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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机与公主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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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们偷偷撕他的书本,扔他的书包,制造一切机会不让他上学,可不管李峋受多重的伤,不管书本烂成什么样,李峋从来没有耽误一天的课程。而且他也学会了,不在哥哥们在的时候看书。
    所以,当夜幕降临时,小院的瓦灯下,除了洗衣服的李蓝,又多了一个温书的李峋。
    有一次李蓝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啊?”
    李峋没好气地回答:“好像我说了你能懂一样。”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或者说他对整个家都抱有着浓烈的敌意。但李蓝不在意了,反正对她差的人有很多,而且她觉得李峋的凶并不是真正的凶。
    她默不作声地照料他,给他洗衣做饭,帮他分散哥哥们的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个夜晚,李蓝惊讶地发现李峋并没有出来看书,她在后院的杂物堆里找到李峋,他一直捂着肋骨的地方,李蓝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
    后来李蓝才知道,李峋考上了那所破学校里唯一一个还算不错的“重点班级”,这个班在北楼,离李蓝哥哥们上学的地方有一定距离。
    可重点班要交额外一部分学费,李蓝妈妈不可能给李峋出钱,所以那个班李峋没有上成,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哥哥们很高兴,李峋又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开开心心给他打了一顿,肋骨骨裂。
    李峋没有去医院,李蓝给他做了简单处理,偷偷攒钱买排骨炖汤给他喝。
    等李峋能站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跟李蓝说话——他向她借钱。
    李蓝自己也没有钱,但李峋不管,他冲她大喊大叫,李蓝急得哭出来,最后撒谎跟妈妈求了点钱来。
    李峋拿到钱,独自去了县城。等他回来的时候,包括李蓝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纯金的颜色。
    那个年代染发还不普及,尤其是这种夸张的颜色,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这样特立独行的发色,李峋遭受的欺负更多了,甚至李成波都大发雷霆。李成波发火时全家都缩在角落,谁也不敢上前。
    好几次李蓝都觉得爸爸好像快要把李峋打死了……
    可一直到最后,李峋还是不肯认错,也不肯将头发染回来。
    久而久之,大家打累了,骂累了,也习惯了。
    于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孩,就用这种简单而幼稚的方式,证明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第35章
    
    李峋的发色就这样一直保持了下来。
    面对这充满冲击力的颜色,李蓝内心却有股强烈的柔和感,不管怎么说,他的头发是跟她借钱染的,虽然关联并不算特别大,而且李峋至始至终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谢谢,但是……这个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让李蓝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感动。
    李峋慢慢长大,坎坷的身世让他早早成熟,且戒心非常强。
    但不论多么早熟,他也毕竟还是个孩子,需要关心,后来他逐渐接受了李蓝的照顾,虽然嘴上从不服软。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蓝发现,随着李峋长大,以往平淡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乱。
    李峋开始频繁地离开家,虽然时间都不长。家里当时在忙着帮李蓝大哥讨媳妇,根本没空管他,妈妈甚至觉得他走得好,毕竟少一个人少一张嘴吃饭。
    后来,李峋不仅自己走,他还带着李蓝一起。李蓝胆子小,怎么都不敢往外跑,每次都是李峋生拉硬拽才出去。
    城市的吸引力确实很大,李蓝在战战兢兢之中,也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引诱。有一次李峋带她出去玩,他事先准备了很久,李蓝问他什么都不说,等到了之后,李蓝才知道他是来带她看一场演唱会。
    李蓝惊呆了,那是李峋妈妈经常给她听的磁带里的乐队。李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都不敢进去,李峋连拉带拽硬给她塞进去。
    一整场演唱会她都像在梦境里一样,激昂的音乐敲击耳膜,似幻似真。她追问李峋哪来的钱,李峋说不用她管。
    演唱会结束,李蓝在表演场地门口看到李峋跟一个男孩说话。男孩比李峋稍大,从衣着举止来看,他跟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说了几句话,男孩就坐着一辆小轿车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
    “考试时间你可别忘了啊!”
