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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影照沉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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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淮扬听了不过是冷漠一笑:世人无知愚昧,只知一味以讹传讹,温大夫难得出府一趟,倒叫连累的也没了脑子。

    温方叫他堵的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连喝了几天的藿香正气才顺随了一些。

    也不怪市井谣言,整个栖意园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满打满算近十口子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平素里连个丫环都不曾有过。这会儿竟然有个姑娘还跟柳淮扬坐在一起,温方免不得起了兴致:“得,大人便同你走上一趟罢了。栖意园待了这许久,大人都快忘记姑娘长什么样了,这就瞧瞧去罢。”

    温方走近园子那梨树下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场景,也着实惊了一惊。

    那位从来都是生人同女人勿近的柳家二爷,这会正同个—姑娘—呃……面对面的坐着。

    温方走的近了才看清楚坐在那里发呆的沈鱼,模样还算整齐,就是一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实打实就是个黄毛丫头,并不出落。

    柳淮扬看了眼他手里的药碗,撇撇嘴角,又冷漠的移开眼睛,直白的无视。

    温方也不恼只将药碗往他面前一放,笑呤呤开口:知道二爷忙着风花雪月,然,身体是万事之根本,再忙也请二爷抽一点时间,将药喝了才好。

    柳淮扬闻言,脸色沉了几沉,还未开口,那边游离的沈鱼却是让眼前这位突然而至人惊的回了魂,慌张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一旁。

    温方笑着看了一眼一脸惊慌的沈鱼,又瞧了一眼脸色比方更加不豫柳家二爷,不慌不忙的作了一个辑才开口道:“姑娘莫慌张,大夫温方这厢有礼了。却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沈鱼退了一步,才看清眼前这位,一袭素衣,体态修长,气质温润,长相虽不若柳淮阳那般出类拔萃,也是不差,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如果他眼里没有闪动着好奇心过盛的光芒的话。

    “这是老夫人方才差人给爷送过来的通房丫头,唤作沈鱼。倒是难得,让温大夫也瞧得入眼。”不待沈鱼回答,柳淮扬清冷的声音便传到了温方耳朵里。

    听他这话沈鱼一时觉得有尴尬,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温方似乎听贯他这样的言辞,也不觉得什么,只笑了笑:“难为二爷头一朝动了心思,这回李总管这事儿倒是办得漂亮。“他说完这话,瞧了一眼干瘪的沈鱼接着又道:“二爷的眼光——倒是较别人别致一些。”

    柳淮扬也不恼,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抿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又将药碗放到桌上,才抬眼看向温方:“爷的眼光早该更别致一些才好,否则这一身病疾何以数年不见痊愈?”

    这一句直接戳到了温方的心窝上,柳淮扬仿佛并不觉察,牵动嘴角漾出个冷漠的笑容:还是温大夫觉得这苦口的良药整日喝着,已经让爷喝的上了瘾,温大夫仁心竟是舍不得将药给爷断了不成?

    柳淮扬声音依旧清冷,语速轻缓,徐徐而至,却又是字字诛心。

    温方心里苦笑一声,这位爷当真是惹不得,瞧瞧自己不是过一时兴起打趣一句罢了,这就掐着七寸,明里暗里指他温家医术不精,害他灌了这些年的苦药,受了这些年的罪。

    罢了,罢了,哪个大夫能真的同病人计较。

    遇上柳淮扬这样的病人,惹真认真计较起来,上敢着就能气的驾鹤西归,也亏得自个有些道行。

    温方败下阵来,摸摸鼻子一本正经的道:“药庐里还一壶新药正在火上熬着,出来许久了,便不打扰二爷的清静了,这就回去了。”说完了也不看柳淮扬的表情,就这么遁了。

    拐角处遇见等在那里的伸着脖子不敢靠近的疲q,一巴掌又拍了过去:“今日这雷,大人替你抗的实在太过惊险。为了回报大人的救命之恩,去,将你家主子身边的那唤作沈鱼的通房丫头来龙去脉打听清楚,报给大人。”说完不等疲q拒绝便给了他一个恶狠狠警告的眼神,然后丢下他施施然的走远了。

