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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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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听说华如姑娘是名雅妓,想拿这画去博美人一笑,但又不知这画是真是假,知道大人对书画颇有研究,便顺道拿来请大人辨辨真伪,不料竟教我给打湿了。”
庄青未与周怀素交换了眼色,亦作怅然状:“看来我与华如姑娘注定无缘啊,唉……”
李道元闻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画虽然已被打湿,但要想辨其真伪却也不难,不若本官勉力一试?”
庄青未忙将画递了过去:“那就有劳大人了。”
李道元笑着接过那画,展开画轴仔细端详了一会,点头道:“倒确实是前朝李逸真迹,李逸画技出神入化,美名流传至今,但其作品大多已遭毁坏,留存于世的不足十幅,贤侄的这幅,正是其最具盛名的佳作……”看了眼画上斑驳的笔墨,摇头道:“当真是可惜了……”
庄青未可怜兮兮地看了周怀素一眼,转而看向李道元,叹气道:“大人此时告诉我这画不是赝品,我却不知是该喜还是悲,左右这画已毁,纵然是真迹,也无法拿去向华如姑娘献宝了。”
李道元促狭道:“看来庄贤侄是对华如姑娘情有独钟了,这一而再的……咳咳,不过说起来这华如虽然美艳不可方物,但在本官看来,也不过尔尔。”
“这华如姑娘名动京城,可是醉仙楼的第一头牌……”庄青未玩味道:“不过尔尔……难道大人见过这天上的仙子不成?”
李道元嗤道:“这天上的仙子算什么?两位贤侄可没有见过当今圣上的胞妹,鸾凤公主的姿容,那才是……”
庄青未一愣:“大人是说当今圣上还有个胞妹?”
“是啊……这鸾凤公主与当今圣上一胞所出,还曾与段太傅有过婚约,只不过她早在四年前那场叛乱中香消玉殒了,说起来这当今圣上长得那是与鸾凤公主一模一样,只是朝中向来忌讳议论圣上的容貌……”
庄青未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周怀素拿手肘轻碰了他一下,庄青未回过神来,却闻周怀素与李道元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大人方才说情有独钟,这情字贵在独钟,我这贤弟自小便是一根筋,一旦认准了人怕是不会轻易回头。“又转头去看庄青未:“是吧,青未?”
庄青未苦涩笑道:“是,晚生对……华如姑娘,情有独钟,绝非旁人可替。”
李道元回过味来,来回看了两人几眼,讪讪笑道:“想不到庄贤侄还是个情种……说起来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从中捣乱,庄贤侄怕是早已与华如姑娘成就好事,这么一说本官也有责任……两位贤侄的事本官义不容辞,这样,本官记得我的书房中就收藏了不少前朝名家作品,其中好像就有出自李逸的,若贤侄不弃,便先回去,本官命人去书房好好找一找,待会挑选一幅给贤侄送去?”
周怀素笑道:“不必麻烦了,若大人不介意,不妨让我二人去大人书房一趟,也方便青未自个儿挑选中意的?”
“这……”
“大人若是不方便的话……”
“诶……”李道元摆手道:“两位贤侄既已是自家人,本官又有什么好见外的?”说完起身看向两人:“两位贤侄随我来罢。”
周怀素与庄青未交换了眼色,一齐跟了上去。
李道元的书房与其说是个书房,倒不如说是个藏宝阁,历代名家书画自是不必多说,还有各色珍奇异宝,琳琅满目。
周怀素跟着李道元缓步入内时,忽的被一道白光闪了眼,忍不住止住脚步,抬手去挡,李道元回头看他:“贤侄?”
周怀素摇了摇头:“这房中像是有什么反光的物什。”
“是本官的一方宝镜。”李道元上前取了镜子,笑着递与周怀素看:“喏,就是这个,好像叫什么同心镜,是前朝公主遗留下来的,说是有什么典故,但本官也记不大清了……大约若是送与心上人,则不管对方先前心意如何,一旦收下此镜,必可永结同心,说的是神乎其神,但归根到底还是些情情爱爱的玩意儿,本官最头疼这些,不过是因为此镜模样讨巧,来历又颇有些渊源,这才收做藏品。”
周怀素从李道元手中接过那面镜子,勾唇笑道:“是么?人心多变,又岂是一面镜子可以左右的?不过……”手指摩挲过鎏金镜身上镶嵌的一颗红宝石,笑道:“做工倒是很精致,怕是皇家也很少见,想必很讨姑娘家喜欢……”
李道元挑眉笑道:“贤侄若是喜欢,那就送与贤侄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三人来到一面书架前,李道元眼中忽然大放异彩,不无得意地向周怀素二人介绍到:“这些便是本官多年来收藏的书画了,里头就有出自李逸手笔的,庄贤侄你看看那件比较合你的意?”
