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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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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谢迟在下了早朝后不久,听闻淳亲王觐见,就让人把他传了进来。
  淳亲王是直接带着沈喆同来的。沈喆打从昨日晕过去之后一直没醒,是两个宦官搭着他进的殿,谢迟抬眼一看不禁皱眉:“御令卫打的?”
  “臣打的。”谢逐沉色道。
  两句话间,宦官已干脆利索地端了盆凉水来,把沈喆给泼醒了。沈喆精神恍惚地看了看四周,看到谢迟的刹那,他突然有了力气:“他死了吗!”
  正要问谢逐事情原委的谢迟眉心一跳,看了看他,没做理会。
  “他死了吗!”沈喆又问了一遍,谢逐怒气腾起,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敢问这些!”
  “我不怕!”沈喆挣扎着,反过来冲他吼,“只要他死,我粉身碎骨都不怕!他活着,我生不如死!”
  每每想到那个人还活在世上,沈喆就感觉周围都是黑的,铺天盖地的黑,让他看不到尽头。
  谢逐又气又恼,松手任由他跌了回去,自己叹着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殿里安寂了半晌,谢逐颓然道:“从谢连府里把他救出来之后,臣养了他六年,皇城里的差事也是臣给他找的。原本想让他历练历练,没想到……”
  谢逐心底莫名酸楚,激得眼眶都红了。他静神缓了一息,续说:“求陛下看在兄弟情分上,饶他一命吧。”
  谢迟心下有些暗惊。
  他登基之后,谢逐跟他一度也有些生分。这两年多下来倒是缓和了,可谢逐这样抬出兄弟情分相挟,还是头一回。
  谢迟便打量着他道:“你非保他不可么?”
  谢逐沉默了一会儿,说:“当年的案子是臣亲手办的,谢连的罪罄竹难书,他……”
  “如果要保他的命,就得降你的爵呢?”谢迟淡声问道。谢逐愕然一噎,他又续说,“有人在诏狱投毒,传出去,你总得让我给群臣一个说法吧?”
  “凭什么!”谢逐还没开口,沈喆就先嚷了起来,“这事跟淳亲王殿下有什么干系!谢连手里那么多条人命,若不是宗亲,他早已经死了不是吗!”
  “沈喆!”谢逐想喝住他,但沈喆没做理会:“现在是我要毒死他!陛下杀了我好了!跟殿下不相干!”
  谢逐头疼地扶住了额头,谢迟无声地一喟。
  沈喆说得没错,谢连手里有那么多条人命,若不是宗亲,他早已经死了。
  这个道理,沈喆都懂,谢逐会没想过?他不信。
  是以他有些生气——谢逐把人打成这样再带过来,是想做给谁看?为了让他心软是吗?
  这话为什么不能直说?他是不讲理的人吗?
  在这两年里,谢迟时常因为类似这般的原由跟谢逐谢追谢逢怄气,方才出言将谢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们为何这样“算计”他,他其实也清楚,谁让他的身份放在这儿了呢?
  所以他一般也就是呛他们两句,要么就是自己生会儿闷气就了了,也不跟他们多较劲。
  当下,谢迟便也不想再多为难谢逐了,他面无表情地睃着沈喆,不咸不淡道:“打成这样,也该长记性了。人你带回去,御令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谢逐一讶,看些谢迟:“陛下?”
  谢迟心里还是有点气,便绷着脸不理他,兀自看起了奏章。
  沈喆却在怔然后不依不饶地再度问道:“他死了吗!谢连死了吗!”
