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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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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诉说完,雷月若微微震惊,而站在柜台后头的黎泰和则睁大双眼揉了揉,八百多年前的字与现在有些许不同,不过大致一样,若仔细看,书封上的书名的确听人说过。
  只是八百多年不曾有人见过真本,故而这惊世之书,也显少有人知,但才子朱鹤之名,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雷月若不知自己拿了的三本书居然是藏本,故而颔首:“抱歉,白夫人,我并不知情。”
  “我知雷小姐不知情,若你想看,明日可来无事斋再观阅,我将奉茶一杯,算是作为不得让你将书带出无事斋惋惜的补偿。”姜青诉话说得轻柔,她越是这样,雷月若就越觉得自己方才行事不妥了。
  “多谢白夫人。”雷月若礼。
  姜青诉微微笑道:“我送雷小姐出去。”
  这整个儿无事斋里的书都是从十方殿里拿出的,人间的书册只要消亡,单邪想得便可得到,她将十方殿里的藏书都复刻了一本放在无事斋中,人间已无,她再创之,说是绝世孤本一点儿也不为过。
  姜青诉将雷月若送到了无事斋门前,雷府的轿子已经在门前等着了,雷月若知书达理温文而婉,上轿子之前还对姜青诉行礼,又道了一次谢才进了轿子里。
  姜青诉就在轿子旁边站着,雷月若的轿子起了,另一架轿子却在后头停了下来,姜青诉顺着轿子看过去,上面有官府的痕迹,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身牙色白衣,斯文俊俏,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分外纯澈。
  那男人看见姜青诉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跨步朝无事斋里走去,天都快黑了还来看书的人并不常见,且这人身上有一种干净气质,姜青诉反复看了几眼,居然在他的本心里瞧不出半点儿恶意。
  人生在世,即便是人人歌颂的善人,势必会有不为人知的恶面,愧疚、恐惧、嫉妒,皆是人心中的恶面,偏偏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没有这些。
  要么是富家公子不知人间疾苦,要么就是个傻子。
  姜青诉转身朝书斋走过去,进门之后瞧见黎泰和刚好从楼上下来,显然把那个官家的公子送到楼上看书去了。
  见黎泰和嘴角挂笑,姜青诉问:“有什么好事?”
  “知县大人亲临,无事斋日后恐怕会户限为穿。”黎泰和说。
  姜青诉微微抬眉道:“方才上去那人是知县?”
  黎泰和的笑容不减:“正是,去年秋试,他中了举人,入了京都会试后得了个不俗的名次,便被皇上派到咱们云仙城来做知县,看上去虽不是留在京都的大职,却是难得的好差。”
  姜青诉点头,的确如此。
  在京都做官,若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根本生存不下去,说出去似乎是京都的贵人,实际上新官上任,上头要打点攀关系,下头要打赏多帮手,几年下来若不贪,必然两袖空空存不了银钱。若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便是厄运不断,说不定还会人头不保。
  来云仙城当知县就不同了,富饶之地,远离京都,嫣然就是个土皇帝,全城他最大,还不是怎么着都他说了算。
  姜青诉见黎泰和满心欢喜,于是道:“我若是你,就不会这般高兴。”
  “为何?有官府的人撑腰,日后也没人敢来无事斋闹事啊。”黎泰和不解。
  姜青诉道:“昨日早上咱们开张便有人在门口烧死了,今日知县到访,怎么可能当真是为了看书?”
  姜青诉说完,留着黎泰和在原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她双手背在身后,朝后头茶楼走去。
  到了茶楼一路往上,钟留和沈长释该和单邪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过那本关于雷月若的生死簿放在桌面上好好的,她走过去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生死簿便翻看。
  雷月若生来就是个富家千金,从小没吃过苦,一直都在爹娘的呵护下长大的,会喜欢苏裘,是因为看中了苏裘的才华。苏裘乡试考上秀才的时候,雷月若不过十二、三岁,爹娘在与知府饮茶,她刚好瞧见了斗志满满的苏裘。
  文采斐然的男子当然容易得女子青睐,苏裘不仅文采斐然,还有些自傲,他的自傲恰到好处,刚好与他的文采持平,既不会让人觉得他虚伪假谦虚,也不会让人觉得他骄傲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
  年纪尚轻的雷月若只知好感,并不知什么情爱,不过因为二人都是云仙城中的人,缘分既在,自然还会再碰面。
  雷月若十五岁时,苏裘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是邻家的调皮鬼,他领着两个孩子在元朔节去街市上买糖吃,卖糖人的地方,少女雷月若与孩童一般盯着吹糖人的人将一块软糖变成了一只猪,惊喜叫好。
  再次相遇的二人二见倾心,苏裘虽自傲,却有一颗善心,几番书信来往,雷月若越发被他吸引。
  生死簿上轻描淡写一句:海棠花下立誓言,从此非君不语情。
  姜青诉微微抬眉,倒是一个才子佳人的好故事,只是苏裘的故事不久后结束,雷月若的却没有。
  姜青诉在雷月若的生死簿上瞧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与雷月若佛寺中初相遇,对雷月若一见倾心,男子名江濡,姜青诉抬头问沈长释:“江濡是谁?”
