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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珠似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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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年轻,做事没个轻重。
  善儿不明所以,心里有些发紧。
  郝嬷嬷把楚楚从地上扶起,道:“楚楚姑娘,夫人要见你。”
  此话一出,善儿的脸有些发白,“夫人见这低贱的丫头做什么?”
  这丫头只是从外面买来的小贱种,她原以为自己欺负也就白欺负了,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和谁告状。可若是夫人见到自己把人打成这样……
  善儿被她娘的事气得脑子发昏,这才想起楚楚也算是她们院子里出去的人。她有些着慌,求助地看着郝嬷嬷。
  被善儿坏了事,郝嬷嬷皱着眉在心里筹划着补救之法,面上却只对善儿说无事,让她先领着小丫头们回奉正院,别耽误了夫人的午膳。
  郝嬷嬷自己则扶着楚楚朝奉正院慢慢走去。
  楚楚浑身疼得厉害,一动便直冒冷汗,哪里迈得开腿,可郝嬷嬷扶着她的手坚定有力,她只能不停地走。
  到了奉正院,郝嬷嬷把楚楚留在一间无人的空房,便离去了。
  正房内,郝嬷嬷向卫国公夫人回禀了善儿打人的事。
  卫国公夫人脸色不太好看。楚楚原是枚好棋子,她被贺时霆看上,家中又有老父幼弟,自己以利诱以威逼,肯定能把那个小丫头片子捏在手心里。
  可现下楚楚被打成这样,难免会起异心,怕是没那么好用了。
  郝嬷嬷看着夫人的神色,伏在夫人耳边,小声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卫国公夫人转动着手里的茶盖,眼里流露一丝阴狠。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了,善儿到底只是个丫头,舍弃也就舍弃了。
  她很快下了决定。
  楚楚捂着肚子,疼得伏在桌子上,过了很久也没人来召见她,她肚子上尖锐的疼痛逐渐缓和,但还是很疼。
  突然,房门被打开,楚楚被刺目的光线照得闭上眼睛。很快,一双粗大的手架住了她。
  楚楚被一个老婆子架到奉正院门外,然后就被丢在了外面。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了院子。这里没什么人,楚楚却很不安,总怕会有人冒出来打自己。
  她浑身疼得发软,只能扶住墙沿,努力往回走。
  楚楚心里既害怕又委屈,不知怎么,总有个念头:回了定平院就安全了。
  谁知她走了几步,前面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个人影,楚楚定睛一看,是善儿。
  善儿端着一盆冷水,朝半弓着身子走路的楚楚劈头浇了下去。
  楚楚的眼帘被水打湿,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朦胧听到善儿的威胁。
  “我警告你,夫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最好安分些!你若敢和那魔头告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楚楚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原本已经缓和了些的身子又疼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没听到楚楚的回答,善儿拿木桶推了推楚楚,差点把楚楚又推到地上。楚楚从干哑的喉间挤出两个字:“明白。”
  善儿得意的身影逐渐远去。
  秋风吹过,一阵透心的凉意。
  楚楚几乎是全凭着意念往回走,可她走着走着,忽然不想回定平院了。
  她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宅子。
  和这里相比,她甚至觉得家里那个阴暗逼仄的柴房也挺好。她爹有时候会打她,但不会打得这么狠。隔壁的二丫有时会翻墙,偷偷带给她一朵漂亮的野花,或者隔壁婶子做的牛肉干。
  但她回不去了。
  回去了,也逃不过再被卖一次的命运。
  整整一个时辰,楚楚才挪回定平院,满身的疼痛和疲惫。
  楚楚浑身颤抖着摔倒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却没有给自己盖被子的力气。
  昏沉间,她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浮现着二丫送她的花,昨夜厨房的两碗面……
