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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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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凤遥看了一眼沈长释手中的簪子,目光沉了沉; 沈长释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拿着快出去啊!我赶时间,若去迟了; 白大人当真有危险可怎么办?”
  许凤遥慢慢伸出手; 指尖碰到了沈长释的手心,沈长释一翻手; 簪子落在了许凤遥的手中,他这便大步往前跑,继续去找楼阁的所在位置。
  周围几乎通天的火光将一切都照得通红,许凤遥站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断掉石块儿下来的长廊,盯着手心的簪子,逐渐握紧,转身并没有往城主府外走,而是顺着旁边的一条小道,不知去往何处。
  池塘还是那个池塘,只是水中大多的鱼都已经漂浮在了上面,与水草交缠在一起,半死不活,翻出肚皮,尚且还有两条苟活,恐怕也性命不久。
  花园早就被烧毁了,大火顺着树木肆意蔓延,一个个院落被牵连,好些房屋都倒塌下来,许凤遥越往里走,对这一块就记得越清晰。
  池塘之后是九曲长廊,九曲长廊之后便是菊园,菊园的后方有一个戏台子,那是当年他刚来柳城的时候,朗争意命人拆了府中一处观景,特地搭建出来的。每个月都要请他们戏班子来城主府表演,演的戏反反复复就那八曲,其余的,他也不会。
  在那戏台子右侧第二间,便是朗争意的房间,许凤遥去过两次,都没留下过什么好记忆。
  他记得朗争意第一次带他去自己房间的时候说过,城主府内建造复杂,都是按照老城主的喜好来的,各种院落穿插在一起,若是不熟悉这里的人容易走错,偏偏,许凤遥从来没走错过。
  他从来都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所有心思都藏起来,从不外露,他不喜欢朗争意对他太过亲昵,更不喜欢去他房内看他私藏的宝贝,若非为了能来城主府赚银子,他甚至都不愿意看朗争意一眼,可他从没说过讨厌,所以才有了朗争意的一厢情愿。
  是,一厢情愿。
  许凤遥苦笑,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一路来到了朗争意的房前,这几个屋子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朗争意从小饱读诗书,最擅长的就是笔墨丹青。
  戏台右侧第一间,是他的书房,里面多是他自己的写写画画,但他房内的,都是名家大作,价值千金,有些市价万金难求,只可惜全都被烧毁了。
  许凤遥看着那已经倒下的房门,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踏步进了房间里,浓烟呛鼻,好在他已经死了,不用在乎这些东西,只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朝这依旧不断被大火吞噬的房屋四下打量。
  左侧的床榻已经倒了,桌椅还在旺盛地燃烧着,挂在墙上的画儿早就不见踪影,屋内的绸布纱帐一丝不剩,他在废墟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许凤遥一路往床榻那边寻去,然后看见了床榻上的人,浑身一僵。
  霜色长衫还剩被压住的一角,那人在大火中被烧死,却没有半分挣扎,连躺着的姿势都没变,盖在他身上的被褥化为灰烬,而他面向屋顶的皮肉也焦黑一片,背躺在床榻废墟中的半边,还有几块焦黑的肉,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味儿,酸涩中带着腥甜气。
  许凤遥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差点儿就要吐出来,只是他什么也吐不出。看着大火里早就死去的人,明明已经死了的心,却不知为,揪心得疼,不……比揪心还要疼。
  许凤遥不敢相信,若非这是他独有的院子,若非这张床上绝对不可能睡其他人,他当真要以为是场误会,为何院子里的家丁丫鬟早就逃出去了,他却被烧死在了大火中?
  许凤遥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手旁摸到了被烧成灰烬的画卷,只剩下画轴一角,那角镶了玉边,所以没有完全被烧光。
  这玉边他认得,是朗争意最爱的一副画,故而用玉边包裹,生怕起了毛躁。
  一切恍如昨日,房间布局未变,却在这一场大火里,彻底消亡。
  “凤遥,这可是魏若大师的画!绝对是真的,你瞧这山水烟云,真美!”那是许凤遥第一次被朗争意拉到了他房内时,这男人对他说的话。
  他当时心里厌恶极了,尤其是朗争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还握着他的手腕,他将手抽回来,面上已然不悦,对朗争意道:“真是抱歉了少城主,我乃一介俗人,不懂画作。”
  朗争意瞧不出他的不悦,顺口问出:“那你喜欢什么?”