    只留下疲q一个人摸着脑门委屈的扁扁嘴,早知道不求温大夫的好,自己送药过去顶多惹的爷不快,顶着两道冻死人的视线听两句阴阳怪气罢了。

    这回可好,若是自己真的按着温大夫的意思做了,回头让爷知道自己胆敢打听他的事儿,依着爷眦睚必报的性子,疲q摸了摸脑袋,打了个激灵,脑袋自己倒底就只有这一个。

    可要是不按温大夫的意思做,以后送药这事儿估计全落自己脑袋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就不明白了,温大夫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整日去招惹主子,偏生又不是个中对手,哪次不是让自家三言两语的掐着七寸虐上一回,哪回又都是好了伤痛忘了疼,乐不思蜀的很。可是苦了自己,一个不甚躲不开,就成了炮灰。

    疲q这边一个头两大,那厢的沈鱼也并不好过。

    沈鱼心里很是忐忑,站的很是不安,她自己初来乍道的,并不十分清楚这位柳家二爷的脾气秉性,眼下只看着他面色并不十分好,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抚。

    可恨大夫温方将人惹了以后拍拍屁股抬腿便走,只留下她同那个被惹了的人,两两相顾无言。

    “过来”柳淮扬看了一眼躲在几米开外的沈鱼一眼,沉声声音,终于开了口。

    沈鱼无奈,只得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恭敬道:“爷有什么吩咐?”

    “服侍爷用药。”柳淮扬往后倚了倚,那竹椅的靠背便向后折了折,沈鱼看着半躺着的柳淮扬,只得端起桌上放着的那碗药汤。

    她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确定不烫,才递到柳淮扬嘴边,柳淮扬倒也没为难她,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就着她的手一勺一勺的将药喝了下去。

    那道审视的视线实在太过清冷,沈鱼强忍着镇定终于喂他吃完了手里的这碗药。

    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帮他拭了拭嘴角,像是做惯了似的。

 第7章 上任

    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帮他拭了拭嘴角,像是做惯了似的。

    柳淮扬瞪着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又盯着她瞧了一会,说瞧,倒是不如说是审视更为准确几分。他看着她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衣裳皱了皱眉头,才低声唤了一句:“疲q”

    不过须臾,沈鱼就瞧见一个蓝布袍的小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这会正快步走过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白白净净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只见他目不斜视的走到柳淮扬身侧叫了句爷,便恭敬的低头等着吩咐,行事到是老成。

    “去,叫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再找两套衣服给她,这身透着穷酸的衣服实在让爷看着不舒服。往后她就是栖意园的人了,园里的规矩你仔细了教了,莫要落下什么,倘若日后她犯了爷的忌讳,却要仔细你的皮。”柳淮扬说完这些便往后一躺,眼皮微合,不再理人。

    疲q躬身应喏,对沈鱼道了句:“请姑娘随奴才这边走。”

    沈鱼低头看了自己洗的发白的外衫一眼,又弯身拎起自己瘦的可怜的包袱,随着疲q走出了这片梨花林,待走的远一些了,她才敢回头看上一眼,梨花树下,一身墨衣的柳淮扬半躺在竹椅上,任落英纷纷扬扬的洒在身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又美好。

    单单看着,沈鱼又觉得他方才那刻薄的性子,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呢?

    ********

    穿过一道暗门,转身但见一道游廊,顺着往里走,便是柳家二爷的住处了。

    疲q一边走一边认真的同她讲着种种规矩,这一路上疲q反复说着的无非就两个点,沈鱼总结了一下,一,栖意园里主子爷最大别惹他,二,栖意园里最大的主子爷好静,有事儿无事都别喧哗……。

    疲q拍了拍手又唤过来两个比他还小上一些的小厮,指着院落靠西的一间厢房道:“去将那房间给姑娘收拾干净,被褥全部换成新的,好生伺候着。”待那两个小童推门进去,他又恭敬道:“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很快便可以收拾妥帖,奴才这就去府中针线上给姑娘取几套合身的衣物。”

    沈鱼点了点头,道了声劳烦,想了想又说:“你以后还是叫我沈鱼罢,实在不必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我原不过是清平坊里打杂的下人罢了,现在……也不过是李总管送过来给爷做通房丫环的,实在是,当不起你一句姑娘。”