  “你住口!”谢逐斥道。
  皇帝手里的奏章啪地一合,抬眼睇着沈喆,静了片刻,说:“死了。御令卫发现饭菜有毒时迟了一步,他已经吃了。”
  刹那间,沈喆眼里有分明的异彩绽放。这种情绪谢迟从前见过,他让元显放宽了心的那日,元显就差不多是这副样子。
  这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时的愉悦。他希望在这之后,沈喆也能像元显一样脱胎换骨。
  但谢逐皱了皱眉头,他招了招手,示意宦官把沈喆先扶出去,而后上前一揖:“陛下还是别骗他的好的。能进诏狱的人到底不少,若他以后听到什么风声……”
  若他以后听到什么风声说谢连没死,指不准就又是一场风波。还不如现在跟他说实话,把话说开。
  谢迟却轻然一笑:“朕没骗他。”
  谢逐微滞,继而在恍惚中轻吸了口凉气。
  谢迟朝刘双领打了个手势:“你亲自去,把那碗饭给他喂下去。”
  谢连真的该死,他不知父皇当时留了他一条命,是因为念着从前的情分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但他和谢逐都是早就想杀了谢连。只不过登基之后,他一直在忙,扔在诏狱里的这么一号人,被他抛在了脑后。
  “你回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也不会再追究沈喆。”谢迟风轻云淡道。
  谢逐终于察觉出了点……怄气的味道。他自知理亏,只得闷着头一揖:“臣告退。”
  他走出殿门,沈喆正在门边等着,见他出来,有点不安地问:“陛下还怪罪您吗?”
  谢逐扫了他一眼,没做理会。沈喆怔了一怔,踉踉跄跄地提步追他。
  走了好一段儿,他终是迟疑着拽住了谢逐的衣袖。
  谢逐脚下一顿。
  六年前的时候,沈喆八岁。那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喆字是谢逐的王妃给他改的。
  王妃觉得这孩子命太苦。想到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给他塞了两个吉,希望他日后能转运。
  可是那个时候,沈喆真的很难相处。谢连的折磨让他受了不少刺激,他的性子一度很暴戾,摔东西、打人,闹得府里不得安宁。
  终于有一天,连谢逐都受不了了。他站在屋门口冷眼看着他摔完东西,忽地转身便走。他想去问问父王,看能不能给沈喆安排个别的去处。
  但沈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变得很安静,踩上鞋就追了出来。他一路都不敢出声,就那么紧紧地跟着,直至谢逐到了七王的院门前,沈喆才鼓起勇气,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谢逐回过头,看到他满眼的惊魂不定,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他想沈喆那时大概是很害怕的。因为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已经太黑,如果他们再把他扫地出门,他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
  谢逐到底停住了脚,叹着气跟他说:“我知道你被坏人伤害过,可是,我们是救了你的好人啊。你不能拿对他的愤怒伤害我们,对不对?”
  现在六年过去,这孩子长大了。府里的孩子跟他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小他一岁的长子,跟他简直比跟亲兄弟都亲。
  可是这和六年前如出一辙的一幕,竟然又这么出现了。
  谢逐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了,回家。”
  “……我不会再惹事了。”沈喆突然很怂,完全没了方才在殿里不怕死的魄力。
  谢逐笑出声:“走了,回去好好养伤,这事别多想了。”
  这事别多想了。
  ——谢逐跟沈喆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觉得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时隔一天,却听闻皇帝因为谢连娈童的事勃然大怒。具体些说,是坊间都在议论,道有个昔年被谢连欺负过的男孩子到皇城门口告了御状,揭露了谢连更多的罪。
  告御状?没这事啊!
  谢逐在府里正纳着闷儿,接着又听说皇帝下旨让御令卫彻查洛安城中各宗亲的府邸,要查明是否有和谢连一样的人。
  谢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这种癖好在权贵之间一直存在,只不过没人揭出来,也就没人追究而已。
  可纵使肯定有,陛下现在突然要查……也还是有点怪啊?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总之,御令卫就这样气势如虹地查了起来。不仅各府都要搜,而且近前侍候的人要盘问。御令卫查案的经验是没的说的,小半个月过去,二十多个宗亲下了大狱。
  这二十多人,基本都是亲王郡王,也有两个只是侯位。洛安城中大为震动,宗亲间的气氛更紧张得都要窒息了。
  人人都知道,谢连在那“告御状”的事后就丢了性命。继而自然觉得,这二十多人大约也难逃一死。
  九月初,皇帝对此案下了道旨,旨意中说可以给在狱里的宗亲们一个恩典。
  这个恩典便是各家可以筹钱赎人,而且明码标价,亲王三十万两,郡王二十万两,侯十万两。
  但是,赎人可以,涉案的这些人出狱之后爵位要降一等,食邑也都要减。
  除此之外,以后爵位也不再世袭罔替,改回先前传一次降一等的规矩,以儆效尤。
  当然了,不赎也行。凡事不赎的,来年秋后问斩,爵位就此废黜,家眷均贬为庶人。
  ——一时之间,自然各府都忙着筹钱。不筹钱不仅要丧命,还要彻底失了爵位,可不是只能筹钱吗?