  “我只喜欢唱戏。”许凤遥委婉拒绝。
  却不料朗争意又道:“你们刚来柳城没多久,若非有我城主府每月请来,恐怕也很难维持吧?不如这样,我与冠园那边打个招呼,以后你们戏班子,每日可在冠园演一场,如何?”
  许凤遥想拒绝他带有利益交换的好意,却又拒绝不了,只能点头:“那就的多谢少城主了。”
  “别叫我少城主,那般见外,我叫你凤遥,你便叫我阿意吧,我家里人便是这么叫我的。”当时的朗争意,年纪轻轻,只有十六岁,笑起来的时候,正是不懂事的样子。
  那时他第一次入这个房间,得了他人的好处,不知感恩,只觉得朗争意对他太过放肆,城主府中逐渐起了流言蜚语,他在冠园挣了银钱,便想打破这种关系,与朗争意挑明不会再来城主府唱戏了。
  为此,朗争意闹了好一阵,老城主见他如此,要将婚期提前,朗争意当众拒婚,让郑府的小姐难堪,全城的人都知城主府中的公子从温文儒雅的少年郎,变成了贪恋男子美色的纨绔,而这一切,都是他许凤遥的错。
  于是郑府小姐差了府中三个家丁,借由请他唱戏的说法,领到了城外,那是许凤遥彷如地狱般的一日,挣扎不脱,逃离不开,叫天不应,求神无灵,他被三个彪形大汉按在野地,几乎经历了生死,然后衣衫不整,昏死被丢弃在野草丛里。
  一场大雨将他给浇醒,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为自己穿戴好衣服,然后落魄失魂地回到了柳城戏园子中,躺在床上足足病了七日,没去唱戏,没见外人,戏园子里的朋友都为他打抱不平,但谁也不能将这话说出去一句。
  直至一直为许凤遥撑腰的城主公子朗争意见他多日没去唱戏跑来找他,横冲直撞要入他的房间,许凤遥将他关在门外,答应来日去城主府唱戏。
  那是他第二次被朗争意拉入城主府他的卧房,朗争意面红耳赤,塞了一块玉在他的手中,又擅自将许凤遥腰上的玉佩摘下,他毫不婉转,心思都写在脸上。
  “在我心里,凤遥是特别的,我想在你心里,我应当也是特别的,我见那些心意相通的人,都会与彼此换一物,这玉佩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送给你,你的这个,也送给我吧。”
  许凤遥厌弃他,痛恨他碰到自己,心想若非有这个富家子弟,他绝不会是如今这般下场,可他还要在柳城扎根,权贵不能得罪,只能道:“少城主,我的玉不值钱。”
  “我知道的,是心意嘛。”
  许凤遥苦笑,朗争意看不穿,他满心少年意气,见许凤遥笑了,便忽然搂住了对方,许凤遥猛地将他推开。多日前的情形又在眼前重复,他疯了一般冲出城主府,再后来听说的,便是朗争意带了城主府十个府丁,去郑府找了三个男人,当着郑府小姐的面,乱棍打死。
  回忆至此,许凤遥伸手捂着脑袋,他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一节被玉包裹住的画轴角,心中的痛恨与悔恨同时反复折磨。
  他是来还玉的,也是来找玉的。
  他记得自己被众人架在广场柴火堆中时,怀中还揣着朗争意从小到大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他原以为自己一直在离魂道徘徊不去的原因是因为心中有事未了,所以成了孤魂野鬼,他求着黑白无常带自己回到人间柳城,想着总有一日,能将这份从一开始就错了的感情了结。
  他不爱朗争意,他喜欢的是女子,可他为了戏园子,为了被朗争意视如粪土的银钱,从未将此话挑开。
  他怀里揣着朗争意的玉,永远也无法安心投胎,所以他找一个能回来的机会,将玉还给对方,也将自己的玉换回来,告诉朗争意,自己不过是一介戏子,生为贫贱之人,死为无所之魂,配不上城主公子的一片真诚。
  可朗争意死了。
  昨日清晨还见他从府中出来,与钟留说话,说希望这世间有鬼,希望鬼魂来找他。
  今日夜里,便丧生在大火之中,面目全非。
  “我只是……来拿回我的玉佩。”许凤遥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我来……拿回我的玉佩。”
  火势还在吞灭房屋,房顶上的瓦片轰然倒塌,将烧黑的床铺砸得粉碎,许凤遥猛然抬头,看见淹没在废墟中的尸体,张嘴无声,僵化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第56章 戏子魂:十七
  沈长释找到姜青诉的时候; 还有一个男的在她旁边,那男的面目狰狞,情绪激动; 眼看着就要朝姜青诉扑过去; 好在有魂火的威力在,姜青诉没什么大碍; 反而是那男人倒在了地上。
  沈长释松了口气,连忙跑了过去,进了楼阁里的时候带入了一阵风,大火顺着风一路烧了进来,将墙上的画烧得所剩无几; 八幅画统统被火舌吞灭,姜青诉看着周围一片火光,再朝趴跪在地上对着八面墙壁不断摇头的几欲崩溃的男人看去。
  沈长释走到了姜青诉的身边; 挑眉问:“这是什么情况?这个男人……”他弯腰看了一眼,看见那男人的脸,嘶了一声:“这不是朗争意吗?”
