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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当弟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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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婺闻言有点失望,转身走开,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以为哪个小姑娘送给你的呢,原来是自己祸害的……”
她声音虽小,无殃却听得明白,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江婺虽然说着祸害,不过桃花是真好看,遒劲的枝条上缀着几粒娇粉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的,看着就有一股欣喜的生机。她就找了个白底蓝纹长颈瓶子插起来,屋里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摆在他桌上,放在了他砚台旁。
然后她看看外面阳光明媚,实在也想出去散散步,就说一声出去了。
无殃也没拦着。待她走了,他才抬头看着眼前的桃花,鼻尖闻着这味清香,唇角不禁露出一丝浅笑来。
而后他垂眸,看着墨已研开,便放下了墨锭,转而提笔蘸了墨,笔墨落到宣纸上,正欲写字,却不知怎得,笔势一转,却是慢慢地勾勒出一张温柔的面庞来……
江婺到了院子,首先就看见院子东头那棵桃树果然又开了花,漂亮的不得了,当然桃树底下还有一些她闲来种的月季、小凤仙、小番茄等。
可能是出身农村的人总爱种点什么东西吧,偏偏大城市里没有地方种,这个安静的古代小院倒是一个瞎折腾的好地方。
井边不知道谁提了半桶水放在井沿,她见了,就提过去给树下花草浇了浇。浇完正说去园子里逛逛,广常这厮又及时出现,把她拦住了。
这个比无殃大了两岁的少年,个子越发地窜高了,英姿勃勃,沉稳寡言。现在他往江婺面前一站,江婺就被他死死地拦住了。
“唉……”江婺也就长长叹了一口气,顿住了脚步。
广常一愣,不禁问道:“您为何叹气?”
江婺幽幽叹道:“想当年,你们才一点点大,一眨眼,你们都人高马大了,我也老了,古人说得没错啊,光阴似箭,日月……”这语气仿佛含辛茹苦拉扯大孩子的老母亲。
广常听得一皱眉,打断她:“您不老。”
江婺摇头:“不,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老了。”
“您不老。”广常突地抬眼看着她,声音放缓了,“您一如多年前,容颜未改,青春韶华。”
“真的么?”江婺趁他不注意,从旁边越过他就要往外去,谁知道没走两步,人影一闪,他又挡在眼前了。
广常皱着浓眉,有些无奈:“您不要出去了。”
江婺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外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出去转转也不行!”
“没什么好东西,”广常道,“只是人多眼杂。”
“好吧,谁让我见不得人。”
江婺郁闷走回去,坐到院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有的藤椅上。抬眼见他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就招手让他过来,“不出去就算了,你好歹陪我说说话儿,不然闷死了。”
广常忙就走进来,立在她跟前,“您要说什么?”
江婺问:“今天无殃心情很好的样子。”
广常就往里看了眼,点头:“是。”
她一笑:“那他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样高兴?”
“这……”广常迟疑起来。
“这也不能说?”江婺挑眉。
广常见她不高兴,几番斟酌,还是道:“昨日里有一场马球赛,主子也上场了,且这一队得了胜。”
江婺哦了一声,又问:“马球赛赢了有鲜花喝彩吗?”
广常不疑有他,点头道:“马球赛是每年春季的盛事,场边有许多世家小姐观看,赢了的公子们自然是大受赞许,被投掷花果也是常事。”
江婺又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脸上笑开来:“果然是这样啊。”……果然有小姑娘借机示爱啊。
不过她又觉得有点奇怪,人家小姑娘昨天给他扔花,他今天又拿来给她,什么意思?
广常则听得不解,果然什么?
……
飞鸿殿。
十一公主承曦正指着六皇子晋鸿骂:“都怪你!白白长得四肢粗壮的,养伤养了那么久还不好!所以不能参加马球赛!昨日里才让那个卫晋衡在马球赛上出尽了了风头!看得我气死了!”
六皇子右腿大腿至脚踝还包扎着,躺得久了,整个人都有些阴郁,一听到这番指责,脸上就不好看了:“这能怪我吗!”
