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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长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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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就是故意跟本宫作对是不是!”姜璃的嗓音忽然拔高,有一瞬间她真是想把这些日子的怒气都撒出来,就像教训泽兰一样教训眼前这个碍眼的女人一顿。
顾长安对姜璃的尖叫充耳不闻,只道:“末将只是连说话都没分量的臣子,端王的事,末将管不了。”
“那要是本宫非叫你去管呢?”姜璃那娇纵劲儿又悄没声冒了出来……尽管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后悔,可为了一国公主的面子,她怎么都得要紧嘴唇,不能改口。
“公主这可就为难末将了,”顾长安玩味地看着装作颇有气势的姜璃,道,“抗旨不遵啊,末将弄不好就得把一条小命搭进去,公主打算拿什么来回报末将呢?”
姜璃怒视着顾长安,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破绽,可看来看去,都看不出她对刘珩的半点牵挂,到最后,姜璃甚至开始怀疑这些天她看见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可想着刘珩也许就要遭遇不测,她还是心一横,咬咬牙道:“你说,只要本宫给的起的,都、都给你。”
顾长安蹙眉思量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舒眉道:“既然如此,公主就给末将立个字据吧,倘若末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按公主说的去办了,那公主就得想办法不得嫁给端王,否则么……就让公主一生孤苦,如何?”
“你你——”姜璃抖着指尖指向顾长安,“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本宫要不肯立这字据你又能怎样?”
“那就随公主了,”顾长安松松地叹了口气,“说不准拿宫城里早已埋伏了弓箭手,等端王爷一进宫城,咻一下,给射成刺猬了。”
姜璃瘪瘪嘴,眼圈一红一红的,偏顾长安这人从来就不喜女人哭哭啼啼,干脆沉下脸来,看着她。
半晌,姜璃才从嗓子眼挤出句话来,“你真狠心,亏他还待你那样好。也罢,立字据就立字据,本宫岂会怕个破字据。”
姜璃的确是不怕这种也不损及性命的誓言,一生孤苦?笑话,她怎么会孤苦?
顾长安听罢,对着床位的阴影一摆手,“决明,去取纸笔来吧,叫泽兰把公主的私印也拿来。”
“是,将军。”决明鬼魅般从那阴影下无声无息地钻出来,吓得姜璃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了。
决明去了又回,回来时候还带着一脸趾高气昂的泽兰。
泽兰一听姜璃要立什么字据,立刻就去瞪着顾长安,无奈顾小将军刀枪不入,根本没把泽兰放在眼里。
姜璃字写的规整秀气,短短几行字,藏着她自个儿说不清的委屈和对刘珩满腹的情意,最后盖上她的私印,算是满足了顾长安的要求。
“这是你要的东西,那你什么时候动身去京城?”姜璃撇撇嘴,极是不满地问顾长安道。
顾长安把她那张字据一折,交给了旁边的决明,道:“此事就不劳公主挂心了,末将什么时候离开,自有打算。”
“你要是敢骗本宫,那、那,”姜璃转转眼珠,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可威胁顾长安的,最后憋出句,“那本宫就杀了你。”
姜璃气哼哼地摔门而出,顾长安看着她走远,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去。
“将军,您非要她立这个字据是……?”
