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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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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白诉诉与黑霸王两人第六次争吵了,大家闺秀出身名门的小姐,始终受不了山野男人的直来直往。白诉诉脸色难看,眼圈都红了,柳叶弯眉微微皱着,樱桃小口抿紧,时不时朝黑霸王瞧去,心想的是:这粗男人,也不哄我!”
  “无常大人!”钟留的声音有些喘,将这诡异的氛围给打破。
  沈长释刚写到黑霸王不会哄人,强行把白诉诉给提上了床,褪了裤子准备行事,听见这声音立刻将书笔收了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不过在看向单邪的时候,发现姜青诉居然盯着他。
  沈长释眨巴眨巴眼睛,姜青诉挑眉:“写书?”
  沈长释从围墙上跳下来,摇头:“没,我看阴阳册呢。”
  姜青诉嗤了一声,显然不信,这人几百年在十方殿书阁里写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不少了,光是她来的这几年,仕女春宫图当着她的面就画了二十多幅,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钟留踏着轻功过来了,双手撑着膝盖吐了口气后才开口:“无常大人!我刚才把一个男人给撞死了!”
  沈长释抖了抖袖子:“乖乖,你这么大力气呢?”
  单邪朝他瞥了一眼,沈长释不敢多嘴,姜青诉道:“世人性命皆有定数,那可是个将死之人?”
  “是!印堂发黑,有魂魄离体之召,当是将死之人。”钟留说完这话,撇了撇嘴:“可……可我如何能撞死人?无常大人说过,我手上不出命案的!”
  姜青诉朝单邪瞧过去,问:“这是何意?”
  单邪道:“钟留乃我在阳间留的鬼使,有捉鬼降妖的本事,虽是活人,但也是死人,所以他杀不了人。”
  姜青诉不懂,朝沈长释看过去,沈长释想解释来着,话都到嘴边了,瞥见单邪的眼神,立刻吞了回去,无常大人一定是嫌他烦不想听他的声音了。
  钟留道:“也就是我虽能杀鬼,但不能杀人,无常大人保我在人间无数岁月,不过也与人间的生老病死无缘,就算我手执利刃刺人胸膛,利刃也会化为无形,那人分毫不伤。”
  姜青诉这回算是懂了:“也就是钟留撞不死人,那那人是怎么死的?”
  “我查了,身上没有伤口,而且正值壮年,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心肺不太好,若有人气他恼他,他气急攻心也容易暴毙,我不过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照理来说,不应当。”钟留说完,朝单邪看过去:“无常大人,这……这是不是出事儿了?”
  单邪问沈长释:“阴阳册上可有显示?”
  沈长释一惊,立刻翻出阴阳册,姜青诉凑过去瞥了一眼,瞧见阴阳册的封面上写了什么白姓娘子与其夫君闺房二三事,微微皱眉,心想这长舌鬼果然没写什么好东西。
  大笔在册子封面上一抹,阴阳册三字出来,翻开来看,沈长释写的内容也全都消失,一张张白纸过去,他抬头道:“并无情况。”
  钟留一愣:“莫非是凑巧?”
  单邪顿了顿,对钟留说:“守着那个怀鬼胎的女人,三日之后她若不疯便是没事了,此事我回十方殿查,阳间若再有变,烧符过来。”
  钟留立刻点头:“好!”
  话说到这儿,他们也该回地府去了,沈长释松了口气,将书藏了起来,凑到钟留身边又说了些什么。
  姜青诉没管,先跟在单邪后头,对钟留的身份很好奇,于是问他:“钟留在世多少年了?”
  “两百多年。”单邪道。
  姜青诉又问他:“两百多年前你如何知道他这么个人的,他又如何答应你了啊?人活在世,无死就无生,你与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不怕?”
  单邪朝姜青诉看过去,微微低头,姜青诉则稍微抬着头,眨了眨眼睛,满眼都写着好奇。
  实则在她死之前,还在京都当官的时候,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的。即便大昭国内各种鬼神之说层出不穷,有人疯有人傻,还有个同朝为官的收了贿赂,他家世代清廉,他当夜就梦到老祖宗在宗祠里数落他。
  不过姜青诉不怕,她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从未想过会有报应之说,只觉得人终有一死,怎么死不是死呢,可她想不出若在死前有人许她永生不死,她会怎样。
  单邪问她:“你不气了?”