    疲q看了沈鱼一眼:“像清平坊打杂的下人这样的话,姑娘以后还是莫要说了,免得爷听了不高兴。进了栖意园,又入得了爷的眼,您自然当得起疲q这句姑娘。栖意园里人别自然不敢轻视了去,姑娘也不可看清了自己。”沈鱼知道他一是片好意思,又想起柳淮扬阴沉的脸,忙点了点头。

    疲q见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有些放下心来,径自去针线上帮她去取新衣过来,心里想着以后还是要仔细提点着她一些,也好过一个不小心跟着受皮肉之疼。

    方才听沈鱼说了句她是李总管送过来的,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他家主子那阴沉不定的性子,几时由着旁人往栖意园里塞过人,这姑娘倒例外了一次,也没见她长得如何出挑,倒是还比老夫人跟前那几个还差上一截,难不成真如自己所说,恰巧入了爷的眼?

    疲q摇了摇头,一时不能窥探其中的奥秘。

    沈鱼看着一屋子的精细物件,又摸了摸床上精致的被褥,叹了句官家生活果然细致,还是熏了香的。又想了想自己在清平坊里跟几个人丫环挤着住的那间下雨还会漏水的破屋,心想不能比呀,不能比。

    净房里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疲q送来的几套衣物就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梳妆台上还放了一盒首饰。沈鱼摸了摸头发上的那根木头簪子,叹了口气,认命的退了衣物,跳到浴桶里,洗掉从前的种种,以后她就是柳府二爷的通房丫头沈鱼。

    只是不知道静婉如何,那柳家大少奶奶又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呢?

    又想了想自己分明是过来做丫环的,却又怎么弄成通房了呢?

    一个猛子扎到桶里,想着溺死算完,想归想,到最后还不是乖乖的穿上疲q送来的衣物,坐到铜镜前梳妆。

    衣裳倒是合身的很,沈鱼摸了摸,是上好的云锦。

    从进了清平坊开始就再没穿过新衣,到底是个看脸的朝代,想她一个原是让会卖去做歌舞姬的失势小姐,却因为长相混成个杂活丫头,哪来的新衣给她穿呢?

    尤静婉倒是想给她几件新的,耐合自己的身板不争气,同静婉一比太过瘦小,只能捡了她的旧衣穿上,还算合身。

    想到这里,沈鱼赶忙摸了摸胸前,吐了口气,才安心了一点。

    好歹长大了一些,又安慰了下自己,天葵初至,还有机会再长一些。

    转念一想又有些郁色,想她沈鱼已经十六七岁的年纪竟才有过初潮,她记得静婉她们十二三岁便已经有了的,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哟。

    伸手搭了搭自己的脉,脉搏跳动的沉稳有力,也没什么毛病,看面相除了有点子营养不良,她一向是能吃能睡的。

    归根原因清平坊的伙食太差,坊里的管事嬷嬷怕姑娘们长胖,卖不到好价钱,整天一水的稀粥清菜,姑娘们好在还有各种养颜滋补的丸子可以吃,沈鱼一个打杂的就没这么好命了。

    沈鱼瞧着这栖意园里最不差的就是名贵药材,就之前伺候柳淮扬喝下的那一碗,她至少从味道里面分辨出了十几味名贵的药材,其中还大剂量的放了天山雪莲这种有钱也没地儿买着的稀有物种,想她也是中医世家出来的,二十多年也不过只见过几次。

    沈鱼觉得肉疼,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有什么病需要放这许多?

    虚不受补的道理,难道温方这个大夫不懂得?还是真如果柳淮扬所指,他就是个蒙古大夫?

    沈鱼独自胡思乱想的空当,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接着便听疲q在门外道:姑娘可收拾妥贴了,趁爷现在正在书房里,奴才先带您去主屋熟悉一二,过一会儿便是晚膳的时间,怕是还要姑娘过来伺候着。

    沈鱼应了一声,将半干不湿的头发麻利的挽了起来,拿起先前的木头簪子正要往头发上插,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放下,打开手边的手饰盒子挑了两朵精致素雅的珠花,簪在鬓边,照了照铜镜,倒是比先前多了几分颜色。

    果然人要衣装,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待沈鱼打开门,等在门外的疲q却是在心里惊了一惊。

