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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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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袁长卿似乎把住了她的脉门一样,送来的东西中,竟少有她看不上的。在他送来的东西里,最得珊娘欢心的,除了白爪外,还有一辆孔明车。
话说,亏得珊娘这会儿又瘦又小,被个力气大点的婆子就能抱着上下楼梯,但即便这样,她也只能被限制在自己的小院里活动。便是她这一辈子原就打算做个宅人的,这般不是出于自己意愿的“宅”,叫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然后,某一天,那“东风”就送来了一辆孔明车——后世叫作轮椅。
珊娘明明心里挺高兴的,嘴上却“作”着,撇嘴道:“当我要残一辈子还怎的?竟特特做了这么一辆车……”
话还没说完,就叫跟着过来的五太太在胳膊上拍了一记,“说什么呢!”五太太头一次指责着珊娘道,“人家把你的事记在心上,你怎么也该念着人的好才是!”
珊娘只得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向太太一阵讨饶,心里却到底给袁长卿在小黑本上记了一笔。
就在珊娘百无聊赖地养着伤时,外面的事情渐渐也尘埃落定了。
头一件,便是绑架案。因着袁侯两家结亲,叫知府老爷以为袁家人也看上了“玉绣”,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得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于是这桩案子很快就结了。
第二件,袁长卿的婚事一定,已经在梅山镇上盘桓了近三个月的袁老夫人终于带着袁二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第三件,便是太太的玉绣。
袁老太太要回京,只出于一个“孝”字,袁长卿也不得不亲自送老太太回去,何况老太太那里原就没打算让他能够安心学业。临走之前,袁长卿突然来见老爷。也不知道这翁婿俩私下里说了些什么,五老爷便跟五太太要了一幅大件的绣品给他带回了京里。之后珊娘才知道,他把那幅绣画以太太的名义献给了太后——也就是说,对外公开了太太才是“玉绣”的主人。而这一公开,那些想要暗地里做手脚的人也就彻底没辙了。
八月初的时候,京里的褒奖下来了。那时候珊娘已经能撑着拐走两步了,便跟着家人一同接了旨。太后给五太太亲笔提了“玉绣”二字,从此后,便再没人敢打太太这绣技的主意了——当然,这是指外人。
叫珊娘意外的是,来宣旨的,竟是熟人——五皇子周崇。
宣完了旨,周崇笑眯眯地过来,把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塞给珊娘,笑道:“答应你的东西。”
“什么?”珊娘一阵纳闷,接过去打开一看,竟是一盒茶叶。
“我答应过你的,明前的龙井。”周崇献宝似地又道,“我可统共就只得了半斤,就分了你一半。”
珊娘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道:“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讨回礼?”
周崇一眨眼,赶紧摇手道:“不敢不敢。”又凑到珊娘的身边笑道:“再告诉你一件新鲜事……”
却原来,袁家人一路坐船回京,在码头换乘马车时,那袁二不知怎么竟拧了起来,不听袁长卿和袁老太太的劝阻,非要骑马进京,然后他的马不知怎么就惊了,生生摔断了他的两条腿。
“啧啧,”周崇一阵咂嘴,“离京城可还有一百多里地呢,断着个腿往京里赶,够他受的。”
他觑了珊娘一眼,忽然压低声音凑过去小声笑道:“我就说袁大向来是欠一分讨两分的性子,自个儿的媳妇儿被人暗算了,哪能没个动静。”
珊娘先还听得挺开心,这“媳妇儿”一词一出,她顿时就不开心了,瞪着周崇道:“胡说什么呢?!”
周崇被她瞪得一愣,“你们不是已经订亲了吗?”
“订了就不能退了?!”珊娘一时大意,这句话就这么顺口溜了出去。
那周崇再怎么浑不吝,到底出身皇室,最是擅长听话听音的一个人。听着这话,他的眼忽地就是一闪,看着珊娘笑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俩的意思?”
