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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长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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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好了,你就去吧。”皇帝轻飘飘一挥手,心头却像压了一道沉甸甸的铁块。刘珩如何步步为营有了今日局面,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七远比老四懂得收敛锋芒,知道如何以退为进来布一盘棋局。
他们是对弈的棋手,他是旁观的判官。
可就在这个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老七竟为了一个女人而走了一步臭棋。皇帝黯然无奈,只能庆幸这个可以左右刘珩的女人,已经死了。
晚霞烧红了天际,五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阵烟尘。
刘珩挥手扬鞭抽在马股上,眼前晃悠着顾长安时常绷着的脸,耳边徘徊着她从来都不中听的调侃——这人,还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
想起那时皇上给他赐婚,嘴倒是比脑袋还快地抗旨了。他也懂他那皇帝爹的心思,让他娶了梁国公之女,他在朝廷的根基就会扎的更深,与康王的势力也能有个微妙的平衡。
皇上要的就是这种制衡,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也不能独大。然而他却把皇上这番好意给扔地上踩了个稀烂,末了还干脆把什么都撂下,甩甩手走了。
顾长安啊顾长安,你到底是给我下什么药了?
第四十八章 中毒
月朗星稀,灌木茂密的林子里,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慢吞吞地走着。这人身形瘦高,脸颊上一道不大明显的疤歪歪斜斜,正是被戴天磊给立了灵位的顾长安。
顾长安把她的长刀变成了拐杖,拄着地一点一点往前蹭。
几个时辰前,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四肢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等着五感归位,才把压得手脚麻痹的几具尸体推开。
她腿脚酸软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每动一下,手臂传来的剧痛就让她清醒一分,最后头脑清明地发现是自己整个左手掌都错了位,左臂上还有一道长刀剜过的伤口。
那刀伤已结了痂,只留下满臂血污。
这伤口是顾长安晕过去前自己剜的,那时有只毒虫钻在她手臂上,她下意识一拽,结果毒虫就断了半只在里头,她强撑着把那钻进肉里的鬼东西挖出,然后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都说人倒霉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顾长安这回是当真信了,因为她才走了没多远,就一个踉跄从一道缓坡上滚了下去。
也许是流年不利,近年就上了这么两回战场,却回回都是率前锋往火坑里跳,回回都弄得狼狈不堪。
顾长安摔进了一蓬厚实的草丛里,草叶锋利,在她脸上手上划了不少小口子,但也所幸有这么一个缓冲,倒没添什么大伤。
她仰头看看这不算陡峭的坡,再看看自个儿的腿,估计了一下,爬上去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顾长安认命地从草丛里爬起来,凭着印象里大齐军营的位置开始沿着密林边缘往北走。
由于顾长安倒下的位置过于刁钻,又醒来的不是时候,专门错过了每一个来寻她的人,所以她就这样彻底地跟大齐军擦肩而过,成了戴天磊口中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长安对蛊虫这种东西没有什么认知,所了解也不过是从前的道听途说,满以为只要把那虫子剜出来就算得救,殊不知南燕这回用的毒虫乃是颇为厉害的一种,常人只须给蛰上那么一下,八成也就活不了了,更遑论是让那虫钻进身体里。
而她之所以能醒来,也是全赖蛊毒进入血液的不多,加之这一年多来进补了不少珍稀的药材,她被毒虫咬了之后又立时三刻地昏了过去,所以毒素没能在短时间内行遍全身。
但随着她醒来后这么一走动,血脉跟着顺畅起来,那缓缓流动的毒素也开始钻来钻去,所以还没等顾长安在密林里走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就又扑通一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