    之后,李峋带她去会场旁边的小餐馆吃饭,在李蓝还在回顾乐队在演唱会上的精彩表现时,李峋对她说:“再过不久我要走了。”
    李蓝以为他说的“走”,就是像现在这样,偶尔从那个家里跑出来,玩够了再偷偷回去,所以她点头同意。
    后来李蓝才明白,他说的“走”到底是指的是什么。李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她拼死拉着李峋,不让他干这种找死的事情。
    在她看来,家里虽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好歹能够遮风挡雨,能够稳妥地生活。
    李峋跟她聊了一次,他告诉她,他之前在城里无意间认识了几个人,他在他们家里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
    “你知道电脑吗?”李峋说,“他们家有那种很薄很薄的电脑。”
    李峋说起新东西,眼睛直发光。李蓝本来就不熟悉这些,加上李峋因为兴奋,语速很快,李蓝更是什么都听不懂了。
    但她至少听懂了最后一句——
    “我也想要那个,但如果我留在这,我永远不可能有。”
    那是李峋第一次跟她讲他在想什么,还有他想要什么。
    李蓝完全不能接受,她不知道他说那些东西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弟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离开家根本活不下去。
    李峋试图跟她讲道理,李蓝统统不接受,她没有李峋的口才好,叙述能力很差,不管李峋说什么,她只能反复地说“不行,反正不行。”
    最后李峋勃然大怒,他跟李蓝大吵了一架。他的话很伤人,让她觉得很难受又气愤。
    李蓝生了一场病。出乎她的意料,病中李峋一直陪在她身边。
    病中的李蓝梦到了李峋母亲离世时的场景,她梦到她最后的遗言。
    李蓝舍不得李峋,她有时甚至觉得就算以后她有小孩了,也不可能比爱她弟弟更多。她脑子不好,但不知为何,她跟李峋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她说的所有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她也知道,她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李蓝病好之后偷了父亲买酒赌博的钱,让李峋连夜走掉,再别回来。
    李峋离开前,留给李蓝一句话。
    “钱我将来会还给你的。”
    
    咖啡早就凉了,甚至服务员都已经轮过一次岗。
    朱韵在思考。
    她先想到任迪的话——他要攒钱还债。
    什么债?
    李蓝在他身上花的那点钱对现在的李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说的债,恐怕是人情债。
    朱韵看着坐在对面战战兢兢的李蓝,这是个典型被生活磋磨得毫无锐气的人。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走的。”李蓝呢喃着,“他恨我们家,恨得要死。”
    朱韵不语,李蓝低声说:“我从来没想过让他还我什么钱。可现在爸爸没了,妈妈也爬不起床,大哥得了病,医院说需要花很多钱,我家根本拿不出来。我妈逼着我跟他要钱……我真的没办法了。”李蓝怔怔地低着头,“我家现在变成这样,一定都是报应。”
    朱韵凝视着这个消瘦的女人,她饱受岁月摧残,处处透着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感,甚至连痛苦都是迟钝且单调的。
    李蓝擦了擦脸。
    “对不起,我乱七八糟讲这么多……”
    朱韵摇头。
    李蓝小声说:“家那边没人愿意听这些。”
    “也许他没有那么恨你。”朱韵忽然说。
    李蓝:“你不认识她,不了解他。”
    朱韵心说我觉得我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
    李峋很傲,有时几乎达到了偏执的程度,很多时候他都不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不会被任何人威胁,没人能强迫他做事。如果他真的恨,那无论李蓝使出什么样的招数,也不可能从他这拿到钱。
    更何况他还每月开销那么大,养着一个注定赔钱的乐队……
    故事一讲完,好多事也都能解释通了。
    人心都需要慰藉。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李蓝看起来也拿不出什么谢礼,左思右想,轻轻啊了一声,“我给你、我给你看看我弟吧。”  !?
    朱韵本来还在进行伦理道德方面的深沉思考,一听李蓝的话,差点蹦起来。
    李蓝从布包里掏出一张塑封好的照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微微褪色。“这是家里唯一一张全家福,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照的,你看这个……”
    李蓝想要指给朱韵看,可朱韵哪用她指,在李蓝把照片拿出来的一瞬间,她的目光自然而然有了落点。
    “这是你弟弟多大的时候?”
