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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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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珊娘狠狠地捶了他两拳,到底不敢再戏弄于他,一边任由他替她揉着那酸痛之处,一边道:“我原也以为你是凉薄之人,如今才算看明白,你不是凉薄,你只是很小心。”
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想着他才十八岁而已,竟就有如此重的心防,想着他的成长过程一定很艰辛,珊娘忍不住一阵心疼,便伸出手臂环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袁长卿也低叹一声,道:“我也奇怪着,你怎么就住进我心里去的呢?是你做了什么?还是我做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进去的?我怎么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偏你一住下就霸着不肯走了,我没法子了,只好把你娶回来了。”
“说得你多委屈一般!”珊娘嗔他一眼,手指在他腰间轻轻一拧。
少年人火气旺,且这会儿二人还紧紧贴在一处。被她那么一拧,明明已经耗得油尽灯枯了,偏这轻轻的一点碰触,顿时又从那死灰里拱出了一点火花来。他再次翻身压住她,一番厮磨后,到底也知道今天他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便放了手,将她重又抱进怀里,叹息着道:“幸得只是个梦。若是真的,不仅你可怜,我也可怜……”
“你可怜什么?”珊娘睇他一眼。
“怎么不可怜?今儿之前,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我都不知道,全然放开自己,把自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人前是什么滋味。直到今儿我才知道,原来我早习惯了处处计算着别人的反应,什么时候都藏着掖着,偏今儿叫你激得我失了控……长这么大,我怕还是头一次这么不管不顾地去做一件事。珊儿,便是你恨我,我也要说,今儿你给我的,简直快活死我了。原来,不用去刻意控制自己,是这么快活的一件事。珊儿,”他一个翻身,“你受得住吗?你受得住我吗?”
他低下头,乌黑的眼眸热烈地凝视着她。
她知道,他问的不仅是这床上之事,还有他这人,他这精于算计且还有些凉薄的天性,他问着她,是不是能全然接受这样的他……
她没有回答他,只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又抬腿环上他的腰际……
袁长卿蓦地一颤,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将她的腿按了回去,道:“今天够了,我怕你明天得下不了床了……”
袁长卿披着衣裳出来时,外面的自鸣钟“咣咣”地直敲过十一下钟点才罢休。
他回头看了一眼条案上的钟,这才过去拉开紧拴着的门。
顿时,一个黑影跌进门内。
袁长卿的长眉微微抬起,借着廊下的灯光看着那个匍匐在他脚下的人影。
原来是三和。
早春二月的夜仍是很凉,三和被冻得鼻头通红,眼睛也是通红——看着便知道是哭过了。
“大、大爷……”三和怯怯叫道。
袁长卿却一皱眉,弯腰拎着她的肩,将她从屋里丢了出去,又回身小心关了门,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声些,你们奶奶睡觉轻。”
见他还知道关心着自家姑娘,三和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忍不住以衣袖遮着脸就哭了起来。
袁长卿的眉又拧了一下,推着她的肩,将她推进一旁的厢房里。
这会儿,那厢房里,花妈妈、李妈妈、五福六安都在。见他推着三和进来,几人全都站了起来。
袁长卿挥挥手,示意众人全都下去,又留下花妈妈问道:“如何?”
花妈妈撇着嘴道:“那里至少打发了二十来趟人,都叫我给打发走了。”
“人呢?”袁长卿又问。
“照着爷的吩咐,丢到荷花池里去了。”花妈妈道,“可惜了,爷不许弄死他。”
“若没有后续的麻烦,弄死也就弄死了。”袁长卿冷冷道,又问着花妈妈:“大夫呢?”
