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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甚想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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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君厨艺高超,旁人学不来。”
江寻的脚步一滞,回头看我。他没束冠,长长的青灰色缎带将发尾一绑,便扎在脑后。脸侧的黑发如墨,松松垮垮,几乎遮住那双黑沉的凤眸。即使姿态散漫,这名男子亦十分好看,微微一动便拨撩我心,牵涉我三魂七魄。
我开窍得晚,婚后这般久才懂了江寻的好,才能分辨出男子的美丑姿容,实是遗憾。
他招招手,唤我过去,在廊道的那头与我道:“阿朝这是心悦我。”
江寻这般说,我没否认。
隔了许久,江寻轻轻一笑,如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那般自带芳雅姿仪,对我小声地说:“我亦心悦阿朝。”
突然被江寻告白,我还未做好准备,咬了咬下唇,闷头走过去抓他的袖子。
江寻将我裹入他的大氅中,一步一步陪我朝伙房走,这般岁月静好,仿佛此路一直延伸,不会有尽头。
第75章
白日里厨娘杀了一只鸡; 我没胃口吃; 于是就放在井水底下的盆里,井里温度低; 平日里吃不完的熟菜倒了可惜; 乡下人都这般冷却放置; 不容易发臭。
江寻不像是那种山珍海味养出来的豪门大户; 一见水井便去拉绳; 知道里头有东西。
他将剖好的鸡剁成小块,裹上酱油并几瓣蒜与花椒; 再淋上一勺辣酱腌制; 待过了一刻钟; 裹上鸡蛋汁加麦粉煎炸。
这种煮法我是听母后请来的民间江湖术士说过,相传在风沙肆虐的番邦,平日里没个正经吃法,便将鸡鸭牛羊的肉裹粉煎炸,包在被火烤得既干又柴的叶里; 带入大漠当干粮吃。这点子和中原的叫花鸡有一拼,只不过一个丢火里烤; 一个丢油里煎; 都不是什么安生活计。可怜了这些肥美软滑的肉; 每日每夜长膘,长得再美再壮,都得塞到我嘴里。
“你在想些什么?”江寻停下手里翻肉的铁铲,问我。
“在心疼这只鸡。”
“猫哭耗子假慈悲; 直言要吃它的是你,现在心疼的又是你。左右我都是做坏人的那个,无论是纵你吃喝,还是阻你吃喝。”江寻说了两句,还不由叹了一口气,讲得好似真的一般,将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罢了,人的命尚有定数,更别提鸡了。”
江寻听得有趣,笑了一声:“哦?此话怎讲?”
“鸡被人养到这般大,好吃好喝供着,等大了便是任人宰割的命,我也是这般。想当年在宫里,母后锦衣玉食喂养着,哪知我大了,竟被狼叼走了。这年头,女子不容易,以夫为天,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夫人的言下之意是,为夫便是那匹惯爱行凶作恶的孤狼?”
我舌头打了个结,结结巴巴道:“我倒没这个意思,夫君莫要多想。你瞧,这鸡肉炸得外焦里嫩,吃起来定当爽口。”
“呵,我瞧夫人这身皮肉也挺好,吹弹可破,食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听这话音儿不对,急忙闭嘴了。
没料到我枕边人竟是这般小肚鸡肠,一时间倒有些讪讪,算我识人不清,遇人不淑。
鸡肉炸好,江寻特地给我削了根黄瓜,拌醋与芝麻沙,解腻。
我一口桂花酿,一口鸡肉,再搭配上江寻举世无双的容貌,吃得十分开怀。停下箸,与他道:“今日吃这鸡肉,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哦?”江寻抿了口酒,侧目,懒洋洋瞥我一眼。
“多年前,我与母后微服私访时在民间走散。有歹人见我容貌极佳,就想拐走我,是一名行侠仗义的侠客救了我,在城隍庙中还给我一只麻雀小翅吃。”
江寻皱眉:“何人如此小气,一只雀子,竟只给你一只小翅?”
“重点不是这个。”
“哦?”
“我见他有一佩玉坠在腰间,上面刻了字,兰杜。”
江寻愣了一瞬,倒没说话。
我继续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夫君名寻,字兰杜,对吗?”