  或许是获得过的温暖太少,就算只有那么一丁点,她都敏感地记在心底。
  等她疼得昏过去,又醒过来,才勉强有了一丝力气,缩进被子里,像是风雪夜里终于归巢的鸟儿。
  待到落日昏黄的光照满大地时,贺时霆方从军营回来。
  他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楚楚的房门是大开着的。
  贺时霆走到人家小姑娘门口,堂而皇之地朝里面看。
  一眼就看到床上鼓起的那个小包。
  从军营里带出的满身肃杀之气褪去,贺时霆脸上有了轻松的笑意,高声道:“哪有你这样懒的丫头,天都黑了还睡午觉。”
  昏昏沉沉间,楚楚仿佛听见了和梦里的一样的声音。她没听清内容,却莫名觉得委屈,低低地啜泣起来。
  和刚出生的奶猫儿一样,微弱得可怜。
  贺时霆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快步走进楚楚床前。
  楚楚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铺在枕上,脸上肿着两个巴掌印,白皙的耳朵和脖颈红了一片。
  一摸额头,正在发热。
  贺时霆发现被褥也是湿的,他掀开被子,楚楚湿透的衣裳上明晃晃印着数个脚印。
  他满脸阴鸷,沉声让人去请大夫。
  “等等,派个人去查是谁做的。”士兵领命而去时,贺时霆又添了一句。他的眼里有杀意。
  楚楚正发热,身上的湿衣裳必须换掉。这里没有丫鬟,贺时霆犹豫了一瞬,手搭上楚楚的衣领。
  大约是贺时霆身上的戾气过重,昏迷着的楚楚不安起来,眼里扑簌簌地落着泪,弱弱地喊着不要,求求你。
  贺时霆只能放开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悔意——他不该把这么个小东西一个人留在这。
  一直穿着湿衣服不是个事,贺时霆只能缓和声线,试着哄一哄生病了的小东西。
  “要换衣服,你乖一点,别动。”
  不像哄人,倒像是命令,可昏迷着的楚楚居然就真的没有再抗拒。
  贺时霆哪里给女人脱过衣服,看到楚楚半个莹白泛粉的肩膀,他的动作就进行不下去了。
  干脆闭上眼睛,嘶啦一声,把楚楚身上的衣服一把撕了,全都扔在地上。
  被子也是湿的。
  楚楚这间房里没有备用的被子,贺时霆去自己房里,取了条干净毯子把楚楚从床上抱出来,抱到自己房里去。
  她昨夜被送来,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贺时霆拧着眉,拿了套自己的衣裤,勉强给她套上。
  贺时霆的衣服太大,楚楚又天生一身雪肤玉肌,柔韧软滑得不可思议,他闭着眼睛给她穿,直到身上都冒了汗,才帮她穿好。
  看着这小东西躺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贺时霆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不过视线扫到楚楚脸上的红肿,贺时霆的脸色瞬间又暗沉下来。
  他拿消肿的药膏给楚楚抹脸。她似乎不喜欢这样冰凉的药膏,带着哭腔哼了两声,可怜极了,把贺时霆哼得不敢再动作,停了好一会才继续给她抹。
  “娇气。”
  大夫到了,给楚楚看完后,说万幸没伤着内脏,但她身子骨弱,体内寒气又重,今日受了寒,虽能治好,只是以后身子会更差,必须好好养着。
  他洋洋洒洒开了一大张方子,药童跟着他去抓药煎药。
  这时,贺时霆要查的事也有了着落。
  “打了楚姑娘的是国公夫人院里的善儿,是胡嬷嬷的女儿。”
  贺时霆眉眼一厉,房里的气压骤然降低。
  他冷着脸,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把楚楚额上不凉了的帕子取下,按着大夫说的,重新拧了冷帕子给她敷上。
  药煎好了,楚楚被扶起来。但她意识模糊,浑身乏力,根本坐不住,左扭右歪的,差点撞到床沿。
  贺时霆只能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伸手圈住她的身子。
  迷茫间,楚楚靠在了一处很舒服的地方,她觉得有点熟悉,不自禁地蹭了蹭。
  清醒的时候,她不会这样爱娇。
  贺时霆心头有些发软,舀了一勺药喂楚楚。
  楚楚喉咙细,又有些发炎,很艰难地吞了下去,随即被苦得皱起了小脸。可贺时霆再喂,她也没闹脾气,一口口都喝了,乖得可怜。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楚楚很快便睡着了。
  贺时霆坐在床前,盯着她平静的睡容看了一会,才起身出去。他把人都留在定平院,临走前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奉正院里,卫国公一家三口正用晚饭。
  贺时霆直直走到客厅里,一脚踹翻红木雕花大桌,饭菜汤水摔了满地。
  卫国公护着妻子,怒喝道:“逆子,你做什么!”