“怎么就不怪你!”十一公主气道,“你跟他明明是同一天受伤,怎么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早好得活蹦乱跳了,你这么强壮结实,反到现在还不好?说起来还是你白长了这么些肉,没用!”
被这样指着鼻子骂,六皇子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九公主承安见此,便柔声说了句:“承曦你也不能这样说。六皇兄是被豹子咬的,他是摔的,六皇兄伤重多了,哪能相提并论?”
十一公主不以为然,“一个被咬断了腿,一个摔断了腿,说起来还不是差不多!”又对六皇子哼道:“何况当初那豹子还是你招来的,信誓旦旦地说要葬身豹腹,结果反倒自己被咬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七皇子晋丰见六皇兄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忙小声劝了一句:“承曦,你不要怪六皇兄了,昨天是我没用,拦不住卫晋衡……”
“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十一公主憋着一股火气呢,一见他出声,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他,大声骂道:“你好歹也比他大吧!比他多上了好几年的骑射课吧!怎么到了场上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乱没章法,尽打混球,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你还是七皇子呢,表现比起几个世家的公子都不如!”
七皇子本是劝和的,哪知道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低了头不敢出声了。
小时候被隔开的他们,各自有独立的住处之后,倒也慢慢又聚在了一声。当然,往常大家都是到明曦殿的。而自从去年腊月里六皇子受伤卧床,这段时间他们才常过来看他。
昨日里的马球赛,是十一公主千盼万盼盼来的热闹赛事,谁知道父皇竟让几个年轻的皇子都下了场,说是要顺便考校他们的马上功夫。当时她看见那人就觉败兴,最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那队赢了,心里更是呕死恨死。
一时都把这些不快发泄在了一个不能上场面的六皇子、一个虽能上场却没啥用的七皇子身上。
殿里静了半晌,最后还是九公主看了看各方的脸色,柔柔笑着打了和场:“要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知道他后来居上,骑术竟这样好,又是跟八皇弟一组,强强联合,赢了也是自然。”
十一公主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哼,强强联合?你是说他那队里还有你那未婚驸马柳公子吧!还没嫁过去呢,也不害臊!”
九公主顿时笑不出来了,脸上一阵青红交加,“我只是就事论事,何时提过他!”
十一公主冷眼道:“你还用提?能得父皇指婚给柳太傅那仪表堂堂、素有才名的孙子,你心里不知道多么洋洋得意吧!昨日里抛杏花投朱果的,可是高兴得没边了,连公主的身份都不顾了!——那也才是个次孙,要是柳家的长孙,还不把你高兴死!”
“你,你……”九公主气得身子轻颤,一时说不出话来,更显得身如蒲柳,柔弱可怜了。
十一公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满脸的骄傲,“我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九公主深喘了几口气,又突地平静了下来,露出笑来,“承曦,咱们差不多大的,等承宁的婚事定下来,就轮到你了,你这样嘴巴不饶人,看到时候你的驸马如何!”
十一公主听到这话,竟恍惚了下,转而怒道:“我的驸马,自然要比你的好了千倍万倍!”
第48章 波澜
淑妃轻抬手, 在侍女红丹的轻扶下,雍容华贵地下了步辇, 立刻有宫女恭敬地行了礼, 要进去汇报, 淑妃摆了摆手, “罢了, 不必大呼小叫的。”宫女忙就止住了, 侍立在一旁。
淑妃穿着洒金底红牡丹纹的宫装, 仍是妩媚动人的, 待走进了允宁殿, 才问了句:“十公主今儿个在做什么?”
宫女答:“这几日天好,公主都命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绣花呢。”
淑妃就皱了皱眉头。待到了内里,果真看到女儿在树下认认真真地刺绣呢。
十五岁的女孩儿,乌发雪肤, 明眸皓齿,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幅画儿似的,青葱似的指尖捻着针线,眉眼微微带笑,端的是娴静秀丽。
淑妃看着,不由得又欢喜又担忧。承宁这孩子, 从小就听话乖巧, 秀外慧中, 在姐妹里是最让人省心的。可就是因为太省心了, 也省事,倒从不引人注意,在她父皇那里,是半点也不出挑的。
淑妃叹了口气,走进去,一边扬声道:“承宁,虽说是树荫下,到底还有日头晒着呢,被晒伤了可如何是好?”