    “九岁。”
    朱韵深吸一口气,好可爱啊……
    儿时的李峋很瘦,但骨架好看,他小脸紧绷,对着镜头隐隐透着冷笑,那种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性格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可见端倪了。
    朱韵眼睛都忘了眨,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们认识的时间推前十年一样。
    照片里,李峋孤孤单单,他离其他人都有些距离,只有李蓝站在他身后。
    “你弟弟很喜欢你吧。”朱韵说。
    李蓝摇摇头,“他喜欢的是像他妈妈那样的女人。”
    朱韵看了李蓝一眼,默不作声。
    又过了一会,快要门禁了,朱韵去前台结账,回来时,李蓝说:“我还能坐在这吗?”
    朱韵一顿,然后说:“能啊。”
    临走前,她又偷偷帮李蓝买了份牛排套餐,嘱咐服务生说:“她要是问,你就说是店庆赠送的。”
    离开咖啡厅,一路上朱韵都在回味着这段谈话,晃荡到基地,一推门,看见高见鸿。
    朱韵这才惊醒,她好像给人家放鸽子了。
    朱韵连忙过去道歉,“对不起,我那边——”
    “没事。”高见鸿收起桌上的书本,“我刚才跟吴孟兴聊了一会,他好像对竞赛也挺有兴趣的,明天咱们再一起谈谈。”
    朱韵点头称号,高见鸿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李峋呢?”
    “刚才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吧。”
    高见鸿离开后,基地只剩她一个。朱韵把门关上,来到李峋的座位。她把桌角下那个中心体育场的袋子打开。
    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是演唱会的门票,时间刚好是这周末。
    他要带她去?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走路的声音,朱韵将袋子放回原位。
    李峋回屋,看见朱韵在,挑挑眉。
    “还在这干什么?”
    朱韵摇摇头,“没什么,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了。”
    李峋坐到座位里,也不开机,冲着朱韵懒洋洋发问:“晚上去哪了?”
    朱韵心里一跳,告诉自己要冷静。
    “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
    “是么。”
    “嗯。”
    朱韵脸色平静地从桌子上随便抽了两本书装包里,一抬头,看见李峋冲她勾手。
    朱韵走近两步,李峋顺势向前探。
    她站着,他坐着,这样侧脸探身,他的耳朵刚好贴到她的胸口。
    ……  !??!?!?!?!?!?
    天越来越热,衣服越来越薄,隔着一层棉麻,朱韵的肌肤能清晰地感觉到李峋脸颊的轮廓。
    文胸被他压得有点紧。
    一股热气从后背开始,蔓延到四肢,耳后。
    她无法退后,因为李峋的右手就在她的腰上。
    她快不能呼吸了,一加一等于几来着……
    就在朱韵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厥的时候,李峋仰头。他没有直起身,只是顺着她的胸口抬眼,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眉峰微挑,似笑非笑。
    “心跳得这么快,看来是撒谎了啊。”
    朱韵浑身发麻。
    我心跳得快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第36章
    
    朱韵连滚带爬回到宿舍。
    开门,关门,靠在门上喘粗气。
    方舒苗回过头,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朱韵反应迟缓,“爬楼爬的……”
    朱韵没有再看书,她洗了个澡,早早地躺床上了。其实李峋并没有做太多,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讲了那句话,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打开电脑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然朱韵也不可能自己主动“坦白从宽”,万一是画圈等她跳呢,毕竟李状元脑筋灵活,又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但今晚的刺激实在太大,夜里,朱韵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他们还是之前那种姿势,只是这次从竖着变成了横着。朱韵躺在一张小床上,李峋则趴在她的身上,他侧过头,耳朵贴在她胸口的位置,听她的心跳。
    梦里很安静,她低头,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金灿灿的头发。她环顾四周,认出这是李峋过年来找她时住过的立花宾馆那个小小的单人间。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梦,强行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漆黑的天花板。深夜静悄悄,朱韵捂住通红的脸,难以再次入眠。
    第二天,朱韵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跟高见鸿开会。
    “我昨天又跟林老师讨论了一下,最后决定这个方向,”高见鸿把事先准备好的文档放到桌上。“‘基于芯片虚拟化技术的主机防御系统’,你们先看看内容。”
    朱韵和吴孟兴一人拿了一份,低头看。
    “哎,李峋,你也帮我们看看。”高见鸿侧身叫李状元,“李峋!哎!”