花妈妈一听就笑了,道:“正好小王太医在。”又道:“说是腿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还有点内伤。”又夸着袁长卿道:“爷那一脚够准的,偏踢在他旧年断过腿的地方。小王太医悄悄跟我说,这一回就算接上了,怕好了后也要落下点后遗症的。”
袁长卿眯着眼儿冷哼一声。若不是怕把他们逼红了眼,牵连到珊娘身上,他原想一脚踢断袁昶兴的脊梁骨的。
见花妈妈没什么要说的了,他便挥手让花妈妈下去了,然后才回头看着局促不安的三和道:“说吧,你们奶奶是怎么谋划的。”
三和一愣。她以为大爷和奶奶关在屋里那么久,定然已经逼着她们姑娘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却再想不到,她们大爷大奶奶尽忙着其他更重要的事去了……
而,便是头一次这么放开自己,袁长卿却是依旧死性不改,该算计的地方仍是精确算计着。比如,这种能从三和嘴里问到答案的问题,他就不会去问珊娘。一则是节省时间;二则,从三和嘴里许倒更能听到实话。至于那被他折腾得不轻的珊娘……如今他早熟悉了她的性情,知道她其实内心里极为害羞,越是她所在意之人,她越是没办法从容应对,倒越是她看不顺眼的,她倒越能放开了嬉笑怒骂……
三和揪着衣袖上的绣花,不安地把珊娘的打算都说了一遍。却原来,珊娘早计划好了要狠狠教训袁昶兴一通,然后再由三和借口有贼人闯入把老太太引来,只说是珊娘看错了,误把袁昶兴当贼人伤了,叫老太太和袁昶兴吃个哑巴亏。私下里,她则会拿袁昶兴私闯内宅做文章,逼着老太太让步……
所谓“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太太那里想要拿捏珊娘,原是拿准了她作为新媳妇,该是最害怕被人说三道四的,偏珊娘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倒是老太太,看起来比她更在意个名声……不得不说,若按着珊娘的剧本走,老太太怕还真就会投鼠忌器……
袁长卿听了不禁一阵默默咬牙。之前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十三儿从西园出来后,竟和他所查到的那个十三儿不尽相同,如今他才知道,显然她是把那个“梦”当真了,所以她才处处警醒着自己。而许是因为“梦”里的她太过执着于追逐名利,以至于如今的她竟有些矫枉过正,全然不把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
难怪当初不管外面传着她和林如亭的花边新闻,还是她和五皇子的不实传闻,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
袁长卿默默心痛着她的同时,也暗暗恼怒于她,于是那脸上的冰寒,竟是忍不住愈凝愈重,直冻得三和一阵瑟瑟发抖。她不敢看向他那张带着煞气的脸,偏有话又不能不说,便垂眼不看他,硬着头皮道:“大爷息怒,奶奶那么算计着,其实都是为了大爷啊。奶奶说,如今大爷身上的事已经很多了,奶奶只是想要替大爷分忧而已……”
“行了!”袁长卿一抬手,止住她的喋喋不休,又侧目看着她冷哼道:“忠心是好事,却也不能愚忠。万事不怕个一万,就怕个万一,万一你们奶奶失手了呢?”
想着东阁里的那摊血,三和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见她害怕了,袁长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对谁也不许再提。明儿若是有人问你,你只按着我教你的话回,咬死了看到一个陌生人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就好,其他的事你别管。”
三和屈膝一礼,待抬起头来时,便只见袁长卿的衣袍下摆正消失于门帘外。
半晌,五福六安探头进来,就看到三和瘫坐在地上,正一个劲地抹着眼泪在哭着。
见大爷不在屋内,五福这才跑进屋来,把三和从地上拽起来,一边掸着她的衣裳一边责备着她道:“你也真是,平常还知道说我呢,怎么今儿自个儿倒毛手毛脚起来了?便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随便叫个丫鬟去喊人就是了,偏你放下奶奶自个儿跑了,还叫大爷逮个正着,被大爷骂也是活该!”
却原来,竟是连五福六安等人都不知道今儿下午东阁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妈妈则担忧道:“便是三和有错,大爷也不该迁怒于我们姑娘啊!”——几人里,唯有她始终改不过口来。
而这一下午,她始终守在门外,若不是屋里传出来的是那种暧昧的动静,不定她就要冲进去解救她家姑娘了……
“许是……奶奶做了什么惹大爷不高兴的事了吧?”早早被赶开的六安犹豫道,“大爷进门时,那脸色真是吓死人了……”又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奶奶?偏大爷还拴了门,也不知道把奶奶怎么了……”
她说着无心,那已通人事的五福三和两个大丫鬟,包括李妈妈在内,几人顿时全都红了脸。五福过去就拍了她一下,骂着她道:“你个小毛丫头,不该你知道的,瞎打听什么?!”