又拧眉训了站在女儿身后的宫女:“也不知道劝劝,十公主这样娇嫩的肌肤,也是能在院子里晒的!”
“母妃。”十公主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行了礼,嘴边带了笑意道:“不怪她们,是我嫌在屋子里闷,要出来晒晒的。有树叶子挡着呢,哪能就晒着了。”
“哪有好好的公主跑院子里来晒的。”淑妃嗔了一句,到底也没真的生气,转而拿起了她刚刚放下的绣棚,“绣的什么?”
十公主知道母妃是十分注意不晒的,于是搀了她手往里走去,一边微微不好意思道:“是兰草,还没完工呢。”
淑妃仔细端详了,赞道:“淡然雅致,秀丽灵气,承宁这一支空谷幽兰绣得真好,倒似活了一般。”
这话夸得十公主粉颊微红。
淑妃看了她一眼,把绣棚交给宫女拿下去,在屋里坐下,道:“再怎么喜欢,也不要成日里做绣活,你是公主,要什么不能让下面的绣娘做给你,非要自己动手?”
十公主有些无奈,“母妃,承宁打发时间罢了。”
“母妃也不是要怪你,只是绣活讲究的是细致,怕你熬坏了眼睛。”淑妃说着,怜爱地替她理了理鬓边吹乱的发丝,拉她在旁边坐下来。
等宫女奉了茶,淑妃就对自己的贴身侍女道:“红丹,你带她们出去顽罢。”
红丹应了声,招呼小宫女们下去了。
待她们都出去了,十公主明眸里带了些困惑,问:“母妃,怎么了?”
淑妃嗔了一眼,“自然是有话与你说了。”
看女儿睁着眼睛等着自己的话,淑妃就笑道:“前几日宫中举行了马球赛,当时承宁也去看了,如何?”
十公主歪头回想起那热闹场面,便莞尔一笑,“这一年一度的马球赛,确实有一番热闹好看,女儿可解了闷了。”
“就球赛好看吗,其他的呢?”淑妃拿眼睛瞧着自己女儿。
十公主一愣,思索了一会儿,又恍然点头,“是了,弟弟在场上英姿飒爽,稳中取进,进退有度,表现很是不俗。”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
十公主困惑地蹙起了秀眉,再想了想,“弟弟面如冠玉,马上功夫又好,昨日里大出风头,赢得了好些贵女的芳心,我见她们投了许多花儿。哦,还有九皇弟,更是……”
“你管他做什么!”淑妃没好气地打断了,瞧着女儿半点不开窍,只好点破:“场上除了你的皇兄皇弟,不是还有好些样貌好又英姿勃勃的世家公子么,就没一个打动你的芳心?”
十公主这才知道母妃要说的是什么。女孩儿家听了这些,总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脸上立刻绯红了,“母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必这样害羞,”淑妃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如今也十五了,承安已经定了亲,接下来便是你。你若是有哪个看上的,自有母妃替你谋划。”
十公主这才忍了羞意,想了想,摇摇头:“母妃,女儿并无嘱意之人啊。”又微微蹙了眉,道:“女儿的婚事,到底还是要父皇赐婚的,多想也无益。”
淑妃听这话沉默了半晌,方轻声道:“宫中的公主那么多,你父皇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替你们一一仔细考虑,定下来的婚事,哪知道好还是不好……”
十公主听这话有些异样的冷淡,又见母妃神色恍惚,不由得有些担忧:“母妃何以这样说,父皇向来对我们极好的。”
淑妃无声地笑了笑,垂眼端了茶,轻抿一口,才又怜爱地看着懵懂不知情的女儿,叹气道:“你若是有看上的,要大方地告诉母妃,母妃自会为你谋划的。若没有,母妃也会你寻一位处处妥帖的驸马,让承宁往后富贵不断,荣宠一生。”
十公主听了既是害羞,又是感动,只得红着脸点头。
淑妃再坐了坐,细细叮嘱她午后小憩,不要再去院子里晒了,也少绣花,闲来就在屋里看看书也是好的。见女儿乖乖应允,她心里一阵熨帖,才出了允宁殿。
等她上了步辇,红丹就恭声问:“娘娘回去还是去看八殿下?”