  贺时霆站在那,扫视了一圈,眼神如淬了血的利刃,卫国公下意识闭上了嘴,贺时辉的双腿有些发软。
  他冷嗤,懒得与他们废话,“把那个叫善儿的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贺帅!
  感谢小天使们的雷:山鬼扔了2个地雷;不可谖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不可谖+8,“迟小宛”+1。


第6章 
  卫国公夫人脸上维持着柔和的笑,道:“时霆这是做什么?敢是那善儿做错事,得罪了你?你和母亲说,母亲替你教训她。”
  贺时霆锋利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有一瞬间,卫国公夫人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无所遁形。
  她勉强一笑,道:“你父亲的病刚好,禁不起气怒,不过一个丫鬟,何必为了她这样闹呢。”
  不过一个丫鬟。
  她这话说的不是善儿,是楚楚。
  贺时霆冷笑,往前走几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啪啪”两声,在卫国公夫人的脸上留下两个硕大鲜红的巴掌印。
  这手下得不轻,卫国公夫人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贺时霆眼尾挑起,嚣张得过份,“一个丫鬟而已。既然母亲觉得不必找,那你便替她受着吧。”
  卫国公被贺时霆气得脸色铁青,抬手便要教训他,“妍儿是你的母亲!你要反了天吗?”
  贺时霆伸手,轻易制住了卫国公。
  他没有理会卫国公,直白地问面前的卫国公夫人,“除了这两巴掌,母亲的丫鬟还欠我几个窝心脚,一盆冰水,母亲可都要替她受了?”
  卫国公夫人尊贵了半辈子,哪里被这样羞辱过,她强忍心头怒火,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委屈地对着卫国公哭。
  卫国公的火气越发得大起来,扬言让人去取家法,卫国公夫人又哭着拦他。
  知道她不会主动把人交出来,贺时霆也不急,单手拎了张凳子坐下,冷眼看着这二人做戏。
  在场所有人都站着,唯独他坐得肆意张扬。
  没多久,大厅外响起许多尖叫与哭嚎声——贺时霆预料事情不会顺利,进大厅前便让几个士兵去搜院子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善儿被压到贺时霆面前。
  “将军,善儿找到了。”
  贺时霆冷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从椅子上站起,用脚勾起她的脸,“你便是善儿?”
  善儿浑身发着抖,恐惧地点头。
  贺时霆垂眸,用了十成力气,照着善儿的心窝踹去。善儿被踹得直飞出去六七尺,最后重重摔到地上,吐出一口血。
  既然找到人了,贺时霆也不想在这里久待。
  “带走。”他下完令,转身出去,冷酷的侧颜带着残忍的意味。
  他这样说来便来,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之后,又说走便走,卫国公简直要被他气死,“给我拦住这个逆子。”
  院中的家丁们闻言,抖着腿把贺时霆围住。
  贺时霆是真正在沙场上见过血的人,一眼扫过去,那些家丁几乎跪下来,根本没有任何阻拦他的勇气,下意识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卫国公气得捂住心口,卫国公夫人和贺时耀慌忙扶着他坐下。
  卫国公夫人看着继子远去的身影,眼里一片深沉,她抚摸着自己肿起的脸颊,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个笑。
  定平院门口,十来个士兵守在那里。
  丁公公和两位御医被拦在门外,后面还跟着一众宫人。
  堂堂御前大总管被几个小兵拦住,丁公公脸上却丝毫不见不悦的神色,一见到贺时霆回来,反而立刻扬起了笑容,“侯爷回来了。”
  贺时霆对他颔首,客气道:“天色不早了,丁公公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丁公公笑道:“陛下听闻侯爷请了大夫,心里担忧,恐宫外大夫医术不精,特意派了御医来给您瞧瞧。”
  贺时霆没病,不过他念着院子里虚弱的小丫头,难得的对御医和颜悦色道:“请。”
  两位御医看出这靖远侯并未生病,暗地里对视了一眼。
  进了屋内,贺时霆开口让御医给楚楚把脉。
  哪有御医给个小丫鬟看病的?碍于靖远侯深受陛下恩宠,两个御医不好拒绝,只能笑着应下。
  御医轮流给楚楚诊完脉,说她身上的热已经退了,只是烧得太久,身子又虚,晚上恐会反复发热,一定要好好照看。
  他们看了大夫开的方子,在上面添减了几样,说是一个时辰后把楚楚唤醒,给她喝了药再接着睡。
