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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丑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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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丑夫
作者:深北以北

文案

女主桑榆遇人不淑,死了。
魂穿成一个大肚子孕妇,一门心思好好过日子。又死了!
表急!死了两次之后,她还是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排雷:这是一个三婚女人终于找到真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布衣生活 宅斗 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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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家徒四壁
    春末夏初。
    刚下过一阵雷雨,天立刻又放了晴,刚被雨水打湿的地面,被暑气烘得又闷又潮,房前屋后,蝉鸣蛙叫声连成一片。
    这是一处群山环抱的小山谷,谷内散布着几个小村庄,以荷塘村人口最多。村里有道开满野花的山坡,坡上有条青石板路,路尽头是三间简陋的茅草屋。
    屋檐处的长茅草已显稀疏,草尖上颤巍巍地托着一颗雨珠,将落未落的样子。
    桑榆倚着门框,皱着眉头发愁。刚才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破草房子漏得太厉害了!
    她原本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怀孕时将丈夫捉奸在床,与小三扭打中流产,当时一见红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居然换了一个身份,没变的只有名字和大肚婆的命运。
    十分狗血的人生!
    并且穿越大神还开了个玩笑,没给她关于这个身体的任何记忆。
    桑榆只发了一天愣,就下了决心要在这里待下去。一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二是那边已无亲无故,又被丈夫背叛;最重要的一点,她如今是个大肚子孕妇,在那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拿肚子里这条小生命冒险。她甚至还想,自己的穿越或许是天意,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桑榆观察了两天,也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只知道是个山窝窝里的小村子,总共不过三四十户人家,她家是最穷的!三间窝棚似的又低又矮的茅草房,院子倒挺大,却连个土墙都没有,用荆棘和木棍扎着一圈儿半人高的篱笆,大门也是木栅栏式的。家里除了她这个孕妇,还有一个瘦弱多病的老娘,一个小眼睛、长的还特别黑的丑男人,叫做季南山,是她的相公。
    季南山人闷话少,整天板着一张脸,对老娘还算孝顺,对桑榆这个媳妇儿没看出来哪儿好,不过幸好桑榆也瞧不上他。看看啊,这家叫他过成了个什么样儿!
    两间破草屋既遮不了风又挡不了雨,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老娘病了没钱抓药请郎中,媳妇怀孕天天吃野菜喝稀粥。院子那么大,却连只鸡鸭鹅的都没养,不常走人的地方钻出了一丛丛的杂草,哪里像是住人的地方啊!
    桑榆实在是看不过眼儿去了。她见院里两棵枣树中间有根晾衣绳,便进屋将被褥抱出来晒上。又在院子里转了转,在茅屋侧面墙壁那里找到了一把铁锄,一点点儿地锄起院中的杂草来。
    刚干了一小会儿,院子的栅栏门开了,季南山板着一张脸,挽着裤腿,兜着衣襟,进了家门。看到桑榆在锄草,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到了院子里的水辘轳旁边。
    季南山用嘴叼着衣襟,三两下摇起一只粗麻绳系好的木桶,将衣襟里兜的东西拣了些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道:“把窗台上的纱绷子1给我。”
    语气平淡,而且不带称呼。
    桑榆放下锄头,取了纱绷子递给他,一低头,看见盛满水的木桶里飘着好多红彤彤的大樱桃,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静太大,季南山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伸手从木桶里抓出了一把樱桃,放在了井台边上的洗菜陶盆里。然后手脚麻利地将纱绷子覆在了木桶上,用细麻绳绑好,又系回了水井里。
    桑榆知道那一把樱桃是留给她的,就捡了一颗丢进嘴里,红艳艳的果皮被轻轻咬破,酸甜的滋味冲击着味蕾,她闭上眼轻轻地回味着,细嚼慢咽。
    季南山的衣襟里似乎还兜了些别的东西,便进到屋里放下了,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门口,眼睛在晾衣绳上转了转,刻板地问道:“被褥淋湿了?”
    不等桑榆有所解释,季南山又板着脸道:“家里只这一床铺盖。”
    桑榆心里涨气,不知道他到底想说啥干啥。她默默念叨着古代的规矩,夫为妻纲,夫为妻纲。然后忍了半天,才控制住表情,胡乱“嗯”了一句然后道:“已晒上了。”
    季南山皱起了眉头,拿眼横着她。桑榆不知道哪里又不对劲了,只得耐着火气僵在那里。半晌才听到季南山道:“要拆!雨水不干净,容易糟败!”