  姜青诉点头道:“是他,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沈长释震惊。
  不断想要捡起地上被烧成灰烬的画卷的男人听见这话,双手停顿; 慢慢抬头,再朝那两人看去; 眼神有些呆滞; 不解道:“谁死了?”
  沈长释叹了口气,哎哟了一声:“你死了!”
  “我……死了?”朗争意问完; 沈长释点头,姜青诉沉默不语,他再看向自己双手捧着的纸灰,身上穿着的还是睡前穿的那一件长衫。
  他逐渐想起来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满屋子的大火,于是拼命地想往外跑,可是没想到整个儿城主府都在大火中燃烧,他本想逃出去,心里还记着楼阁这边有八幅许凤遥的画。
  那是他凭着自己记忆画出来的人,这世间除了这八幅画,再没有什么是与许凤遥有关的了,当初从院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他都烧去了阴曹地府,只剩下这八幅画。
  于是朗争意调转方向,直接往楼阁跑来,刚进了楼阁就瞧见一个女人举着火把烧他的画,于是他冲了过来,便是如今这副样子。
  “原来……我已经死了?”朗争意顿了顿,手中攥着纸灰,再看向姜青诉与沈长释:“那你们又是谁?”
  周围火势通天,这两个人居然能站在火里分毫不伤,显然不是常人。
  沈长释道:“吾乃阴曹地府十方殿的鬼差,我身边这位是十方殿阴司白无常大人。”
  “白无常……这么说,这世间真的有地府?真的有鬼魂?!”朗争意居然没有为自己的死而悲痛,反而面露喜色:“那这么说……这个阵法是有效的!凤遥他果然在离魂道里等着我!两位大人可是来捉我去阴曹的?我愿意去!”
  姜青诉微微皱眉,沈长释见这男人扔下手中的纸灰,爬起来朝这边凑过来,于是立刻拦在了姜青诉的身前指着对方道:“你你……你等切勿再靠近了!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找我?那是找谁?是了……这么大的火,我府中定然死了不少人。”朗争意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对了,若两位大人去阴曹,可否能捎上我?按理来说我现在死了,应当是去地府的路上才是啊!我听说要去地府,必然要过离魂道,我在离魂道上有个相熟的人,他必然等急了。”
  姜青诉微微皱眉,见朗争意说完这话,又伸手将头发捋了捋,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她不清楚朗争意与许凤遥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这男人摆下锁魂的这个恶毒阵法,显然并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按年龄来说,朗争意不过十九岁,倒不算太成熟,可剥人皮,熬狗血,又将烧成漆黑的许凤遥的尸身搬来这处,画下八幅巨画,摆了阴邪阵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如此无知之人会做到事。
  姜青诉瞪大了双眼对朗争意道:“你当你去了地府,还能见谁?!你已犯下罪孽!到了地府,必然是要去地狱受刑,还想着投胎转世?我告诉你,离魂道上无弥留之魂,你死心吧!”
  “没有?不应该的!那位高人与我说过,只要以人皮为引,黑狗血为胶,我就能锁住凤遥的魂,让他在离魂道上等我,只要我不来,他便不走。”朗争意连忙往一旁的铁笼子过去,伸手想要掀开,却穿过铁笼,无法触碰,他焦急地围在那儿打转:“不应该,不应该的!难道是我做错了?哪一步错了?”