“倒是不太记得了。”
“一只雀子有巴掌大,被炭火烤得肥美,夫君竟只给我一只翅膀,让我眼睁睁瞧着你吃。”
“许是夫人记错了,为夫何时有发善心的时刻,救你的人,必定不是我。”
“哦,我本想说,既然救了我的命,我便以身相许吧。”
“那便是我救的。”
“……”
气氛很尴尬,江寻干咳一声,给我夹了一块鸡肉,解释道:“少不更事,谁都有做错的时候,总不能因我吃的肉多便记恨我。若是夫人还不解气,那就罚我今晚肉偿,以为夫之躯狠狠偿还夫人。”
“免了,你我是夫妻,这般客气作甚?”我干笑一声,江寻也嗤笑。
江寻是狼也就罢了,还不许我翻旧账,这般霸道,让我束手无策。
吃饱喝足后,江寻牵着我的手朝月亮走。月光洒在他的发间,浓黑如墨的发缎熠熠生辉,如披银纱,随时幻风而去。凝重如雪的月色与湿冷清寒的霜色,他便是人间第三种绝色。
我看得有些痴,伸手去触江寻的脸颊,道:“夫君这般貌美,与我比虽差了些,倒也是国色天香。”
“夫人用词倒是妙。”
“哦?如何个妙法?”
“向来偏颇,从未用对过。”
“……”我谢谢你啦。
江寻一笑,突然执住我腕骨,将我扣到冰冷的墙上。他将薄凉的唇凑到我额心,嗓音低低哑哑,对我道:“原是想回房再吻夫人,这般看着,竟如何都忍不住。冒犯了,夫人。”
语毕,他便用唇碾磨我的脸侧,轻轻挨上来,湿热的舌尖勾勒我唇廓,与我纠缠不惜。
我哪知江寻会临时发难,如此难缠。往后退一步,脚底不稳,一个打滑往他怀中摔,正巧被扣在胸前,倒似我投怀送抱。
江寻见状,低低地笑。那笑声清清浅浅,意外好听。零零散散从四周抖过来,钻入耳轮,羽毛挠心头肉似的,酥酥麻麻,撩人不已,他也不自知。
我面红耳赤,心中直骂,这次恐怕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有口难言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我没有,我不干。
第76章
江寻亲够了; 便松开我。许是他还有点良知; 倒也没如何折腾我。
我心有余悸,腿肚子还在发软。
倒不是怕江寻; 左不过是他不挑时机; 随时随地发难。我想了想; 若是他在屋内朝我发难; 那说不准我娇羞一笑便欲拒还迎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在屋外和我鬼混; 这可使不得; 要是被下人们看到; 很丢我一家之主……的小娇妻的脸。
我得立起来,如母后教我的那般,在外头得有排面,脚步生分,威风凛凛的那种。
我舔了舔下唇; 决定提醒一番江寻。
我迟疑一刻钟,道:“那个……”
“嗯?”江寻斜斜睥我一眼; 唇角上扬; 道; “夫人有何指教?”
“日后在外面,夫君不可……”
“不可什么?”他停下脚步,月白皂靴悬在空中,微微缩了回来; 站定了,看我。
我咬牙,狠下心说:“不许这般亲我,在外头,不要这样。”
“为何?”
“让旁人看见不大好。”
“哦,夫人是担心此番动作羡煞旁人。”
“……”什么?我有点不懂江寻的想法,他是不是想歪了。
“也罢,那便随夫人的意吧。”
我没说话,虽然感觉他的话有点不对劲,但是再怎么说也达到我的目的了,那就略过好了。母后曾曰:“不管用什么伎俩、吹什么枕边风,达到我们的目的就罢了,旁的不多说。”
我就是那祸国妖姬,不管江寻怎么想,亡了这国,我就开心了。
又走了几步,江寻事多,突然问我:“夫人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我愿讨他欢心,便道:“是夫君初次给我吃炸鸡腿子的日子。”
江寻沉默了,不知是背光使得脸看起来黑,还是他心情不爽给我黑的感觉,我总觉得他脸色不善,想拿我开刀。
我颤颤巍巍:“难不成我说错了?”
“呵,夫人如何会错呢?”