淑妃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去见皇上吧。”
到了御书房外,福安远远瞧见了,忙过来请安。淑妃下了来,问:“公公辛苦了,皇上可是在批奏折?”
福安笑道:“您来的不巧,皇上正和李将军在里边议事呢。”
“李将军?”淑妃诧异,又皱了眉头。
李将军是如今武将之首,武将不免让人想到战事。而多年来,也就是西北酋国冒犯边境,滋生战乱,不过自从八年前两国议和,边境不是已经太平了吗?此时皇上与李将军议事御书房,莫非……
淑妃压下心里的疑窦,笑了笑,问:“李将军来了多久了?”
看福安面色犹豫,她又笑道:“本宫今日来找皇上有些事儿,若是李将军刚来,本宫就不等了;若是李将军待得不久了,本宫倒还可以等一等。”
福安只好道:“李将军来了已有大半个时辰,娘娘或许可小等片刻。”
淑妃笑了道好,心里却有些沉下去了。
果真不久后,李将军便从御书房出来了,他身上穿着铠甲,紧紧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整个人都有种沉凝的气息。
见了淑妃,才回神行了礼。淑妃道:“李将军愁眉不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将军却没有多说,摇摇头,就告辞转身走了。
淑妃心里越发觉得不妙,在福安进去通禀的时间里,她皱着眉思索着,到底是不是边境战事又起……
“淑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福安已出来道。
淑妃便理了理裙琚,进了御书房,行了礼小心抬头一看,发现皇上脸色也不大好。
“淑妃这时候来找朕,有何要事?”皇上缓声问道,脸色有些疲倦。
宫里虽无妃子不能进御书房的规矩,不过皇上忙的时候,妃子凑过来总归不好,尤其是不受宠的妃子。这样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扰乱皇上心神,耽搁皇上时间,往重了说那就是干预朝政,祸国殃民了。
不过淑妃虽说不太受宠,在后宫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再说了,皇上又很少去棠香宫,她白天不来找,晚上别想等到人了。
淑妃心里盘算了盘算,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道:“臣妾前来,是想问问,承宁的婚事,陛下可在考虑了?”
皇上眉间微微一皱,好像才想起来这个女儿似的,明显是没有考虑过了。
淑妃见此心里自然失望,正要说什么,皇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缓了神色,道:“承宁也十五了,朕方才见着李将军,突想起李将军的长子样貌端正,文韬武略,前阵子的马球赛上看得出骑术精湛,颇有其父风范,且年已十六,尚未婚配……”
淑妃听这话,越听越觉得不对,最后还是忍不住叫起来打断了:“皇上!”
李家是武门,子弟皆入军中,是如今军队里的中流砥柱了,若说太平盛世,承宁嫁给李家也是不错的,可淑妃因为方才的猜测,硬是不敢让李家子弟做自己女儿的驸马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道:“皇上,承宁自小读书作画,性子安静,与武人怕是合不来的。”
皇上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倒也没生气,只挥手道:“此事朕还会斟酌,承宁也是朕的公主,不会委屈了她的。你先回去吧。”
淑妃没辙,只好退下了。只是在回棠香宫的路上,一直沉着脸想今天的事儿,越想,越是心惊。
此时,西宫里。
广常正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方巴掌大小的信件:“殿下,这是关外传回的急函。”
桌后人接过看了,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却无端让人觉得他气息沉了几分。
广常一愣,不由得问:“殿下,可是关外有变?”
九皇子垂眸看着急函,缓缓道出:“酋国澜妃新亡。”
“澜妃……”广常心里一惊,“是三公主!”
九皇子点了点头。
广常皱紧了眉头,“好端端的,三公主怎么会死了?”