庄青未正要上前,周怀素却突然拽住他手臂,身形摇晃道:“突然有些头晕……”
李道元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来:“哎呀,怪本官想的不周到,方才贤侄还没喝那醒酒汤罢?想必现在酒劲又上来了?我扶贤侄去外面坐坐罢?”目光移到庄青未身上:“那贤侄……”
“啊……不如大人就陪怀素先去外间休息一会,差人喂怀素些醒酒汤罢?我么,就在这里找找李逸的书画……”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大人莫不是怕青未粗手粗脚的,弄坏了你的宝贝罢?”
“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李道元搀好周怀素:“那本官和周贤侄就先出去了?”
“大人慢走。”
周怀素以掌抚额,转身之际勾起唇角,递给庄青未一个眼色。
庄青未微微一笑,待两人走出书房后绕到书架后面,目光仔细扫视着前方垂挂着的书画,当中有一排是前朝一位与李逸齐名的画家作品,李道元不知费了多大功夫,竟将其最有名的一套“梅兰竹菊”四君子图给集全了,红梅,白兰,翠……庄青未倏地眯起眼眸,哼笑道:”这尚书大人可真够粗心的……“说着伸手将那两幅放错位置的”、“菊”“竹”图齐齐摘下,果然见到两幅画中间藏着的一个木制机关,庄青未试探地旋转机关,书架忽然劈成两面,一齐朝两边移去,前方赫然出现一间暗室,庄青未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脚迈入……
第27章 商议
朝露殿内,宋卿鸾微蹙了眉,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正对上段尧欢关切的目光,便扯了嘴角道:“太傅……”
段尧欢低头吻了她的鬓发,温柔道:“醒了?可要用些膳食?”
宋卿鸾摇了摇头,又撑起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昏暗,便烦躁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段尧欢道:“大约快到戌时了罢。”
“我又睡了整整一天……”宋卿鸾懊恼道:“怎么最近我这样嗜睡。”
“是不是最近处理政事太过劳累了?”段尧欢不免心疼道:“我早说过奏折是永远看不完的,你今日还剩下多少,我替你批一些罢?”
宋卿鸾闻言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不自然:“不必了……太傅你先回去吧。”
“这么晚了,我留下来陪你罢。”
宋卿鸾摇头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你在这儿,我也没心思看奏折。”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小全子小心翼翼地扣着门:“圣上,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奴才备了膳食,您多少吃一点罢。”
宋卿鸾皱眉道:“全都给朕撤下去。”
却见段尧欢径自开了门,看了一眼小全子道:“给我罢。”
小全子胆战心惊地朝门内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中托盘递给了段尧欢,略一低头,道:“有劳太傅,那奴才便先退下了。”
段尧欢“嗯”了一声,伸手将门关上。
宋卿鸾颇感头疼:“太傅你……”
段尧欢将托盘放到桌上,端了碗人参鸡汤过来,又在宋卿鸾身旁坐下,小心地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一吹,送至宋卿嘴边,哄道:“你不想用饭菜,那我们喝些汤吧?”
宋卿鸾重重换了一口气:“太傅我真没胃口……”
段尧欢执拗道:“听话。”
宋卿鸾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待到段尧欢送第二勺过来,她却是决计喝不下了,只好摇头道:“太傅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喝。”
段尧欢见她坚持要自己回去,只好答应着道:“那好,那我就我先走了,但你一定要把这汤喝完,知道了么?”