  而且还没人敢走门路求情。娈童这种事,不仅有违律例还丧尽天良,说起来那是人神共愤。再说九五之尊都气成这样了,去求情不是找死吗?
  于是三天之后,户部就来禀说收到了第一笔罚银,是一个郡王府上缴的。二十万两,分文不差。
  然后叶蝉就看谢迟喜滋滋地在榻桌上拨弄起了算盘,开始算大家都缴了罚银后,国库能收到多少钱。
  “五百七十万两。”谢迟打完算盘之后神清气爽,“可以把河南所需的赈灾款拨下去了,还能结余不少。”
  “……”叶蝉服了气了!
  她顺着他的话夸赞道:“可不止五百七十万两,还都降了爵呢,来年也都能省不少钱。以后再传一代降一次,就省得更多!”
  “是。”谢迟悠长地吁了口气。
  在这整个过程里,都没有人敢说一句这么办不对。这个口子一开,那件他筹谋已久的事便也可以顺着办起来了。
  不过,他要尽量减少震荡。最好能让宗亲们自愿放弃世袭罔替,省得朝中闹得血雨腥风。
  这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这两年里,他也琢磨得差不多了。
  是以在寒冬腊月的时候,皇帝突然下了一道诏书,昭告天下。主旨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哭穷!
  诏书的大致内容就是:入冬了,百姓不好过啊。还有几处受了灾,朕十分心痛。
  朕前几天睡不着觉,出城看了一看,见洛安城外饿殍遍地,百姓衣不蔽体,佃户卖儿卖女,哭声延绵不绝。
  朕也跟着哭了啊,朕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想到天下苍生这样凄苦,朕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
  呜呼哀哉,朕真的痛心疾首!
  ——诏书一下,在宗亲们摸清皇帝的心思之前,民间就已经有了汹涌的回应。
  文人们说,是的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百姓们说,没错啊!断粮的时候我们不止吃树皮,有时候连土都要吃!收成差些的地方,哪个村儿没出过卖儿卖女的事情?我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然后文人和百姓还都说:陛下您圣明——!
  这种呼声从腊月一直持续过了年关。于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真龙天子他终于抬起头说了:“我们议一议世袭罔替的问题,众卿看行不行?”


第184章 
  椒房殿后头的宫人居住的小院儿里,夏繁歌正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一晃眼,她到皇后娘娘跟前侍奉,也有小半年了,可她着实不太喜欢这个差事。
  怎么说呢?单就理智而言,这确实是个好差事。近前侍候的女官宫女都不做什么重活,平日里能得的赏赐还比在小厨房多,皇后娘娘待人又好,从来不拿宫人出气。
  可是,大约是因为她是皇长子开口调进殿的缘故,几位作为待选皇子妃进来的女官,是看她非常不顺眼的。
  尤其是陈氏。夏繁歌时常觉得,如果目光能伤人,她大概已经被陈氏剐得体无完肤了。素日里的排挤自然也是不少的,可陈氏的身份又比她高,她也只能忍着。
  因为这样的原因说不喜欢这差事,外人听来或许都会觉得可笑。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过了,她和女官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都过得心神紧绷。
  所以,夏繁歌愈发觉得,自己宁可回小厨房干活去。小厨房有些脏活累活有什么要紧?至少没人视她为敌啊!
  夏繁歌兀自出神间,几个出去闲散的女官也折回来歇息了,陈氏尖刻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这趟去避暑,那夏氏最好是别去,免得碍眼。”
  话声未落,房门猛地被推开,褚氏满脸不快地进了屋,又啪地拍上了房门。
  褚氏闺名堇宸是五个女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跟夏繁歌较劲的。她原来的同屋几个月前犯了错被送回了家,夏繁歌来后便正好住了进来——也幸亏是跟她住,不然繁歌的日子准定更不好过。
  见她不高兴地兀自坐到了床上,繁歌就爬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去,问她:“怎么啦?她们欺负你?”
  “我真看不惯她们那副样子,简直没事找事!”褚堇宸知道方才陈氏那话是成心说给繁歌听的。她咬了咬牙,又说,“避暑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懒得跟她们待在一起!”