    朱韵悄悄侧脸看向斜后方,李峋面对着电脑,却没有敲键盘,他脸色淡淡,好像在思考什么。
    高见鸿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瞥眼,朱韵连忙转头。
    李峋没有说话,勾了勾手,高见鸿把文档扔过去。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演唱会是后天的。
    那票肯定是给李蓝买的,然后呢,他要带她去吗?
    他们度过了平静的一天。周六,朱韵和高见鸿带着吴孟兴一起去林老头那研究比赛项目,一上午的时间都泡在办公室。
    虽然吴孟兴对于能来参加比赛非常地兴奋,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但跟高见鸿和朱韵比起来,他的实力还是要差了很多。在尝试理解监控日志的时候,他花费了很长时间。
    高见鸿和林老头给他讲解内容,朱韵就站在一旁。看似在听,实则心思已经飞出去好远。
    好不容易等到吴孟兴理解了内容,朱韵他们回到基地,李峋正在座位里写代码。
    朱韵看向他脚边,演唱会门票的袋子还在那放着。
    李蓝走了吗,还是还在这附近等他呢。
    终于,周日到了。朱韵一早来到基地,发现李峋还在凳子里窝着敲代码,他眼中血丝密布,应该是在这熬了一夜,神色倒是挺轻松。
    时间尚早,整间教室里只有他与朱韵两人。朱韵走过去,问他:“你昨晚没回去?”
    李峋没理她。
    朱韵看着他,“你是不是长在凳子上了?”
    李峋还是像没有听见一样。
    朱韵看向屏幕,一行一行的代码稳定而富有节奏地出现,没有修改,甚至没有思考的停顿,准确得好像是机器自动生成一样。
    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里。
    这样就不用思考别的事情。
    朱韵默默回到座位上,等着高见鸿和吴孟兴的到来。
    吴孟兴来时神色萎靡,“对不起,我没弄完……”昨晚分开的时候,高见鸿给他分配了一些任务。
    “没事,写了多少,我们帮你看看。”高见鸿说。吴孟兴将自己的程序调出来,朱韵过去看了一眼,内容非常乱。
    能看出吴孟兴做了很多功课,可贪多嚼不烂,他有很多想要用的高级算法,可自己缺乏整合性,写到最后,整个程序零零散散,函数之间各成一派,破碎不堪。
    高见鸿皱着眉头看,吴孟兴在一旁脸色通红,“我再……再改改吧。”
    高见鸿说:“这个不太好改,重写吧。”
    吴孟兴咬牙,低头不语。
    高见鸿从电脑里抬眼,看到吴孟兴的样子,笑了,“别紧张,没关系。”
    吴孟兴小声说:“我怕拖你们后腿……”
    高见鸿语气轻松地说:“你这不是实力问题,就是太想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程序不一定要复杂,代码都是服务功能的,甚至很多时候越简单才越牢固,注意一点,你实力是有的,不要本末倒置就好了。”
    朱韵看向高见鸿。
    跟李峋那种实力超群的天才型不同,高见鸿更为朴实,他不像李峋那样尖锐,也更愿意容人。
    事实上,她好像从没见过比李峋更执拗的人。
    高见鸿注意到朱韵的目光,“怎么了?”
    朱韵摇摇头,“没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中午了,高见鸿叫朱韵和吴孟兴一起去吃饭,朱韵没有去。
    “我不饿,你们去吧。”
    她留在了基地,跟李峋一起——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峋还是那个样子,沉默平静。
    编程很费脑。
    已经快要一天一夜了。
    朱韵一语不发地坐在座位里整理上午的讨论结果,不到五百字的内容,看了六七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终于,她放下文档,抬头问李峋:“你不去吃饭吗?”