“没什么,逗逗她,”顾长安转头看了眼决明,“手谕上是要我在此待命,我一旦走了那就是抗旨。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咱们的人都能管住嘴,最怕是静慧那边出岔子,只要她一心要保端王,那不管我干了什么,在她确保端王平安前,她都会替我兜着。”
“怪不得您一直拿话激她,恐怕她来之前也不晓得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您这么似是而非的一说,就不怕她不多想。”决明说着禁不住一笑,“她从燕国来,在咱们大齐没权没势,想知道什么消息搭什么路子,眼下都得靠着将军,也怪不得她会求上门来。”
顾长安点头,“所以咱们暂时给困在凤涞也未必是坏事。另外,你让白辛替我去办件事,此事只能你二人知道,不可假他人之手。”
决明敛起唇边的一点笑意,“将军请讲。”
顾长安拿出一张薄纸交给决明,道:“这上面画的是调兵虎符,叫白辛想办法去造个假的出来,不必多逼真,差不离就行了。”
决明接过那纸,眉心紧蹙,“将军,您这是……”
“以防万一,”顾长安面色凝重,“康王能出此下策召端王回京,说明皇上的情况已不容乐观。一旦京城出现变故,必要赶在发丧前举兵。你避开胭脂堂的那些眼线,去找叶氏的暗桩,务必要与京里通上消息。”她摁了下额角,神色间颇显疲态,“先这样,你去吧。”
“是,将军。”
决明走了以后,陌红楼就进来了,她脚步与呼吸声都轻的几乎没有,是以方才连决明都没察觉到她一直在门外。
“长安,你这样,是死罪啊。”陌红楼站在她面前,挡去了一些光线,垂眸看着她。
“我这一生,活到现在也是很短暂,称不上见识过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只会用兵打仗,不懂朝廷诡谲的变数。我当真摸不准刘珩这一去的吉凶,只能再赌一把。”顾长安摆弄着她的几根手指,说道,“所以我得要京城里确切的消息,半点都不能有差池,红楼,你有办法帮我么?”
陌红楼看着她,紧绷的表情一松,璨然笑道:“当然。”
第六十二章 意外
凤涞县驿馆里的那棵歪脖子树总显得有些寂寥,顾长安这几日除了在房里琢磨京城的防守兵力,就是在院里盯着那棵树发呆。
决明去探听京城的消息却一直没动静,白辛不知道从哪儿找的铁匠打了个当真有□□分像的虎符交到顾长安手上。
白辛给她的时候显得很犹豫,最后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将军,现在远还没到这一步,您……王爷他不愿您拿着性命去冒险,镇北关一战,那块碎了的护心镜王爷一直留着,他是当真怕您回不来了。”
顾长安牵一牵嘴角,逆着窗外的日光,看着白辛道:“我不为求死,只为替他扫去身后冷箭,让他在往前走的时候,心无旁骛。”
白辛后来将这话说给决明,决明听完禁不住一番感慨,说从前觉得只有那些琴棋书画样样通的小姐才配得上王爷,现在看来却不是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怎能配一个芊芊弱质的女人,还得将军这样的才算相称。
白辛不置可否,搭着决明的肩长吁短叹了一阵。
陌红楼在刘珩离开凤涞县的当日也回到了京城,她用了些药水让脸色变得蜡黄,头上包了块粗布头巾,打扮成南市卖菜的妇人躲过了城门外巡查的禁军。
陌红楼在京城里如履薄冰地挨了几日后,终于在靖远侯府堵着了来“串亲戚”的叶清池。叶清池看见陌红楼似乎并不惊讶,还大大咧咧向陌红楼提出要见着顾长安,才肯动用叶氏传递消息。
这就把一件原本就很麻烦的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但陌红楼却不得不应承下来,毕竟顾长安那边已经是刻不容缓。
五日后,当顾长安见到叶清池的时候,心里的疑问和不安并不比陌红楼少。
叶清池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还差使刘珩留下的人在院里摆了茶具,很是云淡风轻地坐在歪脖树下面烹茶。
他不着急,她旁边坐的顾长安却不能不着急。
叶清池笑看着她,“我有点好奇,你为了救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顾长安摩挲着陪她征战沙场的长刀,道:“我只有手里这一把杀人的刀和抵不了什么的性命,走到哪步,就算哪步。”
“你想要京城的消息,我有,你想要能潜进宫城的人,我也有,”叶清池手法娴熟地将冲泡好的茶汤分杯,然后递给了顾长安,道,“但这次跟从前不一样,不但是你在赌身家性命,我也一样。你要的我都能给你,可你拿什么来换呢?说到底我是个生意人,不能总在你这里亏本。”
顾长安微怔,以前她央他做什么,他虽都要故作姿态的推三阻四一番,却不会这么正经地跟她摆明利害,也许就像他说的,这回是真不一样了。
“你能这么说,想必也有了答案,你说吧,只要你要,只要我给得起。”顾长安把细腻的小瓷杯放下,偏头看着他,“都说叶氏的当家出手快准狠,还一直都未领教过。”
叶清池很和煦地笑起来,“事成以后,你辞官,我卸下这叶氏当家的重担,一同远走漠北如何?”