  “……”繁歌哑了一哑,笑着劝她,“别跟她们较劲,你进宫是为了当皇子妃的。不喜欢她们,你不理就行了,为此躲得连皇子殿下的面都见不到,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嘁,我还真不稀罕嫁给皇子呢!”褚堇宸越说越来气,“如今这一个个正经的官家小姐都这么尖酸刻薄,来日要是皇子府里添个小户人家的妾,不是说话更难听?我还不如自己寻个好人家嫁了,图个耳根子清净!”
  “……别生气别生气!”繁歌拿她没招了,想了想,道,“我拿点心给你吃!”
  褚堇宸赌着气说不吃,没胃口,吃不下。但等繁歌把点心端过来,她尝了一尝,心情也就好转了。
  然后她又问繁歌:“避暑你到底去不去?”
  “……”繁歌无奈,“我是宫女啊!得听姑姑们的安排不是?”
  “哦……”堇宸打了蔫儿,又吃了一块点心,就打水盥洗去了。夏繁歌这天是晚值,又歇了会儿便去了椒房殿。
  殿里,皇后正教训几个皇子呢。
  “过年玩了几天,把心都玩野了是不是?”叶蝉在罗汉床上正襟危坐,面前六个皇子谁也不敢吭气儿,连坐在她身边的敏熙公主都显得分外乖巧,宫人们更是无比安静。
  轮值的宫女们进殿后便也安静无声地站在了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意。
  叶蝉拿起放在手边小案上的几页大字骂元晨:“你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就想着赶紧写完出去玩是不是?”
  说着又拿了另外一页:“还有元晖,你这张是你自己写的吗?这是你的字吗?”
  “……”元晨不敢吭声,元晖嗫嚅道:“我错了……”
  叶蝉板着脸挪开眼,瞧了瞧元明和元昕,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元明元昕虽然最近也玩得有点野,但元明一贯刻苦,她和谢迟其实是希望他能多玩一玩的。元昕嘛……聪明劲儿够,这些天的懈怠也没有让他的功课太糟糕。她刚才骂了他几句,他之后紧紧弦,估计也就行了。
  元晋也先不提了,过年病了一场,落下功课不是因为玩,是让病给闹的。
  叶蝉便转向了元显:“还有你,你这当大哥的,最近也很潇洒自在啊?十天里出去跑了四次马?功课糊弄成什么样子了?”
  元显也死死低着头不敢回话。
  过年那会儿父皇给他新挑了一匹外头贡进来的马,他特别喜欢,这些天就实在没忍住,骑马骑得上瘾……
  “你们几个别仗着自己是皇子,老师不敢打你们!”叶蝉凶神恶煞地拍桌子,“你们父皇说了,功课再做成这个样子,他亲自揍你们!你们看他敢不敢动手!”
  六个男孩子气若游丝:“诺……”
  妙妙扁了扁嘴,松开母亲的胳膊,往她膝头上爬:“不气!”妙妙很认真地哄人。
  叶蝉一看她这小模样就想笑,但还是绷住了。她维持着严肃道:“都回去读书去,元晋暂且不说,你们几个不把欠下的功课补完,今天不许睡!”
  “诺……”男孩子们又应了一声,见母后的脸色实在不好,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告退了。
  生了好大一场气的叶蝉在殿里缓了半晌才缓过来,然后她吁了口气,叫来青釉:“让小厨房照常备宵夜,另外再备些汤面,他们要是读书读得太晚,就给他们送去。”
  她是生气,但她不打算让他们饿着肚子读书。
  青釉欠身应下。到了临近丑时的时候,她循着皇后娘娘的心思,带着繁歌一起送面去了。
  几个悲惨的皇子正哈欠连天地一起在书房奋笔疾书,乍然飘进来的面香,倒让他们清醒了几分。
  几人不禁食指大动,下意识地搁笔抬头。元显定睛一看就笑了:“哎,繁歌?”
  “殿下。”繁歌福了福身。接着却听皇长子问:“父皇打算下个月就去行宫避暑,你去不去?”