    拆……桑榆还是会的。但问题是拆了洗了晾干了,还得缝回去!桑榆愣了半晌,想起了季婆子,似乎今天一直还没见着她,就问道:“娘呢?”
    季南山小眼一眯,看过来的视线似乎带着冰碴,叫桑榆从心里往外地冒凉气。桑榆简直受不了了,又惹着他啥了这是!
    季南山合了合眼,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却仍是冷冰冰地:“陶家二丫要出门子2了,娘去给绣被面,那边留饭。”
    说完就又往外走去,桑榆连忙问道:“你去哪儿?”季南山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进山!”就飞快地走没影儿了。
    桑榆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找到一个大木盆,拖拉到井台边,站到辘轳旁边想打水,忽然想起来木桶里泡着樱桃呢,就又拖拉着木盆到了灶台那里,从一口存水的釉面大青缸里舀水,一瓢一瓢地好半晌才弄了多半盆。
    加了水的木盆太重,桑榆拖不动了,便去洗脸的水台旁取了一块皂角团3。然后进屋拿了把乌黑的剪刀,将被褥快速地拆了,棉絮仍旧晾晒着,被面褥子面扔进木盆里,坐在草蒲团上,一点一点地搓洗起来。
    大肚子十分沉重,不一会儿桑榆便有些腰酸,她只好洗洗停停,被面又脏得很了,一直到午饭时分,才终于洗好投净,晾了起来。
    桑榆手还没来得及洗,季南山回来了。这次他用绑在腰间的麻绳,背回一个柳条编的大筐子,走到院子里的枣树下,放了下来。
    桑榆凑过去,见筐子里装的枝枝叶叶的,却都不认得是什么。季南山没抬脸扔出三个字:“洗菜盆。”
    桑榆去水台边拿了过来递给他,陶盆里那几颗樱桃早叫她吃完了。季南山将那些枝叶放了进去,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向她解释:“草头菜,能做馅儿。”
    桑榆掐下来一片嫩芽,放嘴里嚼了嚼,忽然知道这是什么野菜了。她自小是被外公外婆在乡下带大的,这野菜她吃过,似乎叫做野苜蓿,的确很适合做菜馅儿。
    草头菜底下居然是两只野兔子、两只野山鸡!桑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没带弓箭,怎么猎的啊?!”
    季南山将野味都拿了出来,走向灶台那边,惜字如金地回道:“陷阱。”
    桑榆有点雀跃地跟了过去,却见季南山停下了脚步,不满地道:“还没做饭?”
    桑榆见日头高挂正南,时间确有些晚了,不好意思地解释:“拆洗被褥,忘了时辰,这就做。”
    季南山看见了灶台旁的大木盆,又低头瞅了瞅一旁的釉面大青缸:“用的缸里水?”
    桑榆低声“嗯”了一句,不知道哪儿又错了。
    季南山忽然低头捡起了一小疙瘩皂角团,不敢置信般地看着桑榆问:“用这洗的?”
    桑榆见了他的神情,连“嗯”都不敢了,在他目光的逼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季南山听了她的回答,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最后又归于沉寂,只是脸板得更加僵硬了。桑榆呆站了半晌,才听到他说了句:“你以后什么都别干了。”
    桑榆委屈极了。
    她穿越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总共才两天三夜时间,还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人生地不熟,婆婆不疼,相公不爱,颇多寄人篱下之感,日常行事已经谨慎小心,处处想着古人的规矩,做小伏低。知道这家穷得很,不想吃白食,拖着大肚子干着力所能及的活儿,最后却换来季南山这么一句话。
    季南山将野物挂到墙面上,抓了点米舀水淘洗,一回头就看见桑榆站在缸边上,两手抚着大肚子,啪嗒啪嗒在掉眼泪。
    季南山也不舀水了,梗着脖子,瞪着桑榆道:“够了!我认倒霉,白养着你了!你还想怎样?”
    听了这话,桑榆抹干眼泪,反而平静下来了:“季南山,我不用你白养。我哪儿做的不对,你就直说。以后我做工我吃饭,我不做我不吃!”