宋卿鸾敷衍道:“好,我知道了。”
段尧欢便将那碗汤水交给宋卿鸾端着,近身亲吻了她的额头,笑道:“我先走了,你记得将汤喝了,听话。”起身离开了。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复又被关上。宋卿鸾静默片刻,思忖段尧欢已经走远,忽然一扬手,将那碗汤水狠摔在地上。汤水洒了一地,在烛光下兀自泛着油腻光泽,宋卿鸾无意往地上一瞥,见此情景,没来由地阵阵作呕,心中更添烦躁,便想出声唤小全子收拾残局,甫一抬头,却见眼前赫然立了一个人影,云影恭声道:“圣上。”
宋卿鸾捏了眉心,看他一眼道:“如何了?”
云影道:“昨日周怀素,庄青未两人前往李府赴宴,还是李道元亲自派人去周庄府上请的,两人待了许久才出来。”
宋卿鸾勾唇笑道 :“好,下去罢,继续给我盯着。”
云影道:“是。”倏忽不见了。
次日黄昏,宋卿鸾正在御花园闲逛,忽然一名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低声与小全子说了几句,小全子点了点头,走至宋卿鸾身旁恭声道:“圣上,这翰林院的周怀素周大人求见,您看……”
宋卿鸾拈在花枝上的手指一顿:“周怀素?”又轻笑一声,微微使力将那支秋海棠折下:“这个时辰来见朕……传他进来罢。”
小全子低头道了声是,马上吩咐小太监去请周怀素。
宋卿鸾将那支海棠把玩了一番,又放在鼻尖轻嗅了,说道:“你方才说太傅今晚不能进宫,为甚么?”
小全子回道:“哦,就是段太傅府上的那位摇惠姑娘,今儿个是她的生辰,段太傅要留在府上为她庆生,所以不能进宫。”
宋卿鸾哼笑道:“不过是个侍婢而已,太傅未免太把她当回事。”
小全子道:“那摇惠姑娘可不是甚么寻常侍婢,听说她与段太傅自幼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哪。”
宋卿鸾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是么?”
小全子一怔,抬眼见她正冷冷打量自己,一个胆寒,连忙跪下道:“奴……奴才失言,请圣上恕罪……”
宋卿鸾一甩袖子:“哼。”
远处有脚步声渐进,宋卿鸾收了神色,转身正见周怀素缓步朝这走来,他一袭紫色便袍,穿过一路的花枝树木,像是堪堪从繁花似锦的画卷中走出来一般,竟教两旁的海棠都失了颜色。
宋卿抬步迎了上去,似笑非笑道:“周卿这个时候进宫,是想陪朕一道看日落么?”
“圣上若有此雅兴,怀素自当奉陪。”
宋卿鸾仔细打量他一番,忽而莞尔一笑,将手中海棠递了过去:“海棠不惜胭脂色,这海棠花,正合你的气质。”
周怀素伸手接过,微笑道:“多谢圣上。”
宋卿鸾挥手屏退众人,与他道:“说罢,甚么事?可是李道元的事有进展了?”
周怀素将那支海棠仔细收进袖子:“圣上圣明,微臣此次进宫所要禀报之事,确实关乎尚书大人。”
“哦?说来听听。”
周怀素道:“托圣上洪福,微臣已掌握尚书大人贪污之罪证——尚书大人在其书房设有暗室,里面有他为官几世都不可能有的钱财,青未可绘出暗室机关,圣上尽可派人前去,一搜便知,到时候铁证如山,任李道元再如何巧舌如簧,也难逃其罪。”
宋卿鸾喜道:“此话当真?”
周怀素笑道:“怀素不敢欺瞒圣上,哪怕他今晚就将财宝迁移,我也自有法子助圣上拿到证据。”
宋卿鸾略一沉吟,挑眉道:“朕知道你假意接近李道元,与他示好,以你的本事,自当成功骗取他的信任。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信任你,也不会蠢到将自个儿贪污的罪证拿到你跟前来。你今早才去他的府上,短短半日,这偌大一个尚书府,你是如何找到他赃物所在的?”
周怀素道:“微臣先前已经说过了,全是托圣上洪福,微臣所料不过仅凭猜测。”
“此话怎讲?”