“我就说嘛,我这种人,温柔小意,如何会惹夫君生气。”
“……”江寻如鲠在喉,没出声,又领我朝前走。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我等夫人一宿,就想等夫人一句话。”
“什么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捂住他的嘴,激动道,“夫君别说,让我猜一猜。”
“……”江寻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天色,现在是月黑风高夜,江寻憋了整整一宿都难以启齿的话,难道是……他想同我野战?
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岂是那种爱寻刺激之辈?
我抿唇,道:“夫君不可说,万万使不得。”
“嗯?”
“你竟想同我在园内野草深处行那等龌龊之事……”我话没说完,便被江寻捂住了嘴。
他极其难堪,恶狠狠道:“莫要胡说。”
难道我猜错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想,既然不是面红耳赤的房事,难道是他想同我和离?
我痛心疾首:早该想到了,我和江寻同床共枕多年,又未曾为他诞下麟儿,他江家无后,不想要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原以为江寻与众不同,哪知他也是和那些负心汉一丘之貉。
也罢,是我与他无缘分,当不得是我错。
今日他若是将这句话说出口,倒显得我成了下堂妻,我决定先发制人,先休了他。
我清了清嗓子,对他道:“我明白了,和夫君在一起这么些年,没夫妻情谊,也有挚友之情,今日一别,你我两清,再不相见,免得夫君烦忧到半夜,夜不能寐。”
江寻的眉峰皱起,忽的扯住我脸,道:“夫人可知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倒很明白,就不知夫君是什么意思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冷战许久,等着女子来提和离,这样倒能把他摘得干干净净,还没渣男的名头。
“今日是为夫生辰,等了一宿发现,夫人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我屏住呼吸,原来真是我会错了意。
这下很尴尬了,我不知该如何挽回江寻。
只见他冷哼一声,拂袖走人:“夫人不将我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还日日说这些话扎我的心,可见你没半点心肝,对我毫无儿女情长之思。”
“夫君,且慢,听我解释。”我急急忙忙追上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然而今天的江寻是狠心寻,根本不肯来扶我,只远远瞥我一眼走了。
临走前,他还摔下一句话:“我不听,这几日便莫要见了,我去前头院子歇两夜。”
男人心海底针,我都说是我错了,哪知江寻脾气见长,一点都不好哄。
我失魂落魄看他背影,一个人回了屋。
夜更深了,我一个人饿得睡不着,不知江寻是不是同我一般,饿得睡不着。
我以手枕头,悠悠然叹一口气,痛定思痛,总不能再这般下去,往日都是江寻讨我欢心,是该轮到我哄哄他。
隔日,我找邻里几户富贵人家取取经。
先见我的是李夫人,她一进门就招呼我吃荔枝,炫耀了一番这是她老爷派人快马加鞭冻在冰里带来的,累死了四匹马,七日内便到了。
我笑了两声,才剥一个,余下的荔枝便让她收了回去,不舍得给我。
老实说,我是见过世面的人,荔枝在宫里,我从小到大拿来当饭吃,不稀罕她这几颗。
今日来不是炫夫斗法的,我是打算与她谈谈驭夫之道的。
我开门见山问:“若是李夫人惹你家老爷生气,该如何办?”
李夫人呵呵一笑,道:“自然是送两个知情知意的女子让我家老爷爽爽。”
她出身农户,说话特别糙。我没介意,又问:“若是我夫君不喜欢其他女子呢?”
“绝不可能!我瞧你就是新嫁入府,还没做过几年当家夫人不懂事。这天底下的男子,哪有不偷腥不贪新鲜的?他知你善妒,不敢说出口,实则心里都想着那档子事儿呢!你若是顺水推舟送上几个人,他反倒会觉得你贤淑大度,愈发待你好。”
竟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成亲,经验不足,李夫人老夫老妻多年,自然比我懂的道行多。
江寻若是贪欢,我顺水推舟送个美人上去,定教他欢喜。
可他欢喜了,我定然是不欢喜的。我可能就是不太大度的那种人,我不喜欢与他人同享夫君。若是有人和我抢江寻,倒不如阉了他,这样我还痛快一些。
想了想,我还是回府先写一封信,问问江寻的意思,他要是真喜欢外头的扬州瘦马,那我也没法子。
我点了朱砂,奋笔疾书写了一份“血书”,道:“君若无情我便休,夫君是不是心里有人?想着和其他温柔小意的女子在一块儿?我若是送夫君两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是否能讨你欢心?”