    季南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没接口,低头继续淘米熬粥去了。桑榆心里凉凉的,看着季南山似乎不愿意再搭理她了,叹口气回身进了草屋。
    草屋的四角方桌上居然放了一个鸟窝,桑榆凑过去数了数,里面挤挤挨挨放了十八颗鸟蛋。桑榆将鸟窝端去灶间,季南山正在竹屉上热杂合面菜窝窝,看见她又伸手抓过来几颗鸟蛋,放进蒸屉下的水里煮上了。
    这灶台盘得甚好,添了木柴便不用再管了。季南山站起身来,收拾了木盆,又去辘轳旁,重系了一只木桶,一桶一桶的绞水,往大青缸里灌。
    等他打满了水,饭也好了,桑榆将四角方桌挪出来,放到了院中枣树下面,已经摆好了碗筷。
    午饭是稀粥、杂合面菜窝窝,就着一小碟咸菜条,一小碟辣根酱,还有六颗鸟蛋。
    季南山仍旧是板着脸,掰开菜窝窝,蘸着辣根酱,吸溜吸溜地喝着粥。却将那六颗鸟蛋,全推到了桑榆这边。
    3

第二章:败家娘们
    。
    半后晌的时候,季婆子回来了,手里拿了个油纸包。枣树下放了张木案,桑榆正在那儿和面。
    桑榆抬头见她进门,就喊了声“娘”,季婆子含糊地“嗯”了一句,将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桑榆赶紧低头,移开了眼睛。
    季婆子没往灶间去,将油纸包拿回了草屋,她住的那间儿里。桑榆和好了面,就起身去了灶间。
    其实所谓的灶间,也就是紧挨着草屋的一面墙,斜搭了一个小厦子,上面搭了一张芦苇席避雨遮阳,里面是大灶和一些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旁边的地面上挖了一个火塘,四周砌着石头,上面吊了两个砂锅,一个用来熬粥,一个用来煎药。
    桑榆在大灶里添了水,加柴烧着。然后将苜蓿择好洗净,水开后焯了一下,拢到切菜墩上切碎乎了,收进瓦盆里,倒了点菜籽油,放了点儿盐,翻了半天没找到胡椒粉之类的调料,只好作罢,只将那鸟蛋数了九枚出来,放到另一个小瓦盆里,端着去了面板那里。
    面饧(xing)好了之后,桑榆擀好面皮,将调好的苜蓿馅儿均匀地铺到一张面皮上,又朝馅儿里打了三枚鸟蛋,拿起另一张面皮,覆在上面,将边缘仔细地用手指摁合上,接着将另外的面皮也都加了馅儿做好。
    刷好锅子生起火,桑榆在铁锅内刷了一层菜油,烙起馅饼来,一边控制着火候大小,一边又数着米粒,淘了一点儿小米出来,将火塘上熬粥的砂锅拨过来,慢慢熬煮着,那边的馅饼也一张接一张地出了锅,香气也慢慢地透了出来。
    季婆子闻到香味,从里屋出来了,走到灶间问:“做的什么?”
    桑榆忙回道:“烙了几张苜蓿馅饼。”
    季婆子立刻去翻看了一下盛菜油的陶罐子,随即心疼地直咂巴嘴,嘟囔着抱怨:“哎哟,做菜馅儿多么费油水!不年不节的,败家呀。”
    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人听见了。桑榆低着头,紧抿着嘴,没有搭腔。季婆子终于离开灶上了,却忽然间又嚎了一嗓子:“这皂角团叫耗子啃了?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
    桑榆哪里敢搭话,眼见着季婆子冲着晾衣绳上的被面去了,凑上前闻了闻,回头冲她斥道:“你用皂角团洗的被面!”
    桑榆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季婆子一屁股坐到草蒲团上,拍着大腿就哭闹上了。还是那种拖着长腔,带着拐弯调儿的悲鸣:“作孽哦,怎么就领回这么个败家娘们!你是千金小姐,我们穷门小户伺候不起啊,要么装死不干活,要么就糟败东西,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桑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站在大青缸旁,搓着手,完全懵了。
    这时院子里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来人身形高挑,长发束冠,穿一件交领青色布袍,手里拎了一包药草。桑榆认得,是隔壁的孙先生。
    孙仲德,字溪和,读书人,志在游历名山大川,半年前来到荷塘村,喜爱这里的风光山色,便暂居于此。因平日里待人和善,又懂一些岐黄之术,在荷塘村方圆一带很受敬重,山民都尊称他为“溪和先生”。
    桑榆病急投医,冲孙溪和敛衽一礼1,求助地看着他叫了一声:“溪和先生!”