周怀素道:“李道元此人,一生最看重两样东西,名和利。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爱附庸风雅,喜欢收藏甚么名家书画,传言他每晚就寝前必要前去书房观赏其收藏画作,否则便难以入睡。微臣不过觉得,这其中有甚么猫腻,也恰好此时他邀我和青未入府一叙,于是我便趁此机会加以试探,谁成想一试即中,收获颇丰,这不是托圣上洪福又是甚么?”将个中细节一一与她说了。
宋卿鸾听后颇为赞赏:“做得好,怀素看人通透,设计巧妙,这才事半功倍,轻易便掌握了李道元贪污的罪证。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等李道元的事情了结后,朕一定重重赏你。”
周怀素微微颔首道:“那微臣便先谢过圣上了,不过微臣的话还没说完,此次微臣收获的不仅是尚书大人贪污的罪证……”眼光一凛道:“还有吴广义吴将军谋逆的铁证。”
“当真?”
周怀素道:“微臣在李道元的暗室内发现一叠书信,正是吴广义早前写与杜衡的,信上所书全是些大逆不道的言论,不知李道元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书信,想必是他忌惮吴广义的兵力,怕他不好掌控,所以留了这么一手,若是日后吴广义真与他生了分歧,他也好借此要挟于他,却没成想却让我们钻了空子,圣上有了这些书信在手,自可治他的罪。”
宋卿鸾闻言大笑:“好极了。”伸手道:“书信呢?”
“这个……”周怀素蹙眉道:“微臣走得匆忙,给忘在府上了。”
宋卿鸾脸色大变:“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忘府上了?”冷笑道:“我看你心思缜密,办事滴水不漏,可不像是会丢三落四的人。”
周怀素微笑道:“圣上息怒,总之微臣一定会在明日早朝前将书信送到圣上手上。”又道:“虽然书信明日才会送到,但是吴广义今晚就必须死。”
宋卿鸾沉吟道:“是,趁吴广义还没得到消息,我得先将他给杀了,不然等他洞悉我的意图,则免不了与他硬碰,他手上握有不少兵力,真打起来,他固然赢不了,我也难免有所折损。”
第28章 暗下杀手
周怀素道:“是,暗室中的书信不见了,李道元可能永远发现不了,但也可能今晚就发现了。若是后者,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去给吴广义通风报信,所以圣上应先下手为强,尽快了结吴广义。”
宋卿鸾道:“不过若他前去通知吴广义,要他早做防范,这不等于告诉吴广义他有把柄在他手中么,这样一来,即便他救了吴广义,吴广义恐怕也不会感激,非但不感激,反而还会心存芥蒂,从此与他疏远——依李道元的性子,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看他是不肯做的。”
周怀素道:“话虽如此,只是事发突然,他若猜到一星半点这事与圣上有关,未必会顾及那么多,只怕会与吴广义如实相告,先一起共同商讨对策,毕竟唇亡齿寒,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道元比谁都清楚。”
宋卿鸾点头道:“你说的有理,那么,我今晚就将吴广义召进宫来秘密处死——好在他现在对我全无防备,我也比较容易得手。”
周怀素道:“是,圣上先不动声色地将其召进宫来秘密处死,再在明日朝堂上将其书信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即便吴广义死得突然,大臣们也无话可说,而吴广义手上的兵权,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圣上手中。”又道:“还有一事,若李道元发现书信不见,为以防万一,他势必会将暗室中的金银财宝尽数迁出,青未仔细看过了,这暗室内没什么地道,但却有通往别间的暗门,里头亦全是各色珍宝,暗门各自相连,规模之大,大约可以抵半个尚书府,这么多的金银财宝,他若想全部迁出,只能迁往府外。但没有地道,必然会闹出很大动静,圣上可在夜里派支亲兵隐蔽形迹,在尚书府外守株待兔,若真听到什么动静,便可顺势上前查探,届时人赃并获,李道元更是无从抵赖;若是没什么动静,那么,就说明李道元并未发现书信不见,那更简单了——就按照微臣先前所说,青未会画出书房内的暗室机关,圣上派人一搜便知。”
宋卿鸾道:“那图纸呢,青未可曾画好?”睨他一眼道:“该不会,也是明儿早上带来吧?”
周怀素笑道:“圣上圣明。”
宋卿鸾轻嗤一声,摇了摇头,一面往前走了几步,轻叹了口气。
周怀素跟着走到她身旁道:“怎么了?”
宋卿鸾转头看他道:“你分析得不错,不过今日就要处死吴广义,倒是让朕有些意外了。”
周怀素失笑道:“圣上莫不是心软了?”