  刚好跨步上来添茶的黎泰和听见姜青诉这话,在沈长释之前开口道:“便是方才到来无事斋的知县大人了。”
  姜青诉看向黎泰和,问:“黎先生怎么来了?”
  黎泰和呼出一口气:“方才白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当是来了位贵人,却不曾想是麻烦,既然白夫人提点我多一份心,我便泡了茶前来感激白夫人了。”
  姜青诉指着一旁的桌子,让黎泰和将茶放到一边。
  黎泰和还没走,单邪继续问他:“说说江濡。”
  黎泰和哦了一声,毕恭毕敬道:“这江濡本事浙州禹城人,他是知府的独子,从小官家长大,自然饱读诗书,去年秋试得了名次后被派到浙州云仙城做知县,上任不过才两个月。虽说他才上任两个月,不过确实个顶好的官,两个月内办了三件案子,都是些钱财小案,但案内双方都夸赞他为人为官都值得敬佩,想来,是个不错的人物。”
  姜青诉朝单邪小声道:“的确干净。”
  单邪点头,挥手让黎泰和下去,然后问姜青诉:“你在生死簿上看见了什么?”
  “江濡喜欢雷月若,按照雷月若生死簿上所述,江濡会是她的良配。”姜青诉道:“赵尹虽然人老了,可眼不花,他把江濡派到云仙城并不是看不上他,而是看重他,这等干净之人若在朝中无立功之举,只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把他远派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等江濡几年官场性子磨圆润了再调回京都,便可成为像许文偌一样的左膀右臂。
  单邪道:“你看见了雷月若与江濡之情,赵尹识人之慧,我看到的,却是此事的另一面。”
  姜青诉问:“哪一面?”
  “凡是黑白两面,不总是好的,若苏裘投胎转世再为人,江濡与雷月若得长久,只可惜……事与愿违。”单邪微微眯起双眼。
  一个感情故事里,容不下三个人存在。
  前者不去,后者不可来。
  而今前者尚在人间游离,后者已然出现,云仙城中恐怕会上演一场闹剧了。


第101章 人鬼书:七
  钟留查到了云仙城中较为有名的恶霸有几人; 恶霸与恶霸大多喜欢聚在一起,其实在云仙城中做过坏事的人那日也在无事斋,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火烧死却无能为力。
  一个人自身起火烧死在无事斋前这件事儿很快传遍了云仙城; 那几人当日为友人之死而难过; 与旁人说到这事儿的时候恨不得声泪俱下,满脸写着惋惜与无可奈何; 第二日便在花街柳巷聚首,少了一个,照样吃喝玩乐。
  本来一人死,在云仙城中算不了什么,一人死而复生; 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
  但短短三日内,又死了一人,与此同时又有一人生; 这话传了出来,却不得不耐人寻味,匪夷所思了。
  第二人死时,姜青诉就在旁边。
  无事斋开张的第三日早上,姜青诉拉着单邪出去吃早饭。
  无事斋中虽然也提供; 不过都是些汤汤水水,白粥小菜; 书生们吃得习惯; 姜青诉吃不惯,刚好黎泰和说一条街前开了一家馄饨馆; 馄饨里面放葱花儿与虾米,味道鲜美,说得姜青诉肚子里馋虫醒了,便与单邪一道出门。
  姜青诉拉单邪去吃馄饨,沈长释和钟留跟着,一行四个人前两位后两位,后面两位在聊云仙城中的事儿,前面两位则谈情说爱着。
  姜青诉与单邪提起了云仙城中的知县江濡,自然躲不过远在千里之外京都里还拖着病危之躯的赵尹,单邪听了不高兴,眉头皱着,姜青诉看他皱眉就开心。
  单邪道:“他没几日活头了。”
  姜青诉点头:“我知晓,去年见到他的时候,他中气不足,思虑过多伤心时居然还能咳血,许文偌说他这是顽疾,既然是顽疾便治不好,襄亲王已除,而今他没有后顾之忧,心里的担子放下了,离死更近。”
  单邪朝姜青诉瞥了一眼,手中的扇子轻轻晃着问:“你是否想去京都再看他一眼?”