第136章 ·报官
且说袁长卿出了门后,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此时已经半夜时分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竟仍是灯火辉煌,众丫鬟仆役们来来往往,且一个个脸色惊慌。看到袁长卿过来,一个机灵的婆子赶紧往院内报了信,其他人则全都规规矩矩垂手叫着“大爷”,偏一个个低垂的眼,却又都不规矩地从眉梢眼底偷偷窥向袁长卿。
家里最受宠的二爷被人扔进荷花池里,捞起来时,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显然是被痛揍了一通的。请来的太医说二爷只是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加上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就会好的,偏二爷竟是到这会儿了还昏迷不醒着。
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那里心急火燎地找着大爷,大爷明明人在家里,却始终避而不见。
一个家里的诸事,可瞒得外人,却是万万不可能瞒得住下人的。所以老太太和老爷与大爷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怕是再没人比这些人更清楚内情了,因此,那些心思活络些的难免将两件事往里一凑,在心里演绎出了一套“豪门恩怨记”来……
袁长卿仿佛没有注意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般,只那么沉着眼,撩着衣袍上了台阶。他早看到有人把他过来的消息报了进去,偏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显然老太太想要拿捏他一下。而这会儿他可没那个心情再跟这些人周旋了,便拿眼扫向门帘旁站着的丫鬟。
丫鬟被他的鹰眸一扫,蓦地抖了一抖,不等里面出声儿,便忙不迭地替他打了帘子。
袁长卿进了屋,差点被屋子里的脂粉香气又给熏了出去。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屋子的女人中,竟只有四老爷一个男人。上首的罗汉榻上,老太太和四夫人正对坐着垂泪;袁咏梅坐在四夫人的背后,将头靠在四夫人的肩上。那下首处,守寡的二婶三婶各盘踞着一张玫瑰椅,正以一模一样的姿势闭目数着手里的佛珠。
除了这些主人外,便是三三两两各自站在自家主子后面侍候着的丫鬟婆子们。
满室寂寂中,竟只听到二婶三婶那念珠相碰的声响。
见袁长卿不听招呼就进来了,正来回踱着步的袁礼那脚步顿时一停,沉着脸喝道:“老太太叫你半晌,你怎么这才来?”
袁长卿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道:“有事?”
“你二弟掉进荷花池了!”袁礼道。
“爬上来就是,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袁长卿道。
“你!”袁礼脸色一变。
袁长卿却忽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手摸摸下巴上的那道浅沟,道:“四叔是不是觉得这话耳熟?”他挑眉看向四夫人,“这是当年四婶跟我奶娘说过的话。”
他不摸下巴,袁礼原还没想得起来。见他摸着下巴上的疤,他才忽地记起。当年袁长卿被袁昶兴推到台阶上磕出这道疤的时候,四夫人确实曾说过类似的话。
老太太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挤着笑道:“你这孩子,竟还记仇了怎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袁长卿的唇角又弯了一弯,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怕是不知道,其实我这人一直都挺记仇的。”
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容忍着他们,一则是他还尚未成年,还没到能跟他们决裂的时候;二则,也是他们还没碰触到他的底线。而现如今,已然成婚的他再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偏这些人竟将黑手伸向了他的逆鳞!所以他不打算再容忍他们了。
以往袁长卿面对他们时,多少总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可以说,他经常会刻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很多时候,袁家人都想不起来家里还有个他。偏如今他竟忽然变得尖锐了起来。老太太不由就和袁礼交换了个眼色。
“兴哥儿的事你可知道了?”老太太问着袁长卿。
袁长卿道:“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四夫人就跳了起来,尖着嗓门叫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兴哥儿怎么碍着你了?你把他打成那样,还扔进水里,你……”她有心想骂他“贱种”,可看着他那清冷的眼,以及老太太皱起的眉,只得把这一声儿按捺了下去,怒道:“你这是存心要害死我兴哥儿!”想着袁昶兴直到这会儿仍昏迷着,四夫人忍不住哭出声儿来,拉着音调道:“我可怜的兴哥儿,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天可怜见,不过是碍了人的眼,人就要你的命啊……”
袁长卿一皱眉,看着老太太道:“四婶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什么叫我害了兴哥儿?我又什么时候打了他?我连他怎么了都不知道,四婶这盆脏水我可不敢领受。”
“你有胆子做,竟没胆子认?!”四夫人忽然收了哭声,拍着桌子问着袁长卿。
袁长卿却仍是不去看她,只看着老夫人道:“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老太太也以为是我下的手?”