  姜青诉愣了愣,回想起那鬼胎的事儿,于是伸手摆了摆,嘴角勾着笑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怎敢与单大人置气呢。”说完,又竖起大拇指道:“您办得好!凡事儿就得速战速决,您瞧,由您出马,省时省力。”
  单邪见她那滑头样子,摇了摇头收回视线道:“他钟家世代为我所用。”
  “世代?”说这话时,二人已经回到了地府。
  过奈何桥,单邪道:“是,我已经记不清钟留是第几个人了。”
  姜青诉心中怔怔,今日过桥的人不多,反而是桥下过水的人有不少,走桥者生前多行善积德,过水者生前定然行过恶,不论大恶小恶,总归有过。
  几人魂魄从姜青诉与单邪的身侧飘过去了,他们俩也走到了奈何桥的正中间最高点,从这儿往远处看,忘川河上有许多摆渡的人,河岸左右看不太清,雾气氤氲,远方则是一片青烟,青烟之中立了几座房屋,也不知是哪家阴司鬼差的住处。
  姜青诉伸手拉着单邪的袖子,拉完之后觉得稍微有些过于亲近了,于是收手笑道:“别急着回去,瞧瞧风景嘛。”
  单邪瞥了她一眼,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随后说:“每日都一样,魂魄入地府,按罪孽分去处,一片哀怨阴冷之气飘在上头,有什么好看的。”
  姜青诉扯了扯嘴角,安静片刻见单邪也没走,于是问:“单大人,你去过这么多次人间,可曾欣赏过人间的美景啊?”
  单邪双手背在身后,腰背笔挺,他的黑发很顺,目光清明,薄唇轻启:“人间地府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姜青诉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嘴唇还翘着,单邪听到她的笑眉头微皱,眼神稍微有些不悦,于是姜青诉立刻将笑容收敛起来:“我并没有嘲笑之意,只是觉得……您还当真是只爱地狱里的那些血腥残暴的东西,对于美,并无甚追求。”
  单邪道:“你就挺美的。”
  姜青诉一愣,眨了眨眼睛,分明没有心跳,却觉得心脏漏了一拍,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便是我所说的意思。”单邪道:“在我眼里,看到什么便是什么,山便是山,水便是水,花草树木就是花草树木。山与山除了形状高低与土壤,并无不同,水与水除了清浊深浅也无不同,至于花草树木……”
  “除了颜色形状也无不同对吧?”姜青诉接了他的话,于是指着桥下过往的魂魄说:“这些在你眼里,也与山水花草一样?”
  “魂魄便是魂魄,除了肮脏与纯澈,也无分别。”单邪说完,姜青诉指着自己:“我可也与他们一样,没有驱壳,只有魂魄,我生前还杀过人呢。”
  单邪看向她,这一眼让姜青诉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遁形,她双手垂在身侧捏紧,盯着这人的眼睛,单邪的眼很好看,丹凤眼中瞳孔一片漆黑,甚至都看不到什么纹路,纤长的睫毛垂下,仿佛不见繁星的夜空,与五官拼凑,不似鬼,反似仙。
  他道:“你不同。”
  就这三个字,然后他就转身要走了。


第24章 长生碗:三
  姜青诉愣愣地没反应过来,与钟留话别许久的沈长释才赶过来,唉了一声说:“我才与那二愣子多说几句话,你们便不等我了,害我又浪费了一张符,白大人,您帮我向无常大人要两张吧,您要他都给的。”
  姜青诉见漆黑的身影在桥上消失,眨了眨眼朝刚来的沈长释看过去:“我……我好看吗?”
  沈长释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护胸带着点儿警惕:“你……你想对我作甚?”
  姜青诉挥手:“我想作甚也看不上你,如实回答我便好。”
  沈长释松了口气,他哪儿敢于黑霸王抢人,于是点头道:“好看啊。”
  “与青山绿水比呢?”姜青诉一想不对,于是指着桥下过往的魂魄问:“与他们比呢?”