  姜青诉知道这人口是心非,不过故意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道:“这么一来……也不是不可以。”
  扇子合上,单邪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让跟在后面的沈长释与钟留停下脚步,两人决定将三步距离拉到五步。
  姜青诉牵着单邪袖子的手往袖子里头钻了钻,手指刚好勾到了单邪的手心,圆滑的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单邪朝她看过去。
  姜青诉脸上挂着浅笑,抬眉道:“他若死了,我在地府自然能见到他,又何必去京都找他?况且……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开单大人呢。”
  说完这话,姜青诉牵着单邪的手,不远处的馄饨香味儿传来,姜青诉闻到了味道,晃着单邪的手,抿嘴眼中稍微示弱,撒了个娇道:“夫君给我买来吃?”
  她的眉眼是少有的漂亮,眼尾上翘,只要低垂着下巴朝上看,不论做何种表情光看那双眼都有一种勾引的意味在里头。
  单邪看见了,她的眼中的确有些许勾引,像是要引他吻下去。
  姜青诉的心思很好猜,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惹他吃醋,有些幼稚,偏偏还有些可爱。
  单邪心情难得不错,微微抬眉道:“好,为夫买给你吃。”
  ‘为夫’二字顿时让姜青诉一愣,这回反而是她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间称‘夫君’与‘夫人’便是真正拜堂成亲的一对夫妻,她与单邪在二十多年前为了办案时的假装,到现在情投意合随时可挂在嘴旁的玩笑,却不知何时能够效仿人间喝合卺酒,当真成名正言顺的夫妻。
  姜青诉想到这事儿,笑容还没挂上嘴角,馄饨店里就摔出来了一个人。
  摔出来的老者大约近六十岁,身子骨看上去有些孱弱,不过现在嘴角含血,面上一片黑气,已是将死之兆,若没有大夫及时治疗,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
  将人从混沌店里踹出来的男人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两个嚣张跋扈的家丁。那男人手里握着长剑,剑没有□□,两个家丁一个人手上端着馄饨,另一个人双手环胸,三人跨步走出馄饨店,站在了那躺在地上正吐血的老者跟前。
  馄饨店的老板立刻跑出来劝和,点头哈腰地对着那锦衣华服的男人道:“张公子!哎哟,张公子您行行好,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您别往心里去,气坏了您的身子可不好!今日的馄饨算我请您的!”
  “小爷我差这一碗馄饨钱?”姓张的男子嗤笑一声:“这老头儿方才说什么大伙儿可都听见了,他说的话,小爷我不计较,但他的口沫星子喷到了小爷这碗还没吃的馄饨里,倒了我的胃口,那可不行。”
  “我给您换新的!”馄饨店老板立刻朝家丁手中过去。
  双手环胸的家丁一脚将老板踹开,姓张的男子脸上挂着笑道:“小爷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的口沫星子,他得自己吃下去,只要他把这碗馄饨吃下去,小爷我就可以不追究。”
  老板揉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连连点头:“吃!吃!肯定得吃!”
  可那老者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起身吃馄饨了,老板刚要走过去扶,姓张的伸手用剑拦住了他:“哎~你可别插手,小爷我亲自找人喂他吃。”
  说完,跟在他身后的家丁端着热腾腾刚煮出来的馄饨连着一碗滚烫的汤水全都灌在了老者还在流血的嘴里。
  姜青诉看见浑身一凉,在她身后的钟留立刻开口道:“住手!”
