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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的五指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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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等也觉委屈,之前也没说让他们去逮人不是?
转而去了那孟昱奕之前所住客栈,揪着客栈掌柜的一叠声就是几声喝问。客栈掌柜的当场吓得差点魂都没了,哪里还敢隐瞒,赶紧事无巨细,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这个客人的信息统统都抖了出来。
听得那厢那般详细打听顾家的消息,刘全的心砰砰直跳,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年轻男子十之八九是有问题的。
“你可知他此番去哪?”
客栈掌柜的忙道:“听他提了一嘴,说是扬州城。”
出了客栈后,刘全令手下一干人等去寻了扬州城内的地痞头子,勒令他半个时辰内寻到那窃了年轻男人荷包的小贼。
半个时辰没到,地痞头子揪着那小贼的领子匆匆而来,一脚踹倒了那小贼令他跪在侯府大管家跟前,然后他自己则双手捧了荷包呈上。
刘全接过荷包打开,倒出里面所盛放之物,除了些银两之物便是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书稿。
刘全大概一扫便重新放好,让其他人重新盯梢着顾府动静,而他则马不停蹄的回了侯府。
秦九候在廊下正搓着手心里七上八下的,此刻见了那刘全急促过来,不由身体一震,目光便紧紧盯着刘全含有询问之意。
刘全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示意手上的荷包。
秦九几步到庭中,打开荷包见了那沓书稿,飞快翻过几张后,就盯着上面的字死命回忆。当年在官署时,他是见过那小娘子的字迹的。
但毕竟是时间过去太久,他也不太肯定是或不是,但那小娘子爱写话本,这点是错不了的。
折叠了书稿重新放回荷包,秦九看向刘全,低声询问:“那个年轻男人可招供什么?”
提起这个,刘全不免懊恼:“晚去了一步,他人早半日坐船下扬州了。”
秦九看了眼荷包,嗤笑一声:“倒也无碍。左右知他去处了,那他人就跑不掉。”
扬州吗?秦九看了眼厢房,深吸了口,给刘全打了个眼色后,便握着荷包转身走向那厢房门前。
刘全仓促搓了把脸,然后低头跟了上去。
“侯爷?侯爷?”
秦九微提高了声调唤了两声,片刻,厢房里方传来一阵似刚被人吵醒的沙哑声音:“何事?”
秦九看了眼旁边的刘全,忙道:“刘管家有要事通秉。”微顿,稍微压低了声音:“有关顾家的。”
里面似有什么东西突然落地的声音。
厢房内死寂了好一会,方隐约传来那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让他进来说。”
秦九将荷包递给刘全,然后赶紧将门打开,刘全双手捧着荷包躬身低头入内。
门被缓缓的阖上。
一刻钟后,刘全躬身出来,在将门阖死的时候,秦九迅速看了他一眼以目询问。刘全苦笑了下,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轻着手脚匆匆离开。
秦九在门外愈发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霍殷在书案后拿着书稿,盯着上面的字迹好一会。他就这般一动不动,面上也无甚表情的盯着,看着,似在出神,似在回忆,又似在确认什么。
其实那人的字迹不知何时早就牢牢的印刻在他记忆中,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再确认一番,说不清是为了确定是,还是不是。
翻出案下压着的那张泛黄的纸张,纸张上《拟古决绝词柬郎》异常醒目,那一横一竖一捺一撇,与此时他手里书稿上字的轨迹,何其的相似。
她原来还没死,果真是命大。
如此,便极好。
抬手抚上了那泛黄的纸张,粗粝的指腹划过那个‘郎’字,又划过那几行泛黄的诗句。紧接着眸光一扫,扫向《悟空传》三个字,定定看了会,然后莫名的扯了下唇,突然笑了声。
顾立轩得到的是柬郎词,得到的是她‘人生若只如初见’,而他得到的却是一纸悟空传,得到的是她‘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好,好,当真好的很。
这是恨不得他能灰飞烟灭罢?
她待他,该是何等的……憎恶!