  沈长释不解,说:“比他们好看,不过说实话,没有风娇娘漂亮,我见风娇娘时都愣住了。”
  “风娇娘是谁?”姜青诉皱眉,心里想的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长释哦了一声说:“风娇娘是七年前从这儿过的一个青楼花魁,不过不要因为她是花魁就看不起她哦,她卖艺不卖身的,因为被迫卖身,故而当晚服毒自杀了。她来的时候正好被上一任白大人给瞧见了,哎哟,上一任白大人可喜欢她了,辞官追赶着去投胎,这不,阎王爷才让您过来。”
  姜青诉:“……”
  回想起单邪说那话时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拿她开玩笑的意思,而且这人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沈长释说到风娇娘分外激动,顺着风娇娘说到了上一任白无常,那张嘴便口若悬河停也停不下来。
  姜青诉懒得听,抬脚便走,沈长释哎了一声跟上:“白大人,白大人我没说你最好看你生气了吗?你别不理我啊,哎,别走那么快啊……”
  单邪不管十方殿的小事儿,姜青诉喜欢管,她这个人闲不住,故而拿着那日被钟留撞死的男人的生死簿翻了又翻。
  生死簿上记的是那男人于七月初八赌钱,连输十把心燥难安,一时气喘不上来倒地,大夫来迟故而死了,与被钟留撞的那日也只是次日而已。
  七月初七死,与七月初八死实则并没什么差别,也不算什么大事儿,那男人在地府得知自己早死一天还松了口气,说还好自己没给家里败了家财,就算是拿一天的命,换日后老婆孩子有钱过段日子吧,便去投胎了。
  姜青诉不仅翻了那男人的生死簿,就连那男人的妻儿生死簿都翻过了,拼凑在一起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妥,他们甚至都不信宗教,也没得罪人,这么算来,如何能提前一天死去?
  本来这事儿也算是搁置了,一天死去的人太多,来来往往此事便被冲淡了,不过大约一个月后,八月初,又有一个人早死一天,这才引起了姜青诉的注意。
  当日单邪去地狱了,沈长释在十方殿里写写画画的,写的还不给姜青诉看,不给看就算了,还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她,姜青诉心里觉得不舒服,又闲着无聊,便来阎王殿这边找找老朋友,恰好碰见了夜游与阎王下棋,就蹲在旁边看。
  夜游的棋艺很好,阎王爷不是他的对手,姜青诉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但笑不语,阎王爷朝她瞥了一眼:“霏月,你看我下一步……”
  姜青诉刚要说,夜游立刻嘶了一声:“白大人,观棋不语。”
  姜青诉道:“我自然知道观棋不语,难道我还能告诉阎王爷下这儿吗?告诉他了我成什么人了不是?”她说话时,顺手将位置指出来了,阎王爷高高兴兴地落子,夜游阴沉着脸道:“你就是真小人。”
  姜青诉嘿嘿一笑,以往她也与夜游下棋,夜游不是她对手,不过几番下来,阎王又陷入了僵局。
  恰好此时外头有人在喊:“不好了!阎王爷不好了!”
  “你才不好了!”阎王爷直接摔子,一盘棋乱了一半,眼看就要赢了的夜游哎了一声,指着棋盘:“耍赖吧?您这是耍赖吧?”
  阎王爷撇了撇嘴:“单邪那儿我都赖过,赖你怎么了?”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
  一盘棋毁了,姜青诉没得看,也跟了出去。
  阎王爷坐在高台上,方才喊不好了的鬼差将闹事的人给拉了进来,姜青诉和夜游站在一边儿,瞥了一眼被人拉进来的男人。
  年纪轻轻,大约二十岁左右,脸上满是气愤。
  “殿外喧闹,所谓何事?”阎王爷问。
  那男人抬头开口便道:“我不该今日死!为何要把我的魂给拉过来?!”
  阎王爷朝鬼差看了一眼,一直都在阎王殿办事儿的鬼差道:“他本不信自己年轻便死,马面大人查了生死簿,发现他的确早死,不过只早死一日。”
  阎王爷挑眉:“一日?”
  “一日?!这哪仅仅是一日之事?!”那男人道:“大昭国有国规,凡国之官员者在位离世,家眷皆有贴补!之前放榜我已高中榜眼!任命书今日巳时便能到我家中,我一家老小耗尽钱财供我读书识字,哪怕死也得等我接了任命书再死!这样他们才不会无依无靠!”
