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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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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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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是谁

“嘭、嘭、嘭!”

好威风的鼓声,好雄壮的鼓声。

鼓声激越昂扬,每一声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铁锤,重重击打着听者的心。

这是什么鼓?

这是谁在击鼓?

世上还有谁,能击出如此震撼人心的鼓声?

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这些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就躺在草丛中,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他们是雄视天南的赵家五虎。曾几何时,也有无数名振天下的武林高手、江湖豪杰横七竖八地死在他们刀下。

现在报应却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曾有人这样总结过杀人者的下场。赵家五虎之死似乎就是这句话的最好验证。

正午的太阳,直直地照在这些形态各异的尸体上。

即使是在如此辉煌的光明之中,也会令人感到死亡之神的黑暗和无情。

赵家五虎暴死荒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人们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死因。

据行家们说,他们的死状表明,凶手杀人的武器是音波。他们都被极强的音波震碎了五脏六腑。

据几个路过的挑夫说,他们曾在午前听到很远的地方隐隐有鼓声。当时他们感到口干舌燥,心里作呕,停下担子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于是人们推测,有人击鼓,用音波震死了木可一世的天南恶霸赵家五虎。

真正知道底细的人,却晓得,那是一面奇特的鼓。

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创造了它,也没人知道它已经存在了多少朝代,更没人知道它现在的主人是谁。

它的名字很有气魄,叫“风雷”。

“风雷鼓”永远被视为一种邪恶的武器,因为它大阴毒,因为它不合武林常规。

“风雷动,劫运重。”

这是武林故老相传的一句话。

现在“风雷”又动了,江湖的杀劫是不是会越来越重呢?

金华县步月山庄内,笼罩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这可以从仆人们紧绷着的脸上和惊恐的眼神中看出来。

绵章从窗口看到了这种令人忧郁的情绪,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前辈知不知道‘风雷’的主人究竟是谁?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

房内很宽敞,也很精致。临窗摆着一张形状优美的小圆桌,桌上有酒有菜。一个形容憔悴、神情呆滞的中年人坐在桌边,正将一张信笺轻轻往桌上放。

他的头发已半白,他额上的皱纹如刀刺一般醒目。

他没有回答绵章的话,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送到灰紫的唇边。

他的手突然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更茫然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很久很久没动,也没有说话。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到玲珑可爱的酒杯上,幻出淡雅而流丽的光环。

绵章悄然一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前辈你在想什么?”

中年人“啊”了一声,从沉思中惊醒,慢慢抬眼看着绵章,苦涩地咳了一声: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戒……酒……”

短短一句话,十二个字,他说起来却非常吃力,连他的眉头也痛苦地皱了起来。

绵章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出了奇异的神采。

他激动得说话也很吃力了:“你……戒酒?这……这太……”

他知道这实在太不容易了。

因为那人已经在酒中整整浸泡了十六年,酒已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需求了。

中年人忽然两指一紧,一只脂玉的夜光杯已被他捏碎,酒浆迸出,溅了他满襟。

“我不想……再喝了……”

中年人喃喃道。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了淡淡的神光。

绵章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玉和酒渍,又看看中年人,仿佛已经痴了。

他突然大吼一声,右脚飞一般踢出,正踢在圆桌的一条腿上。

圆桌带着酒菜,呼啸着飞出了窗户,远远地落在花丛中,发出很响的哗啦声。

绵章扬声大吼起来,眼中已满是激动的泪水。

他突然大叫着,在房里翻了十几个空心筋斗,又一跃出窗,在花从树木之上一阵飞腾,大笑道:

“我真快活啊……哈哈……真快活……”

庄内的男女都被庄主的突然发狂惊呆了,一个个木呆呆地站着,仰着头,飞快地随他身形的变动而转动着眼睛,生怕他会大足掉下来。

中年人还立在房中,静静地听着绵章欣喜若狂的欢呼。

他眼中的神来越来越亮。

终于那明亮的光点凝成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泪珠落地,落到破碎的酒杯上,落进湿润的酒渍里。

他是谁?

步月山庄内的在丁们都更惶恐了。他们认为,庄主的突然发狂是因为那封信。

一封发自“风雷”主人的信。

“八月十五夜毁步月杀绵章。风雷。”

短得不能再短的信。

它却能激起每个人心里的风雷。

现在,连庄主都“因为那封信发狂了”,步月山庄的劫数是不是真的就到了?

他是谁?

步月山庄里,除了绵章知道他是谁,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但所有的人都晓得,这个人最早出现在庄内时,已中了剧毒,双手都不能动弹,腿上还插着一把飞刀,却喊着要喝酒。

连庄中酒量最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酒量跟那人的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人是谁送来的,没人知道;庄主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恭敬,也没人知道。

人们在暗地因称他为“酒阎王”,因为连用“酒鬼”

这个词称呼他都有些不够份量。

庄丁们发现,庄主发了一阵狂之后,居然又钻进了那个“酒阎王”的房间里,而且这次居然没有叫人上酒。

难道庄主真的是被“风雷”吓糊涂了?