  繁歌:“……”你们为什么都问我这个问题?这事它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但她不能做主不要紧,青釉在旁边把这事记下了。而且,即便皇长子不提,皇后娘娘大概也是会带她去的,这几个月下来,皇后娘娘都还挺喜欢繁歌的。
  紫宸殿里,谢迟忙到丑时两刻,终于可以睡了。因为时辰已太晚,他便没去长秋宫打扰叶蝉,只问了问长秋宫怎么样。
  然后他便听刘双领禀说,皇后把孩子们都骂了一顿。
  ——嗯,骂得对,那几个孩子最近太淘了!他今天看了他们的功课,也生了好大一顿气。要不是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他就亲自骂他们了。
  最近,降爵的事实在让人心烦。民间再拍手称快也就那么回事,他还是要面对纷至沓来的各方奏折。
  老天倒看似很配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西边又闹了一场灾,户部囊中拮据的状况让很多原本左右摇摆的人赞同了降爵——可是,他一个当皇帝的,能为闹灾的事高兴吗?必然不能。对他而言,顶多是因此少了一些糟心,又多了一些担心而已。
  现下天还没完全暖和起来,这会儿闹灾,灾民真不好过啊……
  所以近来,他真是头疼得很。早早地就说要去行宫也是因为这个,他当真需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料理这些事。再闷在殿里,他怀疑自己早晚会被闷成个暴君。
  于是三月中旬,圣驾便到了郢山。降爵的事在几日后推进了一步,谢迟在廷议时说,虽然最终是为了降爵、给国库省银子,但他也确实想好好地把袭爵制恢复到仁宗前那样。
  也就是说,虽则诸位宗亲的爵位以后传一代就要降一等了,但你们都会有正经的封地了啊!你们可以到封地上真正地当一地之王,不再是在洛安城住着王府空拿俸禄却没实权了。
  这种明明白白的权力,或多或少对人有些诱惑。虽然现在亲王郡王太多,可想而知谁的封地都大不到哪儿去,可那总归也还是一份实权不是?权力永远都是诱人的。
  接着谢迟又说,我看咱们这么光用嘴皮子争论也没什么用。这样吧,谁觉得此事可行,可以自己上折子请旨。你们上折子,朕就给封地。
  ——然后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失算了。
  他想着,宗亲们有那么一点动摇,总会有一个两个跃跃欲试的上个折子吧?结果等了三天,竟然一个都没有。
  谢迟在无形中感觉到一股萧瑟,就苦闷地找太上皇下棋去了。
  彼时正好妙妙也在,太上皇一手圈着坐在膝头的妙妙一边跟他下棋,听他倒苦水就笑:“没事,正常。现在谁头一个出头就等于开了这个口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当然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
  “……那怎么办?”谢迟叹息,“总要有第一个。”
  妙妙在这时抱住了皇爷爷拿着棋盘的手:“放这!”
  “放这儿爷爷就输啦。”太上皇费力地把手抽走,又道,“等。这种两方互相耗着的事情,就等。”
  “……等管用吗?”谢迟十分疑惑,太上皇笑道:“你要相信自己身边有明事理的忠臣。他们在涉及一己之力的事上,可能会犹豫,会摇摆不定,但终归还是会做出利国利民的选择。”
  作为一个帝王而言,谢迟还是太年轻了。在事情办得不顺的时候,他容易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在与群臣对立,觉得只有自己是在顾大局。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任何一个朝堂上,都会有良臣,而且大多数时候良臣都要比奸臣多。他们会和他一样心怀天下,一样希望黎民百姓都能过得好。
  这些良臣在关键的时候总会站起来的,只不过当事情关乎自身时,是个人都会有所徘徊。谢迟现下就是太急了。
  “放这!!!”妙妙执拗地总想往一个空着的地方落子,看皇爷爷总绕着那里走,她就有点急了。
  “好好好好,放这放这!”太上皇没办法,只好往那个地方落了一颗,手收回来后就戳妙妙的额头,“你是来帮着你父皇赢我的吧?”
  “嘻嘻嘻嘻……”妙妙高兴了,心满意足地倒在了爷爷怀里。
  结果谢迟心不在焉的,也往那没必要的空子里落了一颗。
  接着他又瞬间反应过来,不禁惨叫了一声,又自嘲地嗤笑出来。
  “心不在焉的,就别下了。”太上皇摆摆手,谢迟点点头,把手上剩余的棋子丢回了棋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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