  姜青诉一旁听了挑眉,大昭国的确有这个规定,还是她当年在位时写的,不过奇就奇在这人也是提前死了一天,不免让她想起一个月前死去的那个男人。
  “阎王爷在上!生死簿写我几时死便是几时死,怎能提前抓我下来?这关乎我一家老小之性命!求阎王爷放我回去!”男人趴在地上不断磕头。
  阎王爷伸手摸了摸胡子:“可你的确气数已尽,无法还阳了,即便我差人送你回去,你魂魄离体,也无法复生,还是早早去孟婆那儿排队,来世寻个富贵人家吧。”
  说完这话,阎王爷一挥手便要把人给拖下去。
  那男人不断挣扎,声音带着嘶哑:“阎王爷!求您了!我不该死!我不该这时死啊!我不要明日!只要过了巳时,只要让我接了任命书……”
  人被拖出去,便没什么声音了,接下来必然是按照单邪的那一套,找人强行灌汤,然后一脚踹入轮回井中吧。
  阎王赶了人,要拉着夜游再下棋,夜游嫌弃他耍赖说要走,阎王爷就拉姜青诉,以往姜青诉总会让着他,不过今日她有事,与阎王作别后便回到十方殿。
  到了十方殿门前,沈长释就坐在门槛上抖着脚写书,嘴角带着笑,看着让人难受。
  “沈。”姜青诉开口,沈长释立刻收起了书,抬头看她:“白大人,你回来啦?”
  “来,研究研究。”姜青诉晃着手中的生死簿,正是那在被任命之前死去的年轻男人的。
  走到殿内,姜青诉坐在板凳上,生死簿放在桌案展开,沈长释站在一旁,两人开始研究这人的生平,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二十多年苦读就为了高中。
  生死簿本来记载他是接了任命书,但因在高中之前得罪过襄亲王,襄亲王知他在京都做官,以后势必与自己作对,故而买了杀手,将他刺死在家中,死时为寅时。
  沈长释连看了两遍,嘶了一声:“无甚不妥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呢?”
  姜青诉顿了顿,道:“现在人间几时?”
  沈长释道:“寅时。”
  姜青诉眼眸一亮,将一个月前死的那男人的生死簿也翻了出来,看了一眼他原本该死的时间为七月初八戌时,但实则为七月初七戌时死的。
  仔细算着时间,除了时辰对上了,刻也对上了,相差无误,便是提前死了十二个时辰,正好是一整天。
  姜青诉道:“人世间可有什么修道者,会某种法术,能让人提前十二个时辰死的?”
  沈长释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那可有什么法术,是可以夺走别人十二个时辰的寿命呢?”姜青诉问完,沈长释又是摇头,不过摇头之后又皱眉觉得不对,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然后猛然啊了一声。
  姜青诉被他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问:“瞎叫什么?!”
  “我我我!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沈长释睁大了眼睛:“是无常大人的东西!”
  “单邪的?”姜青诉抬眉,沈长释立刻摆手:“不不不,不能直呼无常大人名讳。”
  姜青诉嗨了一声:“他又不在这儿。”
  “那也不能说。”沈长释端了个凳子坐在了一旁,趴在桌上抬着下巴想:“我想想那东西叫什么来着……不太记得了,已经过去近四百年,还是我刚上任没几十年之后的事儿,无常大人与上上任白无常大人带着我一同去办案,留在人间的一样东西。”
  “当时是有个老头儿生了鬼眼,四五个在人贩子手中惨死的小孩儿都被他给养起来了,他就当做是自己的孙儿。”沈长释道:“这事儿与上上任白大人有关,上上任白大人本为宫中七皇子,那时国还不是大昭国,坐龙椅上的也不是赵家,朝中纷争四起,六个皇子手下党羽各成一派,将朝中大臣四分五裂,七皇子为皇后所生,出世时最为惊险,当夜屋外就已经布满了六位皇子的杀手,只等他出世便要杀死。”
  姜青诉点头,党派之争时常发生,当今皇上当初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她父亲也是五皇子的党派之一。
  “再说那养鬼的老头儿世代御医,接生之后皇后知她宫中不安全,要那老头儿将七皇子带出去暂避风头,老头儿将七皇子藏在药箱中带出,不过也因为此事导致全家身亡,两个刚会走路的孙儿也被杀了。”沈长释道:“又过了二十多年,老皇帝死了,党派之争中七皇子被杀,来了阴曹当了白无常,与无常大人去办案后认出了那老头儿,因他而害了这老头儿一生,故而向无常大人讨了一样东西。”
  姜青诉问:“便是你说想不起来的东西?”