我怕他不懂我意思,在纸的最下端,写了一行米粒大小的字:“若是说是,我便休了你。”
这封信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下人送来回应的信:“开门。”
我:“……”
江寻这是来找我麻烦了?
想了想,我把房门上了栓。
这下清净了。
才过片刻,江寻突然翻窗进来。他眼底黑浓如墨,深不可测,脸色发黑,与我道:“才十个时辰未见,夫人的胡闹招数就见长了,真是了不得。”
“夫君谬赞。”
“不是夸你。”
“……”哦。
我望着这样死气沉沉的江寻,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小声问他:“夫君可看过我那份信?”
“嗯。”他敷衍了事回答一句,没多说些其他的话。
我舔了舔下唇:“夫君是如何想的?”
“我如何想的,你不知吗?”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让我不敢多说话。
“我心里眼里本就只有你一人,我待你如何,你平日里不知晓吗?阿朝,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我抿唇,说:“自然是有夫君的,昨夜夫君不在,我饿得睡不着。若是夫君在,定会不嫌我叨扰,给我煮饺子,炖粥喝。我想夫君,夜里特别想。”
江寻定定看我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我和你计较些什么。你给我记住,若是再说些让我寻其他女子的话,我便让你一夜下不了榻。”
我震惊,如鲠在喉。这才二十个时辰未见,江寻怎就这般霸道了?
江寻心情好了,与我说话也不再恶声恶气。
他在一侧看书,我剥桔子与他道:“让我给夫君寻妾室这招,是隔壁李夫人出的主意。她的夫君宠她,还给她快马加鞭挑了一筐荔枝来,可谓是‘一骑绝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江寻笑了一声,道:“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为夫三生有幸,听得夫人念了生平第一句诗,虽是言些不着边际的野史,倒也算是长进。”
“……”我就知道江寻的重点总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重点不在此处,重点在于别家的夫人都有荔枝吃。”
江寻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答:“为夫家徒四壁,别说荔枝,过几日连橘子都要买不起了,可千万别和人家比。她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你是江某一节穷书生的娇妻,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随我,便得勤俭持家一些了。”
我不太开心,嘀咕:“她是富贵人家,那我以前也是皇亲国戚啊。”
江寻又笑:“夫人所言极是,好了,不逗你了。不就是一筐荔枝,倒值得你馋成这般。母后今日不单给你快马加鞭送了些鲜果荔枝,还给你搬了几箩冰砖来。这冰砖浸在井水中,得有小半月才融化,可供你消暑半月。”
我美滋滋:“还是母后疼我。”
“母后疼你,为夫便不疼你吗?”
我仔细想了想,同是一个娘,我让母后多疼疼江寻,她偏不肯,就宠我一人,想来江寻也是吃味的。
于是,我安抚他,道:“夫君待我也好。”
“既然如此,我与你母后掉入水中,你先救哪个?”
这是什么怪问题?我手里的西瓜瞬间掉地,我像一只猹茫无目的站在田野里,望瓜兴叹。
我想开溜,江寻却不饶我。他步步紧逼,继续问:“阿朝,你会先救谁?”
江寻的目光殷切,看似在笑,眼底却森寒。我是和他做过夫妻的人,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思,没什么好事。
于是,我回:“自然是救夫君。”
母后会凫水。
江寻很受用,最后为避免不孝,道:“母后会凫水,救为夫也是应当的。”
“哦?原来如此,我竟都不知道!”我装惊讶,腹诽:好险,总算捡回一条命。
第77章
许是母后上了年纪; 也像那些寻常人一般想抱孙子。
这日; 她给我寄了一封家书,字里行间痛斥圣上; 左右逃不过方才四五岁的稚儿就得到朝堂听政; 下朝后还得开蒙识字; 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搂抱入怀; 心肝儿似地宠; 这就是帝王家的无奈,难怪江寻不肯沾染朝堂事。若是淫浸权势; 哪有现在逍遥自在。
写了最后; 又特意问了问我肚里的情况。对于这一点; 我也很忧愁,不是我不想为江寻开枝散叶,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你看看,天大旱闹饥荒的时候,大家伙儿都会问沛雨甘霖何时来; 哪问过这田地干燥何时能种粮食?
