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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为君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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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醒来,她便唤来琉璃,跟她说自己昨夜见到了小白星君,琉璃不信,她恼着要给琉璃看小白星君的裘衣。
  翻了半日,也没找到。不甘心的去问父亲,父亲也说昨晚府内并无客至。她却固执的相信着,纵使没有人相信。
  身边似有人轻吻她的唇角,那感受奇异的跟梦中的触感相似。茵茵伸出一双玉臂,勾住了那人的颈:“小白星君,不要走……”
  谁在叹息,谁在轻抚,谁的身体在谁的怀中妖娆,谁的流年乱了谁的浮生。
  天空幽蓝,月光苍白。
  阳光从帷幔的中间照了进来,她还未醒,只翻了个身避开。腰间有只炽热的手臂紧紧环绕,她惊恐的回过头,那人闭目而睡,如瀑的长发散落在床第之上,和她的发丝缠绕。
  有小太监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洗漱的水。不期然与床上的她对视,那小太监居然心下一惊,喊出声来,手中的盆坠在地上,响声让她禁不住一抖。
  身边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棠茵茵望着他,那双眼睛犹如幽泓,眼底闪烁着什么,竟然分辨不清。
  【五·旧事如天远(4)】
  【五·旧事如天远(4)】
  一室三人,做了不规矩事儿的两个人淡漠不响,倒是那小太监,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全:“太子殿下……奴才……奴才……”
  他只盯着茵茵看,声音阴冷:“退下。”
  小太监如获大释,跪在地上连站起来都来不及,手脚并用的爬出了侧殿。
  殿内一时静极,夏风微拂帷幔,像是缠绵在一块儿的恋人一般,风动帘舞,都是情愫。
  二人锦被下的身子都未着寸屡,可谁也没有动,只这样看着。她的肩膀露在外面,上面暧昧的紫痕,提醒着二人昨夜的疯狂。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你委屈么?”
  她却说:“我不要嫁给你。”
  “可你已经是我的了。”
  茵茵也不恼,静静的看着他,波澜不惊:“我们中了别人的计,若是此刻你要了我,景瑞必然会从西北大营回来,届时四皇子若是谋反,我们就是瓮中捉鳖。太子殿下奇思敏捷,定然是想得到的。”
  他的眼眸忽然就暗了下去:“我早说过,这家国天下,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张苦心经营出来的平静的心,也终于再不能冷静。
  景玹转过身不看她,只说道:“你将衣服穿上吧。”
  她拽过被扔在一旁的衣服,木然的往身上套,眼前他的背部有着一道一道的抓痕,泛着血色,在他处尊养优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棠茵茵眼眶一热,终于哭了出来。
  纵然是小声的哭泣,景玹还是听到了,转过身来,隔着衣服抱住她。棠茵茵终于再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只想着,让她哭一场吧……景玹拍着她的后背,过了良久,才说道:“茵茵,只这一件事情,我不能依你。”
  那一年的清晨,怀中人哭泣的模样长久的贮存在他的记忆中,她哭泣时孱弱的模样,抖动的双肩,一滴一滴滚落在他胸前的泪滴,以及他那一双无论如何也放不开的手。从此以后,他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再不要她露出这样的悲伤。
  这锦绣家园,这滔天权势,也终究有了意义。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棠棣下了朝便往东宫去了,太子妃身孕已然四个多月,不想今日也不知是听了什么消息,居然动了胎气,起先只是下体见红,太医开了几幅药,午间的时候,只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被褥都被染成了红色。
  东宫寝宫内有着淡淡的药香味,棠棣走了进去,便见太子坐在上首,手支着额头,闭目。似乎是听到了声响,便睁开了眼睛,看见来人,景玹舒了口气:“老师……”
  “仪儿如何了?”