  丁公公察言观色,对贺时霆笑道:“陛下担忧侯爷生病,身边无人照顾,让咱家把宫人又带来了。侯爷,您看这姑娘病成这样,您这院子里没人可以照看……”
  贺时霆不喜欢有女人在自己住的地方来来去去,但看着躺在床上的楚楚,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改了口。
  “让她们留下吧。”
  丁公公喜上眉梢,陛下关心侯爷,可下午侯爷进宫一趟之后,陛下已不指望侯爷能留下这些宫人服侍了。今晚自己这差事办得漂亮,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这八个宫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为首的宫人唤做谨和,是个沉默能干的性子,贺时霆看着还算顺眼。
  送走丁公公和御医,他对谨和道:“管好她们,以后除了打扫,不必进我的房间,只把院子打理好,照顾好她便是了。”
  谨和聪慧,知道贺时霆说的“她”是躺在床上的楚楚,恭敬地应了是。
  贺时霆回房,先摸了摸楚楚的额心,感觉不那么热了才放手,他坐在床沿,看着昏睡的楚楚。
  没过多久,谨和端着热茶进来,对贺时霆行了一礼,道:“侯爷,隔壁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要把楚楚姑娘挪过去?今夜奴婢们也好贴身照顾。”
  太医说今夜要有人一直照看楚楚,贺时霆不会照顾人,那些宫人倒是比他合适。
  可贺时霆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小丫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扰人,楚楚睡着睡着,蹙起了眉,往床内翻了个身。
  这么一动,牵扯到了腹部的伤,楚楚小脸皱起,难受地睁开眼睛。
  她烧了太久,意识一直沉沉浮浮,乍然醒来,满眼的茫然。
  贺时霆莫名有点紧张,“楚楚?”
  楚楚觉得身上好疼,头也好疼,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迷迷糊糊地想不起他是谁,喉咙又很干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谨和惯会照顾人的,她在一旁看着,很快去倒了杯温水来,柔声问楚楚:“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楚楚觉得自己有点渴,她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干哑地说:“好。”
  躺着喝水不方便,谨和伸手,想把楚楚扶起来。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谨和的手刚碰到楚楚的枕头,她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惧地睁大眼睛。
  明明病得浑身发软,却试图往床内躲。
  “不要!”
  沙哑的嗓子带着哭腔,可怜极了。
  楚楚腹部的伤被牵扯到,疼得更厉害了。她眼里水雾弥漫,大滴的泪从眼中落下,“不要……”
  贺时霆眉心狠狠一跳,把楚楚摁进怀里,“怎么了?”
  被贺时霆碰到的瞬间,楚楚下意识地也想躲,只是躲不开,她像魔障了似的,低低地哀求,“不要,不要打……”
  贺时霆哪里见过可怜成这样的小东西,向来粗硬的心肠被她哭得发软,不甚娴熟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不打,没有人打你,别怕。”
  楚楚仍是不断地哀求着不要打自己,贺时霆抱着她,一遍遍和她保证不会有人打她了,还夸她乖。
  从来没有人这样哄过楚楚,楚楚有一点安心,她好委屈地和贺时霆哭诉:“好疼。”
  贺时霆抹去她眼里的泪,“喝了药,明日就不疼了。”
  楚楚摇头,灰心地说:“没有药,不能喝药,药要好多银子。”
  贺时霆手都被她哭湿了,只好从床边拿了条帕子给她擦眼泪,“有药,我给你买,我有银子。”
  楚楚病糊涂了,带着哭腔软绵绵地问:“你是谁呀?”
  贺时霆道:“我是贺时霆。”
  楚楚垂着头想了想,问道:“是吃人的那个贺时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贺啊,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感谢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不可谖”+5,“完美女生”+3,还有一瓶无名小天使留下的营养液。


第7章 
  贺时霆悔得肠子都青了,只能解释道:“我不吃人。”
  沉默了好一会,楚楚才道:“你总是骗人。”
  “不骗你。”贺时霆向来言辞犀利,此刻承诺的话却说得干巴巴。
  这小东西不相信他,是他自己作出来的结果,就只能自己受着。
  贺时霆沉默片刻,又道:“以后都不骗你。我让他们把药煎好,喝完先睡一觉好不好?”