他们都在心里叹着气。

第二章 风雷动

八月十五夜,月华如水。家家笙歌,户户酒香。

步月山庄内,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点人声,像是一座死庄。

一条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山庄大门外,似乎有所警觉地站住了。

庄门大开,门里黑洞洞的,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人影发出了银铃一般的轻笑声:“好啊,姓绵的,竟唱起‘空城计’来了。”

话音刚落,庄门口突然出现了绵章气宇轩昂的身影:

“你说错了,绵章明明在此。”

来人后退了一步,又笑了起来,笑声柔媚俏皮,充满了诱惑力。

“看来你还是个挺够意思的庄主,杀你这样的人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不过战表既已下了,我不得不来。”

绵章居然也笑出了声:“听其声而知其貌,想必你也是个很漂亮很迷人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人,竟然充当一个杀人凶手,实在令人好笑。”

来人娇笑道:“绵庄主真会说笑话。其实我丑得很。”

绵章拉长声音“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怀疑:

“真的?”

“真的呀!”

来人笑得弯了腰。

这哪里还像是杀人约会?这简直都快成情人约会了!

绵章等她笑声稍歇,才冷冷说了一句:“姑娘请回吧、在下不愿跟一个很丑很丑的女孩子打交道。”

来人的身子一下绷直了。

绵章的话,显然刺伤了她的心,而且伤得还不轻。

她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轻叱道:“只要你能在我的‘风雷’下熬得过半个时辰,我今晚就可以放了你。清吧,绵任主!”

绵章转眼之间就已盘腿坐了下来。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抱元守一,澄心滤志。

来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左手一捞,已摸出了一个小巧玲拢的腰鼓,右手也变魔术一般多出了一个鼓槌。

“嘭!”

一声才出,声震十里,裂人心胆。

谁能料到,如此阴毒犀利的杀人凶器——令人闻之色变的“风雷”,竟不过只是一只极小的腰鼓呢?

绵章的身子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嘭、嘭、嘭……”

来人轻舒双臂,似乎很轻松地击着腰鼓,脚下缓慢地围着绵章转动。

鼓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迟缓,可绵章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像个正在打摆子的病人。

如果现在是白天,你一定能看见,绵章的面孔已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也已汇成了道道小河,在他脸上流淌。

来人轻轻笑了一声:“绵庄主,我看你还是放弃抵抗吧,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她的背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鼓声顿住。

击鼓的女人也已顿住。

绵章软绵绵地倒在了庄门前的台阶上,似已变成了一堆稀泥。

击鼓的女人冷冷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背后那人似乎有些不安地又咳了一声,用暗哑的嗓音道:“实际上我一直就在这里坐着没动,只不过你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而已。”

击鼓女人的头皮突然有些发麻,背上有如冷电闪过。

如果有人能一直坐在附近而她并没有发现,如果有人能在鼓声最厉害的时候发声咳嗽,那么,她实在应该感到后怕。

若是那人存心想要她的命,她实在早已死过不止一百次了。

清冷而皎洁的圆月已升到中天,隐隐约约似可闻到桂花淡淡的清香,远处的笙歌若有若无。

击鼓女人就那么僵硬地站着,立在月光桂香之中。

半晌,她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你是谁?”

背后那人好像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是谁?问得好!不过这句话好像该找来问。你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杀人,你又是谁?”

击鼓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了:“你不用多问!我杀人自有我的理由。如果你现在想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仿佛受不了这中秋之夜的风露。

那人又叹了口气:“我不会杀你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难道你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击鼓女人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背后这人很天真、很善良,也很淳朴。这样的人最容易对付。

她也叹了口气:“你是绵庄主的朋友?”

“不错。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声音里,居然有许多悲凉和酸楚:“你真的不会杀我?”

“我已经说过了,杀人是一件很残酷的事。”那人喃喃道:“因为你有时候想杀或已杀掉的人或许跟……跟你……”

他停住了,似乎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字眼。

击鼓女人突然笑出了声:“跟我是亲戚?朋友?”

“不错。”

那人的声音显得出奇的低沉。

击鼓女人的身子突然拔起,飞鸟一般掠入了庄外的一片树林中。她好听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不管你是谁,我诀不会放过你!”

那人慢慢走出阴影,走到绵章身边。

月光下,你可以认出来,他就是几天前刚戒酒的那个中年人——“酒阎王”。

绵章已经爬起来了,正在打坐,身子也已不再颤抖了。

那人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走过去,仰出右手,贴在他后背的“志堂穴”上。

绵章的身子突然又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

终于,他“哇”的一声,喷出大口的黑血,

那人收手,退到一边。绵章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喘道:“好厉害的魔音,好厉害的风雷鼓!”