顾长安垂眸,眼睛微微地眯起,她的脊梁还是如往常一样挺拔,只有眼角细小的纹路出卖了她多年攒下的疲乏。
叶清池的话像一汪清澈却冰凉的细流从顾长安心间缠绕着淌了过去,她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利剑般锋利的话语,可他到底还是没忍心撕开两人多年来苦苦撑起的那些情谊。
顾长安的面前是深渊,身后是峭壁,她已经无路可退。
“我答应你。”顾长安心里已是滔天巨浪翻滚不息,可面上还是很平静地看着叶清池,“只要刘珩能平安得到他想要的,我就辞官跟你去漠北。”
叶清池把玩着手里的瓷杯,并未言语,许久,才道:“你想去邺城调兵?”
“邺城的黄将军是我父亲旧部,对我不会有什么疑心。”顾长安习惯性地轻叩桌面,道,“我明日就会启程去邺城,你要保证我与京城的消息能够及时传递。”
“行,”叶清池看了眼不远处的决明和白辛,“他们俩跟你同去?”
顾长安摇头,“他们留在凤涞,红楼一人跟我去就行了。”
叶清池拿出他那个总是神神秘秘的折扇摇了两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明白顾长安此时已对他有了戒心,或者说,在他来凤涞之前,她就已经在怀疑什么。
叶清池站起来,径自回了驿馆,不管他在顾长安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事已至此,谁都没有退路了。
顾长安当日就和陌红楼离开了凤涞县,奔向五百里外的邺城。
夜里,顾长安和陌红楼俩人投宿在一家破落的小客栈。那客栈的门被风一吹就吱呀乱响,店里的伙计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随便擦了两下房里的桌面,就下楼继续打瞌睡了。
一灯如豆,陌红楼看着了无睡意的顾长安,道:“怎么不让决明和白辛跟着,多俩人也多点照应。”
“凤涞那边是万不能出差池的,只有静慧平安,我在邺城才没有后顾之忧。”顾长安撑着额头,看看陌红楼,“我倒觉得叶清池有些奇怪,他跟胭脂堂到底是什么关系?”
陌红楼叹了口气,“这我确实是说不清楚。胭脂堂的堂主谁也没见过,不知道他师承何处,长得什么模样。只知道叶老板跟他颇有些渊源。当年我离开胭脂堂时,也是他收留我,才让我摆脱了那些人的追杀。”
顾长安皱了皱眉,“原来如此,那么咱们倒不妨大胆地猜测一番。”
陌红楼:“怎么说?”
“你应该也知道,叶清池有个胞弟叫叶清城,是京城琉璃馆的老板。叶清城一向不以真容示人,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行踪诡秘得很。”顾长安琢磨了片刻,继续道,“有位君菀姑娘曾在南境救过我一命,她一直在找金蟾子母蛊的解药。从当时的情况看,君菀是要救的这个人对叶清池很重要。那时我虽未过问,却疑心这个人就是叶清城。假设叶清城的确是胭脂堂幕后之主,他中了蛊毒。也许这个毒就是康王捏住的把柄,叶清池对康王既忌惮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么在他不能亲自动手的时候,他会怎么办?”
陌红楼眉心一蹙,“借刀杀人。”
“叶清池一面要对康王虚以委蛇,一面又要卖我好处。他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凤涞县,说明康王本就知道他要透给我消息。如此一来,一直跟着咱们的胭脂堂眼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被撤走。”
陌红楼道:“咱们离开凤涞以后,的确没再见到他们的踪迹。”
顾长安薄唇抿出个笑来,“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陌红楼看着她那个比绷着脸还难看的笑,心里憋闷极了,从前的顾长安是多洒脱一个人,现在却不得不陷在步步为营的算计里,提防着曾经推心置腹的朋友。
这一夜,顾长安心里翻滚的情绪随着窗外亮起的天色逐渐平复,仿佛是东方的晨曦熨平那些此起彼伏的波澜。
顾长安和陌红楼继续赶赴邺城,等她们在邺城安顿下来,就接到叶氏暗桩送来的密信。
一个信封里装了两封信,一封是顾长宁的,一封是从宫城传出的消息。顾长宁显然是在焦急状态下写的这几行字,寥寥数笔,却让顾长安如同踏进了冰窟窿里。
康王以刘珩擅自离京进入南征军,被困升州后阻碍南征为由,让他在王府中思过,换言之,是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刘珩软禁。
相对而言,宫城的消息却耐人寻味。这康王一方面派人将皇帝的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另一方面又似乎在整个皇城里掘地三尺地找什么东西。传信出来的人在末尾加了一行小字,大意是说太医已断言皇帝撑不过十日,而康王找的那东西大约是传位的诏书。
这行小字显然不是确切消息,不知是传信人从什么旁门左道听来的,但联系到康王这一连串反常的行为,也几乎可判断它的真实性。
搁下两封信,陌红楼也是一筹莫展,止不住地叹气。
“我得去邺城军营冒险一试,但愿黄将军能信我手里这个玩意。”顾长安苦笑着看看手里的冒牌货,“邺城驻军本就为了守卫京畿而设,调动速度和战斗力都不在话下,我估计攻下京城应该不是问题……就看老天这回睁不睁眼了。”
陌红楼一脸的不赞同,“可万一你们那皇帝就是打算传位给什么康王,你这不成造反了?”