见已经说漏了嘴,且她知道,前世时周崇和袁长卿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便也不再瞒他,撇着嘴道:“是他的建议。”
“啊……”这一声感叹,直叫周崇叹出个九曲十八弯来。他斜睨着珊娘,摸着下巴又道:“若是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你俩谁更没眼光才好了。”
第八十八章
袁长卿从京城回来时,是八月十一日的傍晚。
八月十三,是珊娘的生日。
而再过两天,便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了。
十二日一早,小厮炎风就来到五老爷府上,递上了袁长卿的拜帖,约好午后来访。珊娘听到消息后不禁一阵纳闷。就她所知,袁家老太太跟她家老太太是一脉相承的要面子,这都快中秋了,阖家团圆的佳节,袁老太太那里怎么着都该把袁长卿留到中秋后再放人才对,他怎么这就回来了呢?
有那么一刻,珊娘曾自恋地想过,他许是赶着回来给她过生日的。可那个念头也就只转了一转而已,她可不认为他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
五皇子周崇也不这么认为,所以便问着袁长卿,“可是京里出了什么事?”
此时他们正在林家的客院里。此次袁长卿还是跟林二先生一同回来的。
袁长卿正在书案后查看着给五老爷一家准备的礼单,听了周崇的问话,他倒显得挺坦然的,答道:“袁二断了腿,家里都疑心是我搞的鬼,我留下反而招人恨。正好老师那里辞了掌院要回乡,我就跟着一同回来了。”
周崇默了默,叹道:“到底还是辞了……”
且说春天里林仲海探亲回京后,朝中就不停有人想要把他从掌院一职上推下去。林二先生早就想撂挑子了,偏那杏林书院是当年世祖皇帝所创的皇家书院,除了宗人府,便是皇帝都没有那个权利随意任免书院的教职。如今宗人府的大宗正是当今皇帝叔祖一辈的老楚王。楚王早看不惯当今的昏聩了,哪肯依从那些人的意思罢免林仲海,便是林二先生自己想要辞职,老楚王都紧扣着不放。就这么僵持了小半年,如今终于还是叫林仲海辞了出来。
周崇长叹一声,又道:“如轩走了,你也走了,现在连老师也走了,就单留我一个在京里苦熬着。”
不过他从不是一个会让沉重情绪包裹自己的人,只转眼间便换了脸色,贼贱兮兮地凑到袁长卿的面前,瞅着他道:“跟我说说,你跟小十三儿,到底是真订亲还只是糊弄人的?”
袁长卿忽地一合礼单,抬眼凝视着他道:“你说什么?!”
那往常总是暗藏在浓密睫羽下的犀利,忽地就这么释放了出来,顿时叫周崇一阵受不住,下意识就避开了眼,“是小十三儿说,你俩只是权宜之计……”顿了顿,许觉得自己心虚得莫名其妙,他再次扭头看向袁长卿。
只见袁长卿低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礼单喃喃道:“她说的……”
他重复这句话的语调听着有点奇怪,既不是置疑,也不是陈诉,倒有点像是在感慨。
周崇眨了眨眼,忽然往那书案上一趴,抬头看着袁长卿的脸道:“这么说,小十三儿说的是真的?你俩这真的只是权宜之计?”
袁长卿屈起右手肘搁在书案上,垂在书案下方的拇指抚过中指上常年写字留下的茧痕,然后再次以那种心不在焉的口吻咕哝了一句,“权宜之计……”顿了顿,他的唇边忽地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垂眼看着中指上的茧痕笑道:“是啊,权宜之计。”
只是,他所说的“权宜之计”,却不是周崇所想的那一个,更不是珊娘所说的那一种。
周崇哪里能听得明白他这双关用语的本意,那眼忍不住一阵乱眨,又撑着书案道:“那天我还跟小十三儿说,也不知道你俩谁的眼神更不好使,明明是被满京城姑娘们追逐着的‘高岭之花’,她竟愣是没看上……”
他话音未落,袁长卿的眉就拧了起来,瞪着他道:“你不是来宣旨的吗?现在办完差了,怎么还不回去?”
那冰刃似的眼,刺得周崇忽地一缩脖子,嘟囔道:“你管我!”
“我自然管不了五爷,也不想管。”袁长卿站起身,将礼单放进拜匣之中,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我不过是尽责提醒一下五爷,五爷在说话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这里是梅山镇,不是京城,镇上民风保守,有些话在京城时说得,在这里却是说不得。”
周崇一皱眉,“我说什么……”他一顿,忽地抬手指着袁长卿,“不会吧,这你都知道了?!”