  钟留冲了过去,那老者本来就被打得伤及五脏,又被灌了热汤,鲜血与热汤一起呕了出来,这回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他的命。
  钟留赶过去已是来不及,他们站的较远,等走到了跟前,老者躺在地上抽搐,一双眼睛浑浊得很,一碗馄饨一半被他吐了出来,一半喂了进去,嘴角都烫出了水泡。
  姓张的男人这才将剑扔到了身后的家丁手中,把腰间别着的扇子抽出来展开扇风道:“小爷我可是知府的表侄,你敢说我禽兽不如,那就是骂了我表叔——浙州知府!这点儿惩罚算是给你的警告,那一碗馄饨,小爷也不要你赔了,倒胃口!”
  说完这话,他居然还朝躺在地上抽搐的老者踢了一脚,正要大摇大摆低离开,手中的扇子突然落地。
  姜青诉眉心微皱,居然在那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周围看见了一圈猩红之气,那气带着煞意,犹如恶鬼一般将他从头到尾缠绕了起来,他人瞧不见,拥有阴阳眼的钟留和本就是地府之人的姜青诉、单邪、沈长释,却是看得明白。
  “那是什么?”姜青诉立刻抓紧了单邪的手。
  单邪微微眯起双眼,站在人群之外朝那伸手捂着肚子,已经疼到要在地上打滚的男人抬起手食指轻轻一指,一团红色的煞意朝他的食指冲过来,带着强烈的冲击与灼热,到了单邪的手中骤然成了一团鲜红如血的火,居然与单邪的冥火有几分相似。
  单邪刚抽出一指红火,那边姓张的男人便开始口吐白烟和鲜血,从他的身体里迸出了一团火苗,居然是将他的肚皮烧穿,两个家丁在旁边吓到发抖又不敢触碰,不过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大火顺着他的肚子直接烧上了衣服。
  衣服破烂地落在地上,有的贴着皮肉,皮肉开始掉落,血肉模糊,火舌将他浑身上下点燃,周围的人吓得往后退了好些步,姜青诉要冲过去,单邪拽住了她道:“不可!危险!”
  姜青诉回头朝单邪看过去,双眼震惊:“就看着他死?”
  沈长释道:“他是恶人。”
  “可明摆着是苏裘搞的鬼!”此话一出,姜青诉立刻皱眉问:“苏裘在哪儿?”
  单邪闭上眼睛眉心微皱,手中的那一缕红火骤然朝一个方向飞过去,飞入了半条街后的小巷,巷子里头冒了一阵青烟,单邪猛地睁开双眼,收回了手:“有人助他。”
  “比你还厉害?”姜青诉不可置信。
  单邪摇头:“不。必然是有人以我未曾见过的邪术作祟,避开了我的视线,他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只能躲藏。”
  另一边的钟留终于将大火扑灭,然而火势下的男人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两个家丁在旁边神志都吓没了,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姜青诉与沈长释立刻朝冒了烟的巷子跑过去,跑到那巷子口时里面没人没鬼,唯有地面上有一张被烧过的纸留下,纸张上还燃着火星,姜青诉看见那纸上有字,抬脚就踩了上去。
  脚心一阵灼痛,火似乎是穿过了她的鞋底直接烧到了皮肤,再抬脚时,火星已经灭了,地上的纸只剩下一角,勉强有几个烧灼后依旧可见的字。
  姜青诉将纸拿起来看了一眼,沈长释顺着看过去,念出声:“张子轩?”
  “方才那男人姓张。”姜青诉皱眉。
  “难道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沈长释转身朝已经烧焦了的尸体看过去,本来散开的人群全都围了过来。
  现场两具尸体,一个滚烫,一个冰冷。
  老者的死引起不了太大的注意,反而是知府的表侄子突然被火烧死更令人惊奇。
  有人道:“前几天那贾家的公子也是这么死的。”
  “还当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这些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为非作歹,死有余辜!”
  “怪!怪得吓人哩!”
  姜青诉拿着纸朝单邪走过去,钟留在看那烧焦了的张子轩,而单邪则留在了馄饨店门口的老者身旁,他一袭黑衣站在血泊旁,一张脸面无表情,凤眼犹如结了寒冰。
  姜青诉刚走到他的身边,便见那先前已经咽气的老者的身体周围也有一圈红色的烟雾缠绕,将他的五官笼罩得有些模糊,那烟雾薄弱,钻入了他的口鼻,烟雾消散的瞬间,老者猛地吸了一口气,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姜青诉手中的纸差点儿没拿稳,老者侧过身趴在地上咳嗽,有人听到声音纷纷跑过来说:“哎!他还没死呢!快叫大夫救命啊!”