翌日清晨,背着小竹筐的姑娘在密林里四处转悠,这棵树下挖一挖,那块石头下刨一刨。姑娘的皮肤很白皙,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如果顾长安此时醒着,那一定能认出来这个穿着苗裙的姑娘就是当日在泉顺遇见的“神医”君菀。
君菀的眼神好,老远就看见一尾赤红的小蛇盘踞在一个人的胸口上。这小蛇名叫赤练,身上的毒液是毒得不能再毒。但这个东西却颇是难寻,君菀肖想它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她起先以为倒在地上那人是被赤练毒死了,结果等走得稍近了才发现,这人竟然是顾长安。
君菀知道顾长安这个人可能有点倒霉,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点儿背。
抓了蛇,顺便捡上顾长安,君菀一时喜一时忧地回了寨子里。
乌吉寨算是偏安一隅的小寨子,统共不过五十户人家,住在十巫山的翻云沟里。君菀用藤蔓和树杈临时搭了个爬犁一样的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顾长安给拖回了乌吉寨。
她发誓,要是顾长安再胖那么一丢丢,她就不管她了。
君菀回到乌吉寨就躺在地上不肯动弹了,赤练和草药都从她的小竹筐里滚出来,散在一边。
“诶,君菀,躺这晒太阳啊?”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白须老头低头笑眯眯看着君菀,手里还拎着个烟袋。
君菀瘪瘪嘴,伸手勾起旁边的赤练在老头面前晃晃,“帮我把那瘦高个搬进屋里,我就把这个给您。”
老头的眼珠子随着那条赤练转过来又转过去,最后哼了一声,拿手里烟袋一敲君菀脑门,“好的不知道学,就知道支使你太师叔了。”
君菀龇牙一乐,只见她太师叔就跟拎小鸡似的把顾长安拎起来,毫不费力地肩上一扛,往旁边的吊脚楼走去。
就在顾长安被君菀捡走之时,哭丧着脸的戴天磊仍然在军帐里还在为她守灵,牵着疾风离开的童生从十巫山北脚开始一点点寻找顾长安的踪迹,却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顾长安的那些外伤在君菀眼里都算不得多重,左手掌给接回去后就拿板子固定上了,其他的小伤口也都三下五除二处理了,麻烦的是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蛊毒,君菀当真不晓得怎么解。
她原本跑到这十巫山来就是为了跟她太师叔莫行请教一种金蟾子母蛊,因为京城有个倒霉蛋得罪了别人,不留神叫人给下了这么个缺德带冒烟的蛊,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毕竟不解也是不行的,所以她就在这个战火连天的时候跑到十巫山来了,没想到还误打误撞地救了顾长安。
君菀对蛊毒本来就是一知半解,加上那身本事也是个半瓶子晃荡,不得已,又从小药箱里扒出来几根好容易找来的毒草,巴巴地给送到太师叔面前。
面色红润的老头撇着嘴看看君菀,一捋小胡子道:“你跟那个瘦高个丫头非亲非故的,用得着这么掏心挖肺地救她?”
君菀把那几根草往老头手一塞,“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看在……的面子上。”
君菀嘴里咕哝个名字,老头也没听清,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说的是谁,当下便很不屑地瞟她一眼,“瞧那没出息的样子。”
君菀大眼睛一瞪,气鼓鼓道:“救不救?不救没烧鹅吃了啊,叫花鸡也没了。”
“嘿,小丫头片子!”老头从竹椅上绷起来,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老一少谁也不让步,就这么瞪了片刻,最后还是老头被烧鹅和叫花鸡打败,背着手不甘心地去给顾长安瞧病去了。
“莫老头,怎么样?”君菀伸长脖子看看号完脉就一脸高深莫测的太师叔,问道。
老头胡子一翘,“越来越没规矩。这个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得慢慢解。”
“怎么个慢法?”君菀眨眨眼,接着问。
“少则两三月,多则六七月,看她个人造化了。”莫行老爷子把竹椅一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君菀,“她中毒不算深,还有的救,一点点把毒□□就是了,我老人家给你列几味药,自个儿想办法弄去。”
君菀喜上眉梢,“那晚上加菜,来个醋溜鱼。”想了想,又道,“那金蟾子母蛊咧?”
莫行照着她脑门一弹,“饭要一口一口吃,毒得一样一样解,这小将军中的毒解起来就是个早晚的问题,你那个金蟾子母蛊是能不能解的问题,能一样么?”