“不会,”顾长安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康王既然找遍皇宫都找不到传位诏书,那这诏书八成已不在宫城范围。如果皇帝有心传位于他,那他大可不必把皇帝围在个铁桶里,还巴巴地去找什么诏书,做个孝子等皇帝咽气就行了。可他不但把胭脂堂杀手安□□禁军,还软禁了刘珩,如果不是他丧心病狂地急于曝露自己的野心,那就只能说明皇帝并不属意他,而且他也心知肚明。”
陌红楼听罢,还是觉得隐隐地不安,“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不管有几分把握,我都得一试,你从前不是说过,人就这一条命,只要死的对,那也是寿终正寝的一种。”顾长安紧了紧袖口,打趣陌红楼,“你跟着我去军营,要是我两个时辰内都没出来,你就赶紧回凤涞县,找叶清池另想办法。”
“你!”陌红楼给她气得一跺脚,可也不能说她什么,只能听她的随她去了邺城军营。
邺城军营由上到下一丝不苟的规矩比之裕州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顾长安毫无意外地被拦在了军营外。
就在她等着小兵去传信的时候,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俩人也正巧瞧见了她。
“长安?”
“将军!”
宋明远和戴天磊俩人都被晒黑了一大圈,见着顾长安,嘴角简直就要咧到耳朵根去。
第六十三章 起兵
“将军!”戴天磊兴冲冲从军营里奔出来,一脸的欢呼雀跃。
顾长安满脸的惊讶,木呆呆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俩人,既高兴又疑惑,抓住当先冲出来的戴天磊问道:“你们怎么会在邺城?”
宋明远抬手敲了下戴天磊,斥道:“多大个人了,还没点稳当劲儿。”然后才看向顾长安,“是皇上令我和天磊在邺城待命的。”
顾长安一蹙眉,隐隐觉得他们好像都跳进了一个坑里,“到底怎么回事?”