其实这一次他抢着差事出京,一来是因为五太太的事他也算得是个当事之人;二来,却是因为他在京里又惹下了桃花债,且还差点就被人抓住把柄逼了婚。得亏他见机快,及时抽身才逃过一劫,但短时间内他却是再不敢招摇过市了……而从袁长卿送袁老太太回京,直到他重新回到梅山镇,算起来他在京城逗留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天,却不想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还是知道了他的事……
周崇却是不知道,他其实是做贼心虚了,其实袁长卿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那些事。只不过因为周崇无意中戳了他的痛脚,叫他一阵恼羞成怒,才挑着周崇的短处反击过去而已。
把袁长卿想得过于能干的周崇不屑地一撇嘴,替自己辩护道:“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脑子里除了‘嫁人’,难道就再没别的念头了?!不过是随便说笑两句,就当是对她有意思了。稍微给个冷脸,又说我是始乱终弃……天知道我跟她哪来的一个‘始’,更谈不上一个‘乱’,怎么就‘终’了,还‘弃’了?!”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袁长卿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叫过炎风。
周崇抱怨道:“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啊!不过是正常的说笑,连打情骂俏都算不上……”
“所以才叫你小心你的那张嘴。”袁长卿将礼单匣子递给炎风,又嘱咐他再去核对一遍礼物,然后回头看着周崇道:“还有,你离十三儿远点。”
“什么?”周崇一怔。
“最近十三儿已经够倒霉的了,”袁长卿又道,“偏你所谓的‘正常’,连京里的人都接受不了,又何况这是在乡下。你就别给她添乱了。”
周崇窒了窒,又不服地一拧脖子,道:“那是他们的问题!”又道,“再说,小十三儿才不会像京里的那些女孩子们呢!”
他忽地再次将手肘往书案上一压,抬头看着袁长卿笑道:“我说,到底什么样的仙女才能被你看进眼里?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挺喜欢十三儿的呢。不过要说起来,小十三儿可真比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姑娘们强太多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全都摆在脸上,再不会像京城那些人,心里想着一套,脸上又是一套。明明心里不待见着我,单只冲着我身上的蟒袍,一个个仍能不要脸地往我身上扑,回头还倒打一耙……”
一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叫袁长卿背在身后的手指再次捻过中指上的茧痕。他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忽地以指节用力一扣桌面,道:“你别这么叫她!”
“什么?”
被突然打断的周崇一时没反应得过来。
“别叫她‘小十三儿’,”袁长卿道,“听着也忒亲昵了。我说过,这里不是京城,这里对女孩子的要求跟京城不一样,十三儿又才经历了那些,你就别再给她添乱了。”
周崇眨了半天的眼,仍是没明白袁长卿的意思,便问道:“叫她‘小十三儿’怎么了?她排行不是十三吗?又比我小。这能添什么乱?”
袁长卿默了一默才道:“她是跟人订了亲的姑娘。”
“那又怎样?”倒不是周崇装傻,而是生在宫闱里的他对民间的规矩还真是不太了解。
袁长卿只得耐下性子来科普道,“在民间,订了亲的姑娘必须跟别的男子保持距离,不然就会招人闲话。”
周崇愣了愣,笑道:“行,那以后我当众不这么叫她就是。”
“背着人也不行!”袁长卿道。
“为什么?”周崇不满了,“你不是也叫她‘十三儿’的吗?凭什么我就不能这么叫她?”
“因为!”袁长卿忽地一侧头,犀利毕露的目光落在周崇的身上,顿叫他感觉一阵杀气袭来。
周崇本能地从书案上直起腰,愣愣看着袁长卿。
袁长卿这才意识到他失态了,忙收了眸中的厉色,垂眸缓了缓,才道:“因为,我是她的未婚夫。所以我可以,你却不行。”
周崇又愣了一愣。眼前这人如果不是一向堪比豆腐块般方正的袁长卿,他差点就以为他是个正在吃醋的未婚夫了……偏这人是袁长卿,打认识他那一天起,周崇就没见他有过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吃醋”这种事,更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瓜葛了。
“你跟她的订亲,不是权宜之计吗?”周崇疑惑问道。
袁长卿默了默,然后看着周崇道:“总之,你以后叫她侯姑娘就好。”顿了一顿,又道:“十三儿最近受了太多的罪,你别再惹她心烦了。”
他虽那么解释着,周崇却更起了疑心,偏头问着他道:“你……你真确定,你跟她之间,是‘权宜之计’?!”