  “孩子没了。”景玹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好久才道“老师,您进去看看她吧。她心里不好受,又不让我见她。”
  棠棣只当太子妃是心里郁结,便应了。
  屋内还有着血腥的气味,棠棣走过去,看见棠贺仪苍白的面色,不禁悲从心来:“仪儿,你还年轻。”
  棠贺仪幽幽的睁开眼睛,看见他,笑了笑:“父亲。”
  棠棣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太子殿下心里也极为难过,你莫要耍脾气。你们都还年轻,将身体养好了,日后还有很多机会。”
  棠贺仪忽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摇着头,伸出手来死死的拽着棠棣的手:“父亲!我好苦啊!他居然和茵茵,他居然……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父亲,我好苦啊!”
  棠棣怔了一会儿,耳边棠贺仪又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见。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年初秋,她立于窗前,怀中抱着小小的人儿,笑意渐浓,说出了一句:“我倒不希望她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茵茵……他突然站起身来,疾步走到外间,那一双眼睛似都喷出了火来,盯着景玹:“你和茵茵……”
  话还未说完,只见景玹站起身来走至他面前,略一撩袍子,竟生生的跪了下去。
  殿内的一干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慌了手脚,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跟着跪下来。
  景玹从前,只跪过一个人。
  兴许以后,他不用跪任何人。
  而此刻,他却跪在棠棣面前,低垂着头,声音竟异常坚定:“老师,我会对她好。”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我倒不希望她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老师,我会对她好。”
  棠棣不禁退后一步,这兴许就是茵茵的命……此时此刻若是不将她托付与太子,那么日后再行嫁娶,恐也会遭人诟病。
  他的声音都仿佛苍老了许多:“你要护她周全。”
  “玹此生,唯她一人耳!”
  殿外忽然雷声大作,只一瞬,雨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窗扉。
  波云诡谲的宫殿,风起云涌的青宵。
  谁中了谁的计?
  谁又在将计就计?
  ——————京城的人们几十年之后仍然记得嘉佑廿年的夏天,时为太子爷的正安帝娶棠府二小姐时的排场。那个满月的夜晚,送嫁的队伍绵延浩荡,旌旗宫扇,平金绣凤,一百六十对宫灯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京城,令明月也黯然失色。爆竹声一直没有断过,铜钱洒满了整个接亲的宫道。铺天盖地的红色,太子爷坐在马上,端的是玉树临风,俊美无双,竟让众人看的恍了神。
  那一天,梨花反季盛开,素净的梨花开的妖娆肆意,竟如知晓了人世间的喜乐嘉事一般。扑鼻而来的香气充斥着整个京都。
  此后数年,京都的梨花再未展颜。
  红烛如小儿的手臂粗,床上洒满了莲子花生,她端坐在那里,冷眼看着。
  门被人推开,他走了进来,红色的长袍映的她心中烦躁。盖头被她径自摘了,景玹看到了也不恼。
  他似乎是喝了酒,微醺的走至她面前,蹲下来与坐在床上的她平时:“茵茵,我会对你好。”
  她也不知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无耻!”
  他牵起她的双手,将脸埋了进去,须臾,她的手心便濡湿,只听他闷闷的说着:“你恨我罢。”
  灯花“啪”的一响,她侧过头去,不看他,只手心中越来越多的凉液,让她一颗平静的心直直坠下去,再不能自已。
  算前言,总轻负。
  【六·毕竟东流去(,)】
  【六·毕竟东流去(,)】
  自大婚之后,茵茵便染了风寒,太子去了几次,都被拒在门外,后来渐渐就去的少了,只是一有什么好东西,都统统赏到棠茵茵这里来,一时间倒是叫下人闹不明白。
  这日她在贵妃椅上看书,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再醒来,眼前立着一个人。
  她看的清楚,却又不敢置信:“阿狸?”
  “茵茵”景瑞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她,声音竟然哽咽“我跑了三天,累死了四匹马,日夜兼程只为见到你。”
  茵茵抚着自己的脸:“看我做什么,我如今这副样子,可是难看死了吧?”