宋明远知道她大概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边走边说吧,黄老将军还在里头等您呢。”
去营房的路上,宋明远去繁从简地跟顾长安说了一遍他们在南境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大军撤出南境后,原本他们就该回裕州去了,但皇上却把他们留在了京城,美其名曰要听听南境的战况,毕竟这一战持续了将近半年,劳民伤财。至于为什么不让占据地理优势的林骋将军来完成这个使命,皇上说林骋军务繁忙,抽不出空闲,左右他们裕州军那边也不差宋明远这俩人,所以干脆把他们当成说书的留下了。
“就这样,我和宋都尉在京城住了一段时日,后来你们从南燕启程回京,皇上不知怎的却突然病了。一开始还只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后来就越来越严重,在康王监国前,皇上把调兵虎符和一封手书交给了我和宋都尉,然后就把我俩打发到黄老将军这了。”戴天磊一撇嘴,显得很郁闷。
“那手书是给谁的?”顾长安眉心越拧越紧,心底的疑惑一波波涌上来。
戴天磊神色古怪地看着她,“给你的。”
“不止这个,”宋明远在旁边补充道,“我们临来时,皇上还私下召见了林骋将军,随后他就离开京城去了景陵。”
“景陵?那不是先帝的……”顾长安摸摸下巴,“景陵有一万常驻军,虽然都是没正经打过仗的,但凑个人头还是绰绰有余,这个老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头,哪个老头?”戴天磊看看顾长安,一点也没意识到她说的老头就是九五之尊。
“长安!”一旁的宋明远怕她再编排点什么“老头论”来,沉声打断了她和戴天磊。
顾长安回过神来,一拍戴天磊的肩,笑道:“行了,你也别跟着贫了,你红楼姐还在军营外等着,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先回客栈。”
戴天磊嘿嘿一笑,打心眼里高兴,“红楼姐也来啦,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啊。”
顾长安和宋明远看着戴天磊连跑带颠地奔出了军营,这才继续往营房走去。
“原以为南征之后天磊能长进点,没想到还是老样子。”顾长安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戴勤大人那么古板一个人,教出来的儿子却是个上蹿下跳的猴。”
宋明远嗤笑道:“你还有心去数落戴天磊,火都烧到眉毛上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们之后啊,就踏实多了。”顾长安道,“照我看,皇上是在康王和端王间举棋不定,哪个儿子都舍不下,看哪个都觉得好。趁着自个儿病了,就想探探底,一边探,又一边铺好后路,倘若监国的康王老成持重,兄友弟恭,估计皇上还得再琢磨几年。倘若康王急了眼,巴不得他老子早点翘辫子,那皇上这一步步的后招就都能用上了。来邺城前,真是叫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节上,还是皇上老谋深算啊,一下子把一筐人都算进去了。”
“可不么,我也是到了邺城才慢慢咂摸出点味儿来。”宋明远笑着叹气,“就像你说的,今上的疑心病不是一般二般重,不过也多亏如此,才不至于让咱们和端王都陷到绝境里。”
“是啊。”顾长安不无感慨,说话间便到了营房外,她犹豫了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黄久泰当年离开裕州军的时候不过才人到中年,现在也是胡子一大把了。顾长安乍一看,倒有点不敢认。
黄久泰和常遇春关系好,顾长安小时候,俩人就常带着她舞蹈弄棒,趁着顾承不注意的时候,还领着小丫头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所以对他们而言,看顾长安跟看自己家里的闺女是一样的。
“几年不见,长安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向不苟言笑的黄将军看见顾长安还是毫不吝惜地给了他们一个和蔼慈祥的笑脸。
顾长安心里也几多感动,径自撩袍跪下,给黄久泰行了大礼。
“这孩子,赶紧起来。”黄久泰把顾长安从地上拉起来,又嘱咐俩人在一旁坐下,才道,“听说你可打了不少胜仗,现在也是个将军了,不简单,给老顾长脸啊。”
“都是靠着父亲与叔父们的庇荫,长安实在惭愧。”顾长安赧然一笑,手掌轻轻摩挲着膝头。
“别人不知道,你黄伯还能不知道,”黄久泰拍拍她的肩,“一个姑娘家能一拳一脚地挣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胡炜那王八蛋闹出的事,我也都听说了,只恨当时未在京中,叫你和长平受了大委屈。”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下皇上病重,国之不安啊。”
顾长安点头,道明来意,“侄女也是为着这事来的,不知黄伯父有何打算?”
黄久泰看了眼旁边的宋明远,宋明远也会意,拿出了铜符和火漆封口的信递给顾长安,说:“这是皇上的手书和调兵虎符。”
顾长安狐疑地接过信,拆开来从中拿出张盖了御印的信来。
信中如是说:“顾长安,如果你能读到此信,那就说明朕的隆儿已抓走珩儿,生了夺位之心。俗话说,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既然你要铤而走险发兵京师,那这枚虎符就算朕替珩儿给的聘礼。你如何调兵如何进京,朕一概不知也不管,事后的借口你自个儿去圆。”
什么玩意?聘礼?顾长安要不是看在在座俩人的面上,简直想把这封信给挫骨扬灰。
宋明远看看她,“皇上的圣旨?”
圣个鬼!话到嘴边,顾长安又给咽了回去,把那封潦草的信一折,拿起虎符道:“康王把控朝政,打压贤臣,自他监国以来,朝中奸佞当道,乌烟瘴气。现我要兵发京城,清君侧,匡扶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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