有那么片刻,袁长卿那浓密的眼睫盖住了眸光。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周崇一点头,“是。”
——所以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于“智”上堪称高端的袁长卿于“情”上却遭遇了短板。他之所以点头,却是因为他对珊娘的没把握,他害怕他这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风声刮到珊娘耳朵里,叫他前功尽弃。他却是没想到,因为他这一点过分的谨慎,竟是误导了别人……
周崇一开始那么问着袁长卿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直到袁长卿那里肯定地点了头,他忽然就感觉胸口蓦地一跳。
和痴长他一岁有余的袁长卿不同,周崇开窍极早,且自记事起他就被一群女孩子们围着,在一个“情”字上,他简直可算得上是身经百战。这种“症状”的出现,他立马就明白了,“小十三儿”勾起了他的兴趣……
此时袁长卿已经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周崇不禁一阵庆幸。幸亏他和小十三儿之间只是“权宜之计”,也幸亏袁大对十三儿不感兴趣,便是他下手,也无碍兄弟情义……
正感觉百无聊赖的周崇忽然嘿嘿一笑,追着袁长卿过去,一边嚷道:“诶,你倒是等等我呀!”
袁长卿回身皱眉道:“我去五老爷家里,等你做甚?”
他才从京里回来,于情于理都该带着礼物去拜会一下老丈人,何况……明儿是珊娘的生日。虽然照规矩来说,他这个未来的女婿有资格上门讨一碗寿面的,可他没把握他那未来的媳妇儿愿不愿意叫他上门。若是珊娘不愿意,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五老爷五太太,不定他就真被拒之门外了。所以他得提前在丈人丈母娘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省得到时候着了十三儿的道。
另外,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不定老爷太太看到他,会想起他正“独在异乡为异客”,不定心一软,就让他搬去府上的客院里住着了……那他可真就赚翻了……
“一起同去呀!”
周崇笑着往他的肩上一扑,险些把没防备的袁长卿扑了个踉跄。
第八十九章
最终周崇还是死乞白赖地跟着袁长卿去了珊娘家里。
五老爷感慨了一通林二先生的遭遇后,就带着袁长卿和周崇去后院见太太了。
果然如袁长卿计算到的那样,太太一见面就问着袁长卿现在住在哪里,听说他住在先生家里时,便扭头对五老爷道:“没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这时候住在别人家里总不方便,不如把客院收拾出来让长生住下吧。”
和所有的老丈人一样,五老爷看袁长卿心里多少还存着些别扭,五太太则是标准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加上那袁长卿也是幼年时就失了怙恃的,叫太太深感和他同病相怜,自两家订了亲后,太太竟连他的大名儿都不叫了,只叫着他那已经很久没人叫过的小名儿“长生”。
一般来说,太太开了口的事,五老爷都不会驳回的,偏这件事竟叫五老爷打了回票。五老爷笑着回太太道:“那是他授业恩师的家里,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还在求学,跟老师同住倒更能精进学业。太太若是心疼他,平常多往他那里送点吃用也就有了。”
于是袁长卿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了空。
不一会儿,方妈妈来报,说是大姑娘在八风阁里设了茶点,太太便对袁长卿笑道:“去吧。”
所谓“法不外乎人情”,便是大周民风要比前朝开放,男女交往仍是大忌,倒是对已经定了亲的小俩口,世情显得格外宽容,只要一旁有人监护,二人坐在一处吃吃茶聊聊天也是被世人所允许的——当然,被人笑话几句也是难免的。
因此,太太的笑眉笑眼看得袁长卿一阵不自在。亏得他一向稳重,便红着脸起身向太太道了谢。转身出来,他才刚要问方妈妈几句珊娘的伤情,不想周崇跟着他出来了。
“你出来做什么?”袁长卿问。
“我也去跟小……跟十三儿打声招呼。”周崇笑道。
袁长卿的眼顿时就眯了起来。
五老爷在屋里听到了,笑道:“是呢,珊儿说得了你的好茶,要给你回礼的。”
有五老爷撑腰,周崇得意看了一眼面色不豫的袁长卿,反手拉住他道:“快点,小……十三儿最没耐心了,去晚了她可是要骂人的。”
方妈妈听了笑道:“五皇子就编排我们姑娘吧,叫我们姑娘知道了,那才是要骂人了呢。”
周崇放开袁长卿的衣袖,过去揽住方妈妈的肩头,笑道:“那妈妈可得救我。”
见周崇竟跟侯家的下人都这么熟悉,袁长卿心头一阵古怪,斜睨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跟十三儿一家这么熟了?”