在外候着的秦九以为待会必定迎来他们侯爷的滔天之怒,没成想里头除了刚开始一声莫名的笑,再一直寂静无声,死寂的令人胆颤。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方传来他们侯爷的声音:“拿酒来。”
秦九怔了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应下,连声嘱咐下人去备酒。他们侯爷这些年染上了酗酒的习惯,一旦情绪有所波动,必要灌下些烈酒方觉些痛快。
不多时,下人们捧着几坛烈酒匆匆过来,秦九眉头一皱,尽让其中一人抱一坛酒进去,其他等人皆候在门外。
那个下人刚进去,秦九便听得里面传来他们侯爷的怒喝:“秦九!”
秦九只得让其他下人也皆抱了酒坛子进去。
待下人们都出来,秦九悄悄关上了门。
屋里一直静了很久。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候在门外的秦九听到里面传来他们侯爷的念书稿的声音,一字一句,念一句便大笑一声,念一段便拍案叫好一声。尤其是念到‘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时,简直是如痴如狂,如疯如魔,反复重复念了不下五回,越念声音越寒,越念声音越厉,念至最后近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吐出,似要嚼碎了,吞吃入腹!
待念完最后一遍,随着最后一个散字的落下,屋内猛然响起酒坛纷纷砸碎的凄厉碎裂声。
秦九心惊肉跳间,大门呼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下一刻便见他们侯爷带着一身酒气大步朝外而来,脸色铁青,眸光冷鸷。
“秦九!”
“属下在。”
“迅速传书两江总督,调集两江兵力,围困扬州城。本侯到之前,他要是敢让扬州城哪怕是飞出一只虫蝇出来,本侯要他狗命!”
“是!”
“另外,备船。”霍殷噙着冷笑看着南面的天空,缓缓吐出两字:“南下。”
沈晚正在院里抚弄花草,此刻听得大门砰的一声,吃惊的抬眼瞧去,却见是那二世祖仓皇撞门而入,当下便沉了脸。
“郁娘子你可知我……”
孟昱奕急促出口的话就在沈晚愈发冷下去的脸色中消了音。
沈晚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看着孟昱奕语气郑重道:“孟公子,我想我之前的表达已经很清楚了,望孟公子自重,以后莫要随意过来打搅。毕竟我这门前本就难得清静,一个外男随意进出,终究是不妥当的,望孟公子能体谅一二。”
孟昱奕当下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最后看了对面娘子一眼,他便扶着门框踉跄离开,脑中反复回荡的是那娘子毫不留情的言语以及那异常冷淡的神色。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去打搅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呢?
便是证实了那厢猜测又能如何?哪怕她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人,既然她千辛万苦的来到扬州城,那就说明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又何必残忍的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而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人家的事呢?
不提孟昱奕这厢如何失魂落魄如何心灰意懒,沈晚这里在打发走孟昱奕后,就去厨房烧了晚饭,跟英娘一起吃完后,照旧看了会书,散了会步,夜幕降临后就洗漱好,早早的上了床睡觉。颇为平静的度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
睡梦中的沈晚只怕没有想到,这将是她在扬州城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夜。
第二天清早,早早排在城门口等待出城的百姓,在无聊等候间相互唠着闲话,偶尔说到件趣事时,不由传来笑声一片,倒也热闹非常。
可所有的欢声笑语,终止于在扬州城的城门被缓缓开启的那刻。
城门外,身披黑色铠甲的精兵,犹如黑色潮水般一眼望不到边,杀气森森,严阵以待。此刻密密麻麻分布在扬州城外,已然将扬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一夜之间,扬州城已被兵临城下!
见到这一幕的城内百姓无不便两股颤颤,整个人如筛糠似的乱颤起来,下一刻狂奔骇叫:“扬州城要出大事了!”
权贵的五指山
第77章
沈晚这会正在厨房烧饭, 隐约听得外头兵荒马乱的, 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她赶紧出了厨房站在院子里倾耳细听着, 但可能是隔得太远, 那些个嚷嚷的喊声也朦朦胧胧的, 听得不甚清楚。
英娘也闻声从屋里跑出来, 小手揪着沈晚的衣摆,仰着小脸看着沈晚, 懵懂的眼睛中含着些不安。
“没事英娘, 你回屋先读书去。”
英娘乖巧的点点头, 便转身回屋去了。
沈晚又静听了会, 这会声音小了些。大概又过了会,之前的骚乱声便渐渐没了。
沈晚方稍稍安了心。又暗道,这扬州城素来治安良好,两江地区又有重兵坐镇, 想来那些贼寇们断不敢轻易骚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左右想着应该没甚大事, 沈晚便又放心的回了厨房, 给灶膛添了些柴火,让锅烧的再热些。
待锅里的水烧开, 沈晚便起身打了两个鸡蛋,搅匀后下了锅,正拿出米酒要倒下锅的间隙, 外头的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郁娘子!郁娘子是我!”