    孙溪和闻声望去。眼前的小女人不过二八芳华,肤白唇红明眸善睐,乌发歪盘一髻,别了一枝老旧的银钗。上着月白色交领右衽半臂短襦2,下系烟青色细麻布无缘裙3,素洁雅静,婷婷立在那边,气度与一般村妇大有不同。只是有孕在身,身姿略显臃肿,又因在孕中操劳,面上带了一丝疲色。
    孙溪和心下泛起一抹怜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季婆子道:“阿婶儿,您有头风之症,头两剂药刚有和缓,切勿再焦虑动怒。我给你送药草来了,叫儿媳妇给煎上吧。”
    这溪和先生是这乡间值得尊敬的大人物,季婆子不好再闹,已然收了声。桑榆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搬了一个草蒲团过来给孙溪和,又道了谢接过药草。孙溪和叮嘱道:“三碗水熬做一碗即可。”桑榆点点头,自去了火塘那边忙活。
    枣树下季婆子已拉开话匣子,向孙溪和诉苦:“溪和先生,老季家造孽,摊上这么个败家媳妇。你看了没?”她从地上捡起一些碎线头道,“拆被褥这样拆!线都绞断了,怎么再用?还有这被面,居然是用皂角团洗的,糟践不糟践!上灶弄餐饭,用去半指油4啊,这么个败家娘们,叫我这穷家怎么养活哦~”
    孙溪和含笑听着,未置可否。但他眉眼温和,神色宁静,摆出凝神静听的意思,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散了怒气。一向唠叨的季婆子,数落了几句后,也渐渐平复下来。
    孙溪和这才开口劝道:“季阿婶,实不相瞒,溪和是循着香味儿来的,可见弟妹灶上手艺不错。这少油则无香,也是没奈何之事。且要溪和来说,你病了一大阵子,久无胃口,如今好转,正该吃些好的。弟妹这也是有孝心。”
    桑榆起身将苜蓿馅饼切条,装到一个小竹箅子里,端去枣树下道:“娘,溪和先生,请尝尝。”放下吃食后,又将洗手盆里打了些清水,端过来让他们净手。
    孙溪和洗了手道了谢,先捏起一条馅饼吃了起来,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眼睛一亮夸道:“好味道!咸淡适宜,鲜嫩清香。”然后扭头对季婆子道,“季阿婶,快尝尝!”季婆子也不好在端着样子,洗了手也吃了起来。败家娘们的话题,总算就此揭过。
    孙溪和吃了两条馅饼,就告辞回去了。季婆子开始动手缝被褥,桑榆洗了把脸,凑过来打下手,一边用心学着。
    季婆子看她今日还算乖觉,虽语带不快,到底开口提点起来:“乡下人洗衣裳,哪里用得起皂角团?都是草灰水泡一泡,端去河边,不很脏的洗衣捶敲几遍,投净就好了;实在脏得很的,再用皂角水揉搓揉搓。”
    桑榆这才了悟,原来洗衣裳要去河边,不能用缸里存水,想想的确应该。只是她一个现代人,哪里还有那个河边洗衣的概念。怪不得头晌季南山有些不快。
    季婆子继续唠叨着:“缝被用大针,线是粗棉线,结实得很,拆个十遍八遍都不用换!你可倒好,全给绞碎乎了,这不是功夫不是银钱么?”
    桑榆虚心受教。季婆子咂巴咂巴嘴又道:“好饭食谁都愿意吃,多放油自然香得很,可咱们家用紧巴,平日用度都要算计着、节省着,万一年节无油用,来客菜不香,岂不难办?”
    正数落间,季南山下地回来了。桑榆起身,给他拧了个凉帕子,季南山接过来擦了擦脖子和脸。摘下草帽挂到墙上,一扭头又看到桑榆给他端来一碗水,他正口干,接过来几口牛饮便喝干了。
    放下碗,季南山才觉察出,桑榆似乎比往日殷勤许多,便眼含诧异瞧了过去。桑榆接过茶碗,坦然认错:“我对农活不太熟悉,头晌是我做的不好,请多担待。”
    季南山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他愣怔了半晌,见桑榆拿眼一直瞧着他,忽然有些结巴:“那个……饭、好了没?”