    没人回应。
    她试着说:“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还是没人应,她就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过了一会,高见鸿和吴孟兴回来了,吴孟兴吃得肚皮都鼓出来了。也不知道高见鸿跟他聊了什么,他信心满满,浑身充满干劲。
    “来!我们继续开会吧!”
    朱韵转过身,不再看李峋。
    时钟转得飞快。
    一点、两点、五点、六点……
    演唱会晚八点开始,提前两小时入场。
    还不走?
    你这淡定毫无依据啊。
    天渐渐暗下,太阳西落,高见鸿和吴孟兴的讨论声如同穿插在竹林间的余晖,摇摇欲坠。
    终于,朱韵将东西收到包里,高见鸿看向她:“怎么了?”
    朱韵低声说:“明天再继续吧。”
    “累了?”
    朱韵点点头,高见鸿收起纸笔,跟吴孟兴说:“那就先到这吧。”
    吴孟兴连忙道:“我不累,我再继续一会。”
    朱韵回身,径直来到李峋面前,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弯腰,直接将中心体育场的袋子拿起,转身就走。
    后面高见鸿看见,觉得奇怪,刚想问点什么,就被吴孟兴的各种问题打断了。
    在朱韵离开教室的一刻,那双已经敲了几十个小时代码的手,终于缓缓停下,指尖挠了挠下巴。
    
    朱韵一路飞奔来到生活区门口。
    她顺着门口那条街道,从南跑到北,再从北跑到南,路边所有的奶茶店、咖啡店、甜品铺子……她统统找了一遍。
    可哪里都看不到那身土得要命的衣服。
    半个小时后,朱韵泄气,一屁股坐在马路边,浑身是汗。
    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这上哪找去啊……
    朱韵累得呼呼直喘,抬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
    没戏了,赶不上了,白白浪费门票。
    朱韵自暴自弃地拆开袋子,把票抖出来。
    一共两张,一张1880。
    朱韵沉默两秒,然后赶快去翻袋子里有没有票务联系方式。
    能不能退票啊……
    这一翻之下,票务联系方式没有找到,她倒是翻到了另外一张纸条。朱韵将纸条取出,打开,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
    “泰府宾馆,408,车费回来找我报销。”
    哎呀我去……
    世界天旋地转,朱韵脑仁生疼,感觉似乎理解了当年孙猴子被如来佛祖死克的痛苦。
    她站起身。
    报销……
    报你祖宗……
    纸条上的字迹一笔一划,朱韵都能想象到李峋下笔时气定神闲的样子。
    看得出他极力避免跟过去的家扯上关系,可又放不下唯一照顾过她的姐姐,朱韵出现刚好可以帮他打杂。
    其实打杂也不是不行,但张嘴说句话能怎么样,非得这么……
    朱韵忍不住跺了跺脚,路过一个带小孩家长,瞥她一眼。
    朱韵看表,还剩二十分钟了,准点肯定是赶不上了,但如果顺利的话,也不会迟到太久。
    朱韵拦了一辆车。
    “泰府宾馆。”
    司机一愣,“泰府?往前走五分钟就到了啊。”
    “然后还去别的地方,您在楼下等我!”
    司机一脚油门就到了地方,朱韵冲下车,还不忘回头嘱咐,“您一定要等我啊!”
    电梯一直停在五楼,朱韵直接从楼梯上去,跑到408门口哐哐凿门。
    “李蓝,李蓝你还在不在?”
    过了几秒,门缝开启一点,李蓝战战兢兢地从屋里往外看。
    “……不用打扫,我自己打扫。”
    谁给你打扫,朱韵推开门,拉住她,单手指着自己,“我,是我,你还认不认识我?”
    李蓝:“你是……”
    朱韵已经见识过她磨磨蹭蹭的性格,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就往外走。
    “来,跟我走!”
    李蓝使劲拖着,“干什么?你要我去哪,你要干什么?”
    朱韵:“你跟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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