  楚楚懵懂地看着他,似是不解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有些忧愁地说:“药好贵的,我没有银子还给你。”
  贺时霆赶紧道:“不要你还。”
  楚楚烧得脑子昏沉,却还是慢吞吞又很认真地说:“要还的。不还钱,欠债……要剁手指。”
  贺时霆意外她还知道这个,哄她:“那是赌坊的规矩,我们这里不兴这个。”
  楚楚不懂,歪着脑袋看他。
  那么近的距离,她哭过的眼睛湿漉漉,里面倒映的全是贺时霆的身影,漂亮得和阳光下闪耀的玻璃珠似的。
  贺时霆色、欲熏心,差点要说出“钱债肉偿”几个字。
  他咳了一声,道:“不用剁手指。你伺候我有工钱,等你拿到钱,慢慢还就是了。”
  伺候?
  楚楚模模糊糊地记起自己很会伺候人。
  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睛,觉得贺时霆是个好人,“谢谢你。”
  楚楚脸上浮现一个笑,如同冬日湖水结的冰在暖阳照耀下消融时那抹光,灿烂灼丽,转瞬即逝。
  贺时霆环住她的手紧了紧。
  他回头让谨和重新倒杯温水来,递给楚楚,“先喝口水。”
  楚楚点头,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接过茶杯。
  她的手使不上力气,捏着茶杯,摇摇欲坠的,贺时霆看着,总担心她盈弱纤细的手腕会被茶杯坠断。
  他眉心直跳,干脆接过楚楚手里的茶杯,不容拒绝道:“我喂你喝。”
  贺时霆哪里伺候过人?
  他端着茶杯就往楚楚嘴里送,楚楚喉咙细,那么一大口水灌进去,把她呛得直咳嗽。
  她身子骨弱,咳得狠了浑身直发抖。
  贺时霆没想到会这样,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慌乱,僵硬着手地给她顺气。
  他那双手是斩兵杀将的,根本不会顺气,力道没轻没重的,谨和在一旁看得焦急,想劝又不敢劝。
  好在楚楚逐渐缓了过来。
  她软哒哒地蜷在贺时霆怀里,脸上挂满泪珠,眼尾和鼻尖都氤氲着脆弱的红。
  贺时霆皱着眉,小心地给她擦咳出来的汗,有些闷闷的。
  忽地,他的衣袖极其轻微地晃了晃,要不是他知觉灵敏,差点没发现。
  楚楚白软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看向贺时霆,弱弱地说:“还渴。”
  她烧得迷糊,潜意识里竟把贺时霆当做最可靠的人,被他呛着了也不闹脾气,还依赖地问他要水喝。
  贺时霆心里直发软,让谨和重新倒了杯水。
  他这次小心地端着杯子,一点点地朝楚楚倾斜,生怕再把这娇弱的小东西给呛着了。
  他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导致楚楚好半天都没喝到水。
  她没喝到水,有点委屈,但也不催贺时霆,自己试探着伸出舌尖,舔了舔杯中的水。
  尝到一点清甜的味道,楚楚湿润的眼睫弯了起来。
  在贺时霆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那点嫩红的舌尖,颤巍巍地在水杯里晃,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此时药已经快熬好了,谨和低声询问贺时霆,是否要先让楚楚姑娘喝点粥填填肚子。
  贺时霆问赖在自己怀里的小可怜,“要不要喝粥?”
  楚楚病了一场,醒来又折腾半天,正有些发困,软软地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应了一声。
  粥端进来的时候,楚楚的眼睛都快阖上了。
  贺时霆晃了晃她,“先别睡。”
  楚楚皱着脸睁开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子里却没有半分火气,只是有点委屈,又软又乖。
  “困。”
  贺时霆道:“吃点东西再睡。”
  鲜奶燕窝粥是刚炖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楚楚闻到香味,顺从地点了点头。
  谨和见过贺时霆喂楚楚喝水的样子,觉得这位侯爷不太会照顾人,委婉进言道:“侯爷,还是让奴婢喂楚楚姑娘喝粥吧。”
  楚楚不认识谨和,“贺时霆,这个姐姐是谁呀?”
  连名带姓的,贺时霆都叫上了。
  贺时霆听了,嘴角却略微扬起,“她叫谨和,让她喂你喝粥?”
  谨和站得离楚楚有些距离,她没有一开始那么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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