听到是孟昱奕那二世祖的声音,沈晚沉了脸本不欲搭理, 可听的他锲而不舍的直拍门,大有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便放下了手上米酒,满腹怒意的去给他开了门。
“孟……”
刚说了一个字,那厢孟昱奕猛地闯进了门,然后慌张的转身便将门重重阖死,并上了门栓。
沈晚警惕的退后一步。
孟昱奕忙连连摆手:“不不郁娘子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过来看看你这厢可安否……”
沈晚不太相信他此刻所言,十分不悦的指向大门的方向:“我这里安不安不劳孟公子费心。相信我之前已然将话说的十分明白,望孟公子自重。”
“郁娘子!”孟昱奕此刻心里又痛又急,喘口气大概缓了下,然后又指指外头急道:“郁娘子,今个扬州城发生大事了!此刻那外头的精兵……”
话未尽,便听见巷口处传来一阵喝声:“你们到这条巷子,挨家挨户的搜!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等,听清楚了没!”
“是!”回应的声音掷地有声,声响穿云裂石。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随即冲着这条巷子而来,步伐一致,刚劲有力,行动间隐约带着兵器的摩擦声,犹如敲金击石般令人震撼,俨然出自纪律严明的军队。
不多时,这条巷子的人家接连响起嘭嘭的敲门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些精兵的叫门声,若三息之后无人应答,他们便会不由分说的踹门而入。
沈晚和孟昱奕惊骇对视一眼,皆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慌与恐。
“嘭嘭嘭!”沈晚家的大门猛地被人拍响,同时响起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喝声:“里面有没有人?开门!”
沈晚当即脸白如纸。
孟昱奕抚了抚胸喘口气,然后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上前开门。
“大人,不知有何事……”
“让开!”闯进门的精兵一把推开拦路的孟昱奕,迅速环顾一周后,就将目光牢牢定在此刻在院里站着的沈晚身上。
拿起手里画像,其中一名精兵看着沈晚仔细比对着,而另外一名精兵则盘问着孟昱奕:“你可是这家户主?”
沈晚勉强压住内心极大恐慌,咬了牙刚要开口,这时却乍然听到孟昱奕那厢脱口而出了个是字。
沈晚心神大震。死命压抑着,才让自己此刻手脚不颤,不去往他的方向看去。
那精兵继续盘问;“家里还有何人?”
孟昱奕道:“还要一小女儿。”
这时英娘闻声出来,见到此刻院里的架势难免有些怯怯,紧张的唤了声:“娘……”
孟昱奕几步过去,抱过英娘哄道:“别怕英娘,让爹抱抱,不怕了哈。”不着痕迹的将英娘的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那看画像的精兵收了画像,和旁边人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两人又分别在屋里屋外搜寻一番,见再无他人,冷冷道了声打扰了,便转身大步离去。
孟昱奕放下英娘,走去关门的时候,手都是颤的。
“英娘你先回屋。”
英娘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沈晚一把拉过孟昱奕走到离那门的方向远些的地方,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刚才你为何要承认?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是犯了蠢事!你可知……”
“我知。”孟昱奕看向沈晚握在他肘间的素手,心下隐约酸涩想着,这可能是这辈子她离他最近的时候罢。待抬头看向沈晚,他眸光中隐隐含着些许水意:“我都知道。可若我刚才不果断承认,你一个守寡娘子会显得愈发突兀,他们便会起疑心,将你排查起来也会严格万分,只怕你回当场被揭穿了去……”
沈晚呆立原处。
孟昱奕羞愧道:“对不住郁娘子,可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前几日北上去了汴京城,阴差阳错间,便知道了一切。可能,便是那会将郁娘子给泄露了出去……都是我的错。”
原来,如此。
沈晚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这一切,难道都是命吗?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那个男人的五指山?