    桑榆噗嗤一乐,转身就放饭桌。临近夜里这餐,因为不用下地干活,农人们都吃的少。季南山默默吃完一条馅饼后,又伸手拿了一条,吃完后见桑榆瞅着他,想了想评价道:“挺香的……没少放油吧?”季婆子哼了一声,桑榆低下头默默吃起饭来。
    饭后桑榆收拾碗筷去灶间,季婆子将南山拉进了草屋,桑榆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窗边,听到里面油纸包响,季婆子道:“山娃,吃鸡,二丫偷塞给我的。”桑榆默默走开,将季婆子煎药的砂锅拨到一边,垫着沾了水的厚麻布片,将药汁子倒进了黑瓷药碗里。
    桑榆扬声喊了一句:“娘,药煎好了,给你放窗台上晾着了啊,你记得喝。”走到窗边的时候,又听到里面油纸包沙拉沙拉的响,知道季婆子忙着在藏烤鸡,眼也没抬,转过了身。
    桑榆回屋拿了把大蒲扇,走出了院门。正是傍晚时分,西面山头上升腾着半天空的火烧云,很是壮观。
    院门外是一道坡度很缓的青石板路,路旁开满了细碎的野花,路左侧有一大片较平坦的草皮,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海棠树。
    桑榆坐在树下乘凉,时而有丝丝的山风吹过。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视大半个村庄,村西有一大片的荷花塘,已经长满了翠绿的叶子,碧色连片铺向远方。远处有牧童吹着竹笛,赶着牛儿回庄。村落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家,烟囱里还冒着稀薄的炊烟,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向着不远处的树林飞去。
    宁静祥和而美好的一个傍晚,桑榆的心里却泛着微微的酸楚。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可是她的家,可是她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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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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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陶家三丫
    。
    桑榆在海棠树下,一直从傍晚待到天色黑透,坡下的村庄里亮起了橘黄色的灯火。估摸着就算有两只烤鸡,婆婆和相公也该分吃完了,才起身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见到大灶上又生起了火,季婆子没好气儿地从里屋探头出来道:“死哪儿去了?不知道备点儿热水,给男人烫烫脚么!”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嘟囔,“成天炕头上躺着的人物,怎么知道下地干活儿的辛苦?哪家的婆娘是娶回来专门做饭的?哪处是自家的田都不识得,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桑榆心里有些难受,不想再听她唠叨,就拿话堵她道:“后晌吃多了,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季婆子闻言稍顿了一下,抬起眼皮飞快地撩了她一眼,见她说的认真,才哼哼了两声,转回了身子。
    桑榆去了灶上看火,肚里已有些空了。后晌他们饭早了些,苜蓿馅饼是很香,她却没敢多吃,挺着个双身子饿的快。季婆子见她回来了,就不再管火了,此时她倒有些庆幸,去厦子顶上吊着的竹篮里,摸出了一个菜窝窝,又在黑陶瓮里捞出一块咸菜,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灶里跳跃着温暖的火光,桑榆侧着身子,怕被人发现她偷吃,一面吃一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粗粮,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在现代食品安全堪虞,根本吃不着这种放心粮。
    杂合面菜窝窝咬进嘴里就散了,沙沙硬硬干干的,怎么咂巴都吃不出肉味儿来。许是肚里油水少,又许是吃得急了,胃也跟着抗议,有点儿酸胀。
    如果有只烤鸡腿就着吃就好了,桑榆这样想着,然后一只烤鸡腿就出现了。
    季南山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蹲在大灶旁,手伸到她眼前来,举着一只烤鸡腿。
    桑榆愕然地仰脸看着他,嘴里还塞了一口菜窝窝,脸上粘着碎渣渣。她的眼窝里有点热,却不想因为一只烤鸡腿泪流满面,便努力地大睁着。
    季南山将烤鸡腿放到她的菜窝窝上,似乎为难了半晌,才憋出三个字:“别介意。”
    桑榆三两口就将鸡腿啃完了,从没有过的迅速。然后心满意足地起身,给季婆子和季南山淘出洗脚水来。到最后也没明白,季南山那个“别介意”是说什么。
    。
    第二日是个响晴的天儿,用过了朝饭,季南山对桑榆道:“跟我去地里转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用你干活儿,去认认道儿。”
    桑榆换了身雨后青蓝色的袴褶1,寻了一顶宽檐儿的草帽扣上,季南山递给她一个竹篮,里面有一个大肚茶壶、两只倒扣着的黑瓷茶碗。收拾妥当,与季婆子说了一声,便一起出了门。
    谷雨过后,正是筹备水稻插秧的季节,田地里农人们都比较忙碌。有套着水牛犁地翻土的,有在秧田里育苗的。远处的秧田里有娃娃在唱着育苗口诀:“种儿要浸透,最好泡三天。抬出深水处,支在鱼塘边。两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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