊,忍不住横眼朝身边站立的苻离瞥去,心想自己今日多半要在他面前出丑了。
一身武袍的苻离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依旧目不转睛地捕捉蔡千户每一个控缰拉弓的动作,眼睛里有渴求,还有那么一丝压抑的艳羡。
那认真投入的模样,是姜颜从未见过的。
蔡千户在男学生那边示范了即便拉弓的站姿和基本要领,这才转到女孩儿们这边来。面对这群柔柔弱弱的少女,他似乎也有些无从下手,挠了挠鬓角憨笑道:“男女有别,我不能手把手教你们,只示范两遍,你们好生看着。”
于是他取了弓,熟稔地从背后箭筒中摸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箭矢搭在左手食指,箭尾夹在右手食中二指间,侧身岔开双腿,与肩平行,鹰眼锐利注视前方,沉声道:“箭矢射出稍有弧度,故而你们瞄准的点应该在红心上方些许,具体如何,视你们自身力量而定。瞄准则迅速放箭,越拖沓,手越抖。”
说罢,他一箭射出,咻的一声钉入红心。
女孩儿们齐齐鼓掌。
蔡千户活了三十余年,还是头一次享受众心捧月的待遇,捧他的还是一群正值妙龄的漂亮少女,一张络腮胡子脸瞬间涨得通红,揉着鼻尖不好意思道:“好了,你们试试。这弓比男人用的要轻便许多,应该适合你……”
一个‘们’字还未说出口,只见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女孩儿们射出的箭歪七扭八地落在了不到一丈的地方……更有甚者,连弓弦都没有拉开,箭矢直接掉在了脚下。
“……”
四周一阵沉默,国子学的少年们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地箭矢,‘扑哧扑哧’的忍笑声不绝于耳。那笑并非嘲笑,纯粹是觉得好玩罢了,却令女孩儿们无地自容,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颜也好不了多少,箭矢堪堪射出一丈远,歪歪扎进黄沙中半寸……一时无言,她下意识朝苻离的方向望去,只见少年弯弓搭箭,弦如满月,眼睛却不看草靶,而是看着姜颜…射出的那支箭。
只是片刻,他淡定将目光挪回靶子上,勾起嘴角,目空一切。
姜颜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弓矢,一股前所未有的窘迫和不甘心涌上,搅乱了她十五年来波澜不惊的心湖。
“自行练习!不许笑!”蔡千户吼如洪钟,震得少年们一哆嗦,喧笑声戛然而止。
整顿好那群懒散的少年,蔡千户瞬间换了张温和的脸,转而对少女们道:“七丈开外对你们来说远了些,这样,先将草靶挪至三丈,你们慢慢来。”说罢,他瞄见了最前方的一支箭,便走过去将其拔出,握在手中问道,“这支是谁射的?”
一只小手颤巍巍举起,姜颜身边的一个姑娘小声道:“千户,是我的箭。”
姜颜扭头一看,果然是邬眠雪。
“虽并未命中草靶,但第一发便能射出这般距离,已是非凡了。”蔡千户将箭矢归还给她,连连说了两个‘很好’。
邬眠雪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双手接过千户递过来的箭矢。
姜颜好奇道:“千户大人夸你射术好,阿雪怎么反倒不高兴?”
邬眠雪叹了一声,说:“阿爹向来不喜我舞刀弄棒,再叮嘱我要文静贤淑,骗……不,找个如意郎君。如今我这般粗犷,哪个郎君会喜欢呢?”
姜颜一时无言。
她又自己练了两把,均是不得要领,只好转过身请教邬眠雪:“阿雪,你是将门之后,一定练过射箭罢,教我好不好?”
邬眠雪本拿了牛皮水囊在饮水,闻言一口水险些喷出,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我是良家女子,不会武艺!真的不会!阿颜去问别人罢!”
此地无银三百两,姜颜自然不信,况且邬眠雪方才拿弓的姿势稳而有力,那几箭显然是藏拙,故意射歪的。她还想再求邬眠雪几句,刚要开口,便听见隔壁射场传来一阵欢呼,少年们连连拍掌叫好!