五年了,五年了……
为什么都五年了,他还是要对她穷追不舍?为什么!
孟昱奕担忧的看她:“郁娘子……”
沈晚抬手指指门外的方向,艰涩道:“你走吧……快点走。”
“郁娘子你莫要灰心,如今你已改头换面,只要你咬死不提,哪个又能认出你来?指不定,指不定那厢寻不到人就放弃了呢?”
沈晚想笑,此刻却连扯下嘴角都艰难。
“太晚了……”她的身份已经快兜不住了,只要那厢再细细排查,孟昱奕前头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若是那厢还有耐心再仔细打听一番,只怕用不了多时,便能顺着扬州城孤身的外来娘子这条线,即刻找到她这。
几乎瞬间沈晚便清晰的意识到,事到如今,她已作了别人的瓮中之鳖,再也无处可逃。
不由万念俱灰。
“快走吧孟公子,随你去哪都成,总之莫再我这里多待半刻……”
不等沈晚话说完,外面陡然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的是之前来此院那精兵的喝声:“就是这!”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大门从外面被人踹倒,连同之前两个精兵在内的一伙人破门而入,几乎是个瞬间的功夫就将沈晚和孟昱奕二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披甲执戈的侍卫迅速上前,在靠近沈晚的几步远处停住,然后目光如炬上下打量沈晚,然后将目光死死盯住她的那张脸。着重在眼角下方来回反复打量。
之前一精兵抽剑搭在孟昱奕脖子上,冷喝:“你并非此间户主!之前为何谎称是,从实招来!”
孟昱奕仰着脖子,似乎被激起了怒气,瞪他:“小爷我就是个登徒子,见到个好看点的娘子就想当人家的户主,不成么!”
“你!”精兵咬牙,狠狠瞪着孟昱奕。
孟昱奕也瞪着他。
打量沈晚的那位侍卫,此刻脸色有些发沉的对旁边精兵道:“去请秦九大人过来!”
“是!”
吩咐完后,他又迟疑的打量着沈晚,似有些琢磨不定。
沈晚垂头任他打量。她认出了这个侍卫,从前她去淮阴侯府找霍殷,这个守门侍卫总是甚是殷勤的给她开门,还提醒她仔细着脚下。
不消片刻功夫,秦九踏门而入。
一进来他就直奔那被重重包围的娘子的方向而来,而后犀利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在那十分陌生的面相上着重看了又看。
片刻后,秦九盯着她问道:“娘子哪里人?”
沈晚眼睛盯着地面:“汉中郡。”
秦九不放过她面上的每个表情,接着冷声问:“那请娘子说些家乡话来听听。”
沈晚默了会,就大概说了几句。
其中一精兵冷嗤:“我们汉中郡的话可不是这个味。”
沈晚也不反驳,事到如今,大概是觉得再挣扎也没多大意义了。
这时,一精兵从里屋抱出了英娘,秦九看见,眼睛里顿时迅速闪过诸般情绪,有惊讶,有愕然,有难以置信,又有其他难辨的情绪。
他脸色有些沉重,不由挪动脚步朝着英娘所在方向靠近了些,沈晚惊见,紧张之余不由脱口而出:“莫要伤害她。”
这时英娘有些害怕的朝沈晚的方向伸了伸胳膊:“娘……”
秦九吃惊的看了眼沈晚,转而猛地转头打量英娘,好半会,才盯着英娘问道:“告诉我,你今年几岁?”