老太太那松驰的脸颊微颤了颤,看着袁长卿道:“真不是你做的?”
袁长卿默默盯着老太太,半晌,忽地一声冷笑,回头看着袁礼道:“四叔,报官吧。”
“什么?”袁礼一怔。
“报官。”袁长卿道,“看来这家里都认定了我是凶手。既这样,报官吧。”
他这坚决的态度,倒叫老太太一阵疑惑,道:“不是你,那就是你媳妇儿!”
袁长卿的眼一眯,回头冷冷看向老夫人,道:“老太太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太奇怪了?十三儿有什么本事能打伤袁昶兴?兴哥儿他是三岁孩子吗?竟能被十三儿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打伤?!且不说十三儿在内宅都没出去过,袁昶兴他青天白日地跑进内宅做什么?!”
“他……”
老太太尚未答话,四夫人抢着道:“他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他给老太太请安,人自是只在老太太跟前呆着,这又关着十三儿什么事?”袁长卿道。
“你媳妇也在。”老太太道。
袁长卿挑起眉,“老太太的意思是说,十三儿在老太太跟前打了兴哥儿?!”
“自然不是……”老太太顿了顿,又道:“可她下午都在我这佛堂里抄经来着。”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十三儿是在佛堂里打伤了袁昶兴的?”袁长卿又道,“这就怪了,你们说兴哥儿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可十三儿是应着太后的旨意在佛堂抄经,好好的,兴哥儿跑去佛堂净地做什么?!”
老太太一愕。这事儿若说出去,还真得问袁昶兴一个不是。她忙道:“不是在佛堂,是在东阁。我见你媳妇抄经辛苦,特意命人开了东阁给她做歇息之处……”
“那就更不对了,”袁长卿截着她的话道,“那里既然是老太太…安排给十三儿的歇息之处,叔嫂避嫌,他袁昶兴跑去做甚?!再说,今儿下午我来老太太这里接十三儿的时候,可没看到袁昶兴的人。他出了事,不问他做了什么才出的事,怎么倒问起我们夫妇来了?!还是说,老太太和四叔四婶对我们两个有什么意见,如今不问青红皂白,就往我们二人身上泼脏水?若是我们有什么不到之处,自该几位长辈教训着,我们做小辈的原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可如今这么着可不行,便是几位长辈要善罢此事,为了我和十三儿的清誉,我们也不能善了。四叔还请报官吧!”
一直以来,袁长卿给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的,袁家几乎都没有人听他说过十个字以上的话,偏如今这么一番不带打顿儿的长篇大论,且还字字句句带着针刺,倒惊得老太太和四老爷夫妇一阵呆怔,连一直装着木头人的二婶三婶也都忘了拨弄手里的念珠。
半晌,袁礼才忽地反应过来,一拂衣袖,喝着袁长卿道:“胡闹!这点小事报什么官……”
“小事吗?”袁长卿冷笑道:“四月里我就要下场了,若是这时候传出我打伤自己堂弟的事,四叔以为我还能顺利下场吗?若是四叔不肯报官,那由我自己出面去报……”
“报!”忽地,老太太那里一拍桌子,对袁礼道:“既然大郎要报官,就报官吧。大郎说得对,总不好白害了他的清名。再者,兴哥儿和大郎媳妇原都在我的院子里,大郎都不在乎他媳妇被问官,我们在乎什么?”——却是拿珊娘来威胁着袁长卿了。
袁长卿冷笑道:“老太太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兴哥儿出事时,十三儿早叫我接回家去了,怎么又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了?”