九皇子无声将信件递给他。
广常接过一看,看到“急病不治”四字,不禁冷笑一声。
当年两国议和,三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过去,代表了两国和平。不曾想这局面才维护了八年,就要起波澜了!
第49章 论战
一早, 广常就把西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叫到了外园子。
“今儿个又是十五,规矩你们也明白了。都在园子里修剪花草吧, 今日主子静思, 内院是万万不可打扰的。”
众人已见怪不怪, 听了, 都按照往常的分工忙活起来。
广常往里走, 路过池塘, 看见里边的莲蓬, 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转而叫住两人:“你们挑嫩的莲蓬摘了吧。”
……
而江婺那边已经到了八月, 天气又热得像火炉,同时又天黑地很慢,所以到了无殃这边时,已经不早了。
那个安静的美少年仍然端坐桌后,悬腕练字, 眼眸垂下看着纸张,显出十分的认真来。
江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将盖在身上折痕分明的薄被,又沿着折痕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摸了摸,放在一边, 仍然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那边少年见她默默无声, 不由得笔下一顿, 抬眼看她一眼, 见她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微微拧了眉,轻声道:“江婺这几月,是来得一次比一次迟了。”
江婺眼睛半睁半阖的,听着他清润的声音,心道夏天天黑得迟,她当然也跟着睡迟了,嘴里只“嗯”了一声。
听着这宛如梦呓的声音,心下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问:“江婺为何总是这样困倦?”
“因为没睡好啊……”江婺禁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
少年拧紧了眉,眼神怜惜地看着她,“江婺昨夜没睡好?还是平日里太忙碌。”
“都是吧。”江婺点点头,心说她工作了一天才睡那么几分钟,能休息好吗,尤其是夏季天热,更令人疲乏。
“那江婺平日里,在忙些什么呢?”少年声音轻轻的,怕打扰她似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探究。
“就是工作啊。”
“工作?江婺家里是做什么的,又在何方?”
“我在啊,”江婺卡了一下。困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最后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说完她猛地抹抹脸,勉强清醒过来,轻推了他一把,“去去去,怎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明明你自己在哪儿也不告诉我,却来套我的话,哼。”说完下榻出去打凉水洗脸了。
里边的少年还坐在榻边,薄唇微微抿着,有些不满。
这么多年来,他也旁敲侧击过,想要追究她的来历,祈愿她是当朝的女子,而非什么异族女子,更非遥不可及的神仙。这样一来,他也许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她,想见便能得见,而不是这样日日期盼,苦苦等待。
然而,每次她都是这样搪塞过去了,依旧神神秘秘,来影无踪,唉……
江婺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终于刺激得清醒过来,抬眼看见月亮门外依旧有一道灰蓝色的高高的影子,沉默寡言,不动如山。看得她一阵气闷。
她转回屋里就问:“无殃,园子之外危险我知道,可为何连园子都不能逛逛了?我以前……好久以前,你可是不拦着我去园子逛的,有次见我闷了,你还叫我去池塘里摘莲蓬呢。”
无殃已经坐回桌旁写策论,闻言笔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道:“我怕江婺嫌弃这里闷了,偷偷跑出去。”
“你也知道这里闷啊。”江婺不无怨气地说,“就是因为闷,我才想到大园子里看看花儿吹吹风什么的。至于园子外面……”想起那个老色狼,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才不想出去了呢。”
唰。
他笔下陡然用力,气势一变,写出的字瞬间变得锋芒尽露,与前面的端方温和格格不入。而他原本平静的的眼珠子更是一片漆黑,寒意逼人。
那个人,他竟敢……
江婺还毫无所觉,还笑着道:“无殃,如今又是花落结子的时节,你别让广常拦着我了,我去采莲子给你吃,好不好?”
他垂眸看着纸张,耳边听着她温声软语,眼里疯狂欲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事……
“无殃,乖嘛,让姐姐出去转转?”江婺见他沉默着,遂两眼晶亮地凑到他眼前,还把他当那个小小软软的孩子一样哄着。
然而,即便他当时年幼,尚知道她不能暴露人前,何况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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