君菀一瘪嘴,脸就耷拉下来,满脸的不乐意。莫行叹口气,背着手晃到门口,回过头道:“除了醋溜鱼,再来个香茶鸡。”
君菀冲他扯了个鬼脸,算是答应了。
刘珩要到南境来的消息几乎跟他本人同一时间到了夏侯冶的中军帐,从天而降的端王爷砸的夏侯冶、张恕和林骋措手不及,一番兵荒马乱后,总算安稳地坐了下来。
中军帐里,夏侯冶和张恕都有点摸不着头尾的感觉,刘珩拿着皇上的手谕,话说的冠冕堂皇,只说是来补上顾长安的位置,与众将士共进退。
然而夏侯冶和张恕都清楚,这朝中就算再没什么人能打,矬子里拔将军还是能拔出几个人来顶上顾长安的用的,万万用不着搬出他端王爷这个定远将军。
但刘珩的话都撂出来了,他们也不能说个不字,只得说叫人重新安置营帐,好让刘珩歇下。
“不必张罗了,左右顾将军的营帐都空着,我就住她那。”刘珩说着,神色间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是不是不大妥当啊?”张恕顾着面子,没把话说的那么刺耳,要换了别人,恐怕早招他一顿骂了。一来这顾长安再怎么着也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二来眼下这人都不在了,营帐里还设着灵位,你瞎去凑什么热闹?
“没什么不妥,从前在石岭也都习惯了。”刘珩话到此处显然是不想再纠缠下去,夏侯冶看了张恕一眼,他只得把后头的话给咽了回去,由着刘珩迈开大步出了营帐。
张恕纳闷地看看夏侯冶,又看看旁边一直面色不善的林骋,“这算是咋回事呀?”
夏侯冶瞪他一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言外之意还听不出来?”
张恕摇头,“没听出来。”
夏侯冶叹口气,懒得跟他解释了。
林骋的眼角眉梢都阴沉沉的,刘珩这一番作为坐实了林骋原本的猜测,他拒婚果然是为了顾长安。他就这么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们梁国公府的脸上,连累得他那娇弱的妹子整整哭了四五日,后来还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林骋捏捏拳头,真是恨得牙痒痒。
第四十九章 军师
刘珩看着顾长安的灵位,觉得刺眼,叫来跟着的决明,道:“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王爷,扔不得,”戴天磊鼓足勇气往前挤了一步,“这是让将军知道往哪走的东西,您一扔,她老人家就成孤魂野鬼了。”
刘珩扫了眼戴天磊,冷淡道:“我说她没死,就是没死,谁再拿这个玩意咒她,军法处置。”
“可……”戴天磊还要争辩,却被宋明远一把拉住,宋明远略带警告地对他摇了摇头,戴天磊识趣地闭了嘴。
决明上前收拾了戴天磊布置的那一堆香烛纸钱,抱起顾长安的牌位就出去了。
宋明远一拽戴天磊,跟刘珩告个礼也退了出去。
刘珩疲惫地在床沿坐下,抚过顾长安搁在床尾,叠的整整齐齐的战袍,就像在对着她说话般,低声喃喃道:“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怎么食言了呢。”
他挨着床上的薄被躺下来,枕头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松香,他拍拍这个陪了顾长安很多年的枕头,梦呓似的轻语,“别怕,我来了。”
**
顾长安醒来已经是七八日之后了,中间也迷迷糊糊睁过几次眼,但都还来不及说半句话,就又昏了过去。
君菀满心的无奈,一边给她煎药一边对着人事不省的她唠唠叨叨,直说到顾长安彻底清醒这日。
顾长安睁眼先看见白纱制的一重帘帐,然后就看见了君菀的脸。
“君菀?”她皱皱眉,看来之前恍惚瞥见君菀在面前晃悠不是发癔症了。
“是啊是啊,是我,”君菀点头跟啄米似的端了碗药过来,“醒了就把这个喝了,莫老头说了,你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该醒了,所以我就把药煎上了。”
顾长安一怔,一时间脑子里也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好歹明白是君菀救了自己,于是很费力地对她点点头,“谢谢。”
“啧,你这个人,是挺像一块人形木桩的,来,喝药吧。”君菀过去把顾长安扶起来,让她靠在软垫上。
顾长安双手使不上力气,这么坐着已是满头大汗,但她从来不是个主动示弱的人,所以就想从君菀手里把药碗接过来。
哪知道君菀一躲,大眼睛眨巴眨巴,道:“这可是我翻遍了十巫山才找着的药,稀罕着呢,你现在可端不动这碗,打翻了我还得重新出去采药。我喂你,张开嘴巴,啊——”
君菀说着,还做了个张大嘴的动作,顾长安无奈,只得张嘴让她喂了一勺进去。
没什么滋味的嘴里立刻被一股苦的发酸,又略带辛辣的味道占据。