  “从你杀人的那一步开始就错了。”姜青诉道。
  朗争意猛地转身看向她:“杀人?我堂堂柳城城主,怎么会去杀人?我这一生双手所沾的,只有四个畜生的血而已!”
  “那是人命!你的生死簿上已经累了四条人命,如何是畜生?”姜青诉见他执迷不悟,已经猜到,三个男人毕竟是他生前为了许凤遥打死的,缘由她不知晓,可死了便是死了,第四个男人便是笼子里的那个,被人生生剥皮,更为惨烈。
  “大人,若你被三个男人骗到荒郊野外强行侮辱,那三个男人在你眼中,是人还是畜?若你在病榻之上被打翻药剂,一人告知全城你是妖魔邪道,要你随你满门一同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死,那人在你眼中,是人还是畜?”朗争意说完苦笑,目光却万分真诚:“在我心里,唯有皮骨之下长着人心的人,才算人,干着禽兽不如之事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姜青诉浑身一震,笼子里的人皮,居然是那号称京都来的佛家大师的!
  沈长释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立刻呵斥:“放肆!你敢言语侮辱白大人!就你这一条罪,即便转世,也是畜生道!”
  “那便当畜生吧,反正人与牲畜比起,牲畜还善良些呢。”朗争意说完,又问:“我既死了,可以带我去阴曹地府了吗?阵法已毁,我怕凤遥等急了,先我一步走了。”
  沈长释回头朝姜青诉看了一眼:“这人究竟如何处置?”
  姜青诉道:“瞧他死后没直接入离魂道,必然是弥留人间不肯离去了,便依了他,带他去地府。”
  “白大人?”沈长释有些震惊:“他那边说您,您还带他去地府?让他在人间被捉鬼收妖的拿去炼丹算了!”
  “那些捉鬼收妖也是歪道,若被你我碰上,还得阻止的。”姜青诉说完这话,抬脚离开楼阁。既然阵法都毁了,这个案子也就是时候结束了,她从朗争意的身侧擦肩而过时说:“而且他说的对,人与兽,人心更可怕些。”
  那侮辱了许凤遥和怂恿全城烧死二十三条人命的四人,的确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不知许凤遥生前经历过什么,在这些心早就已经长偏了的人口中,她问不出真正的回答,她所听到的,都是许凤遥的恶,这么一想,姜青诉觉得自己也很可笑。
  许凤遥所经历的,与她并无不同,她在整个儿大昭国的百姓眼中,留下的也只有不明真相的恶。
  出了城主府,沈长释跟着她,朗争意已经被沈长释收入了书中,等到了地府会放出来,而许凤遥与钟留,就在城主府前等着他们俩。
  四人回客栈的路上,姜青诉朝许凤遥看去,他来时还算有些精神,回去却一副落魄模样,姜青诉看见他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只能看见是一块玉,什么形状并不知晓。
  仔细想了想自己先前对他的些许不满,姜青诉叹了口气,这人死时也才十九,如今不过二十,她算起来都五十的人了,居然还和小孩子置起气来了。
  许凤遥年纪轻轻,所受经历的确让人于心不忍,此生来人间走一遭,仿若历劫一般。阵法解除,许凤遥能投胎转世,他在这人间地府弥留时间,不过才短短光阴而已,转念想一想自己,姜青诉觉得她至少还能在十方殿再待个百八十年的。
  她与单邪之长久,匆匆一过的许凤遥,无法比及,如此一想,先前自己带着偏见的行为,倒是幼稚得可以。
  于是姜青诉对着许凤遥开口:“许公子,先前之事,是我狭隘了。”
  “先前?”许凤遥愣愣地看向她,不解。
  姜青诉道:“那几粒吐在你脚边的糖葫芦籽……罢了,没什么。”
  许凤遥顿了顿,没回忆起来,于是颔首:“几位大人,有件事我瞒了各位,也要抱歉。”
  “何事?”姜青诉问。
  许凤遥道:“其实我……并没有失忆,只是有些事情不愿去想起,故而自欺欺人,装作不记得,便以为自己真的不记得罢了。”
  姜青诉一惊:“你没有失忆?那满城人对你的评价你也……”
  “我知晓,生前便是如此,死后就更不在乎了,但越假装自己不在乎,才是越在乎,所以,记得便是记得,想念便是想念,愧疚便是愧疚。”许凤遥苦笑,没有那阵法,他恐怕也会因为那一缕执念,弥留不前。
  姜青诉浑身一震,却没想到一个二十岁的人,却将她想不穿的事给说穿了。
  四人回到了客栈,姜青诉将许凤遥收回了簪子里,到了房间门前,沈长释瞧见姜青诉盯着单邪的房门犹豫,故而拉着钟留便走。