姜颜寻声望去,一眼就望见了人群簇拥的那少年。只见他身着杏白武袍,墨色护腕包裹着有力的手腕,熟稔弯弓搭箭,三箭齐发,箭箭命中红心。力量之大,使得箭矢穿透草靶钉入后方墙壁一寸,箭尾余颤不止。
又三箭,亦是命中红心。
姜颜看得呆了,只觉得周围色彩淡去,唯有那人遗世独立,光彩耀人,竟是比执笔学习的模样更为耀眼。
魏惊鸿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不远处,正挽着弓和几位少年谈笑。姜颜从背后箭筒中摸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便听见魏惊鸿道:“你们好奇苻大公子为何射术这般好?其实不止是射术,他剑术更是一绝。苻离从小便崇尚武艺,一心想要做武将攘外安内。可惜他家世代都是文人儒士,文人嘛,都有几分自命不凡,定了家训不许子孙后人做武官。”顿了顿,又叹道,“苻离压抑了十几年,也只有在这校场上才能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众人一阵唏嘘。姜颜走了神,箭矢一歪,落在了地上。
手臂酸软,她索性挽了弓箭,寻了个人少阴凉的去处稍作休息,一边擦汗一边凝望着不远处练箭的苻离。
邬眠雪不肯教自己,满场又只有苻离的射术最好,姜颜只好偷偷观察苻离射箭的模样,从他锐利的眼神到紧抿的唇线,从平稳有力的手臂到劲瘦挺拔的腰肢,心中一遍又一遍模仿他的姿势,企图偷学一二。
渐渐的,几个女孩儿也无心练习了,纷纷跑去苻离那边看热闹。其中薛晚晴仗着自己有几分家世和姿色,最是大胆,竟不顾众人目光径直站到苻离面前,仰首道:“苻大公子,可否能讨教几招?”
众人羡慕者有之,窃笑着有之,皆等着看苻离如何回应佳人相约。哪晓得苻离握着弓,眼也不抬道:“不可。让开。”
声音冷淡得很。于是,薛晚晴的笑也被冻住了——她一向是众星捧月、一呼百应,何曾受过这般对待?恼羞成怒之下,她心中对苻离的一丝仰慕瞬间消散,只强撑着倨傲将牙一咬,瞪眼道:“不识好歹!”遂拂袖离去。
苻离侧首取箭,却见姜颜取了箭筒搁在膝上,坐在树荫下一脸凝神地望着自己,不是羡慕,不是仰慕,而是不甘屈居人下的执着。
她不会像薛晚晴那般直言相求,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于向对手示弱,一如那一夜于广业堂墙角,她明明心脏怦怦直跳、手指发抖,却还要昂首挺胸地回击对手。
阳光明媚,树影斑驳,苻离接下来的两箭都有些跑偏,不似先前那般稳妥。
第9章
散学后已临近正午,日头正盛,虽还未立夏,但风已变得燥热起来。午后没有课业,多半是学生们自行研读参悟,姜颜看了几页书,觉得索然无味,便起身离开学馆去往校场,央求了管理器具的斋长许久,好不容易才借来良弓羽箭,前往射场练习射箭。
她是个不服输的人。那是藏于笑颜之下、溶于骨血之中的骄傲。但她心里更清楚,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有骄傲的资本,否则只是自取其辱。
练箭是个体力活,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要休息一轮,休息完继续练,如此几个循环往复,姜颜细嫩的指腹起了水泡,水泡破裂,流了血。好在阮玉中途来看了她一次,送了些外敷的药膏和绷带,拉着她伤痕累累的食中二指叹道,“阿颜,我们本就是女子,来国子学读两句圣贤书已经是极致,你何苦这般苛待自己,非要和男人们争个高低优劣?”