英娘有些害怕,可还是怯生回了句:“五岁……”
秦九在脑海中飞速计算了番,然后又看了那面带苦色的娘子一眼,快速吩咐了那几个精兵几句,然后转身大步迅速离开。
沈晚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下。
她仓皇移开目光不去看秦九那近乎飞奔而去的身影。垂低了头,当发颤的目光无意扫过自己那双微微发抖的手时,她突然怔了,而后就吃吃的笑出了声。她以为她已经视死如归,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可待真正临到此刻,却原来还是照样怕的发抖。当真是,可笑,可悲。
孟昱奕呆滞的看着旁边娘子惨白凄惶的神色,听着她那充满了惶然无助的笑声,只觉得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此时此刻的这一幕。
霍殷盯着秦九自远处仓促而来的身影,握在身侧的手不由寸寸收紧,下颌的线条愈发崩的死紧。
秦九在几步远处停住,躬身行礼。
霍殷死死盯住他,片刻,方咬牙吐出一字:“说。”
秦九垂首秉道:“回侯爷,大概是寻到了,不过还需侯爷亲自确认一番。”
霍殷喉结滚动了一番,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未吐出半字。闭眸静立了会,再睁眼时,骇厉的眸光黑沉如暴雨前的洋流。
“带路。”
“是,侯爷。”
两江总督在其身后远远的跟着,这般离得远些了,他方觉得周围空气顺畅了些。心里不无庆幸,好歹是将人找着了,这要是一个万一在扬州城里将人给弄丢了去,依霍相那六亲不认的狠劲,还不片了他下汤去?不用去想旁人,光想想那莫名变公公的顾某人的不幸遭遇,就足够令人不寒而栗了。
说来,他也不是不震惊的,接到相令时,他还当扬州城里出了何等叛党需要他调集两江兵力围困扬州城。没成想,此番兴师动众竟仅是为了个……区区娘子?每每思己至此,他便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莫不是那娘子给霍相下了什么蛊毒吧?否则那个性沉稳,手段狠辣,行事冷静的霍相,霍满朝,岂能做出此等荒唐事?着实令人费解。
在压抑而绝望的等待中,沈晚敏锐的捕捉到门外那自远及近的沉重稳健的脚步声。那从容不迫的步履声,仿佛是经过了周密的丈量,每一声的间隔竟都是如斯一致,严谨的令人发指。
那踩地声极重,又仿佛极怒,落入她耳中,不啻于惊天轰雷般震响。沈晚觉得从头到脚都发冷发凉,仿佛那每一声是打在了她此刻那脆弱不堪的灵魂上,狠狠鞭笞,重重敲打,恨不能打的她魂飞魄散,恨不能打的她灰飞烟灭!
他来了……
沈晚没有哪一刻有这般清楚的认知。
他来了……而她,完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那刻。
霍殷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刻时,周围空气出现了短暂的沉窒。
此时已将小小院子围的水泄不通的精兵和侍卫们,下一刻就赶紧朝两侧快速退去,不消片刻功夫,便让出一条通路来。
而通路的尽头……那个仿佛被吓住的小娘子,正摇摇欲坠立在风中,隐约在发抖。
霍殷缓步过来,步履依旧稳健从容,不疾不徐,犹如闲庭信步。可那若鹰隼的锐利目光,以及那越来越冰冷的神色,却无不昭示他此刻并非那般的从容淡定。
黑底绣苍鹰的官靴停在距沈晚大概两步远处。
沈晚便似认命的闭了眼。
霍殷眯眼将她从上至下疾速打量一番,而后犹如鹰瞵虎视,下一刻便攫住她那张没了什么血色的脸庞,寸寸游移。那锋利的目光犹如实质,所过之处都仿佛能将皮狠狠刮下一层,刮在人脸上只觉寸寸生痛。
霍殷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冰冷。
“端盆水来。”
沉冷的命令刚一下达,不多时就有侍卫端了盆清水小步快跑过来。盆沿还搭了一条干净毛巾。
冷冷的看了眼那已然陌生的脸庞,霍殷转而拿起毛巾在清水里浸湿,几下拧干后,探手向前抓起那娘子的胳膊就一把提到跟前,然后拿起湿毛巾用力的擦着她的脸。
片刻后,再看向那张脸时,已然是换了一副面孔。
霍殷掷了手里毛巾,一手按住她肩,一手猛地握住她的下巴抬高,咬牙冷笑:“就这点伎俩?”
一旁被人抱着的英娘见状,不由害怕的哭了起来:“娘,我怕……”
霍殷身体一震。而后僵硬的转头,难以置信看着那怯怯哭泣的女童,沉冷的眸光迅速变幻,最终划作骇人的惊怒和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的……
第78章
“谁的?!”伴随着那怫郁的怒喝, 霍殷抬手就掐上了英娘的脖子, 手掌缓缓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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