    这会儿的沈鱼,一身天水碧的云锦外衫衣裙,掐腰阔袖,又是才刚沐浴新妆,不期然的倒是显出几分大家小姐的娉婷之姿。

    疲q不敢多看,暗自觉得惊奇,蒙了尘的明珠自家主子也能看出机巧,禁不住又在心里崇拜几分,便带着沈鱼去了润泽堂。

    沈鱼跟在疲q身后迈着细碎的步子,心想自己这就算走马上任了吧。

    她何时穿过这样精致的衣裳,竟是才知道那家闺秀们的那套文雅的小碎步子,全是过长的裙摆约束着出来的,步子大了可不是要踩住了。

    润泽堂里,疲q交待的认真仔细。

    柳淮扬的种种喜好厌恶生活作息,及他这房里的一花一草种种枝叶末节一一说的详细无比,让沈鱼有种竟是托付终身的错觉。

    沈鱼不敢马虎全都一一认真的记了。心里想着,这倒像个老妈子的活计,伺候的完全是吃喝拉撒么,绝对是话糙理不糙。

    沈鱼一边听着疲q反复的交待,一边却又想不明白,柳淮扬身体分明不好,却又哪里来的经历生出这许多刁难人的习惯出来,只听着就觉得难伺候的很。

    单只说他喝茶一项,便是繁琐的可以,柳淮扬身子不好,茶水又性寒,喝不得。

    故他白日里饮的是参茶为主的养生茶,那水只用涑月泉里的出来的,涑月泉在帝都以外百十里处,每天差着人快马加鞭的去取来,供他饮用。那茶具也是极有讲究的,用的是三年烧制不出一套的青花薄胎官窑。

    夜间喝的是温开水,只留三分的温度,热不得冷不得,且要的是即喝即有……

    沈鱼想,就算是生活的这样的精致,也没将他的身子养的更健康一些,倒是那性子养的比旁人更古怪一些。

    交待完柳淮扬屋里的琐事,疲q便言说让沈鱼自己到处看看,好生休养几日,爷那里并不着急伺候。

    沈鱼并没有依着依着疲q的建议四处看看。

    疲q走了以后,她就回了厢房里,打从清平坊里出来,这大半天,她就没吃一口东西喝上一口水,五脏六府早就唱上了空城计。

    桌上的那几碟子点心她可以是瞄了很久了,这会终于可以找着机会就着热茶吃上几口了,味道倒是不错。

    **********

    沈鱼栖意园里待得这几日,算是她入了清平坊里以后,最为清闲的日子,虽说不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也是相差无几。

    小厮叫三七的过来敲门,她正翻一本话本,精彩处将将看到一半。

    三七对她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说是二爷有话,让她去书房里伺候。沈鱼原想问他一些书房里的详细,免得一会子自己一个不慎再出了差子,谁知那小厮三七回说,二爷的书房是不让下人随意进去的,除了疲q他们只能再外面伺候。

    沈鱼想她的脸倒是比别人大了一些,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沈鱼走到柳淮杨的书房门前敲了下门,低低的唤了句爷。

    半晌里面传出柳淮扬清冷的声音::“来了却不进来,难不成还让爷出去请你?”

 第8章 调戏?

    沈鱼听他应了,这才推了门进去,心想,借个胆子给我,也是不敢劳烦你这位大神的驾。

    柳淮扬执笔俯案,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宽大的沉檀书案同他青色的衣服融成一片,隐去了他半个身子,越发显得他的脸色有些太过苍白。

    沈鱼垂首走了过去,福了福身,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铺在案上的宣纸,一树梨花,开得芳华正茂。

    原来是在作画。

    沈鱼只得站在一旁候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怕是扰了那位的雅兴,自己承担不起怒气。

    许久,才听到画笔落案的声音。

    柳淮扬拿那张新作好的画,绕开沈鱼,走到临窗的春榻旁,将画放在那檀木小几上晾着。

    沈鱼跟在他身后待他放好,才将拧好的湿巾帕递了过去,侍候着他坐在春榻上,端起桌上的参茶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些,沈鱼才又走到案前将那支上好的狼豪,放入笔洗里面,漱了干净,又将桌案收拾的妥贴,方才又退至一旁,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柳淮扬喝着手里的参茶,抬眼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青碧色的云锦外衫,束腰及地,显得体态纤纤。半干不湿的长发简单挽了个发髻,两朵素雅的珠花开在鬓边,许是衣服称的,许是刚沐浴过的原因,倒是显得她原本面黄肌瘦的脸莹润了几分,原来那几分穷酸的气息也是一扫而净,颇为顺眼。

    柳淮扬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了口:

    “疲q这衣装饰品选得倒也入眼,明儿缺了什么只管告诉他,别因为这些枝叶末节,丢了栖意园的脸。”

    沈鱼心里却想着,看这位柳淮扬深居简出的情况,以后怕是自个出栖意园的机会少之又少,却又哪有来的劳什子机会去丢他栖意园的脸呢?