  “是,一个碗,可借命,不……准确来说,是有借无回。”沈长释道:“上上任白无常以答应无常大人永生永世不投胎,生生世世为无常的代价,换那老头儿百岁安康,无病无灾,无常大人答应了。”
  “结果……”沈长释抬眸朝姜青诉看过去,道:“一百多年后,他忍不住地府无趣,求无常大人放他走,无常大人不准,他便偷喝孟婆汤,被无常大人发现,打烂孟婆汤,送入地狱了。”


第25章 长生碗:四
  姜青诉听见那上上任白无常的结局,背后猛地一寒,她问:“单邪经常去地狱,是去看他吗?”
  沈长释扯了扯嘴角:“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也是,不过地狱里面被他关进去的太多了,要看也不只看那一个吧。”
  姜青诉觉得背后更寒了。
  沈长释道:“说来也是上上人白无常自己讨的,他分明答应了无常大人永生永世,却又耐不住地府寂寞,想念人间的荣华富贵,苦、笑、疼、暖。”
  姜青诉朝沈长释看过去,问他:“你不怀念?即便你生前日子过得并不好,可你不会想念活着的感觉吗?情、爱、恨、怨,做了鬼差之后,这些以后也都体会不到了吧?”
  沈长释愣了愣,低眸道:“说来也奇,我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被女人伤了,死在女人的手上,我对女人就无望了,情啊爱的,我不去想。唯一好的就是吃,好在时不时能去趟人间尝美味,本来就是拔舌疼死的,还会被无常大人打,我才不怀念疼的感觉呢。”
  姜青诉见沈长释这么想得开倒是有些惊奇了,回想起自己,即便她是被砍头死的,却还是期待能够感受疼痛,心里想着要不要哪天故意犯个错,让单邪也抽自己一鞭子感受感受。这念头刚起就被她给否掉了,又不是什么特殊癖好,没事儿给自己找什么抽呢。
  她扯开话题:“那你之前说的,那个碗,与这两人提前一日死有关?”
  沈长释也回神,摇头道:“我不确定,但很像,那碗便是能向世人借命,只要对方愿意将自己的命交付,碗底压着生辰八字名讳的那个人,就能多一天寿命。一人只能借一次,一次只有一天,故而你方才那么说,我才想起来这事儿。”
  “这碗后来就没拿回来过?”姜青诉问。
  沈长释摇头:“老头儿百岁死后,碗也不知去向,人间偌大,无处去寻的。”
  姜青诉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点儿,若这碗长得普通,而那老头儿也只不过想要多活久一点儿,活够了便来地府,碗便会被当做普通东西被人拿走,也不知是谁此刻又再用,或许……已经用了许久。
  若非是正好一个月内两个人都因故死亡,她还真不一定能往这方面想。
  按照沈长释说的,那碗使用起来只会扣除一人一天的寿命,若有人长命百岁,二十岁时给出一天命,这事儿八十年后再翻,用碗的人早不知去哪儿了。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搞不好这两人的命借出去都过了十几年了。”沈长释摇了摇头,往椅子上一靠:“而且说不定,根本不是这碗的问题呢。”
  “你如此消极怠慢,就不怕单大人用鞭子抽你?”姜青诉朝沈长释瞥了一眼,余光瞧见正从外头进来的黑色身影。
  沈长释眉眼弯弯笑道:“无常大人已经好久没打过我啦!”
  “所以你现在是欠打?”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者跨步入门,黑色的长袍衣摆随风摆动折出波纹,沈长释听见这声立刻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哆哆嗦嗦站稳说:“没!我惜魂!”
  “查出什么了?”单邪往桌案边走,走到姜青诉身侧时朝她看了一眼,姜青诉抬头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发愣,这人离自己这么近做什么。
  沈长释低头清了清嗓子,姜青诉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将椅子让给了单邪,自己拖着方才沈长释坐着的椅子坐在一侧道:“单大人几百年前是不是丢出去过一个碗?”
  “你这么说倒像是用长生碗借命的情况。”单邪抬眸朝沈长释瞥了一眼:“你就是要瞒着这个?”
  “没有没有!”沈长释委屈巴巴,连忙摆手。
  姜青诉瞧他那怂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单手撑着下巴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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