宋卿鸾摇了摇头:“朕只是还没想好,该用何种方式处死他。”
周怀素沉吟道:“吴广义身手不凡,力大无穷,既要秘密处死,那最好让他事先毫不知情,这样才不会闹出动静——微臣认为,还是鸩酒最为省事。”
宋卿鸾嗤笑道:“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按圣上的意思呢?”
宋卿鸾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棍刑么?”
周怀素皱眉道:“微臣倒是从没研究过这些,棍刑,该是乱棍打死罢?”
宋卿鸾摇头笑道:“非也,也难怪你不知道,这种刑法历朝历代都很少见,乃是用一根木棍整根插入人的嘴里,令人穿破肠胃而死,这原本也没什么,不过最妙的呢,是人因口中撑有木棍,所以自始至终嘴巴无法合拢,甚至嘴角隐隐有上扬的弧度,像是在笑呢,明明痛苦不堪,人却至死带笑,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周怀素心头一惊,但觉毛骨悚然,然而看向宋卿鸾的目光却是无比温柔,仿佛是在看待一个顽劣淘气的孩子,以一种纵容宠溺的口吻道:“的确有趣,若圣上喜欢,不妨给吴将军换种刑法,只不过,圣上需得更小心才是。”
宋卿鸾叹息道:“算了,朕不会这么没分寸的,这次就便宜那个吴广义了,那些好玩的刑法,就留给我们的尚书大人罢。”
周怀素笑道:“都依圣上的意思。”慢慢靠近宋卿鸾,帮她将身上披风系紧了:“微臣会在明日早朝前一个时辰入宫,到时自会将书信图纸呈上……晚间风凉,圣上早些回去罢。”
宋卿鸾微微一笑,两颊梨涡若隐若现:“好。”
周怀素动作一顿,缓缓将手收了回去,又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什递了过去,笑道:“这是微臣从李道元那里得来的小玩意儿,据说还是前朝的一样宝贝,微臣瞧它做工极其精致,模样又十分讨巧,想来圣上应该喜欢,故而特来借花献佛。”
宋卿鸾伸手接过,见其用一方帕子仔细包裹了,一面揭开,说道:“哦,是甚么宝贝?”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宋卿鸾连忙拿手去挡,却仍在指缝间隙中依稀看到镜中自己的容貌,不由大惊失色,慌忙扔掉手中镜子,呵斥道:“你送这个给我,到底是什么居心?!是想借此讽刺我么!”
周怀素不料她有此反应,一时亦有些无措:“臣……这……不过是面镜子……”
宋卿鸾冷冷看着他道:”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照镜子。“言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周怀素目送宋卿鸾的背影远去,直至再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苦笑一声,转身去拾捡镜子。走近后才发现,那面镜子先前正巧撞上假山,镜身虽完好无损,镜面却已有数道裂缝,其时正是日落时分,天边晚霞欲燃,映在这四分镜面上,便是一地斑驳血色。周怀素这一眼望去,只觉颇为刺目,也不再细看,转身离去了。
这日吴广义在府上接到秘旨,独自一人连夜奉旨入宫。
长夜漫漫,宫中与尚书府皆一片安宁,并无异动。只朝露殿檐角上的几只乌鸦,在入夜时分发出几声粗哑的啼叫,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哗啦一声全都飞走了。
这夜宋卿鸾彻夜未眠,盘腿坐在案前,摆弄了一夜棋局。
四更声响,小全子一个激灵,猛地醒了瞌睡,抬头见宋卿鸾仍是先前的姿势,正凝神摆弄棋局,便苦着脸道:“圣上,这都四更天了,趁离早朝还有一些时辰,您快歇一下罢。”
宋卿鸾落下一子道:“已经四更天了么?那他也该来了,你去替朕沏两杯清茶,然后下去歇着罢。”
小全子为难道:“这……”却终归不敢忤她的意思,领命去了。
第29章 再起杀心
周怀素进来时,入目所见,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笑意,动作极轻地在宋卿鸾对面落座,并不发出声音,只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宋卿鸾也不去理他,一盏茶后,才终于抬头看他:“怎么来了这么久,也不叫我一声?”
周怀素淡笑道:“微臣看圣上专心棋局,便没敢打扰。”
宋卿鸾“哦”了一声,端起茶水浅酌了一口,与周怀素笑道:“喝茶。”
周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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