“你什么时候接你媳妇回去的?可有人见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问我吗?”袁长卿冷笑道,“我原留着话还没来得及说呢。我来接十三儿时,且不说这东阁里竟没个伺候的人,十三儿的丫鬟还说看到一个陌生人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因那是老太太的院子,我们不好擅自做主,十三儿就叫她去禀报老太太一声。偏我们二人在东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老太太过来,也没见到原该在东阁这边伺候的人。想着老太太那里既然没动静,怕是丫鬟看错了,应该是没事的,所以我们二人也就先回去了。偏我们才刚一回去,这里就说兴哥儿出了事。老太太问有没有人看到我,我们是小辈,原没资格使唤老太太这里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看到我,我却是谁都没看到的。只是有句话我想问问,我们家到底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若没人吩咐,怕是下人们也不敢偷那个懒,至于说为什么我来竟都没遇到一个下人,人又被谁安排去了哪里,还是说因怕被人撞破了什么,而故意把人全都支开了,就更不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敢胡乱猜测的了。兴哥儿不出事倒也罢了,大家都闷着盒子摇,如今兴哥儿出了事,老太太又疑心是我和十三儿做的手脚,我就不得不问一声,先前丫鬟看到的那个可疑之人到底是谁了。偏老太太这里一句都不曾提到过那个人,且听着倒像是急着要把罪名栽到我们二人头上一样。作为晚辈,我们自是不敢去置疑长辈,更不敢抱怨长辈心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私情,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担了这害人的罪名的!”——老太太要拿珊娘的清白说事,袁长卿就拿老太太的清白说事。
一个字都不点题,只于字里行间句句隐射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内容,这原是老太太的拿手好戏,偏如今被袁长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太太直气得浑身一阵哆嗦,拿手指着袁长卿,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袁二婶和袁三婶则忍不住相互对了个眼——原来她们这侄儿不是个不会说的,只是平常不屑于跟人逞口舌之利罢了,真要说起来,简直就是个诸葛亮再世,舌战个群儒,气死个周瑜,完全不在话下!
因这二位都是受过朝廷册封的寡妇,袁礼一家倒不会怎么怠慢于她们,但她们都是寡妇失业的,两家人都依附着袁礼和老太太过活,所以她们不得不谨言慎行。这些年,她们虽然也知道袁长卿的委屈,却一直都明哲保身地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如今见袁长卿忽然强硬起来,这二人看得心惊肉跳之余,也莫名有一种说不清的兴奋之感。于是,平常隐忍着的两双眼,今儿竟如探照灯一般,带着别样的深意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见了,不禁更是气上加气。这两个媳妇的亡夫原就不是她亲生的,一直以来,二人都是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行事,今儿她之所以把她们扣在这里不放,原是想着借她们的在场,给袁长卿施压的,却再想不到,她这里还没算计到珊娘,倒叫袁长卿兜头泼了她一身的脏水……偏在她面前一向装着乖顺的两个儿媳妇,此时还那样看着她……老太太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
见老太太扶着额头装晕,袁礼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冲袁长卿喝道:“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袁长卿向着他恭敬一礼,道:“这确实不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但万事总有成因,有些事做晚辈的可以忍,有些却不能。若是长辈不慈,非要往我们小辈身上泼脏水,我们小辈若真不管不顾地应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又道,“四叔也莫恼,才刚我说的那些话,我自是认的,四叔若是觉得我忤逆不孝,尽管把我送去官府,或者送去族里。那些话当着四叔能说,当着族里或是官府,我也照样会那么说的,绝不会叫四叔担了诬告之名。”——竟是一副不怕台高,就怕事儿不大的架式!
袁礼顿时一噎。他打死也不敢叫袁长卿把这些话传出去的!见他强硬着不肯屈服,袁礼只好放柔了声音道:“大郎误会了,你四婶和老太太不过是急昏了头,兴哥儿到现在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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