那人没有说话。

绵章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她?要知道此人不除,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了。”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

绵章喃喃道:“看来今日的钱麻子,已不再有往日的气概了!”

钱麻子?

这个人会是钱麻子?

那个被金船用毒、用飞刀杀死的钱麻子?

任何人听了绵章的话,都会大吃一惊,表示出他们极度的不信任。

可惜,他们信不信实在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钱麻子只有一个。

月光冷冷地照在钱麻子平静的脸上,照在他额角的皱纹和斑白的鬓发上,显得有些凄清。

钱麻子已经老了。

谁都会这么认为。即使他是钱麻子,即使他曾有过辉煌的过去,曾有过叱咤风云的岁月,可现在,他已经老了。

已逝去的年华,是什么也拉不回来的。

绵章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歉疚。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要求钱麻子干任何事,更没有任何理由责备钱麻子。

道歉的话已涌到舌尖,钱麻子却微笑了。

“是吗?”

他伸出手,拍拍绵章的肩头,转身慢慢走入了黑暗之中。

那是击鼓女人逃走的方向。

第三章 坟地里

荒野,乱坟,鬼火点点,阴风阵阵。

一条人影流星一般滑过树梢,落到乱坟之间,破口大骂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活鬼,生生搅了今晚的计划!”

乱坟堆中突然站起一个人来,阴森森地道:“是谁?”

人影气咻咻地道:“不知道啊!当时绵章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却在我背后咳了一声。”

坟中人冷笑一声:“那么你就应该不去管他,先加一把劲,杀了绵章再说。”

人影尖叫起来:“不管他?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他当时正在我的背后!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风雷鼓既然奈何不了他,他当然随时可以要我的命,要我的命!你懂不懂?”

坟中人似乎也已发怒:“你的命?你的命算什么?难道你就不想救爹的命?”

人影在颤抖,似已气极:“我的命……算什么?”

坟中人慢慢走向她,冷冷道:“你的命当然不算什么!为了救爹,我们的命都算不了什么。”

人影跳了起来,哆嗦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

坟中人猛地一震,吼道:“你以为我是怕死,不敢去?”

人影退了一步,尖叫道:“你就是怕死,你就是不敢去!凡事总把我推在前头,不是怕死又是什么?”

坟中人惨笑一声,哑声道:“我怕死?我楚明什么时候怕过死?若不是因为你会魔音,有风雷鼓,杀人更干净利索,我又怎会……又怎会……”

他突然咆哮起来:“你以为我贪生怕死是不是?我只会楚家的剑法,别人一眼就能认出米。我不想让别人骂上金陵楚家,你知不知道?”

人影怔了一下,喃喃道:“。哥,我……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楚明忽然坐到地上,双手抱住了头:“合欢,是我不好,我不该出言伤害你。”

人影突然扑到楚明怀里,大哭起来。

楚明用手轻轻抚着妹子的柔发,也是泪水涟涟的:

“妹子,是二哥不好……”

楚合欢泣道:“我知道,二哥是……为了爹的事才……才……”

楚明的牙齿一下咬紧了,眼中也闪出了怨毒的寒光: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斗一斗那个该死的组织!”

楚合欢惊惶地道:“二哥,别瞎说,轻声些好不好?”

楚明悚然住口,四下望了望,才又痛苦地道:“合欢,咱们该怎么办?”

楚合欢抹抹泪,坐直身子,道:“还能怎么办?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杀绵章。只要杀了他,解药就会到手,爹就有救。”

楚明半晌才吁了一口气:“一月之内,杀人一甘二十六,这未免……唉!”

楚合欢冷笑道:“这算什么?二哥你想想,爹的命难道不比他们珍贵百惜千倍?”

“谁说的?”

有人在她耳边大吼了一声。

两人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而且那人还坐在他们面前,仿佛他已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

虽然月华如水,但你还是不可能看清他的面庞,因为他是背对着月光坐的,他的脸被笼在阴影之中楚明一跃而起,正欲喝问,楚合欢却已尖叫起来:

“二哥,他……他就是……就是那个怪人。我听得出声音,就是他!”

那人当然就是钱麻子。

钱麻子苦笑道:“我刚才好像听你称呼我是‘活鬼’呢。”

楚合欢的血都惊透了。

“活鬼”是她到坟场后的第一句话中骂出来的。这个怪人竟然一直紧紧尾随着自己,而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楚明也是一惊,闪身掩在楚合欢身前,大声问道:

“你为什么偷听人家说话?”

钱麻子平静地道:“野地荒坟之中,好像并不存在什么偷听不偷听的问题。风送话音入耳,我想不听都不行。”

楚明气得双拳紧握,恨不能马上把这个怪人捶扁。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事?”