“莫老头说,你中的毒得慢慢解,你就踏实在寨子里住着,我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跟你作伴。”
顾长安嗓子干得难受,想说话也蹦不出几个字来,只得作罢。
“我知道你满肚子话想说,但你睡了这么些天,能说‘君菀’‘谢谢’就算了不起了,再多几个字你肯定是说不出来了。”
顾长安暗自叹气,把君菀手里的勺子推开,指指碗示意她一下子喝下去就行了,不用这么一勺勺地喂。
君菀诧异了一下,旋即又笑笑道:“你们这些打过仗的人真是有趣。”
顾长安把那一碗药灌下去,已经疲惫得坐不住了,君菀又扶着她躺下去,在她睡着前,道:“不用觉得我救你就欠了我多大的人情,救你是为了让叶清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我出门前犯了个小小小小的错误,但那个猪头生气了。”
君菀一抿嘴,皮笑肉不笑地跟她做了个鬼脸,顾长安听她的话听的云山雾绕,想也想不明白,干脆闭上眼睡了过去。
君菀很勤奋地给她的太师叔莫行张罗了半个多月的大鱼大肉,吃得老头红光满面,肚子也圆滚滚地腆了出来。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老头也觉得光吃不干事不厚道,尤其君菀还是个那么晚的晚辈,于是老头也开始成日苦读,在一些老的快要散架的古籍里翻找关于金蟾子母蛊的只言片语。
顾长安住在乌吉寨里跟避世也差不多,外面发生了多大动静都一概不知。
纵使大齐和南燕已经在十巫山另一边打得天翻地覆了,乌吉寨里却还是一派宁静祥和。
这几日顾长安已经能下地走了,只是还走不到门口就喘的跟个破风箱似的,只得放弃了离开的打算,老老实实在君菀的吊脚楼里养病。
乌吉寨的人都很友善,知道君菀这来了个外乡人,时不常地也会送些吃的来,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还偷偷跑来看过顾长安,最后让君菀给轰了出去。
乌吉寨跟外头本来联系的就不多,现在南境起了战事,他们就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顾长安想打听战况也无从打听。
顾长安在乌吉寨里过着闲云野鹤,世外桃源的生活,夏侯冶、刘珩等人却在水深火热里跟南燕僵持着。
南燕军师放出的毒虫的确骇人,但还没到了让大齐军不敢上前的地步。虫子多数怕火,那叫人作呕的毒虫也不例外。
刘珩他们靠着火把和网纱,硬生生往南地又逼近了一步,可这一步走得很是艰难,折损了不少将士。
南燕那军师除了有毒虫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也倒有些真本事,只是不如谣传过来的那么真罢了。
南境几城与他对战过的人都不在了,无人可求证,逃回来的小兵因为害怕而大多数都把敌人妖魔化,也做不得数。
所以就刘珩来看,对方只是个读过一些兵书,会使邪门歪道的奸人而已。
在顾长安失踪一个多月后,刘珩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找到一条被所有人忽略的“水路”,那是南燕认为万无一失的一片只浅到小腿肚的水域。刘珩和林骋率兵绕过“一线天”,蹚过那片浅水,给了南燕当头一棒,随后夏侯冶率大军来袭,打得南燕不得不后撤。
到了此时此刻,大齐南征军才总算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捷。
这一日,刘珩正在营帐中同林骋商议着后续的作战方案,外面亲兵突然来报,说营外有个自称叶清池的人要见刘珩。
叶清池的到来,让刘珩有些说不清的喜悦。
“怎么这时候来了?”刘珩屏退左右后,看着旁边也不拘礼的叶清池问道。
“听说你们在这遇上一个棘手的人,我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个故人。”叶清池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这里面的东西能防普通的毒虫,我这回来带了不少,给将士们发下去,应该能顶一阵子了。”
刘珩接过那瓷瓶,不解地看着他。
叶清池缓了缓,叩着桌面轻轻一笑道:“顾长安还活着。”
刘珩心神俱震,老实说,他的信心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这些天他们遍寻顾长安不着,就连晕倒在十巫山里的童生都叫他派出去的人给背回来了,却怎么都没顾长安的消息。
“你们在泉顺时遇见那个叫君菀的姑娘,我与她也有些渊源,前些日子收到她的传信,说是偶然救下了顾长安,如今正在一个叫乌吉寨的地方养伤。”
刘珩垂眸,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瓷瓶,迟迟没有开口。