  景瑞眼眶都红了,像是小白兔似的:“说的什么话,你最美了。”
  她目光温柔的看着窗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他握住她的手“茵茵,我带你走。”
  “走?”她微微蹙眉“去哪里?”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咱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棠茵茵却是笑了,摸着他的脸颊:“阿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你是个皇子,是镇远大将军,是边关战士的统帅,是咱们王朝无数子民的定心丸。我不能那么自私,你也不能。”
  “那要怎么办……”
  她还是笑,爱怜的看着他:“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在棠府里跟我爹学功夫。那时候你连剑都提不起来,大热的天,你一扎马步就是一中午,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我在屋里看着,只觉得你可怜极了。”
  “后来你长大了,跟我父亲学了剑,慢慢的自己也琢磨出些门道来,功夫便与日俱增,连父亲都忍不住夸奖你。”她好像累极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后来便是有人跟我提起了咱们两个的婚事,虽是说着玩的,但我心里仍然欢喜。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我能嫁给你,打心里觉得欢喜。”
  “可是阿狸,这世间上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说怎样便怎样的,半途而废非我愿,你懂吗?”她笑了笑“你以为你怎么能够进得来?若是没有太子暗中相助,你是根本进不了这深宫内廷的,阿狸,你我本来就受制于人,命运多舛,便不要再多挣扎了。”
  他却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求父皇!不,求二哥!”
  “罢了……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你的,要是还……就等到下辈子吧。”
  “说什么下辈子?我不信那些劳什子的转世轮回,我这辈子能认识你,便是天定的缘分,谁也夺不走!”
  说罢,转身离去。
  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看向窗外。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
  晚间的时候,景玹又来了。她心知这次逃不过,于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他。甫一进殿,景玹就退去了所有奴才。
  “我见过景瑞了。”
  “他走了吗?”
  景玹盯着她看,良久良久,才应道:“走了。”
  千言万语,他一句都说不出。只记得景瑞那一张愠怒的脸,撕扯着他的前襟,恨恨的说道:“你把她还给我!”
  他不还手,也不挣扎,只说:“她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少年情事,历历在眼前过去。彼时痴狂,当时迷醉。十年来所有色彩,斑斓鲜亮,全都在她面前倾泻而下。
  红色,是他爱穿的麾袍。
  绿色,是他送与她的玉。
  黄色,是他腰间配饰的穗。
  蓝色,是雨天他手中的伞。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终于被一大片漫漫的黑色吞没,氤氲了整个心房。
  身后有人为他披上了衣服,景珃回过头,笑了笑:“你来了。”
  曹姬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头发高高的挽起,更显的玉面含春,英气逼人。
  “你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曹姬给他拢了拢衣服“听说九皇子回京了?”
  “嗯,我的许多密探都给我传了书,应该是真的。”
  曹姬叹了口气:“真想看看那女子是何等人物……”
  景珃看着她,盯了许久,才说道:“红颜祸水罢了。”
  她扯开话题:“此为良机,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
  曹姬上前一步,默默的靠在他的怀中:“你若得了这天下,我便藏起来,叫你再找不到。”
  景珃心里一痛,伸手抱着她,下颚抵在她的发间,问道:“若我败了呢?”
  “奈何桥边,你等等我。”
  他笑了笑:“好。”
  怀中的人满脸泪痕,他只当不知。
  ————嘉佑廿年八月初五,四皇子珃匿六万人马于芜山,欲乱反。九皇子瑞率西北大军五万人等,前往平乱,次日黄昏,到达芜山。如血的残阳下,景瑞一袭红袍,端的是俊美无双,风神俊秀。他身后的士兵神情阴冷肃穆,眼中有一种任何人都不敢小瞧的坚定,那一刻,晚霞映着芜山,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股暗流在他们中间涌动,仿佛随时会冲出来,吞噬一切。
  景瑞便像这波涛暗涌的洪流中唯一宁静的岛屿。他衣袂随风轻扬,看起来恍若飘然世外。在一片剑拔弩张之中,依然平和淡漠得有如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
  空气中划过一支剑羽,便如星星之火一般,燎起了这已然不平静的原。数以万计的人叫喊着冲向前去,刀剑铿锵,血流成河。
  文斌侧目看着景瑞,只见他握着长剑的手骨节泛白,刚要开口叫他,便见景瑞如箭一般策马而去,马上便淹没在了那剑气如霜的修罗场中。
  文斌这才恍过神来,大声喊道:“瑞王爷,危险!回来!”