  就在姜青诉与单邪的中间,佝偻着背的老者双目无神,正是离体的魂魄。


第102章 人鬼书:八
  沈长释睁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苏醒过来的老者,又看了看正飘在自己面前的魂魄,没有人能在魂魄离体之后还活着。
  一阵凉意贯穿全身; 姜青诉往后退了一步; 右脚脚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见那老者已经被馄饨店里的伙计往医馆方向抬过去了; 这才回神,立刻对钟留道:“跟过去,看清楚,再回来告诉我。”
  钟留看向被烧焦的尸体,再看向老者的魂魄; 点头道是,这便使了轻功跟着那一群人往医馆方向跑。
  沈长释从怀里拿出了阴阳册,在册子上翻来覆去也只有苏裘的信息; 还是他看不懂的那些字,却没有老者信息,眼前这人显然不是正常的死法,却不知为何不在阴阳册上显示。
  他皱眉,先将老者的魂魄收入书中; 安静地看向单邪,等待无常大人的吩咐。
  单邪盯着那具烧焦的尸体看了会儿; 这才道:“送入地府投胎。”
  “是。”沈长释点头; 抿了抿嘴烧符回了地府。
  等沈长释走了,姜青诉才问:“活过来的是什么?”
  “你瞧那姓张的男子。”单邪一只手指向烧焦的尸体; 姜青诉看过去,那人身体周围毫无魂魄痕迹,一如前几天被烧死的男人一般,连带着魂魄也一同被毁灭了。
  单邪道:“亲眼所见,还当真令我惊奇,这世间已经少有如此聪明之人,懂得钻生死的漏洞,只可惜才智所用并非正途。”
  姜青诉问他:“什么生死的漏洞?”
  “人活着,凭皮囊相认,脱去皮囊,魂魄本就长得一样,这我与你说过。”单邪转身,牵着姜青诉的手慢慢往回走,今天这餐馄饨是吃不成了。
  “说过,我知晓的,魂魄不变,变的不过是轮回转世后的皮囊与经历,可这与今日所见有何关联?”姜青诉不懂。
  单邪继续道:“这世间唯有孟婆汤能洗尽人一世魂魄的铅华,记忆、习惯、脾性统统消失,再由轮回井重塑新生,方才你我所见的火,便如孟婆汤一般,而你拿在手中的纸,便是生死簿。”
  单邪将姜青诉手中已经被烧黑了的纸拿过来,纸张被他捏在手中,从边缘开始化成一粒粒红色的粉末,直到他松手,那纸张消失,纸张上的阵法也消散了。
  姜青诉仔细回想方才所看,红色的烟,身体里的火,和重新复活在老者身上的魂魄,她突然明白过来,猛地看向单邪:“有人要在人间造一个阴曹地府?”
  “可以这么说,却也可能那人并非只志在于此。”单邪道:“活人身上有魂火,魂火保命,杜绝阴间煞意,让活人只与活人接触,看不到飘荡在人世间的散魂。有人生来魂火不全,便会沾染阴气,从而招惹鬼魂,或生有鬼眼,能看见人鬼两界。”
  “魂火灭即人死,方才的那把火,与那姓张的男子身上的魂火已融为一体,反吞噬其主,造成男子从体内生火而亡,肠穿肚烂,全身焦黑。”单邪道:“那火并非一般的火,不光能烧男子的命,还能烧掉他命里的其他东西,或是记忆、习惯、脾性等等中的之一、之二,不过烧不灭全部。”
  姜青诉微微皱眉:“这便是你说的孟婆汤,那么烧去记忆又如何?他已经死了。”
  “非死时而死者会入阴阳册,不入阴阳册,便说明这个魂魄,他本身就没死。”单邪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皱眉道:“魂魄移体,不过是入了老者的身而已。”
  “!”姜青诉一时怔住,难怪她方才在老者的身体周围也看到了一圈红色的烟雾,原来是张子轩的魂被缠进了那抹烟雾之中。
  烟雾实为烧他魂魄的火,而后又进入了老者的身体里,老者魂死肉身在,张子轩则是肉身死魂却活着。
  所以阴阳册上无法出现张子轩的名字,他不过是换了个身体,继续活着。
  “这么做有何意义?!”姜青诉皱眉:“苏裘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让那些嚣张跋扈的有钱人体会穷人的痛苦?想要以此来改变他们?”
  这想法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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