叶清池看她一眼,略带讽刺地道:“我以为你会立刻蹿起来,叫人去把她接回来。”
“知道她还活着,这就够了。等仗打完,再接她回家。”刘珩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既然你知道那狗头军师的底细,就住段日子再走吧,我叫人替你收拾营帐。”
叶清池伸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来看着刘珩在帐外越行越远的身影,忽然想起从前陌红楼对他说的,她说:“能迈进顾长安心坎的人不多,刘珩无疑是其中一个。”
陌红楼这话说的还是多少留了情面,其实在他看来,顾长安的心里其实从头到尾也就搁了刘珩一个人。她是个可以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去牺牲的人,比如靖远侯府、比如国家大义、再比如亲友兄弟,但正经能让她为之忧为之喜的,恐怕就只有刘珩这一人。
无关乎谁为谁做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是不管时移世易,只要他还在,就能无畏无惧。
叶清池后来跟刘珩解释了那南燕军师的来历。
那军师名叫陈烛,有个兄弟叫陈禹,这兄弟俩都非善类,自幼师从江湖上一个名声不怎么地的药师。陈禹在用毒用蛊乃至术数一道上的造诣都比陈烛高了不少,年轻时也办了不少让人唾骂的坏事,后来这陈禹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大挫折,就金盆洗手了,再后来这人的一对金蟾子母蛊被他兄弟陈烛盗去,害了叶清池一个熟识的人,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至于陈烛怎么跑到南燕军里当了个军师,叶清池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明白,反正他的意思是,只要不是陈禹,就还有胜算。
刘珩一听,这叶清池也有点把那什么陈禹妖魔化的意思,干脆就把那半截话挑出来,只当没听见。
“既然如此,叶先生可是有哪位高人可引荐给咱们的?”宋明远在旁边听完,也觉得叶清池把那陈氏兄弟说的挺玄乎,便开口问道。
叶清池高深莫测地抿出一个笑来,“高人没有,只有在下这个半吊子。”
第五十章 离开
君菀悄悄跟叶清池通信,顾长安自然不晓得。她整日不是被莫行抓住唠嗑,就是被君菀按在床上躺着,这同出一门的俩人把她折腾得筋疲力尽。
“小长安啊,上回是不是讲到我老人家在山里智斗一条大蟒蛇?”莫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竹椅上嗑瓜子,边嗑边得意洋洋地瞟着顾长安。
顾长安勾勾嘴唇,没理会他,反问道:“莫老,您姓莫,莫问老先生也姓莫,您和那位莫老是何关系啊?”
她这些天闲着没事瞎琢磨,觉得这老爷子大概在山里闷了许久,却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一有生人来,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约莫在她被君菀救回来前,也没少唠叨君菀。这么一看,俩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顾长安不知道莫老为何要呆在深山里,在她看来,这些不世出的高人都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便顺嘴猜了这么一下。
“就不爱跟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打交道,城府忒深,没意思。”莫老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拍拍屁股出去了。
顾长安躺回床上去呼了口气,看来她是踩在莫老的七寸上了,耳根也总算能得几分清净了。
叶清池自告奋勇变成了大齐南征军的“军师”,张恕原本对此颇有微词,但看他拿来不少驱虫药的份上,也就默默把他归为跟南燕陈烛一类的人物。
大齐和南燕的战事陷入到胜负难分的僵持之中,大齐勉力向南推进,南燕有陈烛坐镇,稀奇古怪的花样层出不穷,叶清池用他那不上不下的水平艰难地接招。
转眼已是初夏,南境山地潮湿闷热,像是用湿布裹在人身上一样黏答答得不舒服,常年在北方生活的大齐兵个个面如菜色,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人困马乏之感。
夏侯冶觉得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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