    想归想,沈鱼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一分,只管点头应是,恭顺的很。

    柳淮扬看她如此,弯了弯嘴角,想着以后自己的生活或许再不似从前那般无趣。

    旁得不说,至少沈鱼棋艺尚可,比起悔棋同翻书一样随便的温方,她倒是个好对手,至于长相,他又看了一眼,身着碧色长裙的沈鱼,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清秀灵巧,虽不是花容月貌,他看着也算顺眼。

    *********

    作者撇撇嘴旁白一句:瞄了一眼营养不良的沈鱼,电线杆子一样的身板:温方说的有理,柳家二爷眼光的确独特。

    *******

    他将视线从沈鱼身移开,落到方才完成的那幅画上,心思一动又问她一句:”你可会作画?“

    沈鱼摇了摇头回到:“回爷,奴婢不会。”

    柳淮扬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似有不死心之意:“字……总归会写的吧?”

    沈鱼并不知道他闹的什么明堂,只喏喏的应了一句:“会一些,写得并不算顶好。”

    不算顶好?柳淮扬扬着眉毛玩味着这句话的意思,笑了笑,又追问一句:

    “比你的棋艺如何?”

    沈鱼认真想了想,这该如何比?

    沈鱼的祖父一辈子开的药方写的病例,皆是一手的飘逸行书。

    蒙他老人所赐,沈鱼五岁起便开始习毛笔字,祖父嫌她活泼太过,沉静不余,便拿了文徵明的字帖给她临摹,沈鱼哪里耐得住那位大家一手的笔法严谨,精细工整的小楷。迫于祖父的威严,还是耐着性子习了几年。

    后来,偶然得见文徵明一幅晚年所书的梅花诗卷,一手行书写得清新俊逸,一笔一画皆透出的恬淡平和的风神气息——深得她的心。

    于是她硬半道改弦更张,弃了那一手已经略有模样的小楷,改写行书,单这一幅梅花诗卷她写了便不下几千张,字里行间已显现五分神、韵,余下五分便是她自己的风格,颇有些自成一派的意思。

    沈鱼的祖父同下棋老头倒是也夸过她几次,她自己自然有几分得意,练得更加卖力。

    什么事儿,无论出发点是主动的又或是被动的,过程总要自个儿去经历,那便选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种方式去走这一遭,沈鱼从来如此。

    “怎么?爷问的问题,让你为难?”

    柳淮扬看着半晌没有言语的沈鱼,扬着好看的浓眉,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倒是没有生出情绪。

    沈鱼笑了笑:“回爷,是有些为难。不过若仔细分辨倒也好分胜负,奴婢的字跟奴婢这手棋艺比起来,奴婢觉得棋艺略逊一些。”

    “哦?”柳淮扬一脸的兴致,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沈鱼不慌不忙的回答:“并非奴婢字写的多好,只是奴婢这手字只有奴婢自己写得,旁人写得再好,也不是奴婢的风格,然并不能相提并论,棋艺终归是讲究输赢的,这天下胜过奴婢的实在是数不清楚的。”

    沈鱼这话扯的颇有章法,明朝的文徵明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在时间夹缝里存在的兴业王朝。

    她的字,可不是独一无二么。

    柳淮扬听了她这番歪理,倒是染了一脸的笑意,并没用一贯的清冷的声音嘲讽她几句,而是拿起小几的那幅新落成的梨花图递到沈鱼手里,淡淡的说了句:“既然如此,那便为这幅画,落个题罢。也省得爷再提笔,闹得手酸无力。“

    柳淮扬如是说,倒是让原本想原本想推托的沈鱼一时无法开口,只得认命的从他手里接过那幅梨花图,乖乖的走到书案前,将画铺好。

    执笔研磨。

    然后,一挥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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