江寻不能生,我也没有办法。
我叹了一口气; 给母后写了一封家书; 中心主旨围绕“我们很努力; 奈何江寻不孕不育”。
然而这封信才刚写完,就被江寻拦截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想为自己解释一番:“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寻冷冷地笑:“哦?夫人白纸黑字写了个清清楚楚; 又如何怪为夫想岔了?”
“……”
“夫人是真想要一双儿女?”
“为夫君开枝散叶,自然欢喜。”
“说实话。”
“怕生孩子,有些疼,都说是女子鬼门关,我怕我过不去,就见不到夫君了。”
江寻望着我,一双上挑的凤眸深不可测,许久后,他才开口:“孩子与你,还是你重要。”
说完,把信又还给我,让我交于信差。
这封信很明显起了效果,母后虽失望,不能在宫中食饴弄孙,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送了些药材来,看看能不能让江寻这下半身枯木逢春。
日子兜兜转转过去,又是一年冬天。
这夜初雪,整个镇子银装素裹,日光洒在地面,星星点点生辉,璀璨如天宫。
江寻约我入山游玩,他在半山腰处扎了个小棚,水混土泥制成的墙,上头搭了个简易棚屋,里头烤炭,不冒火的那种,可供暖一夜。
我披着厚厚实实的大氅,手里撕猪肉煎饼,小口小口吃着。这夜星光正好,山高了,离天就近,幽蓝色的天里躺着一条银光迷离的星河,像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江寻将我搂入怀中,轻轻问:“好看吗?”
我点了点头,嘴里的饼还未咽下去,等了一会儿,答他:“好看。”
他抿一口梅花酿,眸光深邃而明亮,喉头滑动许久,才说:“今生有美酒与夫人相伴,足矣。”
我心头悸动,默不作声地吃饼。
的确,想我遭遇前朝旧事,若不是江寻冒死护我,我哪能大难不死,从宫中逃出来。
他护我,敬我,爱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哪能不知。
只是生性疏懒,不爱多动思虑。
这夜风声很大,我赖在他的怀中,轻轻说:“夫君,我心悦你。”
不知他听清了没,片刻,江寻低头,将薄凉的唇覆了上来。
我想,无论听没听到都不要紧。
江寻比我聪慧,比我通人情,晓俗世,入得世间泥泞,出得天上纯然。这样的人,定然是知道我心中所思所想的,且从始至终都是知我心意。
江寻在等一个答案,等我多年以后,是否会亲口诉说爱慕。
我心悦他,喜欢他,愿一心待他,将真心交付。
莫提前世,莫问来生,今朝与他同心锁,来年描眉待春归。我愿追随他策马天涯,年年岁岁日日朝朝。
这时,我突然想到母后的一句话:人一生在等另一个人,无需旁的话语,他来时,你便知道那是他。
当江寻初次见我,他覆一身雪色大氅,站在花枝下,玉树兰芝。
我没挪开眼,便知是他。
他唤我公主,俯首称臣。
江寻,的确是臣,属于我一人的裙下之臣。
(全文完)
第78章
【江寻番外】
江寻犹记得最初见她的那一瞬; 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她的名字; 阿朝。晨间的第一缕朝阳,霞光万丈; 犹如神降; 如她一样。
江寻轻飘飘瞥了一眼; 不敢多看; 敛眉低头; 装得一副乖顺模样。
她是公主,他是臣子; 隔着宫闱重重、帘幕深深; 等闲接触不到; 更别提相识相知。
说不上一见钟情,倒是时隔许久的再见,偏了几寸心。
许多年前,她还只是个懵懂的小丫头,傻子一样躲在娘的怀中;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悄咪咪看他一眼; 再看一眼; 当旁人都瞧不出她的心思似的。
就是这样的傻子; 如今也长成了豆蔻年华的漂亮姑娘,享尽富贵荣华的一国公主。
前朝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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