楚合欢也尖叫起来。钱麻子平静的神情显然激怒了她。

钱麻子冷冷道:“我破坏的并不是你们的事,而是指使你杀人的那个什么组织的事。”

楚明惊得退了好几步,嘶声道:“你……你全都听见了?”

刚问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实在太笨了。那人既然连“活鬼”两个字都听见了,后面的谈话还有不被人家听到的道理?

钱麻子道:“我之所以追过来,不过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希望你们能告诉我。”

楚合欢怒道:“这事我们自己能解决。我们不会告诉你的。”

钱麻子道:“我知道那个组织用什么毒药控制住了你们的父亲,逼你们去杀他们自己想杀的人。对不对?”

楚合欢惊呼一声,真像见了鬼一样。

“你--”

钱麻子冷冷道:“告诉我关于那个组织的情况,或许我可以帮帮你们的忙。”

楚明冷静下来了,朝他拱拱手:“先生好意心领。这本是我兄妹自己的事,不劳先生挂怀。”

钱麻子摇摇头:“你错了。这不是你们的事,这关系到许多人,许多条性命。我是绵章的朋友,你们就绝对杀不了他,这么一来,你们就无法获得解药,你们的父亲下场也一定……”

楚明抽出剑,缓缓道:“那么我只有先杀掉你。”

钱麻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杀不了我呢?我如果不杀你们,只是把你们抓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又会怎样呢?”

楚氏兄妹都清楚,他说的都是实话。他们不仅杀不了他,反而极可能会被他抓住。

楚明狂笑一声:“那也只能说天不佑金陵楚氏一脉。”

他手中的长剑一振,发出嗡嗡一阵轻响,剑尖斜斜地指向钱麻子:

“先生赐教。”

“金陵楚氏”这四个字,又一次刺痛了钱麻子的心。

他的肩头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声音也变得沙哑了:

“你们真是金陵楚家的?”

“不错。”楚合欢也拔出了长剑,咬牙道:“废话少说,快来受死!”

钱麻子摇摇头,喃喃道:“楚三公子是你们什么人?”

“三叔。”

楚明平静地回答,目光仍盯着钱麻子的右肩。

人要动,肩先动。楚明是用剑的高手,自然知道这一点。更何况对面这人实在是鬼神莫测其变,他又怎能不谨慎呢?

楚合欢的“风雷”本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若是能用于牵制这个怪人的心神,楚明当然就能很轻松地杀掉他。很可惜,楚明知道,自已根本受不了“风雷”的鼓声。

楚明在心里发出了叹息。

钱麻子也在叹气,站了起来:“那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楚明一怔,旋即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楚合欢的心里,却起了一种古怪的颤悸。直觉告诉她,对面这个怪人或许和金陵楚家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直觉一般都不错,楚合欢也不例外。

她急叫起来:“你是谁?”

这个问题,她在步月山庄门外已问过一次了,但那次钱麻子没有回答。

钱麻子仰天望月,好久好久没有出声,似已痴了。

往事如月色,如烟云,从眼前流过。

远处传来了猫头鹰凄厉的叫声,钱麻子被惊醒似地啊了一声:

“钱麻子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没有?”

楚氏兄妹一惊而退。楚明退到丈外才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楚合欢更是激动得连手中剑都握不住了:“难道……

你是钱麻子?”

钱麻子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一下,笑得很涩“难道还有人假冒我不成?”

三个人好久好久都没有再开口,最后还是楚合欢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

“我三叔是你杀的?”

钱麻子想到了杀死楚三公子的林梦,心里不由一酸,低下头喃喃道:“那是他该死。”

楚合欢手中的剑重又扬起:“你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你能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

钱麻子摇摇头:“我当然不能,但有人能。”

“谁?谁能决定我三叔的生死?”

楚合欢似已气疯了,手中剑狂挥乱舞。

一个人既已死了,也就带走了他生前所有的荣耀、罪恶、卑鄙和高尚。钱麻子居然说死人的坏话,好像有点不太应该,也难怪楚合欢要大发其火了。

“他自己。”

钱麻子说得很认真,很诚恳,也很坚定。

一个人是不是该死,当然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

但评价却只能由别人做出。

楚明和楚合欢当然知道,楚三公子的确是自己找死。

但钱麻子的话却让他们受不了。

说真话的人往往会遭到众人一致的唾骂,真话也往往会被别人厌恶。

楚合欢怒叱一声,剑随人到,卷向钱麻子。

楚明同时发动,如雄鹰般腾空而起。剑光如电,刺向钱麻子面门。

凌厉,准确,配合默契,不愧为剑门高手。

钱麻子却不知用了什么身法,一闪就到了他们背后,口中叹道:

“究竟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连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楚合欢全力一击,却扑了个空,正恨得牙痒痒,转身又欲冲上,却被楚明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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