  钟留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傻不傻?会不会看眼色?能不能给两位大人留一点儿谈情说爱的空间?!”沈长释一巴掌拍在了钟留的后脑勺上,两个人推开房门便进了房间。
  姜青诉看向那两人关上的房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到单邪的房门口,抬起的手顿了顿,还是敲了上去。
  “进。”里头传来声音。
  姜青诉一步跨入,瞧见了桌上有一串糖葫芦,于是抿嘴笑了笑,某人就坐在窗户边上,姜青诉拿起糖葫芦朝他走过去,坐在对面。小桌上还放了一个茶壶和两盏杯子,她打开看了一眼,杯里有茶,上好龙井。
  “哟,单大人也懂喝茶了?”姜青诉笑了笑。
  单邪朝她看了一眼:“找我有事?”
  “板着张脸做什么?我是来告诉你城主府失火,大火熏天,楼阁里的画都被烧毁,阵法破除,名儿一早我让钟留他们去收拾出许凤遥的尸骨处,就地埋了,立个碑,他便能投胎了。”姜青诉道。
  单邪回:“我知道了。”
  姜青诉愣了愣“你不高兴?还是说,舍不得那漂亮戏子……”
  “白大人。”话被打断,单邪叹了口气,眉心微皱:“玩笑就别再开了。”
  姜青诉咬了一口糖葫芦,想起许凤遥说的话,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越假装不在意实则越在意,她越想将此事翻篇,实则越不想真正结束。
  想通了,姜青诉道:“单大人晚间与我喝酒的时候,是与我告白心意了吧?”


第57章 戏子魂:十八
  单邪刚端起茶杯的手一晃; 杯中水洒了出来,略微不可置信地朝姜青诉看过去:“白大人为何会如此想?”
  “你说的,我与他人在你心中不同; 既然不同; 必是在意,要你在意; 定然得得你真心。”姜青诉说得面不红心不跳,想了想更觉得自己有道理,又道:“你这个人,多年相处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心思都藏起来; 但若仔细看情绪,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端倪?”单邪问。
  姜青诉点头:“若你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以你的定力; 杯中水怎么会洒出?”
  单邪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姜青诉又看见了,指着他的手道:“呐呐呐,这也是你的小动作。”
  “白大人将我……看得还真透彻。”单邪将杯子放了下来,开口正欲解释:“不过晚间喝酒之事……”
  “你不用不好意思。”姜青诉打断了他的话; 摆出一脸严肃的模样:“我此番来找你,便是要与你把这件事说清楚。”
  单邪本想解释自己是看穿了她灵魂的特殊; 所以才道她与众不同; 却不曾想这人误会,也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姜青诉深吸一口气; 顿了顿,还是抿嘴道:“我想了半夜,我对单大人的感觉也很特殊,说实在的,我讨厌单大人,至少从一开始是讨厌的,虽然现在您的某些行为我还是会讨厌,但……我也喜欢单大人。”
  单邪怔了怔,放在膝盖前的手用力捏成了拳,他没想过姜青诉居然会这么直接,说话毫不转弯,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与婉转。
  姜青诉嘴角挂着轻笑道:“我这个人,对外人愿意拐弯抹角装模作样,对自己人就不愿花那些心思,我在单大人的心中特殊,实则单大人在我心中也一样。先前我为了知晓你过去的事儿,假装倾慕于你,诱你说真心话,我的行为荒唐且幼稚,现在想来,恐怕是另一种幼稚的情愫干扰着我。我的确对你的过去好奇,因为我在意你,所以好奇,所以想方设法想要知道。之前我只看见自己好奇,没看见自己在意。”
  “情爱之事,我实则也不太懂,唯一曾付出真心过的男子,对方只当我棋子而已,我曾心死,是单大人让死灰复燃,所以……”姜青诉说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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