周崇不在意地道:“我在这镇子上也就只认识这两家人,不是林家就是他们家,常来常往的,自然也就熟了。”
袁长卿的眼一闪,道:“你还是该回京去,京里你的熟人多。”
“可京里麻烦也多。”周崇笑道,回头问着方妈妈,“不知道你们姑娘可有备绿豆糕,上次吃着挺好吃的,偏叫侯玦抢了最后一块。”
方妈妈握着嘴笑道:“您老真是会说笑,宫里什么没有,哪里就馋这一口了。”
袁长卿忽然道:“他那不是嘴馋,怕是眼馋。”
说话间,八风阁便到了。
此时虽然珊娘能走上几步了,可还瘸着,她不愿意在人前丢丑,便早早地在八风阁里等着袁长卿过来。见周崇跟袁长卿一道过来,她倒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扶着桌子站起身,向那二人见了一礼。
袁长卿还没开口,周崇就抢着过去虚扶了她一把,笑道:“你腿上有伤呢,这么多礼做什么。”又抢着在她的左手边坐了,道:“听疏仪先生说,你有回礼要给我?”——竟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式。
袁长卿的眼不由就沉了三分。
珊娘笑道:“不知道你也来了,我叫人给你拿去。”然后扭头吩咐了六安一声,又回头请袁长卿在她的右手边坐了,道:“我还当你要过了中秋才能回来的。”
若是换作之前,打死袁长卿也不肯这么说的,可此时许是被周崇刺激到了,他忽然扭头看着珊娘道:“明儿是你的生辰,不好错过。”
珊娘一怔。
周崇抬眼看看袁长卿,忽地侧身凑近珊娘,故意装作一副跟她在窃窃私语的模样,笑话着袁长卿道:“看到没?这就是说话的技巧,咱以后都学着点。明明他就是赶巧了,偏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多情深意重似的。”
珊娘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扭头看向袁长卿时,她却忽地一愣。
要说袁长卿,以后世的说法,那就是生了一张扑克脸,一般很难看出他情绪的起伏,偏这一眼,忽然就叫珊娘注意到他微微抿紧的薄唇,以及不悦眯起的眼眸……便是不甚明显,仍叫珊娘看出来,他是不高兴了……不,说不高兴还轻了,以他一向的克制来说,这会儿应该是有点愤怒了吧。珊娘想。
可以说,这一点上,前世时的珊娘和袁长卿很像,就是心里再怎么生气不满,当着人时她也总是这样掩饰起自己的真实感受,直到重生后她才改变了风格——那是宁气死别人,也绝不肯叫自己受一分委屈的。这般畅快淋漓后,她不禁更加同情以前的自己。如今看着和她以前一样忍气吞声的袁长卿,她忽地就一阵心软。
于是她收了笑,提着茶壶站起身,想要给他续杯。
袁长卿赶紧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对她道:“你坐着。”他一边伸手拿过她的茶盏一边问着她,“腿上感觉如何?可还疼得厉害?”
“早不怎么疼了,也能走上两步了,就是走路瘸得难看。”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珊娘幽幽叹了口气,“我有点害怕我会真的瘸了。”
袁长卿斟好茶,抬起茶壶的壶嘴,目光越过眉间看向珊娘,“有什么好怕的。”他道。
珊娘也抬起眼,便和他的眼触到了一处。
他则看着她又弯了弯眼尾。
便是他只说了这么六个字,珊娘仍从他的眼里看出,他这是在打趣着她。他那未尽的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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