  他知道京城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景瑞得了密报,快马加鞭未下鞍,沿路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驿站里的人给他传来书信的时候都忍不住形容了几句“九皇子就像一阵风似的。”
  两天前,景瑞从京城而归,原本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瞬间像是变了个模样。茶饭不思,那个样子,叫他们这些个行军打仗的粗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许是有人听到了他的喊声,于是便帮着一起喊:“瑞王爷,回来呀!”
  山谷里,喊叫声乱成了一片。呜咽的风似是有了感应,竟如低泣一般,山谷间缭绕着风声,如歌如诉,如泣如慕。文斌心里悔极,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眼前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血色映着残阳,不输丝毫颜色。
  但见不远处剑光一闪。
  还未来得及问,便听到有人喊道:“活捉了逆贼四王爷!”
  景珃被两个人按住,半跪在地,直直的挺着背脊,望着山顶,有好奇的将士随着看过去,山顶一少年,束发衣冠,玉面含春。
  一大群鸟雀忽然惊飞,扑啦啦的振翅声响彻山谷,若白若灰的羽毛如雪花飘落,天色仿佛在陡然间暗了下来。
  【六·毕竟东流去(2)】
  【六·毕竟东流去(2)】
  此一役,死伤近两万,整个芜山半边山头都被染成了红色,血水就像是入了岩石的缝隙一样,那浓郁的味道久久的盘旋在芜山上空,提醒着众人几天前的那一场杀戮。
  西北大营的军帐内气氛肃穆,文斌坐在上首,紧皱着眉头,问道:“还没有找到九皇子?”
  跪在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回文帅……属下已经率众人连着找了两天两宿……至今……至今还未发现。”
  文斌一手撑着头,闭目而道:“再找,务必要个踪迹。”
  金生就站在文斌左手边,问道:“文帅,我看还是先给皇上写一封信吧……若真是……”
  他不敢说下去,只静静的立在一旁候着。
  片刻,文斌才展目:“研墨吧……”
  京都九月,尘埃初定。
  四皇子入狱,九皇子下落不明,皇后从行宫回来。
  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皇子,皇上好像突然间老了下来,陈年旧疾忽发,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国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最后索性颁旨,太子监国。
  这一下子风云突变,朝中众人措手不及,有些四皇子的部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等了几日,见太子似乎并无心整治,便也暗自松下口气来。只一些墙头草想要攀附太子,起先还没个门道,后来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指点,一股脑的都重金购了些女人的物件。
  戊时三刻,早已过了晚膳的时候,景玹还在书房中,手里拿着的是御史呈上来的奏折,入目而见:“……不遵祖训,废坏常纲……”
  见着太子殿下面色不虞,御史问道:“殿下可是觉得有所不妥?”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这折子先压着,等圣上身子好了再做商榷。”
  话音刚落,便起身离去。殿外有端着晚膳的小太监立在这里等候多时,此刻见太子走出来,一时间倒没了注意,赶忙拉住了吴有才:“吴公公,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
  吴有才恨恨的跺了跺脚“这也是你能问的!你这没有眼力见儿的猴崽子!”
  小太监被骂的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说。
  ——————棠茵茵这几日来,莫名其妙的收了好多礼。
  她心里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便喊了人来详详细细的记下了哪家哪府送了什么东西,晚间一并差人送到了太子那儿去。
  送信的人刚走,太子就来了。
  她“咦”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景玹笑了笑:“想着你这几日不好过,我便来了。”
  她走进里间,打开了箱子:“这些怎么办?”