说着,阮玉给她吹了吹指腹上涂抹的药膏,清清凉凉的香,沁人心扉。
“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呀。”姜颜鬓角汗湿,抬起另一只包扎完好的左手扇了扇风道,“哪怕是赢一次也好,总归不负皇后娘娘厚望,不负爹娘十里相送助我来此。”
“皇后娘娘?”阮玉抬眼无奈一笑,软声道,“你怎会不知,皇后娘娘选拔我们来此,本就不盼着我们科举治国,而是为皇子王孙们准备些联姻的姑娘,稳固朝堂地位罢了。”
姜颜笑了声,随即牵扯到酸痛的腰背,疼得‘嘶’了一声,道:“平日看你傻傻的,这会子倒聪明了。可那又如何?我本就不为名利,不为嫁入高门妇,只是不甘心罢了。有时我想,凭甚我们就要低人一等呢?好端端的来学习,却要被人说是居心叵测。”
“谁说你‘居心叵测’啦?这世道几千年来都是这样,能在你手里改变不成?”阮玉替姜颜包扎好,又取了帕子给她拭汗,温声道,“我要去识记了,你练够了便早些回去,明日还要考文章呢。”
姜颜一日的疲劳都消散了不少,笑吟吟勾了勾阮玉的下巴,“阿玉真是体贴。我若是个男子,一定娶你。”
“阿颜又胡说八道!”阮玉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幸而你不是男子,否则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呢!”说罢,她抿唇一笑,收拾好膏药和绷带离去。
微风拂来,夹着几片雪白的梨花越过墙头,飘飘荡荡坠落在姜颜肩头。她望着阮玉玲珑有致的背影离去,双手叉腰抻了抻僵硬的背脊,又揉了揉酸痛的肩背,趴在石桌上闭目休憩,想着等风小些再去练几遍。
正惬意着,忽见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似乎有人在她面前站定。姜颜以为是阮玉去而复返,未曾睁眼,只抖着睫毛哼道:“阿玉,我再练会儿,不必管我。”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应。
姜颜这才觉出不对劲,悠悠睁眼一看,不禁恍惚了一瞬。
苻离?他来干什么?
一想到曾经种种,姜颜瞬间清醒了,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心道:还好,玉还在。
苻离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他依旧穿着一身武袍,大概也是因无聊而前来练习骑射,手中还拿着一根上等的牛皮马鞭,龙驹凤雏之态,却偏生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他盯着姜颜缠着绷带的手指,视线移到她因练箭燥热而玉色透红的脸颊,许久方平淡道:“你先天不足,何必拼命?想要赢我,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
姜颜阴恻恻道:“多谢苻大公子的安抚,我更生气了呢。”
苻离忽略她话语中的一丝嘲弄,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开。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背对着姜颜,生硬且冷漠地补充一句:“但你若开口求我教你,也未尝不可。”
姜颜心想,你方才对薛晚晴可不是这么说的。莫非是要看自己笑话?
“哎呀,听说魏惊鸿魏公子的射术也很好呢。”姜颜将手搁在石桌上,缠着绷带的手指叩着桌沿,故作崇慕道,“关键是他为人热忱,不管谁人有难,无需相求,他自会相助。”
苻离说出那番话本就后悔了,再听姜颜如此一说,当即更是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来自取其辱。他背脊一僵,冷冷丢下一句:“那便去找你的魏公子。”再一次扬长离去。
姜颜知道他生气了,心中快意,笑得越发灿烂。
苻离却是莫名烦闷,特意挑了一匹烈马在校场驰骋,偶尔能从校场的木栅栏外望到射场的姜颜。他知道姜颜已经力不从心了,练了大半日,手臂都快抬不起来,却仍执着地坚持拉弓练臂力。
苻离控制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些,皱着眉望着射场,心中暗道:“射箭不比读书,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她这般勤学苦练,只会让拿弓的手越来越抖。”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箭,姜颜…射得越来越偏。
苻离哼了一声:魏惊鸿的箭术哪有我好?
又暗中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无甚意思,遂不再管她,自顾自策马奔腾,绝尘而去。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垂,国子监笼罩在鸡鸣山下的黄昏中,可闻空山鸟语,见白鹭高飞。苻离将马匹归还马厩,这才整了整束袖的护腕,踏着一地金红的夕阳走来。
路过射场草靶,无意一瞥,他不由地脚步一顿。
只见黄沙地面上密密麻麻落了几十支箭,而草靶上只有零零散散七八只箭命中了靶环。这本算不得什么,练了一天,虽极度疲惫,但瞎打误撞也总有那么几支能碰到靶子上。
苻离在意的不是这个,真正让他有了危机感的,是正中红心的那三支。
一支射中红心,能说是巧合,三支同时命中,绝非运气能做到。
才一天……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哪怕真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能做到这般地步也实属非凡了。苻离望着那草靶久久伫立,一时思绪复杂,百感交集。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定了定神,侧首望去,只见树荫之下,姜颜趴在石桌上累极而眠。
她应该是累到了极点,也痛到了极致,竟连苻离走到她身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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