  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说道:“即是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可我……”她想了想“不然还是抬到你那里去吧。”
  景玹这才展颜一笑:“都是些女人的玩意儿,抬去我那里,也用不到。”
  “那便赏了你的妻妾……”
  一句话说了一大半,才觉得不对劲,赶忙住了嘴。
  景玹上前一步,牢牢的看着她,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你说什么?”
  她别过头去不看他,耳朵贴着他的衣服,甚至可以听到他愠怒时心跳的声音。
  景玹低着头看她,兴许是因为害怕,她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的抖动,只这样,便叫他软了心。
  “罢了,你若不喜欢,随便打发了奴才便是。”
  转身待要走,忽然被人拽住了衣袖。
  明明力气并不大,他却觉得仿佛自己整个魂魄都叫身后的人拉扯住,脚下的路那么长那样宽,他却再迈不动一步去。
  “阿狸……”她的声音都在颤,隐约已有了哭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狸的消息?”
  ————————癸时三刻,东宫内灯火通明,长公主带着四个宫女,急匆匆的赶到,甫一进殿,便见着太医正在对吴有才说话,离着甚远,她听不清楚,疾走了两步,吴有才也恰好看到她,刚要跪下来,她赶紧说道:“莫行这劳什子的礼了,太子殿下怎么了?”
  吴有才还是跪了下去,犹豫了半响方道:“太子殿下许是这几日操劳过度,身子禁不住,晚间受了些风寒,此时正发着热,太医已然开了药,说是头三副喝下去,就无大碍了。”
  “你……”长公主看着他,皱着眉头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道“罢了,我进去看看吧。”
  屋内只点了一只烛,并不十分亮,景玹自十岁以后,甚少生病,往日里跟着乌侯和景瑞在江心中喝酒至天明,也未曾得过什么风寒,这一场病倒是来的奇怪。
  景玥走至他身边,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阿玹……是姐姐。”
  景玹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只侧过头去不看她,口中说着:“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我说过,我不会依了你。”
  景玥也不知这是在对谁说话,于是俯下身:“阿玹,你怎么了?”
  “茵茵,你明明知道……”
  灯花“啪”的一声,景玥这才恍过神来,只觉得后背的衣服粘湿湿的贴在背上,整个人都再没了言语。
  【六·毕竟东流去(3)】
  【六·毕竟东流去(3)】
  季节的更迭,仿佛总在转瞬间发生。京城的夏日和秋天,从来也未有个明确的分界,仿佛就是下了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天也就慢慢的冷了下来。
  太液池畔,沿着羊房夹道一溜老樟树正掉叶子,两个小太监懒洋洋的打扫着,一阵风来,又落下满地的黄叶子,打着滚转着个,竟像是永远也拾掇不干净了。
  一个小太监禁不住“唉”了一声,叫身边年级稍长的人听到,笑着用长扫把的一端碰了碰小太监的鞋:“别叹气了,快打扫吧,若是叫旁的主子看到了,可不是要好好修理咱们一番呢。”
  小太监听了话,索性放下了扫把:“老海!起先我还当来这良娣的宫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不成想咱们太子爷不过就是两天新鲜,到手了也就不管了,你瞧,这都多少个日子没来了。你还说什么‘旁的主子看到’——哪里有旁的主子会来!”
  老海听到他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准,我在这宫里二十多年,见多了帝王薄幸,可是咱们现在伺候的这位,富贵的日子在后头呢!”
  小太监白了他一眼:“就你整日里说这些听不懂的话,你若真是这般通透,何苦进宫二十多年,还跟我在这儿打扫落叶呢!”
  说完,似是响应他的话,一阵秋风吹过,刚刚拢起来的叶子又散到四处,小太监被风吹的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唉……真冷!”
  老海转过身,弯着腰继续扫脚下的落叶,也不看小太监,只自己慢慢的说:“这宫里,最冷的是人心,最不能在意的是权势,最不可猜的是帝王心。我一个废人,只想了度余生而已,何苦要做那人上人,变成众矢之的呢。阿屯,咱们伺候的这位主子,才是个通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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